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岁将裴湮吊绑成经典动作后,  果断离开。

    神清气爽。

    系统从小黑屋出来,茫然四顾。

    【系统惊呆了:怎么这么快?】

    郁岁:“唯手熟尔。”

    想当初,第一次绑裴湮的时候,可是花费了好多时间,  时不时还得看一眼书。

    系统呆若木鸡。

    越熟练,  不应该是越慢吗?

    但它恢复的很快。

    【系统:他这隐隐有肾虚征兆啊,  你未来的幸【哔——】福堪忧,还是得杀夫证道。】

    郁岁懵:“什么福?”

    【系统:幸【哔——】福。】

    ……你妈的,  什么狗屁屏蔽。

    见系统不再提杀夫证道后,郁岁便不再理会。

    走到宫殿的时候,  已经气喘吁吁,  还有点犯困。

    岑疏狂见到她这副保守摧残的模样都震惊了,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他又向后探头寻找,“尊上呢?”

    郁岁:“他正在进行一项私密运动。”

    岑疏狂:“?”

    岑疏狂秉承着良好的下属素养,  没有去打探进行了什么活动,  “宁孤临又骂了几句,然后被问天宗的掌门领走了!”

    提起此事,  颇有几分气愤。

    “真是欺魔太甚!竟然杀到我们魔界了!绝不能轻易饶过他们!”

    郁岁:“这件事让魔尊定夺吧,  说不定还有点师徒情谊。”

    岑疏狂心想,  也是。

    毕竟也算是魔尊私事了。

    他见郁岁要御剑向外跑,  “夫人要去哪里?”

    郁岁:“……”

    当然是要离开了。

    她这模样,  得赶紧去找个医修,不然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

    也太虚了吧。

    岑疏狂又说,“宫殿设的有结界,没有尊上的允许,您不能离开的。”

    郁岁:“……”

    狗比裴湮。

    她四处环顾,  小声问,“你们魔界,有没有,那种补汤?”

    岑疏狂先是震惊,随即面色一言难尽,又露出痛惜的表情,他说:“有的夫人,您放心,我会给您准备好的。”

    他停顿了下,为了自己的安危。

    “请千万不要告诉尊上是我准备的!”

    郁岁:“?”

    他脑补了什么?和裴湮有什么关系?

    “我喝的。”

    她说的直白了点。

    “我体虚,得补补,最好请个医修。”

    往常不该这样的。

    即便和系统开着玩笑,她也明白,不可能因为那点事就虚到没法走路。

    郁岁深思熟虑后,怀疑裴湮对她下什么毒了。

    阴狠的男人。

    呵。

    岑疏狂完全误会了。

    以为郁岁在欲盖弥彰,为裴湮做掩护,应答的好好的,随即露出了个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秘而不宣的神色。

    颠颠地去准备补汤了。

    宁不为在小厨房找到岑疏狂。

    原本是没有小厨房的,这是魔尊因郁岁建的。

    往常是魔尊为郁岁洗手羹汤,如今轮到岑疏狂了吗?

    宁不为依旧是光头。

    他走到岑疏狂身边坐下,“这是给她的?”

    岑疏狂为了魔尊的尊严,点点头,“嗯,给夫人的。”

    宁不为沉默下来。

    他从灵禅寺回来就很不对劲。

    浑身散发着一种佛系的光辉。

    话说的都不多了。

    ……也可能是修了闭口禅的后遗症。

    岑疏狂扇着小扇子,问他,“以后什么打算?”

    宁不为一惊,面色有一瞬慌乱,“像以往一样留在魔域。”

    岑疏狂嗤笑,“撒谎都不会了。”

    “佛子都比你会胡言乱语。”

    宁不为抿唇。

    岑疏狂坐直身子,敛了笑意,“好了,不逗你了,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宁不为还在为难:“我……”

    岑疏狂扭头看他,忽然一顿,惊奇说,“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猛地一拍宁不为,高兴说。

    “小崽子,没白疼你啊!”

    宁不为脸色涨红,“才没有!”

    岑疏狂大笑,在宁不为快要恼羞成怒的时候轻咳了声,“你担心我会受伤?”

    他安慰宁不为。

    “我在魔界,除了魔尊和夫人谁还能伤到我?我很安全的。”

    宁不为更不放心了,嘴巴张了又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岑疏狂沉思片刻,懂了。

    “你担心魔尊会伤到我?”

    他爽朗一笑,“小小年纪,想的还挺多,放心吧,魔尊心地善良,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

    而他也绝不会做魔尊不喜之事。

    宁不为都震惊了。

    魔尊心地善良?

    这屁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岑疏狂拍拍他肩膀,“我和你讲过吧,我快死的时候,是魔尊救了我,收留我,给了我安身之地,还不遗余力的教导我。”

    宁不为更不放心了。

    裴湮那三个徒弟,哪个不是裴湮一手教出来的?师父对徒弟,肯定比尊上对属下上心多了。

    然而该对徒弟出手时依旧毫不犹豫。

    岑疏狂看他眼神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尊上的修为,若是真的要杀那几个徒弟,哪里还用得着拖到现在?”

    “就问天宗那几人不死也得残了。”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还能蹦哒着过来挑衅?

    宁不为大概是听进去了。

    他站起身向岑疏狂磕了三个头——

    岑疏狂救了他,又抚养他成人。

    虽然他们的相处方式更像兄弟,但宁不为还是将其视为父亲。

    岑疏狂受不了这肉麻的场景,“行了,跟磕头上香似的,我还没死呢。”

    宁不为抿唇,提前解释,“我不是要背叛魔界,更没有想要加入灵禅寺的意思。”

    “只是我离开了,了悟哭的很伤心,我想回去看看。”

    岑疏狂摆摆手,“去吧。”

    “加入灵禅寺也没关系。”

    宁不为:“……”

    就他妈觉得自己这几天的纠结像个煞笔。

    等走远了。

    又想到自己零花钱都被岑疏狂管着,便又折回去,忽然听到岑疏狂在呜咽着哭,“呜呜呜孩子长大了,要出远门了。还孝敬的把零花钱都留给我,真是个好崽子呜呜……”

    宁不为:“……”

    清修。

    他已经习惯清修了。

    宁不为反复告诫自己。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出了宫殿便遇见了正在附近徘徊的修士。

    修士与魔的差别太过明显。

    最起码,魔绝不敢在魔尊的宫殿外徘徊。

    都害怕魔尊会脑抽。

    突然下达一个残酷命令,“把宫殿外游荡的魔都杀掉。”

    可见裴湮喜怒无常的暴虐人设多深入魔心。

    宁不为迟疑片刻,大概是和了悟待久了,对这种面露迷茫的施主,总会涌出几分莫名情绪,“施主好。”

    任吟一惊。

    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有事吗,大师?”

    宁不为:“看施主在此徘徊,是有什么烦心事?”

    任吟沉默了会儿。

    许是自己最近真的很烦,也可能是宁不为佛性的温柔又包容光环太过浓烈。

    她斟酌语言,“我有一个朋友。”

    宁不为微微颔首。

    等着他讲下一句。

    任吟思来想去,还是说不出口,只得迂回前进:“之前丧葬阁阁主要收她为师,不知道如今还可以吗?”

    宁不为:“我帮你问问。”

    他拿出传音符。

    岑疏狂:“怎么离家两分钟就想爹了?”

    宁不为捏紧传音符。

    压住心中的火气,试图冷静,“宫殿外有位姑娘说,夫人曾经欲收她为徒,不知道现在还作数吗。”

    岑疏狂:“叫什么?”

    任吟已经有几分退缩了,但在宁不为询问的目光中,还是说了名字。

    那边的魔说了好。

    不一会儿,便有魔带她进宫殿。

    宁不为总觉得她像个傻白甜似的,提醒她:“记得把自己当空气,不要在尊上面前晃悠,上一个在宫殿嬉笑的魔死的很惨。”

    任吟捏紧衣服,紧张问,“是被做成人皮灯笼吗?”

    宁不为:“好像吧。”

    他不以为意,人皮灯笼有什么好怕的。

    “惩罚人的手段又不止这一种。”

    任吟更害怕了。

    宁不为:“你自己小心些吧,我得走了。”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

    “再不回去,了悟的眼泪都要把灵禅寺给淹了。”

    …

    郁岁正在看碗中的补汤。

    乌漆麻黑的。

    好像一碗毒汤。

    岑疏狂神秘一笑,“都是大补之物!”

    郁岁迟疑:“喝了不会有问题吧?”

    岑疏狂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夫人,绝不会有事。”

    郁岁不太放心。

    她更倾向于找个医修,诊断一下。

    “要不我们找个医修?”

    停顿了下,“偷偷摸摸的。”

    她目前这种状况,与裴湮绝对脱不了关系,自然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医修。

    岑疏狂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的夫人,这里发生的一切,尊上都是知道的,偷偷摸摸不行。”

    郁岁目光飘向这碗补汤。

    岑疏狂有理有据:“这也是为了尊上的身体。”

    郁岁纠正他,“是我的身体。”

    岑疏狂从善如流,“您的身体。”

    他说完以后,忽然意识到这里少了点什么,“尊上的私密运动还没有做完吗?”

    “……”

    郁岁想到正被绑着,放置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裴湮,难得有几分心虚,“我去看看他。”

    岑疏狂点头说好。

    见她空手去,忙把补汤塞到了郁岁手中,“夫人,带着汤去!”

    郁岁:“……”

    她沉默了会儿,还是接了过来。

    毕竟是人家一片心意。

    在岑疏狂殷切的目光下,拎着十全大补汤去找裴湮了。

    他还维持着被绑的姿势。

    连衣服的碎片都没有改变。

    郁岁:“……”

    她有点不敢相信,“你说他这样是真的吗?”

    原本用捆仙绳能绑住裴湮就已经很令她惊讶了,他乖乖被绑,又被绑这么久,还没有找到挣脱之法,就更令她惊讶了。

    郁岁又和系统讲:“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这也太能忍了吧。

    一片寂静。

    哦对,系统这会儿应该进小黑屋了。

    郁岁盯着裴湮瞧了会儿。

    白发如雪,黑布蒙眼,美人微醺的醉态,透着无助与被蹂-躏后的凌-虐-美,属实诱人。

    她轻咳了声。

    裴湮没有理会。

    依旧沉浸在自己被强取豪夺,宁死不屈的坚韧小白花人设中。

    郁岁看了看手中的汤。

    “师父,你闻闻,这里面都有什么?”

    裴湮:“……”

    郁岁沉默了会儿,塞到裴湮嘴里一勺,黑色药汁沿着他莹白的肌肤滑落,没入脖颈,她替裴湮擦了擦药汁,好奇问,“尝出来了吗?”

    裴湮舌尖泛着苦涩。

    忽然一顿,轻笑了声,“给为师准备的?”

    郁岁诚实回:“不全是。”

    裴湮的脸色已经红了起来,语调依旧是慢悠悠的,“与香的作用差不多。”

    郁岁:“……”

    岑疏狂,果然从未让她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

    将补汤放在桌子上,她搬了个凳子坐在裴湮面前,“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美人红唇微张,“什么问题?”

    郁岁眉头一皱。

    怎么觉得他的语气很期待?

    于是恶狠狠的说。

    “我会拿鞭子抽你的。”

    “用你送我的那根鞭子。”

    ……裴湮真的送过她好多东西啊。

    郁岁心情又开始复杂起来。

    裴湮品味了下,“为师很期待。”

    郁岁:“……”

    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

    她把鞭子换成戒尺。

    抵在裴湮腰部。

    “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虚弱?”

    裴湮心想,确实有点变态了。

    郁岁用戒尺拍了拍他腰。

    提醒他,快点回答。

    裴湮喉结滚动:“为师下了药。”

    果然!

    果然和他有关系!

    怎么会有这阴险的男人!

    郁岁:“为什么?”

    裴湮笑了声,“自然是为了留住岁岁。”

    “岁岁刚刚不是还想要逃跑吗?”

    郁岁丢了戒尺,转身就走。

    还没走两步,忽然就被裴湮拉入怀中。

    郁岁:“!!!”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是故意的!

    可恶!

    早知道刚刚就狠狠揍他一顿了!

    裴湮将黑布蒙在她眼前。

    视线顿时陷入昏暗。

    “换为师来问岁岁了。”

    郁岁试图挣扎:“我困了。”

    裴湮从善如流:“那等岁岁睡醒。”

    郁岁没有那么大的定力,能丧失视觉还睡得着:“师父问吧。”

    戒尺抵在她腰间。

    慢慢下滑,“补药是怎么回事?”

    郁岁身体紧绷,“给我自己熬的。”

    “可不可以不要戒尺?”

    停顿了下,试图撒娇,“师父~”

    裴湮似是嫌弃:“好好说话。”

    郁岁:“……”

    很好,我记住了。

    但戒尺还是收了。

    郁岁心想,口是心非的男人。

    直到嘴边被抵住汤勺。

    裴湮温柔说,“既然是为自己熬的,可千万不要浪费。”

    郁岁:“我会不会……唔。”

    话没说完就被塞了一口。

    郁岁升起一点点后怕,很担心自己会像上次那样浑身软绵绵,以及某些羞耻反应。

    然而裴湮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贴心帮她擦了擦唇边的药汁,还喂她吃了个颗糖,“感觉如何?”

    郁岁:“……”

    她扭过头不想理会裴湮。

    裴湮轻叹,“怎么这么冷漠呢?”

    郁岁闭上嘴巴。

    决定实施冷暴力。

    唇瓣忽然覆上柔软,口腔的糖果还未曾融化,缠绵着,好似是在争夺甜滋滋的糖,追逐着这抹柔软与香甜,直到彻底融化也未曾离开。

    郁岁喘息着,面若桃花。

    裴湮从背后抱住她,胸膛贴在她瘦削的后背,手臂环在她身前,没有血肉的手骨握住了郁岁下巴,拇指骨节按在她唇瓣,“我可以吻岁岁吗?”

    郁岁:“……”

    都吻过了,还问什么?

    但为了预防他下一波操作,坚定拒绝:“不可以!”

    裴湮失望,“好吧。”

    “岁岁睡一会儿。”

    郁岁已经有了睡意,如今正在和睡意对抗,试图反抗,“我要睁眼看着。”

    她教育裴湮,“不要自卑。”

    她真的很不想丧失意识和裴湮怎么样,于是又劝说,“我睡着了,你是不是也很没乐趣?”

    裴湮诧异。

    “岁岁在想什么?”

    郁岁沉默。

    裴湮恍然,“原来岁岁是在馋为师的身子。”

    他轻啧了声,“小色胚。”

    郁岁快气死了:“明明是你!”

    系统都不知道进多少次小黑屋了。

    裴湮失笑,哄着她:“好,是我。”

    郁岁:“……”

    啊啊啊好气!

    憋屈极了。

    关于裴湮为什么最近经常让她睡觉,这件事郁岁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并且越发虚弱。

    她现在就像是病弱美人。

    弱柳扶风的小白花。

    看起来就柔弱可欺。

    【系统都惊了:乖乖,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以后要以床为生?】

    郁岁咬牙:“狗比裴湮。”

    系统很高兴能听到郁岁骂裴湮。

    但是。

    它是真的在担心。

    【系统出谋划策:要不咱们去给裴湮撒撒娇?好歹咱先能下床走路?】

    郁岁回想自己上次撒娇失败的经历。

    傲娇的拒绝道:“我才不要对狗男人撒娇。”

    系统忧愁的缩成一团。

    郁岁该不会死了吧?

    不行。

    一想到这个结果,它就非常伤心,要活不下去的伤心。

    思来想去。

    系统把这归结为,她是它的宿主,它有义务负责她的生命安全。

    但现在怎么才能从裴湮手中逃生?

    系统忽然灵光一现。

    【系统:要不假意与裴湮玩欢乐游戏,然后一刀捅死他,杀夫飞升。】

    郁岁琢磨了下欢乐游戏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感叹,系统为了逃避审核真是煞费苦心。

    但这个建议不行。

    “裴湮不配得到我。”

    她冷哼,“我要做裴湮得不到的女人。”

    系统给她鼓掌。

    【系统:但是他如果想得到你也很容易吧,你现在走两步就喘,多走几步都要吐血,连挣扎都不用。】

    郁岁:“……”

    “谢谢你提醒我当前的处境。”

    【系统:就这么一个捷径方法了,听我的,杀了他!】

    郁岁微微叹息。

    不远处。

    任吟提着补汤来找她。

    自从她喝了补汤以后,裴湮每天都给她安排一碗,最近他大概是腻了亲自喂她喝汤这个游戏,所以这个任务交给了任吟。

    郁岁试图逃开补汤,“里面说不定有毒,我们偷偷倒掉吧。”

    任吟:“别胡说。”

    “我亲手熬的,也检查过的,没有毒,都是好东西。”

    郁岁:“……”

    叛变了。这个小姐妹她叛变了。

    任吟:“里面的药材都是五千年起步的,有市无价,都是好东西。”

    她情不自禁的感叹,“尊上对你真好。”

    郁岁:“……”

    朋友,你还记得你是正道修士吗?

    任吟监督郁岁喝了药。

    陪郁岁讲了会儿话,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离开。

    郁岁:“你之前说,想要拜我为师?”

    任吟原本也是把这个当借口。

    哪里想到宁不为真能让她进宫殿。

    见了郁岁发现她病的都快不行了,又哪里还想过拜师的事情。

    “好好养病,等你康复了再说。”

    郁岁摆摆手:“我康复不了。”

    有裴湮在,一边补一边虚,能量守恒的很。

    “怎么突然想拜我为师了?”

    任吟在郁岁面前倒是能够轻松的吐露心声,“我原本想要修剑,但在丹道上比较有天赋……”

    郁岁在她组织语言停顿的空隙,立刻讲,“我选我想要的。”

    任吟:“……”

    真是斩钉截铁的答案。

    “那如果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选呢?”

    郁岁:“什么原因?像我这样一辈子躺在床上了。”

    她说的直白了点,“我现在这么虚,就是裴湮做的。”

    任吟不可置信,“可他还熬补汤……”

    “他图什么?”她震惊。

    郁岁:“我不知道你的感觉。”

    “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种被迫接受不喜欢东西的感觉。”

    系统欣慰。

    滤镜破碎的好彻底。

    裴湮都已经沦为东西了。

    郁岁:“很烦躁,很厌恶,甚至有点想吐。”

    【系统:还非常憎恨。】

    郁岁,“那没有。”

    她一般不会有这么浓烈的感情。

    就现在这种厌恶的情绪,浓烈的都让她有些许诧异。

    任吟后背僵硬。

    郁岁毫无所觉,但她是感受到的。

    裴湮就在不远处啊!

    她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郁岁不会被做成人皮灯笼吧?!

    任吟咽了口口水,拼命给郁岁使眼色,“尊上也是有可取的地方吧?”

    郁岁眨眨眼。

    “你眼睛怎么了?”

    任吟:“……”

    算了,裴湮已经离开了。

    无所谓了。

    “没事。”

    就是,怎么觉得裴湮是落荒而逃呢?

    像是不愿意听到自己在郁岁心中,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一样?

    郁岁没深究这个问题,“想修剑道就修剑道呗,谁不让你修了吗?”

    任吟摇头。

    郁岁:“那你为什么不修?”

    任吟:“我没天赋。”

    郁岁:“谁告诉你你没天赋的?”

    任吟:“我自己感觉到。”

    郁岁哦了声,“那我觉得你挺有天赋的。”

    “这样,你跟着我练。”

    她摇摇晃晃的坐起身。

    任吟一惊,忙去扶她,“不必如此着急。”

    郁岁:“还没那么虚弱。”

    停顿了下,又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任吟:“没有。”

    郁岁:“这是无情道哦,要断情绝爱的。”

    任吟保证,“我对情情爱爱毫无憧憬,也绝不会沾染。”

    郁岁:“也不必如此。”

    反正她修了无情道后,对情爱也没什么影响。

    她念着功法,让任吟体悟。

    系统缩成一团,看着郁岁。

    忽然想到之前郁岁迷茫自己竟然会收任吟为徒的想法。

    了之给出的答案是,“入世了。”

    系统心想。

    这是入世吗?

    总觉得现在的郁岁比最初的模样要有情太多。

    之前她是真的毫不在意。

    就算再喜欢谁,也不会提出收徒这种要求。

    ——师徒这种亲密关系,是要负责任的,更不能半路撂挑子。

    系统疑惑。

    怎么修了无情道,反而多情起来了。

    郁岁练了任吟第一重。

    进展非常顺利。

    “你只是没遇到好老师。”她感叹说,“多么聪慧的徒弟啊。”

    任吟:“……”

    “之前教导我的是掌门师兄。”

    “裴剑尊也曾指点过。”

    她拜入问天宗。

    与同批的弟子们一同上着大课,裴湮那时收了亲传弟子,或许是秉承着负责的态度,偶尔也会为他们这群弟子们上大课。

    所以他们称裴湮为“师尊。”

    是师,也是尊上。

    但却没有师父那般亲近,透着股距离感。

    郁岁唔了声,“那我比他们都厉害。”

    任吟失笑,“你也不害臊。”

    郁岁心想,有什么好害臊的。

    面前忽然捧了杯茶。

    郁岁:“我不渴。”

    任吟:“……”

    她笑容微顿,小声问,“你不收我为徒了吗?”

    郁岁:“你不是不想拜吗?”

    “就这样教你就行。”

    任吟讶异。

    郁岁说:“反正都能学到东西。”

    任吟油然而生出一股敬佩。

    竟然能够如此无私。

    与敬佩一同升起的还有些许愧疚。

    她当初怎么就妄图在大庭广众之下戳破师徒恋呢?

    “再者说。”郁岁打断她的思绪,腼腆说,“我才二十一岁的年纪,收你当徒弟,都把我衬老了。”

    任吟:“……”

    什么感慨都没了。

    她真的好欠啊。

    这时。

    岑疏狂跑了过来,说出影视剧中的又一经典台词,“夫人,不好了!”

    郁岁配合他:“确实不太好。”

    岑疏狂:“不是您!是尊上!”

    “一十三洲的修士们联手围剿尊上呢!”

    郁岁一惊,“成功了吗?”

    岑疏狂:“还没有。”

    郁岁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

    岑疏狂:“……?”

    这夫妻关系未免太脆弱了吧?

    他还想着尊上受伤,他们的关系能因此更进一步呢!

    任吟倒是想的多了些。

    “一十三洲的修士怎么会突然来杀尊上?”

    要知道一十三洲像宁孤临那样热血上头的实在太少,目前还都处于观望状态。

    无他。

    裴湮的修为实在太高,单枪匹马谁也不敢去闯。

    况且还有上次下生死棋的经历。

    这般情况,怎么可能突然来围剿裴湮?活的不耐烦了吗?

    岑疏狂不好意思的挠头,“尊上放出了邪魔。”

    “不是那种魔域盛产的无脑邪魔。”

    “是智勇双全的邪魔。”

    郁岁:“……”

    好一个智勇双全的邪魔。

    她重新躺回床上,“我等着他们杀掉裴湮救我出去。”

    【系统怂恿:谁杀不是杀,不如便宜我们。】

    它始终没有丢下“杀夫证道”的初心。

    郁岁没说话。

    系统狐疑。

    盯着她看了会儿以后,骤然明悟。

    【系统:你是不是舍不得?】

    按照裴湮现在做的事。

    死一百次都不亏。

    结果捆仙绳绑起来那么好的条件,竟然只是不痛不痒的问了几句,让他吹了点冷风——

    据它事后观察。

    裴湮这点冷风吹风还很爽。

    郁岁正在嘴硬,“我没有。”

    “我就是单纯不喜欢打打杀杀。”

    【系统冷哼:他软禁你,折磨你,还给你下毒,让你虚弱,下一步就要折断你的傲骨,让你尊严扫地……】

    郁岁:“你话本看多了吧。”

    【系统:别转移话题。】

    【系统:你自己查查裴湮对你做过多少错事,简直罄竹难书!你就只是厌恶吗?你这厌恶也不纯粹,都没想过要伤害他,你是不是喜欢他?】

    系统说完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给她提这个醒做什么?

    郁岁果然陷入沉默。

    然后就是超大声的反驳,“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有什么好喜欢的?”

    【系统:……】

    完蛋玩意儿,果然喜欢了。

    如今肯定是又爱又恨的阶段。

    感谢裴湮过于混账。

    让这份爱变得不再纯粹。

    【系统: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去魔域,他都放出邪魔了,今天势必要你死我亡,做个了断!】

    停顿了下。

    【系统:你该不会舍不得吧?】

    郁岁:“有什么舍不得?”

    她起身下床。

    岑疏狂:“?您做什么?”

    郁岁沉默两秒:“去帮裴湮。”

    真难过。

    她再一次撒谎了。

    岑疏狂眼神一亮,“好啊,我这就带您去,您过去了,尊上一定会很开心的!”

    郁岁是不太明白裴湮有哪里好开心。

    毕竟是在战场。

    瞬息万变的。

    在战场谈情说爱,脑子一般都有病。

    魔域。

    虽然提前听岑疏狂讲了,但此时亲眼见到,才明白到底是如何可怕又悲壮的场面。

    岑疏狂也惊了,“怎么会如此?”

    尸横遍野,哀嚎不断。

    这些都是修为比较低的修士们,在邪魔手中活不过一个回合。

    其实他们的修为也不低。

    敢孤身深入魔域,修为也是在合体期以上,但这次的邪魔属实过于厉害,连大乘期都有些棘手,更别提他们了。

    除此之外,一十三洲的结界也隐隐有崩溃的现象。

    【系统叫了声:剧情!剧情!】

    【系统捂嘴流泪:我终于等到大结局了!】

    郁岁在寻找裴湮的身影。

    他正被邪魔围着,那群邪魔像是在攻击他,又好像是臣服。

    她闭上眼睛,不愿看这副惨烈画面。

    “真的是裴湮放出来的邪魔吗?”

    岑疏狂不敢说话。

    他是听魔尊的吩咐去和郁岁通报的,以为魔尊会有什么惊喜去修复与郁岁的关系。

    可这场景算是怎么回事?

    准备展现自己有多变态,从而震慑住郁岁吗?

    这不是把人越推越远?

    不出片刻。

    围绕在裴湮身边的邪魔便被杀掉。

    岑疏狂讲:“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尊上对邪魔也是很厌恶的。”

    郁岁:“误会?”

    “玩脱了吧。”

    岑疏狂冷汗淋漓。

    又听到裴湮传音入耳的话语。

    ——“带你的兵去守魔界的结界。”

    岑疏狂一喜。

    第一反应是,看,果然是有误会的!

    正要解释就听到了第二句话。

    ——“别废话。”

    岑疏狂不明所以。

    为什么不解释?误会很有意思吗?

    但他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裴湮走到郁岁面前。

    忽然见郁岁吐了口血,停下脚步。

    她病的越来越重。

    不管怎么补,都像一朵正在凋零的花。

    不能再拖了。

    他心想。

    这段时光已经是奢望了。

    郁岁接过任吟的手帕,擦擦血,“我想要一个解释。”

    裴湮神色漠然:“没有解释。”

    冷漠的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认识过。

    “阁主小心!”

    没等郁岁反应过来,身后袭来的邪魔便被了之解决。

    了之微微蹙眉,“裴剑尊,你不该让阁主来这里的。”

    神魂不稳,修为又未恢复。

    而这些因飞升路大开而下界的邪魔怎么可能放过郁岁?

    裴湮冷笑,“与你何干?”

    了之:“贫僧慈悲为怀,见不得她再出事。”

    郁岁觉得这两句话好像没什么联系。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宁孤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提剑就刺向裴湮,“狗贼,拿命来!”

    不出一秒。

    就被裴湮呼倒在地,吐了口血。

    郁岁看宁孤临吐血,然后捂住了嘴巴。

    了之关切:“阁主怎么了?”

    郁岁:“有点想吐。”

    了之指责裴湮,“裴剑尊收一收,你恶心到阁主了。”

    宁孤临呸了声,吐干净口中的血,重新爬起来,“我之前就想问了,你这和尚,从哪里冒出来的?”

    有一个裴湮在舔也就算了。

    怎么又多了个和尚?

    了之念了句阿弥陀佛:“贫僧自灵禅寺而来。”

    宁孤临:“……”

    了之对宁孤临会心一击,“宁施主不刻意模仿裴剑尊以后,顺眼多了。”

    宁孤临冷笑,“大师套了层和尚皮囊,倒也人模狗样的。”

    了之:“彼此彼此。”

    宁孤临看郁岁。

    自我假装郁岁在为他发言。

    “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了之噎住,震惊宁孤临的不要脸。

    他正祭出万能语句,念一下阿弥陀佛。

    忽然见郁岁对裴湮大打出手。

    【系统惊了:怎么突然动手了?】

    郁岁:“脑子昏沉。”

    【系统:说人话。】

    郁岁:“我也在疑惑。”

    “好像是,突然热血上头。”

    【系统:你以为你是宁孤临吗?】

    宁孤临热血上头,“岁岁我帮你!”

    郁岁心想,别来帮我。

    我这会儿也懵着呢。

    不是没有想好要不要杀裴湮。

    单就他放出邪魔,试图毁掉一十三洲的结界这件事,都罪该万死。

    或者说,他不顾修士性命下生死棋这件事,就得以死谢罪。

    但她不喜欢做无用功。

    她如今这么虚弱。

    时不时还要吐一口血的,根本不可能在纯粹拼修为的时候杀掉裴湮。

    这简直是在送死。

    况且。

    郁岁很难形容心中的情绪,明明这么罪该万死,但好像有个声音在讲,也许有苦衷呢,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真是疯了。

    但剑以出鞘。

    已然拔剑相向,郁岁便只好全力以赴。

    剑指裴湮时。

    “我有一个问题。”

    裴湮挑开她的剑,淡定讲出经典台词,“爱过。”

    郁岁:“……”

    您真厉害,我思路都没了。

    不远处。

    掌门等人也赶了过来,忽而惊叹,“师父竟然拔剑了。”

    许是太过震撼。

    他都忘记要称呼裴湮为魔尊。

    宁孤临持续热血,“诸位,魔尊作恶多端,今日正是你我联手剿灭的——”

    话没说完

    就被了之给捂住了嘴巴,“贫僧见宁施主悟性极高,于佛有缘,不若出家吧?”

    宁孤临:“……”

    了之见他安静下来,便又去问掌门,“情况如何?”

    掌门:“结界暂时稳固住了。”

    “但邪魔最近几次攻击都极有计划。”

    “坐以待毙没用,先下手为强。”

    了之点点头。

    看向不远处的裴湮,微微叹息。

    “不必管他们。”

    掌门:“大师是否知道点什么?”

    了之:“今天是个好日子。”

    顾西辞冷笑,“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好日子?”

    了之:“战争,总会有伤有亡。”

    “当年九重天死伤的守卫者不比一十三洲少。”

    他们下界保护一十三洲。

    最先受到伤害的便是他们。

    顾西辞:“和九重天有什么关系?”

    了之:“阿弥陀佛。”

    顾西辞:“……”

    真的很烦和尚这种“万物皆可阿弥陀佛”的讲话。

    了之没再理会顾西辞,抬头望向天空。

    飞升路大开。

    邪魔出世。

    这场情劫也该结束了。

    不远处。

    霞光满天,亮如白昼。

    …

    郁岁与裴湮打斗之间,身旁逐渐无人,只余下一片寂静。

    “我真的有一个问题。”

    裴湮语气很轻:“我也有一个问题。”

    剑招过的很快。

    郁岁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挑落裴湮的剑,她眸色诧异。

    接下来的事也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

    快的迅速。

    让她几乎都没有反应。

    虽然挑落了裴湮的剑,但剑招也未曾慢下来,忽地被裴湮握住手,仿佛替她执剑一般,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郁岁:“??”

    郁岁:“!!”

    【系统:???】

    【系统:!!!】

    它想到了剧情结尾。

    裴湮是个厌世疯批。

    因为厌世,所以觉得无趣,所以自杀。

    因为疯批,所以死也要与一十三洲共沉沦。

    这个剧情居然阴差阳错都对上了。

    【系统惊叹:杀夫证道吗?】

    郁岁回过神,震惊看向裴湮。

    “你竟真的厌世?”

    裴湮简直哭笑不得。

    胸腔的剑并不疼。

    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疼痛,这点疼痛并不算什么。

    况且也不是真正的死亡。

    只是这场死亡的代价,是未来的形同陌路。

    他轻声问,“那岁岁有没有爱过?”

    郁岁抿唇。

    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爱吗?

    她不知道。

    郁岁讲,“我无法给出‘不爱’这个答案。”

    可也给不出“爱”这个答案。

    裴湮眸色出乎意料的温柔。

    这就够了。

    他彻底没了生息的时候。

    郁岁还在茫然。

    真的死了吗?

    可是上一次剑刺入胸膛也没有死啊。

    她呆呆坐在裴湮的身体旁。

    骤然之间。

    一股暖流注入身体,好似魂魄归位,再也没有往日的疲惫与虚弱。

    郁岁仿佛看到了零星场面。

    看到了魔界的活祭。

    千年一次。

    裴湮以魂魄为引,血肉为祭,试图为她招魂。

    血肉与魂魄早已残缺,日日受苦痛折磨。

    不属于人,也不属于魔。

    只是一副套着皮囊行走在人间的骷髅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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