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湮盯她看了好久。

    目光凉凉,  并没有太多情感,更像是一层伪装好的面具,掩盖着真实情绪。

    郁岁挪开视线。

    生起了几分心虚,  不自觉地扣着衣服上的花纹,温吞说,“就,无情道,师父那么博学,  一定懂的。”

    过了很久。

    她才听到裴湮回,  “为师不太懂。”

    郁岁抬眼看他。

    竟真的辨出几分茫然,好似还有几分脆弱,  她轻轻眨眼,心想,  裴湮会不懂吗?

    当初他提起无情道,点评的也头头是道呢。

    “我修了无情道,  便于情爱一事无缘……”

    虽然目前尚未感受到与情爱无缘在哪里,  但显然是个和离的好借口。

    “这对师父来讲不太公平,  师父不该守活寡的,不如分开之后,  趁早发展第二春。”

    她真挚提议:“月华宫的相亲宴会,师父可以去看看。”

    裴湮依旧目光寒凉。

    郁岁撇开头,  若无其事。

    她其实不太明白裴湮为何不和离。

    悄声与系统说:“我以为多提几次和离便能成呢。”

    毕竟是剑尊,位高权重,又被人捧了上万年,  且还有魔尊这一层身份,心高气傲,怎么能容忍她三番两次的放肆。

    为了面子,  也不至于做强取豪夺的事……吧?

    就算不和离。

    也早该恼羞成怒的。

    系统给出了解释。

    【系统:有些反派就是如此,我看上的东西,只能是我的,就算我不喜欢,也得是我的,哪怕毁掉也得是我的。】

    郁岁嘶了一声。

    好变态的思维。

    裴湮显然就是如此变态的思维,眸色彻底阴冷下来,没有半分情意,轻叹了声,手掌抚摸在她脑袋,“为师是魔呢。”

    郁岁:“?”

    她感受到头顶凉凉的温度,但也没想着要反抗,毕竟自己的修为与裴湮相比,相差太远,反抗只是无畏的挣扎。

    裴湮手掌下滑,落在她纤细又脆弱的脖颈,掌心是凉,她的脖颈是温热的。

    死气沉沉的衰败与朝气蓬勃的生机,是一道极为鲜明,泾渭分明的对比。

    ……像是在无声的诉说,他们站在黑白两个世界。

    他凑到了小姑娘面前,笑容凉薄,“岁岁,修了无情道又如何?”

    裴湮呓语般蛊惑。

    “不若破了道心,堕了魔,与为师一同,在魔域逍遥快活。”

    郁岁艰难咽了口口水,婉拒道,“多谢师父的邀请,我会考虑考虑的。”

    裴湮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拇指指腹按在她娇嫩唇瓣,“不着急,岁岁好好修炼,不要再想和离一事了,好吗?”

    郁岁黑白分明的眼眸望向他。

    一头跌进了那双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的墨色眸中,只不过……

    那里面多了几分糜丽的红。

    像是要入魔了。

    她知晓裴湮是魔。

    在梦中见过无数次裴湮入魔的场景。

    可现实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

    因为和离的事刺激到了他吗?

    郁岁鬼使神差的问:“师父喜欢我吗?”

    裴湮松开她的下巴,笑容是虚伪的温柔,“自然喜欢。”

    郁岁:“……”

    好假。

    她彻底信了系统的话。

    裴湮就是那种,招惹了,就甩不掉的变态。

    郁岁愤愤的与系统讲:“裴湮太可恶了,他要一辈子把我打上属于他的标签吗?”

    就跟一个私有物一样?

    【系统自然附和:没错!他就是这样的!太可恶了!】

    【系统趁机说:我们继续修无情道,杀夫证道!】

    郁岁沉默两秒,“无情道要怎么突破?”

    【系统猖狂的语气一顿,声音小了些:我不是给你功法了吗?】

    郁岁沉默更久了。

    她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那无情道一共有几层?”

    【系统声音更低:人家也不是很清楚。】

    郁岁眼前一黑。

    对系统的不靠谱再次有了认识。

    她就知道!

    这种上班都能迟到一年的系统,肯定到处都是坑。

    这套无情道。

    开局一套功法,后期全靠自我摸索。

    郁岁深吸一口气,“要你何用?”

    【系统自卑:……嘤。】

    幽歧秘境的日子还算安逸。

    郁岁手中握着地图,又有左护法给的令牌,在整个秘境都畅通无阻,自在极了。

    ……如果没有裴湮这个跟屁虫就更好了。

    而且他最近越发过分。

    总喜欢动手动脚。

    郁岁怀疑,裴湮把她当成洋娃娃了,但那个度又拿捏的格外精准,精准到每次都在她快要恼怒之时,迅速撤离。

    像极了妖魔族的那只猫妖。

    小小的一只,毛绒绒的,每次都故意去逗地牢里的守卫——

    那个守卫就是狗。

    还真被系统说中了,是个短腿柯基。

    在狗发怒前,又立刻装乖巧。

    软萌软萌的望着那条狗。

    哦,那条狗还可双标了。

    一边说着喜欢油光水滑,相貌凶残的妖魔,一边面对奶乎乎的小猫又毫无抵抗力,凶都凶不起来。

    不能想了。

    再想下去,有将自己对标那条狗的嫌疑。

    虽然很想和离。

    但有时候,真的对裴湮那张漂亮脸蛋毫无抵抗力。

    哎。

    如果她与裴湮身份调换一下就好了。

    多想让裴湮成为她的洋娃娃。

    “想去哪里?”

    郁岁一惊。

    回头见裴湮不知何时来到这里。

    他调侃说,“胆子真小。”

    郁岁:“……”

    因为我想的东西,不能让你知道。

    裴湮抽走她手中的地图,仔细看了看,指了个地方,“去这里。”

    郁岁叛逆说:“我不。”

    抬手指了个与裴湮所指的地方完全相反,距离很远很远的方位。

    堪称是在地图两端。

    “我要去这里。”

    裴湮:“好呀。”

    听语气怎么还挺欢快?

    藏獒原本是趴在他们旁边闭目养神,听到他们议论声时,耳朵一动,撩起眼皮看了看郁岁手中的地图。

    有没有一种可能。

    幽歧秘境,它是圆的?

    你们俩指的是同一个地方?

    他没那么好心提醒郁岁。

    就是单纯想嘲笑一下郁岁不会看地图。

    忽然被裴湮瞥了眼。

    蔫蔫垂下头。

    以和为贵。

    以和为贵。

    他怎么能嘲笑别人呢?

    郁岁不知道狗心中所想。

    其实指完就发现了端倪,但碍于面子,又不好重新再指。

    若无其事的收起地图。

    带上狗,踏上征程。

    藏獒是一个合格的导游。

    以活命为前提的基础上,他尽力追求着完美。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不绿山,那里永远翠绿,永远绿意盎然,你到了那里,会感觉自己像是一头羊。”

    郁岁夸奖:“好会起名字。”

    藏獒不好意思地垂头。

    “先祖到底是有几分兽性,族群喜欢在不绿山群聊。”

    他越说越不好意思。

    要不是毛发旺盛,绝对能看出他红透的面皮。

    郁岁:“?”

    “你害羞什么?”

    群聊而已。

    有什么好害羞的?

    碍于裴湮在这里,藏獒不敢说的太过直白,怕自己被割了舌头,摇着尾巴,继续介绍不绿山的历史。

    “也因为群聊的缘故,遗留下来的了很多的宝贝。”

    郁岁:“??”

    她怎么没有听懂这个因果关系。

    习惯性地去看裴湮。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又迅速回头。

    藏獒斟酌语言解释:“邪魔会选择最适合他们繁衍的地方求偶。”

    惯会享受。

    每次找的地方都格外优秀。

    比如,妖魔族如今所住的原始森林。

    再比如,邪魔想要占领的九重天。

    裴湮:“幽歧秘境是自天地混沌之时保留下来的,不曾区分仙气与魔气,这两者都是最为纯粹的存在。”

    而邪魔选择求偶的地方。

    气最为纯粹,也最为浓郁。

    得天独厚之处,会滋生出很多奇珍异宝,机缘也会更多。

    不过如今凡尘分裂成了一十三洲与魔界,又细分了修士与魔修,幽歧这股纯粹的存在,对他们来讲就是充满杂质的混沌之气。

    于修炼无溢。

    但对郁岁这种天生仙体来讲。

    这种纯粹的混沌之气,就是为了滋养她而生出的。

    郁岁听完,再次发出感叹。

    “这么美好,怎么就去打仗了呢。”

    狗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尾巴摇的欢快,“可能是没见过世面。”

    郁岁:“……?”

    藏獒感叹,“九重天的美,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我若是修士,我也想要飞升去九重天。”

    不过现在也有另一条道路。

    他热情地看向郁岁,尾巴摇的更加欢快。

    希望这场旅途,能让他入了郁岁的眼,以后可以叫他做那个鸡犬升天的狗。

    【系统骄傲说:这条狗真有眼光,九重天就是很美。】

    郁岁重新正视系统。

    碍于它满嘴胡话,系统提起九重天的时候,她并没有太过相信,以为是故意那样讲,引她修无情道。

    如今听起来。

    “真的是个充满爱与奉献的地方。”

    【系统再次骄傲:那是!】

    它再次肯定。

    郁岁一定不会是它主人。

    到不绿山的时候。

    裴湮忽然弯腰抱起了她,就像是那种般小孩子一样的一时,她搂住裴湮的脖子,震惊不已:“师父要做什么?”

    裴湮:“前方有危险。”

    郁岁:“所以?”

    裴湮:“为师害怕。”

    风轻云淡的语气。

    完全听不出他的害怕。

    裴湮安慰她,“不必害羞。”

    郁岁:“我没有害羞。”

    裴湮与她对视两秒,淡淡说,“有人来了。”

    郁岁瞬间捂脸。

    该死!

    绝不能让别人看到她被人抱在怀里的羞耻画面!

    紧接着。

    她听到裴湮好心情的笑了声,“逗你呢。”

    郁岁恼怒瞪他。

    裴湮抱着她进了不绿山,脚步沉稳,手臂有力,在她搭了件斗篷,温柔说:“岁岁若是害羞,可以复习一下变化之术。”

    郁岁:“……”

    “不必了,我没有害羞。”

    她暗戳戳提醒裴湮。

    “我修了无情道,心中无情,更不会作含羞带怯之态。”

    裴湮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墨色眼眸被糜丽的红色晕染开,又迅速恢复原状,漆黑的瞳孔阴沉沉的,仿若万里冰封。

    郁岁乖乖闭上嘴巴。

    她戴上斗篷的小帽子,好奇地盯着不绿山,很快就丧失兴趣了。

    确实除了绿就是绿。

    郁岁恹恹:“这里好无聊。”

    裴湮轻轻啊了声:“那为师就要尽一点责任了。”

    郁岁身体一僵,“什么责任?”

    在妖魔族的求偶圣地。

    裴湮要尽什么责任?

    郁岁眼巴巴的望着他,却连他抬起手,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下。

    裴湮正经极了,淡声说:“为师教导你功法。”

    尽师父的责任啊。

    那没事了。

    他又好奇地盯着郁岁看了眼,“岁岁脸红什么?”

    郁岁:“……”

    “热。”

    裴湮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郁岁:“……”

    我看到你眼中的戏谑了!

    她四周环顾了圈,转移话题,“狗呢?”

    裴湮:“抓蝴蝶去了吧。”

    随即正色说,“为师念一句,岁岁念一句。”

    他将斗篷铺在草地。

    让郁岁坐在上面。

    郁岁说好。

    “是什么功法?”

    裴湮:“凝神固魄的。”

    郁岁心情好复杂。

    每次她滤镜破碎时,裴湮总会出其不意地对她好,用一种随心所欲的姿态,好似将对她好这件事都融入了所有细枝末节的举动之中。

    可她已经不喜欢裴湮了。

    因为跑神,郁岁念错了一句。

    裴湮手中的戒尺轻轻抵在她脸颊,压在了她的唇角,笑容又温柔又残忍,“上次岁岁在为师身上默静心经呢。”

    “这次轮到为师了,对吗?”

    轮到裴湮在她身上默写。

    碍于戒尺的缘故,郁岁只能含糊说:“我能背下来的。”

    裴湮微微一笑。

    “加油呢。”

    口中说着加油,语气却更像是“千万不要背出来呢”的期待。

    郁岁:“……”

    狗男人。

    裴剑尊小课堂开课时。

    藏獒正在悲悲切切地找路。

    他因为年龄小,并没有来过不绿山,原本是跟在裴湮身后,但因为多看了眼身边路过的蝴蝶,就找不到裴湮了!

    可恶!

    等出了幽歧秘境,一定要做郁岁的灵宠。

    ……做裴湮的也行。

    总之,要结契。

    然后,藏獒就看到了大部队。

    主要是问天宗的。

    在这危险与机缘并存的秘境,共同行动也是个照应。

    更何况掌门师兄弟三人几千年的手足情意,早就亲如兄弟,结伴而行也在情理之中。

    藏獒没注意到这风华绝代的问天宗三巨头,他最先注意到了宁孤临。

    只不过。

    他已经在心里完成了三姓家奴的蜕变,如今见到宁孤临颇有几分尴尬。

    但戏还是要演下去。

    藏獒表现出比往常更大的热情。

    “恩公!”

    宁孤临瞥了他眼。

    藏獒知道他想听什么,非常有眼色的讲,“我是跟着裴剑尊的来这里的,裴剑尊和殿下在一起。”

    宁孤临反应了下才意识到他口中的殿下是在说郁岁。

    实在是没有见过如此能屈能伸的狗,眼神复杂看了他眼,“在哪里?”

    藏獒垂下狗头:“我跟丢了。”

    宁孤临:“……”

    狗跟在了宁孤临身边。

    能感受到问天宗几人采摘到了不少灵植——

    都是从上古便流传下来的。

    年份最低的植物也有万年。

    可谓是收获颇丰。

    藏獒心中有几分不爽。

    虽然这些对他们没用,可到底是自家种的,养的,如今被一群外人进来霍霍,到底有几分难受。

    狗头垂的更低了。

    但转念一想。

    当初他们突然出秘境,不宣而战,杀上九重天,九重天诸位神仙的心情大概比他还难受吧?

    藏獒郁郁寡欢。

    对九重天的共情只有一瞬,更多的还是对自己家园绿植被毁坏的难受。

    直到。

    他看到一些修士蹲在不绿山拔草,还念念有词,“这可是上万年的生骨草,活死人肉白的生骨草!”

    ——邪魔是没有肉,也没有骨头的,他们就是一团恶气凝聚成的实体。

    所以,此时。

    藏獒震惊地望着他们疯魔的模样。

    就……

    一堆杂草而已。

    何至于此?

    当初那群九重天的神仙,是不是也用这种“看土包子”的眼神看他们?

    藏獒心情忽上忽下。

    忽然听到宁孤临喃喃自语。

    他竖起耳朵听。

    “师徒恋,呵。”

    藏獒无趣地垂下耳朵。

    这种类似的语气也听过太多了。

    譬如。

    “仙尊,呵。”

    “偷窥狂,呵。”

    “变态,呵。”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论阴阳怪气,宁孤临就没输过。

    藏獒深感无趣。

    掌门却是立刻正色教育宁孤临:“裴剑尊已经与问天宗断绝关系,他做什么,都与问天宗无关,不必再议论他。”

    师父的话宁孤临还是听的,恭敬的应了声,“是。”

    心中如何想的。

    除了他自己,恐怕就只有藏獒知道了。

    藏獒轻车熟路的劝慰他,“没事,裴剑尊已经老了,恩公还正年轻呢,等一等,总会有希望的。”

    修士们虽然没有过分扎堆。

    但聚集在此处的不少。

    还没来得及感叹“竟然真的有开了灵智的妖怪”,就听到如此放肆的话语。

    是条狠狗。

    一时间看这条狗的眼光都充满敬佩。

    掌门头一次见这条狗,对其印象并不好,想训斥,但转念一想,何必与一条狗计较。

    他对宁孤临讲:“这是你的灵宠吗?”

    宁孤临:“不是,没有结契。”

    藏獒垂下狗头。

    避免与宁孤临对视,他已经放弃这个主人。

    掌门想让宁孤临管好这条狗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不是主人。

    无主的狗。

    罢了。

    掌门再次安慰自己,何必与一条狗计较。

    他目光又不自觉放在了宁孤临身上。

    这孩子成长的太快。

    原本的稚嫩赤诚好似一夕之间全部消失,越发显得深不可测,宛若一套幽深潭水,叫人窥不到底。

    “宁施主不与狗结契吗?”

    了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宁孤临冷冷说:“没兴趣。”

    了之浑身散发着佛光,温柔极了。

    藏獒感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温暖。

    了之说:“你愿意与我结契吗?”

    藏獒满脸佛光,虔诚极了,“愿意。”

    了之微笑,“贫僧有一个要求。”

    藏獒已经被佛光深深吸引,眷恋着这这一抹温柔,上次感受到这种温柔还是万年前:“主人请讲。”

    了之笑容充满了感染力,“与贫僧结契,再解除契约。”

    藏獒不解,“为何?”

    了之:“你与贫僧无缘,但与阁主有缘。”

    藏獒懂了。

    “大师想让我成为你与郁岁共同抚养的爱宠。”

    了之没有计较他恬不知耻的“爱宠”两字,笑容藏着刀,“你意下如何?”

    他权衡了下利弊。

    又是一条打不过的舔狗。

    藏獒:“我愿意,我自幼向往佛光。”

    了之摸了摸他狗头。

    准备结契时。

    宁孤临忽然咳了声。

    藏獒抬起狗头看他。

    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事与愿违。

    宁孤临,“大师,这条狗,我当初救过,他之前也有说过要与我结契。”

    了之:“宁施主不是拒绝了吗?”

    宁孤临理不直气也壮,他无赖的模样藏獒实在太熟悉了,“我反悔了。”

    “现在,我和这条狗是双向奔赴。”

    了之:“宁施主,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一因一果皆有定数。”

    宁孤临:“人定胜天。”

    “大师要自信,要相信自己能够扭转乾坤。”

    了之:“宁施主,切忌盲目自信。”

    宁孤临:“我向来有自知之明。”

    “你们不要吵了。”

    藏獒猛地抬起狗头。

    想要看看是谁抢了自己的台词。

    哦,不认识。

    他又重新垂下狗头。

    鹤寻云制止他们吵架。

    他看向这条狗,“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藏獒:“……”

    我看你是要我死。

    鹤寻云似是不经意为他解围,“不若跳出这个圈子,做第三方选择。”

    藏獒:“……”

    我虽然是狗,但我真的能看出来你竭力克制的外表下,拼命在说。

    ——“选我!选我!选我!”

    狗眼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三个人。

    都妄图要与他结契。

    藏獒咽了口口水。

    苍天啊!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受欢迎过。

    他试图转移话题,“这位公子,你也是殿下的舔狗吗?”

    鹤寻云尚且不知妖魔族的事。

    “殿下?”

    藏獒:“郁岁。”

    鹤寻云眼眸清澈:“何为舔狗?”

    藏獒摇着尾巴:“爱的卑微而且深沉,甚至不需要回应,从她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哪怕是辱骂的话语之中,也能抽丝剥茧自我安慰地找到她爱你的证据。”

    鹤寻云脸色涨红,“胡说八道!”

    掌门与顾西辞同款皱眉看向鹤寻云。

    藏獒心想,哪里胡说八道了。

    分明都舔的入魔了。

    他正要再次探讨。

    忽而被宁孤临踹了脚,不耐说,“别跑题。”

    藏獒转移话题失败。

    做出决定,选择最厉害的一条舔狗,“我选裴剑尊。”

    了之遗憾叹息,怜爱地摸摸狗头。

    “怎么偏偏选了个最残暴的。”

    万年了。

    上万年没有人如此温柔待他了。

    藏獒呜呜咽咽地朝了之凑,“大师!”

    了之温柔说:“随时都可以来找贫僧。”

    藏獒热泪盈眶,“没想到我也有了个舔狗备胎。”

    了之抚摸狗头的手一顿,不自觉揪掉了几根狗毛。

    这条狗。

    很欠揍啊。

    宁孤临则是眼神一暗。

    却不是针对狗的,而且针对裴湮。

    不知为何。

    随着时间推移,他对裴湮的厌恶越来越浓,好似没有顶峰一般,永远都能攀升新高。

    如果藏獒知道宁孤临的想法。

    一定能告诉他原因。

    ——都是舔狗,凭什么裴湮如今应有尽有?

    正在此时。

    不绿山忽然响起了女子们娇俏的调笑身。

    了之看向藏獒。

    藏獒乖乖回答:“是残留的幻境中的一种魅魔,只要心思坚定,就没事。”

    真不是他狗眼看人低。

    在场的舔狗,没几个心思坚定的。

    魅魔对邪魔毫无作用。

    况且本就是虚幻存在,当年在不绿山也就是为了增添几分情趣。

    藏獒闭上眼睛。

    数到三,睁开眼。

    果然。

    没几个心思坚定的。

    那和尚忽然开了口:“趁此时,你可以选择与贫僧结契,然后再解除契约。”

    藏獒惊呆了,“你怎么没中魅魔的计?”

    这和尚都动凡心了。

    怎么可能没被魅魔迷惑?

    了之拨弄着佛珠。

    这一串新佛珠的丝线,是那天在雾气之中,郁岁缠绕在他手上的丝线。

    和尚语气很轻,“她从不会那般对贫僧。”

    那般是哪般。

    除了魅魔与和尚,估计无人能知。

    藏獒舔了舔嘴巴,凑过去安慰他,“别难过,反正你是和尚,也不亏。”

    了之:“……”

    这条狗能活这么久,也是个奇迹。

    罢了。

    毕竟是他强求。

    正要去找郁岁的时候,脚步微顿。

    扭头看向宁孤临。

    眼中难得浮现出震惊。

    怎么会?

    宁孤临怎么会郁岁的心法?

    藏獒连忙后撤。

    就是这套心法,每次都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处在幻境中的宁孤临。

    看到是郁岁。

    “郁岁”弯弯眼眸,像温柔的月牙,腔调也柔软,“你长大了。”

    宁孤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渴求是什么。

    他眼睁睁地看着“郁岁”走过来,抬手捧起了他的脸,满目崇拜,“孤临,你真的好厉害。”

    宁孤临喃喃自语:“哪里厉害?”

    打不过裴湮。

    甚至连魔域的邪魔都打不过。

    “郁岁”轻笑,香气扑面,“自然是你的剑术厉害,虽然现在还无法击败裴湮,但日后,你一定可以的。”

    宁孤临呆呆的望着她,“是吗?”

    “郁岁”温柔肯定:“是的。”

    “我相信你,你比他们都厉害。”

    宁孤临猛地抱住她。

    魅魔正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身体骤然一轻,烟消云散。

    她本就是假象,消失也是变成云烟。

    魅魔面部表情的神色似是透出几分惊讶。

    明明魅惑成功了,怎么会被反杀?

    宁孤临也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

    美好的太虚假了。

    他垂头望着手中的匕首。

    对着如假似真的场景好似生出了几分感悟。

    他想要的,竟然是郁岁的肯定。

    是郁岁对他剑术的肯定吗?

    匕首化为长剑。

    宁孤临在幻境中舞剑,一招一式都锋芒毕露,可却总觉得差点什么。

    他回想起郁岁曾经用过的剑招。

    在脑海中模仿。

    又融会贯通。

    好似有一套心法浮现而出,慢慢与剑招融合。

    像是早就练了无数次一般。

    没有任何停滞。

    一遍又一遍。

    宁孤临收了剑。

    睁开眼,已然出了幻境。

    了之在旁边看着他,那条狗躲在了之身后。

    了之说:“阿弥陀佛。”

    “宁施主看起来有所悟。”

    宁孤临流露出几分茫然,“并未悟到什么。”

    他并没有悟到什么。

    却感受到了那套心法。

    太离奇了。

    了之闭了闭眼,“宁施主……”

    后面的话宁孤临没听清。

    了之已然带着狗离开了。

    曾经九重天的传闻。

    司命笔一分为二,各自崇尚一套功法,一半无情,一半多情。

    后来因郁岁选择无情,而多情的那一半不知所踪。

    万年过去了。

    没想到化成了人。

    宁孤临。

    单看字面含义,便蕴含着倔强孤苦之意。

    宁愿孤独降临。

    了之轻叹。

    捻着佛珠,念了句阿弥陀佛。

    藏獒:“你在想什么?”

    了之:“无事。”

    藏獒:“宁孤临那套心法可诡异了,他打我的时候,你能不能拦一下?”

    了之垂眼看他,温声说,“贫僧尽力。”

    藏獒:“你真是个好和尚。”

    了之失笑。

    摸了摸狗头,“贫僧是个花和尚。”

    藏獒:“花和尚也好。”

    …

    不远处。

    郁岁将凝神固魄的功法背了下来。

    一遍过。

    裴湮遗憾极了。

    “怎么没有错一处呢?”

    郁岁:“怪我太聪明了。”

    并不想做纸,让裴湮涂涂画画。

    裴湮弯腰抱起郁岁,将斗篷收了起来,又换了条新的为她搭上,温声说:“此次幽歧秘境出去后,岁岁想要做什么?”

    郁岁:“……”

    又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吗?

    裴湮似乎并不需要她回话,自顾自讲者,“随为师回魔界。”

    郁岁大惊失色。

    “怎么连选择都没有了?”

    裴湮似笑非笑的看她眼。

    “出了些变故。”

    郁岁猜测是魔界出了什么变故。

    她皱巴着脸,在想要怎么委婉拒绝。

    忽然看到了两个光头。

    岑疏狂和墨青。

    这两人来幽歧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裴湮。

    总是待在灵禅寺也很煎熬。

    他们早就过了能够被感化的年纪了。

    每天听佛法都是在浪费时间。

    可裴湮又没用传音符联系他们。

    他们也不敢擅自联系。

    此时见到了,更不敢喊人。

    只能用眼神可怜巴巴的望着,期望能有些回应。

    裴湮凉凉说:“眼睛不想要了?”

    岑疏狂立马恢复正常,笑嘻嘻的说,“裴剑尊,真巧。”

    郁岁趴在裴湮怀中,撇撇嘴,小声嘟囔,“好会演戏。”

    裴湮认真为自己辩解:“为师对岁岁可从未演过。”

    郁岁懒得理会。

    岑疏狂见状立刻懂了,他毫无压力的询问,“尊上,咱们是要回魔界了吗?”

    裴湮抱小孩似的抱着郁岁,搁在斗篷下的手轻拍她的臀,“你说呢,岁岁?”

    郁岁身体猛地一僵。

    不可置信的瞪向裴湮。

    还有人呢!

    这里还有两个人呢!

    裴湮啧了声,慢悠悠的说,“有人听到了呢。”

    岑疏狂反应极快。

    闪身便将偷听到的两个修士抓了过来。

    心想,胆子真小。

    看看都吓成什么样了。

    他一松手,俩人就跪在了地上,恐惧而惊惶,“我什么都没听到!”

    “是啊,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求求剑尊放了我们吧。”

    岑疏狂笑得阴险:“只有死人会遵守秘密,尊上您看?”

    裴湮微微侧头,泛红的眼睛认真望着郁岁,“岁岁怎么看呢?”

    郁岁揪紧他胸前的衣服。

    可恶。

    他那么高深的修为,议论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让人闯进来呢?

    故意的。

    就是故意逼她做选择!

    裴湮神色无辜极了,“他们的命,掌握在岁岁手中呢。”

    “为师若是要留在一十三洲,自然不能叫人知晓魔尊身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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