跪着的两名修士, 正战战兢兢的求饶。
岑疏狂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反而有几分开心。
自然不是开心有人受到折磨。
他还没魔尊那么变态。
他就是单纯的开心。
为裴湮终于放弃一十三洲选择魔界而开心。
天知道自从裴湮成亲以后,岑疏狂都做好了裴湮永远留在一十三洲, 永远立贤夫人设的准备。
虽然不道德。
但岑疏狂还是衷心地感谢他们关系破裂!
余光见裴湮有几分不耐。
岑疏狂揣测应是太过拖沓, 当下狗腿至极的说:“尊上,其实不杀也可以。”
话音未落。
就见裴湮瞥了他眼,岑疏狂闭了嘴。
疑惑极了。
怎么不让他说了?
然而他不说。
墨青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在魔尊面前嘲笑的机会, 而然地接过话,“生不如死的手段多的很。”
他见魔尊看他, 更加振奋,“不如送到摘花楼, 让属下好好调……”
岑疏狂眼疾手快地捂住墨青嘴巴, “说这么详细做什么,平白污了夫人的嘴。”
墨青反应迅速, 讨巧极了:“是属下的错, 属下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魔尊表明身份后。
他连娘都不敢认了。
他们这般一唱一和。
郁岁重新看向裴湮,面色冷漠,“魔尊的下属可真贴心。”
演的真好。
裴湮无意过多解释, 顺势问, “那岁岁的选择呢?”
郁岁抓住裴湮衣领。
“你……你混蛋……”
一副气急攻心的模样,晕了过去。
在心里告诉系统。
“快,让我睡过去。”
系统拒绝这个请求。
【系统:宿主不要每次都逃避嘛。】
郁岁哼唧了声:“你和裴湮一样讨人厌。”
【系统:……】
【系统超大声说:我伤心了!】
郁岁没理会它。
她听到裴湮笑了声,阴恻恻的, 完全没有一十三洲剑尊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
就是个反派小人。
“岁岁。”
郁岁眼睛偷摸露出一条缝隙, 正巧撞进裴湮猩红的眼眸中, 像是在渗血一般,可怕的很。
她眼中的害怕都凝成实质了。
“师父……”
裴湮敛了神色。
示意岑疏狂放了这俩人。
抱着郁岁离开了。
墨青满脸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岑疏狂撇撇嘴:“心疼了呗。”
他踹了修士一脚, “愣着干嘛?还不走,等着送你离开吗?”
修士姓黄,这位黄道友屁都没放,垂头掩盖着屈辱神色,跟着身边的道友一同溜了。
等跑远了,感受不到岑疏狂的存在,连停下身子大喘气,“我,我要把这消息告诉师父!”
跟着他们一同撞见魔尊场面的是名散修,在一十三洲小有名气,因为过于墙头草而出名。
孙散修说:“告诉什么?”
“我刚刚可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只是路过而已,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黄道友拽住他的手腕,“这是你明哲保身的时候吗?裴湮是魔尊一事,你可知会在一十三洲出现多大的乱子?”
孙散修茫然极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挣开黄道友的手。
马不停蹄的跑了。
笑话。
散修无门无派,可不像他,背后有师父,有师兄弟,还有宗门撑腰,自然是明哲保身为上。
况且。
要他讲,哪怕那位黄道友的师父知道裴湮是魔尊,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把这个消息给爆出来。
一分钟之后。
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又他妈很巧的撞上了裴湮。
郁岁都惊了,“你也厌世了?”
孙散修猛地摇头,脑袋都晃出残影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我非常热爱这个尘世!”
“剑尊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割了我舌头。”
郁岁:“?!”
怎么能对自己如此狠?
裴湮则像是没看到这散修般,抱着郁岁慢悠悠的离开了。
郁岁搂住他脖颈,逐渐习惯这个姿势,“我们准备去哪里?”
裴湮:“出幽歧。”
郁岁哦了声。
“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找那条狗?”
裴湮思索了会儿,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笑得温柔:“也行。”
郁岁:“……要不,还是不要去找狗了?”
裴湮从善如流:“好。”
郁岁:“……”
剑尊的心思,真的好难猜啊。
幽歧秘境的天色逐渐黯淡。
泛着一层灰,仿佛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少白头从魅魔的幻境中出来——
魅魔的幻境并不局限于情爱。
更多的是映射出心中所想,若是不能从中挣脱开,便会被幻境彻底吸收,沦落成幻境的养料。
可此刻出了幻境。
却像是仍然还困在幻境之中,浑浑噩噩。
忆起幻境中的画面。
裴湮入了魔,成了危害一十三洲的魔头,搅的整个一十三洲都鸡犬不宁,暗无天日。
哪怕是白天。
也如同现在的幽歧一般,灰蒙蒙的,再也寻不见一丝丝的澄澈光明。
少白头微微叹息。
虽然当初岑疏狂在茶楼说自己是在撒谎,为了自证,当场出家。
可他心中却总情不自禁地怀疑。
——裴湮就是魔。
君不见。
自始至终,问天宗都没有表明任何态度。
若是真的不是魔。
问天宗早就出面澄清了。
他看向旁边也出了幻境的掌门,对视了眼,客套说,“奚掌门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掌门微微一笑,同样客套了几句。
眸光关注着师弟们。
见鹤寻云眉心隐隐有红色显现,眉心一跳,赶忙去给鹤寻云输送了些灵力安抚,见顾西辞也有几分气息不稳,索性在两位师弟中间背起了静心经。
声音覆盖到了整个区域。
虽说听不到,但对这些沉浸在幻境里的修士们来讲,也可谓是灵台登时清明,悟性高的,自然能抓住机会脱离幻境。
少白头借机听课。
这静心经是裴剑尊所创,属于问天宗的独门秘笈,往日里可是听不到的。
但一时颇有几分好奇这三人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只不过随着静心经越来越深奥。
少白头只觉得自己心无杂念,无欲无求。
甚至都刚刚的幻境都产生了几分荒谬感。
能够创造出如此毫无所求的静心经。
裴剑尊理应是无欲无求,淡泊名利的,怎么会成为魔尊呢?
少白头扬起微笑。
放下了多日来压在心中的大石。
直到——
“师父!师父!师父——”
他那向来默默无闻的徒弟,声嘶力竭地奔跑过来,就跟个暗器似的。
看着杀伤力就很强。
少白头毫不在意。
只觉得无欲无求,抬手压了压,“莫慌,何事?”
黄道友一个滑跪,上半身趴到师父怀中,痛哭流涕,“师父,我差点就要见不到您了!”
少白头面带微笑,宽容极了,“我最少还能活了千八百年。”
黄道友:“……”
他哭声一顿,紧接着又狼嚎起来,“是我!师父!是我差点死了!”
少白头,“幽歧秘境诡谲无常,遇到危险也很正常,这些种种都是对你的历练。”
黄道友都懵逼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师父就不问问他遇到谁了?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说:“是遇到了裴湮!”
“他是魔尊!灵禅寺里的,岑疏狂与墨青,他们都是魔尊的手下!他们亲口叫裴湮尊上的!还说要杀了弟子!”
少白头冷着脸,“怎么能对裴剑尊不敬呢?不过是魔尊而已……”
等等。
是什么?
他猛地一惊,再也没有刚刚无所求的模样,原是盘腿打坐,如今猝然起身,将黄道友都掀翻在地。
“你说什么?!”少白头声音都尖锐了,“魔尊!?”
黄道友重重点头,“是啊!他是魔尊!太可怕了!”
“你有何证据能证明你所言属实?”
这句话是掌门讲的。
黄道友倒在地上,抬头一望。
好家伙。
问天宗的奚掌门,顾西辞,鹤寻云,竟然都在,都直勾勾的盯着他。
加上少白头。
四位大乘期的威压,还有一些渡劫啊,合体啊,金丹啊,等等修士们,都围在了这里。
乍一看。
就好像他在发表重要讲话。
黄道友咽了口口水,“我敢立誓,绝无半句谎话。”
顾西辞对于誓言,并不太相信,他狐狸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其他证据呢?”
黄道友:“抓了岑疏狂与墨青询问,一定能问出来的。”
他又胡乱比划着说:“当时与我一同被威胁的还有一位散修,但是他胆小怕事,不敢揭发裴剑尊真面目!”
少白头冷静下来:“我且问你,你说受到威胁,是怎么回事?”
“又是如何从剑尊手下逃脱的?”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这徒弟。
只不过说真的,裴湮若是要他死了,恐怕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死了。
知晓如此大的秘密。
若真是那残虐不仁的魔尊,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黄道友组织语言:“威胁弟子,是因为……”
他提起来自己也觉得荒谬。
“是因为逼破丧葬阁阁主做选择。”
“用弟子与那位散修的性命,威胁阁主是选择留在一十三洲,还是随他去魔界。”
少白头一时无言。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裴湮是失了智吗?
竟然如此没品的去胁迫女子?
然后他回头去看掌门师兄三人。
除了掌门以外,其他两位居然毫不惊讶这种威胁,甚至还浮现出几分了然。
你们在了然什么?
他那徒弟继续讲:“后来阁主装晕,再之后,裴剑尊戳破阁主的伪装,后来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裴剑尊抱着阁主离开了。”
这件事。
听起来过于荒唐。
魔尊出现,难道不应该伴随着尸横遍野的残忍吗?怎么搞起小情小爱?
少白头心累,“不知奚掌门怎么看?”
奚掌门并不想看。
他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震惊裴湮是魔尊这个消息。
他们单知道裴湮是魔,哪里知道他还是魔尊!
少白头又问了另外两位师弟,“顾道友与鹤道友怎么看?”
鹤寻云最先回神,“口说无凭,不若拿出点实质证据。”
其实心中已经信了。
当初仙鹤在竹林听到过了之的话语——“裴剑尊还有另一层魔尊的身份呢”。
虽然郁岁说是有他们冒充裴湮。
但了之一双能看透因果的眼睛,怎么可能看错?
鹤寻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乍然听闻,却还是无法接受。
这是他们相处上千年的师父,一十三洲的剑尊啊,谪仙般,不染纤尘,又不问世俗的剑尊。
从来都是心怀天下。
怎么会是魔尊那般残暴的人物?
鹤寻云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既然做了!
为什么不能掩藏好?!
难道会有姑娘喜欢凶残的魔尊?
黄道友闷声:“我没有证据。”
“不如去灵禅寺问问。”
少白头还是护着自己弟子的,“若是剑尊真是魔尊,迟早会露出马脚,诸位不必着急,待我们在观察观察。”
并非不相信自家弟子。
只是。
哪怕整个一十三洲对裴湮宣战,都不可能赢了他们。
即便是要对付裴湮,也得从长计议。
他安抚了自家弟子几句。
“难得来幽歧,不若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机缘?”
采几颗灵植,灵果也是好的。
黄道友选择寸步不离地跟着少白头。
他怕被寻仇。
众人还没散开。
便都齐齐顿住。
不远处裴湮正抱着郁岁慢悠悠地走着,怡然自得,就好像是来游玩踏青一般。
不知是谁斥了句。
“伤风败俗!”
“不知廉耻!”
明明是师徒恋,大摇大摆也就算了,怎么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
正经道侣谁干得出这种事啊!
掌门都找不到话去反驳。
大庭广众……
好歹克制一下下啊。
郁岁都把脑袋埋到裴湮怀中,还拿斗篷遮住了自己的脸,努努力,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刺猬。
裴湮被扎了下。
面色不改将小刺猬翻了个面,摸到了柔软的肚子。
郁岁都炸毛了:“?!”
我怎么就没扎残你?
裴湮见了众人,墨色眼眸清冷,对着他们微微颔首,浑然天成的贵气,任谁也不会将其与作恶多端的魔尊联系起来。
黄道友害怕地捏紧师父的衣服。
躲在少白头身后。
众人一言不发,甚至都没出声寒暄,默默地挪开视线,自觉地向两边散开,为其腾出一条道路。
场面诡异的很。
【系统啧啧称奇:他们好胆小,连质疑都不敢有。】
郁岁懂这种感觉。
因为武力值差距过大。
愿意装傻的时候,还是装傻的好。
忽然之间。
“裴湮,你可是魔尊?”
系统哇靠了声。
收到违规提醒狗,又哇塞了声。
【系统:宁孤临是真的勇,不愧是男主。】
郁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冷漠提醒:“如果是宁孤临,我是不想救的。”
她为宁孤临,已经牺牲太多了。
【系统大惊:不行!要救的!他是龙傲天主角!】
郁岁充耳不闻。
拽着斗篷捂住耳朵。
【系统:你捂住耳朵也没用,你要救的,他是主角,不然这个世界崩溃了怎么办?】
郁岁不信它的胡言乱语。
宁孤临已然拔剑。
“裴湮,你可敢承认?”
裴湮轻笑了声,依旧是贵气十足,只不过眼尾上扬,勾起些许笑意,添了几分妖,“本尊不喜欢撒谎呢。”
宁孤临握剑的手逐渐收紧。
蓄势待发。
周围的修士们大多没有退却的意思,他们也想要一个答案。
既恐惧害怕,又期待是否定答案。
在众人的等待之中。
郁岁沿着裴湮的手臂,爬到了肩膀,占据最佳吃瓜地点。
然后便听到裴湮的温柔话语。
“岁岁替为师回答,如何?”
郁岁:“……”
不如何。
她蜷缩成一团,假装自己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刺猬。
宁孤临冷笑,“何必为难她,剑尊莫不是敢做不敢当?”
裴湮:“我若说了是,又待如何?”
宁孤临眼神冷冽:“便杀了你,还一十三洲一个清明。”
裴湮笑了声。
没有任何情感,但听到宁孤临耳中,却异常的讥讽?
他将肩膀上的小刺猬拿下,放在手中逗弄——
掌心有些许血迹。
是被刺猬扎伤的。
裴湮浑不在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不慌不忙的给了个肯定答案,“那便杀了我。”
他站在原地。
语气不显,然而话语却尽是嚣张与轻狂,“本尊不拔剑,不用手,不移位置。”
郁岁抬头定定望着他。
系统见状颇觉不对。
【系统忙问:你在想什么?】
郁岁:“为其颜值而折服。”
停顿了下,又讲。
“为其狂妄而震惊。”
反观一十三洲的修士们。
在如此苛刻的条件下,除了宁孤临,竟然没有一人再次站出。
——上次邪魔攻击一十三洲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们联手,数天都没能让消灭邪魔,而裴湮前后只用了几分钟而已。
宁孤临并不在意这些,他冷声说,“将她放下,这是我们两人的决斗。”
郁岁:“……”
【系统:他对你好深情哦。】
裴湮静静看着他。
墨色眼眸浮现出几分无趣,恹恹垂眼,“若是不动手,本尊便走了。”
他还得去找狗呢。
正在此时。
“嘭——”的一声巨响。
并非宁孤临,而是顾西辞。
他的剑招完全没有往日的章法,像是情绪压制到了极点,正在拼命发泄。
郁岁都惊了。
她以为最先崩溃的会是鹤寻云。
没想到竟然顾西辞。
大乘后期的威压这片区域炸开,罡风席卷而过,非大乘期的修士们连罡风都无法抵挡住,再低一些的,甚至吐了血。
而裴湮尚未出手。
只是安静站在原地,逗弄着手中的小刺猬。
那层结界。
仿若世上最坚固的屏障,无人能够击碎。
顾西辞精疲力尽的很快。
剑压在屏障上,灵力碰撞,无力感涌上心口,隔着薄薄的一层屏障,他看到了裴湮眼底的无趣。
好似与他对战是一件极为无聊的事。
又好像是在讲,这无聊的打闹何时才会结束。
总之。
他是一个让裴湮提不起兴趣的对手。
也是一个,不能牵扯到裴湮心绪的徒弟。
顾西辞泄了力,大口喘息,他推开慢来扶他的鹤寻云,挺直脊背,掷地有声“师父,这是弟子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
“日后再见,你为魔界魔尊,我乃一十三洲修士,与魔界不共戴天,绝不手软。”
裴湮抬抬眼,“还有吗?”
顾西辞心口堵了郁气。
咽下喉头腥甜——气的。
他冷声说:“还请魔尊也不必手下留情。”
裴湮心道,真无聊。
颇有几分嫌弃。
“想寻死何必借本尊的手?”
郁岁仰头看他。
正巧被他得了缝隙,指腹轻挠她下巴,肉乎乎的,实在舒服极了。
但心中止不住发寒。
几千年的师徒情意便是冷漠。
他对问天宗,对问天宗的诸位弟子,都没有一丝丝情意吗?
一直到离开。
郁岁趴在裴湮肩膀看向后方的修士们。
他们面色难看。
嘴巴一开一合,她听不到,大概也知道是在骂剑尊道貌岸然。
郁岁舔舔唇瓣:“为何这样做?”
明明撒个谎就能避开这种结果的。
裴湮的语气辨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岁岁不觉得,他们的表情很有趣吗?”
郁岁吃惊:“就因为如此?”
裴湮点下她眉心,迫使她变化成人,他掐住她的下巴,掌心被刺猬扎出的血迹染到了她白皙皮肤。
魔尊神色疑惑:“不好玩吗?”
郁岁垂眼,“不好玩。”
耍人哪里就好玩了。
裴湮嘶了声,“那怎么办呢?”
“竟没逗笑岁岁。”
他这模样。
与曾经在月华宫幻境所见,几乎一模一样。
郁岁能屈能伸:“好玩的。”
裴湮满意地亲吻她额头。
“裴剑尊,注意影响。”
了之自前方走过来,面带微笑,永远充满温柔的金光。
狗跟在了之身旁。
见了郁岁连忙说:“主人,要与我结契吗?”
他可是很抢手的。
但这种抢手,他并不想经历第二次。
郁岁正要回话。
忽然见远处天光大亮,宛若白昼。
了之呀了声,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宁施主突破了呢。”
待他出秘境。
便要经历六道雷劫,扛过去,便正式跨入合体期了。
还不到一年。
便从一个炼气期的杂灵根蜕变成了合体期,当真是气运之子,天道宠儿。
【系统:等会儿出了秘境,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
郁岁无语:“你为何不帮帮我呢?”
除了开局一套功法,这小系统还帮过她什么?
她叹了口气。
重新趴在裴湮肩窝,“累了。”
出了幽歧秘境。
郁岁被裴湮抱着入睡,原本以为自己会没有睡意,没想到一觉睡到深夜。
还是被一阵雷鸣声吵醒的。
电闪雷鸣。
是宁孤临在渡劫。
郁岁看向旁边,并没有裴湮的身影,她下楼,狗正趴在门口的位置睡觉,他不知从来那里找的窝,放在门口,与屋子里的装修格外相配。
藏獒听到动静,耳朵动了动,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然后摇着尾巴朝她跑过来,“主人,结契吗?”
郁岁:“……”
这场景,和系统要与她绑定无情道多想。
“我踩过一个坑了。”
“不会跳第二个。”
藏獒失落地垂下狗头。
“我能为您叼鞋。”
郁岁:“……你一族之王的威严呢?”
藏獒:“前任王上,不值一提。”
郁岁为他的脑回路而折服。
她说,“那你敢为我杀裴湮吗?”
藏獒沉默了。
摇晃的尾巴显然慢了下来,也慢慢垂下狗头,“我好像,还没睡醒。”
他嘟囔着,朝窝走过去。
“狗还会梦游呢。”
郁岁:“……”
这条狗能活这么久,也不是没道理了。
“裴湮在哪里?”
狗闭着眼,说梦话般,“和尚把他喊走了,说有事相商。”
郁岁:“?”
了之与裴湮?
他们最近的小秘密好多哦。
正在此时。
窗户传来一阵声响。
像是雨水混杂着石头砸过来的声音。
郁岁直觉不对,向窗边走过去。
一开窗。
雨水扑面而来。
……宁孤临这场劫,渡的真浩大。
很快她头顶就支起了一道透明屏障。
遮住了所有的雨水。
眼前递过青色的帕子。
郁岁抬抬眼,看到了鹤寻云。
他此刻并没有入魔。
眼眸一如以往的清澈,见她没有收下手帕,抿抿唇,无措地收回。
轻轻说,“阁主。”
郁岁眨眼,“有事吗,鹤公子?”
鹤寻云的嗓音很轻。
雨声又很大,颇有几分飘渺,但郁岁还是听清楚了。
他说:“我带你离开。”
“虽然我打不过他,但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郁岁迟疑了下。
看向那条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藏獒正在听墙角,见状狗头立刻缩回爪子里,假装睡觉。
鹤寻云也看到了那条狗。
他以为这条狗是裴湮留下来监视郁岁的,便讲:“我会甩开这条狗的。”
狗假装说梦话:“不用甩,我不跟。”
为了凸出梦话的真实性。
“鸡腿,鸡腿,不要跑……”
郁岁怀疑他在内涵。
之后还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鹤寻云,“多谢鹤公子好意,不必了。”
鹤寻云失落垂眼。
复而又抬起眼,漆黑的眼眸与仙鹤有几分相似,格外澄澈,也格外赤忱。
“阁主不必担心,我不会趁人之危,我只是不忍见你被胁迫,这并非是多么大的恩情,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还说。
哪怕是素不相识的女子,他也会救的。
郁岁都听感动了。
然后冷漠拒绝,“鹤公子,多谢你一番好意。”
鹤寻云垂下眼,失魂落魄。
他站在雨中,像极了被遗弃的小动物,可怜吧啦的。
要离开时,忽然问,“若是了之大师这般说,你会同意吗?”
郁岁:“不会的。”
“鹤公子别想太多。”
她安慰鹤寻云,“裴剑尊长的挺好看,全当白嫖了。”
鹤寻云脸色爆红。
清澈的水眸浮现出几分不赞同,“阁主,不必做这种牺牲的。”
“皮囊再好,也配不上你的。”
郁岁眨眨眼,“鹤公子,多谢。”
注视着鹤寻云离开的萧索背影。
她和系统讲:“鹤寻云也好好看。”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美呢?”
【系统:怎么?想要玩小妈文学吗?】
郁岁:“……”
当她什么也没说。
关上窗。
郁岁回房给自己煮了杯茶,虽然没有裴湮的手艺好,但味道也不差。
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天。
最适合品茶了。
【系统情不自禁地感叹:一房一人一狗一杯茶,多么惬意的生活啊。】
郁岁:“……”
【系统:再多一点无情道就好了。】
郁岁:“……”
【系统又讲:宁孤临渡劫结束了,你都不知道他多厉害……】
在系统长篇大论之前。
郁岁制止了他,“我对他不感兴趣。”
【系统:好吧。】
【系统:但是他晕倒前一直叫你名字这件事,你还是知道一下吧。】
郁岁:“……”
也并不想知道,谢谢。
“砰砰砰。”
又是击打窗户的声音,比鹤寻云来时要激烈的多。
郁岁沉默两秒,站起身,再次打开窗户。
居然是左护法。
令她惊讶极了。
“你……”
左护法穿着蓑衣,有些雨水随风吹打到他脸颊,呼了整脸的雨水。
他抹了把脸,“殿下。”
“属下听说了一些关于裴剑尊是魔尊的谣言。”
郁岁:“……并不是谣言。”
左护法接的非常迅速,“他有苦衷。”
郁岁:“……”
我对他爱的深沉之时,都说不出如此降智之话。
“何以见得?”
左护法总不能讲万年前的事。
天道既然要保密,甚至还不惜抹去裴湮的记忆,足以说明问题。
他不至于与天道对着干。
但也不想郁岁因为误会再与裴湮起了干戈。
不值得。
况且九重天的邪魔还在蠢蠢欲动。
这时候若是同室操戈,实在不太妥当。
左护法私心还是为了妖魔族。
若是邪魔胜利,必然会来清算曾经背叛过的妖魔族。
他委婉劝说:“裴剑尊在一十三洲是何风评,我们都有所耳闻,即便是成了魔尊,也应当是担负着使命。”
郁岁艰难问:“比如?”
左护法:“维护世界和平。”
郁岁冷漠着脸,准备关窗:“天色不早了,洗洗睡吧。”
左护法连忙拦住。
“殿下,一十三洲与魔界,都曾负过……”您。
“您”这个字还未出口。
便又降下了一道雷劫。
郁岁一惊:“!”
不是已经渡劫结束了吗?
左护法心想,这是天道在警告他。
不过话已经说到此,便继续说了下去,“裴剑尊所做之事,皆有缘由。”
“他与您一样,都是心怀天下的。”
郁岁连忙否定:“我并不在意一十三洲如何,至于魔界,亦是如此。”
左护法苦笑,“应当的。”
“狼心狗肺之徒,又何至于保护他们?”
可最后。
您还是会为了天下苍生,去与邪魔对抗。
又是一道惊雷。
左护法面色不改,按着要关上的窗户,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雁城,柳城,奉城,三城百姓曾经中了蛊虫,落星花救治他们以后,他们短暂的活了三分钟。”
短暂的活了三分钟。
不难想象,这短短的三分钟他们经历怎样死而复生的喜悦,以及再次面临死亡时的绝望。
郁岁沉默下来。
左护法不解,“殿下不高兴吗?”
郁岁也同样不解:“为什么要高兴?”
左护法以为她是觉得手段太过残忍,这般反复的折磨太不人道。
便安慰说,“他们做的事不值得原谅。”
郁岁:“他们做过什么?”
左护法:“杀人分尸。”
“杀人分食。”
取走玉,也等同于分食了。
他们这群邪魔。
当初听到这件事都觉得震惊不已,邪魔生性凶残,口中虽然骂着要将郁岁千刀万剐,可他们若真的抓到了郁岁,也只是一刀结果了她,永绝后患,绝不会如此残忍。
又是一声惊雷。
左护法知晓不能再说了,“殿下不必忧虑,还有,裴剑尊是个好人呐!”
“……”
目送左护法高大威猛的身影离开。
郁岁重新回到房间,继续喝茶。
狗突然抬头对她讲:“你知道史上最著名的舔狗都有谁吗?”
郁岁:“……”
并不想知道。
狗自顾自的回答:“了之,宁孤临,裴湮。”
“刚刚那个鹤寻云都排不上号。”
郁岁:“他们哪里舔了?”
藏獒耳朵动了动,“又有人来了。”
他颇有几分羡慕。
“你人缘好好。”
郁岁失笑,“我没有朋友。”
藏獒自告奋勇,“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停顿了下,他又补充说。
“你与裴湮吵吵闹闹,都是夫妻情趣,我不掺和的。”
郁岁:“……”
她没理会狗,再次打开窗户。
是任吟。
任吟拉住郁岁的手腕,“走,我打听到裴湮重新进了幽歧,趁着现在,我带你离开!”
“我知晓一个地方,绝不会让你找到你。”
郁岁按住她,示意她不要激动。
“别紧张。”
“我没事的。”
任吟打量她几眼,见她气色不错,慢慢松开了手,“我今日守在这里陪你。”
郁岁:“不必,你快回去吧。”
她捏了捏手中任吟递来的东西,像是一个小刀。
疑惑看向任吟。
任吟讲的含糊,大概是怕被偷听道,“这个东西,可以割断一切。”
郁岁:“?”
狗震惊起身,“是为了给裴剑尊做绝育吗?”
任吟一惊。
她没想到房间居然还有一条狗,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这条狗的存在。
“这是我在幽歧寻到的,我在书上见过这把小刀,可以斩断一切。”
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会自己的。”
郁岁懂了。
任吟是她身上戴着铃铛的。
“谢谢,你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任吟:“不要委曲求全。”
“也不要因为孩子而委屈自己。”
郁岁:“?”
哪里来的孩子?
这个传言不是已经辟谣了吗?
任吟简单说了几句,在郁岁的劝说下假意离开,随即跳到树上打坐,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好帮忙。
郁岁关上窗户。
没有离开,她怀疑还会有人来。
垂头看着手中小刀。
狗凑过来,“这把刀,是用来给邪魔绝育的。”
郁岁:“……”
藏獒解释:“有一门神功,练之前需要绝育。”
郁岁咋舌:“这不就是无情道吗?”
藏獒:“也不是吧。”
“无情道只要不动心便好,我们那神功,是不能做涩涩的事情的,为了避免有的魔克制不住本性,就阉割掉了。”
郁岁:“有人练吗?”
藏獒仔细回想,“我父亲练这个神功。”
郁岁沉默两秒,决定不去深究这个话题,她将小刀装进一个袋子中,密封好,再次塞进储物袋。
“那你有神功的功法吗?”
藏獒:“有的。”
他垂头扒着自己的百宝袋,又疑惑说,“你准备做什么?”
“这可是我们的神功,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和我结契。”
郁岁说:“好的。”
就当养了条生活能够自理的狗。
结契,拿神功。
郁岁翻看几眼,“我决定让裴湮学会后教我。”
藏獒:“……”
“主人好计策。”
他沉默两秒又说,“毕竟关系到余生幸福,您不再考虑考虑吗?”
郁岁:“不必了。”
“神交完全可以满足。”
藏獒:“……”
他还提醒说。
“无根之人,玩的很变态。”
郁岁无言以对。
尴尬的气氛在这里漫延。
敲窗户声再次响起。
“妹妹,我知道你在呢。”
郁岁打开窗户,“你怎么来了?”
梨娘一如往常风情万种,“幽歧秘境那么大的机缘,姐姐肯定要在呢。”
郁岁心想,也是。
“所以,你来?”
梨娘:“姐姐是魔界中人,知晓的多。”
郁岁点点头。
梨娘笑着讲,“关于魔尊的传闻,姐姐可以很负责任的讲,都是真的。”
郁岁:“……”
还好我早没了幻想。
梨娘塞给了她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姐姐因调的香,很有用的,若是感兴趣,便用用。”
郁岁点点头说好,收进了储物袋之中。
“谢谢。”
今天的她,是说谢谢的复读机。
梨娘凑到她耳边,好问的香气传来:“这个香,是自由的味道。”
郁岁眨眨眼。
明白她的意思了。
对于任吟与梨娘,说不感动是假的。
藏獒幽幽开口,“这就是没朋友的人吗?”
郁岁没理会他。
送走梨娘,正要关窗的时候。
忽然见雨幕之中,裴湮撑着竹伞,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他合上伞。
姿态悠闲地朝她走过来,面上挂着玩味笑容,“白嫖?”
郁岁:“……”
裴湮弯下腰,俯身凑到郁岁面前。
雨中沾染地清凉之意丝丝缕缕地传入。
“岁岁想怎么嫖为师?”
郁岁抿唇。
关上窗。
哼了声,转身上楼。
谁想嫖你?
等上了楼才发现裴湮已经进了房间。
正慢吞吞地脱衣服。
他说:“要一起吗?”
郁岁猛地摇头。
裴湮眼神微暗,沉郁的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复而又笑了起来,“不是要用香吗?”
“为师也想尝尝自由的味道呢。”
郁岁见他这副霸道又可怕的模样。
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联想到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恼怒极了,她伸手在储物袋里找香。
想尝尝自由的味道是吧?
今天就让你为自己的自大买单!
郁岁从储物袋拿出香。
裴湮修长的手指拿过她手中的香,又勾着她的领子,暧昧说,“为师帮你涂?”
郁岁硬着头皮:“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不能发怒。”
裴湮慢悠悠的说:“自然。”
他们谁也没发现。
拿错了香。
郁岁情急之下,拿到了梨娘初次见面时,送给她的香。
据说是。
香味有多诱人,滋味便有多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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