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岁呆呆地提着人皮灯笼。

    有点懵。

    裴湮不是讲,  他从来没有做过人皮灯笼吗?

    是在骗她?

    【系统戳破她的幻想:确实是人皮灯笼。】

    它盯着瞧了会儿,情不自禁发出感叹。

    【系统:不愧是裴湮,对人皮灯笼的要求还挺好,  看看这灯笼皮,  肤如凝脂……】

    郁岁听不下去了:“闭嘴。”

    纯粹是被恶心到了。

    她气呼呼地将灯笼塞回裴湮手中,  转身跑了。

    灯笼摇曳。

    烛火骤然昏暗,  仿佛要熄灭一般,最终却又顽强的燃烧起来。

    裴湮提着灯笼。

    仿若在幽□□路尽头苦苦等待,  倔强而执着的等一个不归人。

    厌归。

    这种感觉确实很讨厌。

    …

    琉璃塔又重新建立起来。

    比之前更加宏伟壮观,高耸入云,叫人心生惊叹。

    只不过这次没有一层层的挂着灯笼。

    没有如万家灯火的虚假温馨。

    只挂了一盏灯笼。

    郁岁被裴湮带着进入看了眼。

    是那盏人皮灯笼。

    她不知道裴湮为何会对这盏灯笼如此感兴趣,  但一想到自己曾经摸过那盏灯笼,就有点反胃。

    所以郁岁。

    没忍住,在琉璃塔吐了。

    裴湮的神色格外阴沉。

    掐了个净尘诀,  将这里清洗干净,  还贴心地递了水让她漱口,只是目光始终凉凉的盯着她。

    也许眼神中还有其他情绪。

    但郁岁是真的没看出来。

    她只觉头皮发麻,强大的求生欲促使她讲,  “我今天吃的虾饺,  可能染了魔气。”

    毕竟是在魔界。

    她见到的魔界的河翻涌之中都透着浓郁魔气,里面养的虾自然也不会多纯净……吧。

    裴湮似笑非笑,  “看来是为师没做好呢,  委屈岁岁了。”

    郁岁:“……师父做的虾饺吗?”

    裴湮就静静看她。

    郁岁捏着水壶,指尖泛着可爱的粉色,  眼眸全是纠结与不安,细究之下,也许藏着厌恶。

    这很正常。

    她会因生死棋与他大打出手,  自然也会因为人皮灯笼而厌恶他。

    裴湮漠然收回视线。

    望向在空中漂浮着的灯笼,心想,白灯笼是不是不太好,不喜庆。

    郁岁心情属实一言难尽。

    她看向灯笼。

    隐隐有个猜测:这或许就是他们当初一起许下愿望那盏。

    只不过如今裹了层血腥皮囊。

    因此。

    郁岁讨厌这盏灯笼。

    可是见裴湮这副漠然之下,好似极为脆弱的模样,她捏着水壶,微微抿唇,“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就,一起去游山玩水?”

    她说的是初遇。

    没有回到问天宗,不用在意魔界,也不用在意一十洲,只看自己喜欢,还可以四处游历,行侠仗义。

    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

    郁岁捏着水壶的手又握紧了些,忐忑的等裴湮答案。

    裴湮眼中飞快掠过惊讶。

    没想到这种情况,她居然还抱着这么一丝劝他回头是岸的奢望。

    迎着她期待的表情,裴湮温柔一笑,“傻姑娘,那些都是假的。”

    郁岁:“?”

    假的?

    那些相处都是假的吗?

    可真的有人能伪装将近两年吗?

    郁岁满腹疑惑,终于在和岑疏狂聊天的时候明白了。

    岑疏狂见到她格外亲切。

    眼中都充斥着几分感觉,“谢谢你,要不是夫人,尊上还不知道要在一十洲呆多久呢!”

    郁岁:“……”

    也并不怎么想要这个感谢。

    岑疏狂将搜寻来的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上,“这些都是为夫人准备的,都是有利于夫人养胎的。”

    郁岁咬牙:“我没有怀孕。”

    岑疏狂啊了声,茫然说:“不是有感而孕吗?”

    郁岁:“你见过?”

    岑疏狂:“没有啊。”

    “但放在尊上身上,好像一点都不违和。”

    郁岁:“……”

    她现在非常好奇裴湮为什么会留岑疏狂做亲信。

    岑疏狂还在感叹,“想当初,尊上对你一见钟情,还是我在出谋划策,现在你们历经千帆,终于修成正果。”

    郁岁:“?”

    “一见钟情?”

    岑疏狂轻咳一声,“夫人可千万别和尊上讲,他脸皮薄,回头肯定要狠狠惩罚我的。”

    关于最初的见面。

    以往因为对裴湮的滤镜并没有细究,也不太在意。

    而回想起来,也都会因为与裴湮一同而觉得甜蜜。

    最重要的是,并没有在裴湮身上感受到恶意。

    可此时细究之下。

    这种一开始就被裴湮掌控着,这种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活在了裴湮的眼皮底下,翻出的浪花都圈在了他掌心……

    以前并不觉得怎么。

    如今却泛着些许恶心。

    岑疏狂没看到郁岁的神色,眉飞色舞的说着,“尊上可喜欢夫人了,那个琉璃塔,一天一夜竣工,不管是在魔界,还是一十洲,这建筑都是奇观呢!”

    他有几分好奇。

    “夫人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吗?”

    郁岁又想到人皮灯笼。

    没忍住,捂嘴呕了下。

    岑疏狂惊讶片刻,连忙从桌子上扒拉了个果子,“快,吃点酸压一压。”

    “这都孕吐了,还说没怀孕呢。”

    他幽幽叹息,“夫人您是不是接受不了尊上是魔尊的身份啊?”

    郁岁:“我觉得不太对。”

    岑疏狂:“尊上人很好的,别人都传他杀人如麻,其实他从来都不会滥杀无辜的。”

    他在尽力说着裴湮的好,还试图拿自己举例子,“属下当时命悬一线,若不是尊上……”

    “在聊什么?”

    裴湮嗓音透着几分松快,全然没有曾经在一十洲的矜贵清冷。

    岑疏狂笑着回,“在讲尊上当年救了属下那件事。”

    裴湮微微颔首。

    见郁岁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什么,蹙眉,“怎么了?”

    岑疏狂懂眼色的离开。

    郁岁摸着肚子,依旧恍惚,“我吐了两次。”

    裴湮拿了个果子,递到她嘴边,揶揄,“吃酸吗?”

    郁岁认真思索,“神交会怀孕吗?”

    “我的灵府不会孕育出小怪物吧?”

    裴湮被她的奇思妙想逗笑了,很快又敛笑意,垂眸将灵果切成小块,“说不定呢?”

    “不知道我与岁岁的孩子会是怎么样的。”

    郁岁嫌弃看他,“神交是不会有孩子。”

    除非变异。

    裴湮将切成小块的灵果放在了她手边,拿帕子擦干净沾染到手指的汁水,“不若坐实怀孕这件事?”

    郁岁正在看他的手,回答的风马牛不相及,“你的左手怎么了?”

    看起来比平常僵硬很多。

    裴湮伸出手指让郁岁仔细看看,“劳烦郁小姐为在下看病。”

    郁岁心想,确实病得不轻。

    裴湮又将话题拐了回来,“但孩子还是要生的。”

    郁岁按住他手腕,惊呼,“好凉。”

    冰的彻骨。

    就像是,直接摸到了骨头而非活生生的血肉。

    裴湮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宝贝的护住,不赞同的看她,“岁岁怎能突然轻薄为师?”

    这个时候又开始强调师徒关系了。

    郁岁心累,“我刚刚把脉,你不育,我们不要做无用功了。”

    裴湮:“还是要试一试的。”

    郁岁表示拒绝。

    脚腕缠绕的铃铛,红色丝线忽而无限延长,自小腿攀附而上,郁岁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被彻底束缚住。

    裴湮幽幽说,“为师扮演强取豪夺的魔尊,岁岁扮演被被为师强取豪夺的小白花,如何?”

    这话好耳熟。

    这不是她曾经说过的话吗?

    ——“……我扮演被你强取豪夺的小白花,你扮演那个强取豪夺的霸道剑尊。”

    郁岁升起些许恐慌,“你说过你不喜欢强迫的。”

    裴湮:“当时年少,不懂其中滋味。”

    郁岁:“?!”

    你是怎么好意思觍着脸说自己年少的?

    她试图和裴湮讲道理。

    “我不想和你生孩子。”

    裴湮失望的啧了声,“本尊在强取豪夺。”

    郁岁睁大双眼。

    像只炸毛的小奶猫。

    裴湮笑着弯腰抱起她。

    “闭上眼,睡一觉,很快的。”

    郁岁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质疑,但她真的很不想,很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交代出去。

    而且一想到预知梦中的场景。

    哪里就很快了?

    明明又慢花样又多,玩的又野。

    ……还很吓人。

    郁岁挣扎起来,“我不要,放开我……”

    都没挣扎超过两秒。

    只剩下眼睛能动了。

    武力值差距过大就是这么霸道又不讲理。

    郁岁美目瞪着他,仿若喷火,恨不得用眼神杀死裴湮。

    可恶!

    有朝一日她翻身,绝对要让裴湮尝尝这种屈辱!

    很快。

    一股幽冷的清香传来。

    郁岁昏昏欲睡,眼皮都在打架,眼前的场景都模糊起来。

    只记得裴湮似乎在笑。

    笑得又虚伪又恐怖。

    “别怕。”

    郁岁彻底睡了过去。

    系统在她脑海里怎么呼唤都叫不醒她。

    见裴湮和她一起到了床榻。

    正愤愤不平的辱骂,对裴湮的辱骂已经从狗男人进化成狗东西,这一会儿已经成了变态人渣。

    忽而浑身发寒。

    系统对上的裴湮冷冰冰的视线,咽了口唾沫,想到自己当初濒临死亡的体验。

    系统心想:该不会是在看我吧?

    它试探的发出声音。

    【系统:狗东西。】

    裴湮慢悠悠的收回视线:“再骂杀掉。”

    系统顿时噤声。

    它若是有实体,大概也是瞪圆了眼睛,浑身炸毛的望着他。

    倒是跟它主人一个模样。

    裴湮不再理会系统,左手落在她额间,没了障眼法,血肉寸寸消散,只留下雪白而冰冷的骨骼。

    系统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完全没想到裴湮左手竟然毫无血肉,只剩骨头。

    它是个话唠属性。

    背后又有天道撑腰,一时半会儿也死不掉,况且也没从裴湮身上感受到杀意,便鼓起勇气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系统等了好久,没等到裴湮的回复。

    只见裴湮毫无血肉的食指点在郁岁额间,丝丝缕缕的灵气浸入。

    系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灵光乍现,“那个人皮灯笼是你自己的皮囊?”

    乖乖。

    这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划掉皮还刮了层血肉。

    但下一秒它就进了小黑屋。

    系统:???

    怎么回事?

    难道突然开车了?

    郁岁还在睡呢!

    裴湮这个禽兽!

    然而事实并非系统想象的那么涩情。

    郁岁神魂不稳。

    即便是修养了这么多年也依旧神魂不稳。

    之前用凝魄花稳固神魂。

    如今花没了,呕吐只是神魂不稳带来负面影响最初的征兆,随之而来的,或许是头疼,严重些四肢抽搐,甚至窒息死亡。

    过程无疑格外痛苦。

    灵力沿着她眉心渗透。

    将如毛线般杂乱的角落梳理通顺,又试图将残缺的地方补全。

    ……没成功。

    裴湮蹙眉。

    收了灵力,没再做无用功。

    冷冰冰的手掌覆在她脸庞。

    哪怕没有血肉,只有骨头,几乎将她脸遮盖住。

    裴湮啧了声,“真小。”

    娇小的,完全不该承受这么多。

    …

    郁岁醒来的时候有几分茫然。

    她看向绣了繁复花纹的床幔。

    “我睡了多久?”

    【系统忙回:一个时辰。】

    【系统见她发呆又问:有什么感觉吗?】

    它对刚刚进小黑屋的事情耿耿于怀。

    郁岁:“不对。”

    【系统:哪里不对?】

    郁岁依旧恍惚望着床幔:“怎么如此短暂?”

    刚踏入宫殿的裴湮脚步一顿。

    郁岁仍然在说:“这和梦里的不一样。”

    裴湮微微扬眉。

    郁岁狠狠叹息,“果然梦中是美化了他。”

    “现实的他又短又小又快。”

    “怪不得不让我看呢!”

    “……”裴湮几乎气笑了。

    【系统惊讶:你就没别的感觉吗?】

    郁岁沉浸式感受了下,品味说,“还挺舒服。”

    比任何一次清醒过来都要神清气爽。

    怪不得小说里那些霸总每次强取豪夺后都容光焕发。

    原来是有现实依据的。

    【系统简直震惊:除此之外呢?你对他的讨厌,憎恶,痛恨呢?!他在强迫你哎!】

    郁岁:“这些都是无用的情绪。”

    裴湮暗中思忖。

    看来修复神魂还是有些作用的。

    神魂越是残缺,越是容易被情感左右。

    【系统大惊失色:这是你该贤者状态的时候吗!!!】

    郁岁:“所以我准备强迫回去。”

    “我要说出龙傲天的经典语录。”

    【系统:???】

    郁岁眼眸晶亮,握拳,“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迟早要让裴湮尝尝被强迫的滋味。”

    裴湮琢磨了下。

    被强迫的滋味,那也挺爽的。

    那边系统震惊到失声以后。

    不禁发出感叹。

    【系统:宁孤临怎么就没向你学学呢。】

    …

    宁孤临确实贯彻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思想。

    但裴湮的强大以及事态的发展,已经容不得他拥有十年的时间缓慢成长。

    至于掌门等人联手去阻止裴湮活祭一事。

    宁孤临没有参与。

    在他看来,要不要活祭全凭裴湮心情,全然不会因为他人劝说的几句话就不去做这件事。

    除非,他这一次压根没有想要活祭。

    所以。

    在武力值的绝对碾压下,掌门等人的行为,在宁孤临看来,只是动动嘴皮的自取其辱。

    还不如抓紧时间修炼。

    宁孤临正在运转在幽歧参透的心法,隐隐有几分参悟。

    与其说是参悟。

    不如说早就融会贯通,如今只是在复习而已,像是将丢下的功法重新又捡了回来。

    功法淬炼着经脉。

    宁孤临深感灵力充沛,仿若挣脱了俗世束缚,挣脱了一阶一阶按部就班的修炼,直接步入浩瀚天地。

    他蓦地睁开眼。

    矫若游龙,剑舞惊鸿。

    宁孤临大喜。

    突破了!

    他突破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修为远超大乘期。

    这时。

    从丧葬阁回来的掌门面色凝重地冲破他的门,颇有几分焦急,“出了什么事?!”

    掌门最近也是接连遭受打击。

    从师妹到师父到徒弟,没一个省心的。

    “为什么修为会倒退如此之快!?”

    宁孤临:“?”

    顾西辞与鹤寻云紧随其后。

    人都是刚从丧葬阁回来。

    顾西辞闻言,阔步走向宁孤临身边,灵气一探,眉头紧皱,“怎么连炼气期都不如?”

    “我突破了。”

    宁孤临也蹙眉。

    心想,这套功法,实际上是在走“扮猪吃老虎”的路线吗?

    “突破?”

    掌门惊讶,也去探宁孤临的修为,“哪里突破了?”

    分明就是个炼气期啊!

    鹤寻云弱弱插话,“我觉得……”

    登时吸引了人的视线。

    鹤寻云眼眸澄澈,通透如清潭,“小师侄这个样子,有几分像郁姑娘。”

    顾西辞眉头皱的更深了,直截了当的与宁孤临讲,“拔剑。”

    宁孤临也想试试自己的深浅,没有推辞:“得罪了。”

    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

    剑光泛着寒意,耍出了残影。

    鹤寻云讲:“与郁姑娘的一样。”

    掌门与郁岁交过手,确实一样,正在他疑惑之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鹤寻云,“小师弟如何知道的?”

    鹤寻云:“……”

    他目光审视,“小师弟向来只呆在拂明峰,那次我与郁岁交手,小师弟似乎并不在。”

    鹤寻云:“……”

    他白皙的耳朵渐渐红了,眼神飘忽,“我心悦她,自然会多关注几分。”

    掌门拧紧眉头。

    实在不明白这情爱好在哪里,竟然让人神魂颠倒到这种程度。

    果然可怕。

    他这辈子都不要沾染情爱。

    鹤寻云松了口气。

    精神体就算与裴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当时也确确实实是与他共享五感的。

    偷窥一事。

    属实不怎么光明磊落。

    他们短短交流了几句。

    打斗的身影便已经结束。

    顾西辞败了。

    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掌门与鹤寻云既然隐约有几分预感,但仍然还是不自觉浮现出惊讶。

    宁孤临才多大。

    十八岁的年纪。

    竟然能有如此深的修为。

    顾西辞并不因为败给少年天才而恼怒,只是有几分疑惑,“这套功法,与郁岁的有几分相似。”

    但回想起今日郁岁对裴湮出手时的场面,仔细品味,其中好像又有一丝不同。

    就好像是。

    郁岁在这套功法的基础上,又融合了其他的功法,更厉害了。

    宁孤临知晓顾西辞潜意思。

    便主动讲,“是弟子顿悟。”

    “阁主并未曾教过我这些。”

    顾西辞:“顿悟?”

    这话说出去谁信?

    倘若功法能够看几眼便顿悟……哪里有这种天才?

    也不是没有。

    裴湮就可以。

    顾西辞沉默下来。

    宁孤临索性解释的清楚了些,“你们相信前世今生吗?”

    “……”

    一片寂静。

    还是掌门不忍宁孤临尴尬,才缓缓开口,“转世是有的,前世今生是不可能有的。”

    记起前尘这种事是绝不可能的。

    大家都只能活一世。

    天道是要保持绝对公平的。

    也就是所谓的,前世事前世了。

    宁孤临提起和尚,试图反驳:“了之……”

    掌门:“他应当有某种使命。”

    宁孤临自信起来,“那我也有使命,我应当是天选之子。”

    “……”

    掌门闭闭眼,自我安慰,“自信是好事,自信是好事。”

    宁孤临强调:“我不是盲目自信。”

    他这个模样倒有几分刚拜入问天宗时的活泼。

    掌门:“不盲目自信,也是好事。”

    宁孤临:“……”

    他是真的有感觉到前世今生,运转功时,朦朦胧胧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鹤寻云问:“你的前世是什么样的?”

    宁孤临回想起零星片段。

    “和这辈子差不多。”

    鹤寻云思索:“都是天赋异禀的奇才?”

    宁孤临摇头,冷笑了声,“都是舔狗。”

    “……”

    沉默,又是沉默。

    掌门都找不到理由去为宁孤临挽尊。

    宁孤临说:“我准备去杀裴湮了。”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掌门一噎,忙说,“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宁孤临:“没事,我死不掉。”

    顾西辞忍不住说:“不要盲目自信。”

    宁孤临眸若星辰,“岁岁不会叫我死的。”

    掌门深吸一口气,“你也知道自己是舔狗,舔狗最容易产生错觉了。”

    顾西辞说的更直白,“郁岁连自己都顾不住,救不了你的。”

    宁孤临嗤笑:“怕什么?”

    “裴湮和我舔的不相上下。”

    听这语气,还挺骄傲。

    鹤寻云忽然觉得,自己那点喜欢算什么?

    都没法跻身舔狗行列。

    顾西辞正处于对裴湮又爱又恨的阶段,听不得宁孤临如此贬低裴湮。

    但他贬低时,连自己都骂了进去,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反驳。

    回头对掌门说,“教教他文化课。”

    掌门:“是得提上日程了。”

    宁孤临:“……”

    之后几天。

    宁孤临试图偷偷去,但都没成功。

    掌门看她看的实在太紧。

    宁孤临只好迂回前进,找到了任吟。

    任吟正在潜心炼丹。

    说实话。

    放弃对剑道之上的执着以后,除了最开始的轻松以外,弥漫在心中的全是莫名其妙的情绪。

    但她也知道若是有了目标,一定要坚定,心二意,路反而会走不长远。

    宁孤临来找她的时候,刚开了一炉上品丹药,倒也没有吝啬,分给了宁孤临一大半。

    宁孤临推辞不过,便接了。

    客套两句后提起正事:“我想请任吟师叔带我出宗。”

    任吟:“嗯?”

    她疑惑,“你被限制出宗了?为什么?”

    宁孤临:“因为我想出宗杀裴湮。”

    任吟:“???”

    任吟:“!!!”

    “没想法你还挺会开玩笑的。”

    宁孤临认真:“我杀裴湮的心,始终如一,从前世便如此。”

    任吟看他的目光更加一言难尽,“快回去吧,我还有事的。”

    宁孤临只好起身,临走之前,讲:“师叔于剑道虽然天赋不高,但练剑时,眼中是有光的。”

    任吟神色微动。

    不必说太明白,宁孤临欠身离开。

    他离开后。

    任吟再次回到丹炉前潜心炼丹。

    但无论如何都没法平静。

    思索再。

    霍然起身,去了宗门。

    任吟去的地方是月华宫。

    梨娘见到她颇有几分惊讶,掩嘴笑了声,“这次来怎么还带个小郎君呢?”

    任吟:“?”

    她的修为比梨娘要高一点,之前因为想事而没有发觉,如今才意识到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宁孤临:“多谢师叔。”

    任吟冷笑,“别,我可不敢违背掌师兄的命令。”

    她按住了宁孤临。

    “今天你跟着我,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

    出乎意料。

    宁孤临格外好说话,也没有任何反抗。

    “听闻月华宫有一处幻境,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

    梨娘回忆起第一次见宁孤临的模样。

    在对比现在的冷冽。

    啧啧,变化可真大。

    她笑着说,“自然可以。”

    宁孤临礼貌回,“多谢。”

    他跟着梨娘与任吟进了月华宫。

    其实出了问天宗便能够悄然离去。

    但见任吟一路直奔月华宫,想到月华宫的秘境,据说能够窥探内心。

    问心梯自然也可以。

    但那会被掌门知晓,隐私性不强。

    宁孤临望着这满宫莺莺燕燕。

    梨娘笑着问:“想什么呢,小弟弟?”

    宁孤临,“没什么。”

    只不过心中有种淡淡的惊恐感。

    真奇怪。

    压下莫名的情绪转身进了幻境。

    …

    宁孤临也是试探自己。

    既然能够想起前世的片段。

    而那些零碎片段又如此深刻,想来能够通过幻境试探到自己。

    就是。

    这幻境,隐隐约约好似有些熟悉。

    在哪里见过呢?

    宁孤临没想多久。

    便在幻境中看到了自己。

    场景是在打仗。

    面前是乌泱泱一片的邪魔。

    如此紧迫的情况下。

    幻境中的宁孤临还在围着郁岁打转,甚至帮她把宝座给搬了过来,怕她不舒服,还在下面垫了软垫。

    宁孤临眼眸含着光,“岁岁在这里看着,我去杀了这群邪魔,好不好?”

    郁岁轻轻眨眼,“我和你一起。”

    宁孤临震声说:“不可以!绝不可以!岁岁就在这里看着!”

    许是他双眼泛红的表情太过可怜,郁岁说了好。

    宁孤临只身深入战场,剑扫万军。

    面容陡然冷冽,全然没有陪在郁岁面前的嬉笑活泼。

    幻境外的宁孤临只觉得自己像个花蝴蝶一样,在尽情展示。

    他又看向郁岁。

    郁岁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宁孤临。

    她手边有个毛球。

    正跳脚说:“我们也去!我也要去!让我杀了他们!”

    郁岁抬手轻轻摸了摸那个小毛球。

    小毛球瞬间变粉安静了下来。

    即便没有五官,也能看到它的享受。

    这场仗结束的很快。

    宁孤临受了伤,没有顾及自己的伤,闪身回到郁岁身边,“岁岁!你看到了吗?我也可以的!”

    小毛球哼笑了声,“哪里可以?”

    “如果是我,哪里会耽误这么久?”

    宁孤临瞪向小毛球。

    小毛球瞬间缩回郁岁手中。

    郁岁弹开小毛球,在它再次凑过来的时候,任由它贴在手心,也笑着对宁孤临讲,“很厉害,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我会与仙尊讲,给你安排个合适的职位,不会辱没你的。”

    宁孤临脸色垮了下来。

    “我不要职位!”

    “我要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郁岁思索,“好呀。”

    “不久之后我要下界一段时间,你与我一同?”

    宁孤临:“不是与你一同!”

    他恼怒道:“岁岁不可以用我吗?我哪里比这个毛球差?”

    他说到最后委屈极了。

    “我明明也很厉害!”

    “我也是你创造出来的,为什么不能看我一眼?”

    这句话随着幻境消散传到宁孤临耳中。

    宁孤临眸色晦暗。

    因为这是幻境。

    他分不清楚这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内心所形成的执念。

    但最后那句轻到不能再轻的话语,却宛若千斤重压在他心口,压的他喘不过气,像是椎心泣血般。

    就在此时。

    场景又开始变化。

    是宁孤临正在奋笔疾书。

    口中念念有词。

    “都走吧,都留我一个人吧!”

    一边写一边抹泪。

    幻境外的宁孤临竟然有几分感同身受,莫名想要落泪。

    正在埋头苦写的宁孤临一顿。

    他纠结片刻。

    忽然化作流光回到了笔中。

    “什么公务,我不管了,我要睡了,除非岁岁回来,否则我都不要醒了。”

    风吹过。

    桌面上摆放的纸张不断翻动,哗啦啦作响,拨弄着他的心弦。

    幻境外的宁孤临走到桌边,拿起纸张。

    桌子上还摆着个牌子。

    天庭话本定制处。

    纸张上面写的是按照要求定制出的龙傲天文。

    【我出生在边陲小城。

    这里与魔域接轨,经常有各大门派的修士来清理邪魔。

    我对修士的世界心生憧憬,立志要拜入剑宗之首的问天宗,父母很支持我。

    直到母亲去世,父亲再娶。

    我多了个哥哥,我很开心,但哥哥好像并不怎么喜欢我。

    后来父亲也不喜欢我了,更谈不上支持我的理想。

    ……】

    宁孤临眯起眼。

    这经历,怎么有点眼熟。

    他心口忽然一跳,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抬起头。

    果然看到墙壁上刻着的条例。

    ……

    、不许用司命笔写话本(如果写了,一定要有所标注)。

    ……

    六、用司命笔时,尽量避免用第一人称书写(如若用第一人称,一定要有明确表明身份的语句)。

    ……

    从幻境出来的宁孤临神色恍惚。

    梨娘惊讶,“你生了心魔吗?”

    宁孤临:“?”

    梨娘:“没有心魔,怎么如此表情?”

    宁孤临:“……”

    他心情悲愤。

    但好像也怨不得别人。

    算了,还是去杀裴湮吧。

    与梨娘道别后便化作流光离去。

    很快。

    任吟也出来了。

    梨娘说:“怎么也这副表情?”

    任吟勉强笑了笑。

    她得到的答案与第一次进入得到的没什么区别。

    不外乎是遵循本心。

    可她选了自己喜欢的丹道,好像也没有多快乐。

    反而对剑道念念不忘。

    压下心中的疑惑,四处看了看,“宁孤临还没出来吗?”

    梨娘:“已经走了。”

    任吟骂了句。

    “这小子肯定去魔界了。”

    她用传音符与掌门讲了声,便要追过去。

    梨娘说:“要去魔界?”

    任吟点头。

    梨娘思索片刻,“我与你一同。”

    任吟:“??”

    梨娘:“说不定还能帮到你呢。”

    到了魔界。

    任吟才明白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仅熟门熟路,而且还认识好多魔。

    任吟:“他们叫你大人哎。”

    梨娘:“不值一提的小官。”

    任吟:“我应该懂的。”

    梨娘:“?”

    “懂什么?”

    任吟悲愤说:“应该懂得,郁岁交友的魔幻性。”

    梨娘夸赞她:“那你一定有过人之处。”

    任吟:“不,我只是个普通人。”

    她忽然一愣,小声问。

    “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试图戳破师徒恋情,并且针对郁岁,算过人之处吗?”

    梨娘用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她,简直像是在看稀世珍宝,“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上一个惹魔尊不开心的,人皮灯笼都挂到琉璃塔了。”

    任吟打了个哆嗦。

    “真的有人皮灯笼吗?”

    梨娘想到那永远散发着鬼哭狼嚎的琉璃塔:“自然。”

    不是人皮灯笼。

    也是比人皮灯笼更恐怖的东西。

    她们俩是与掌门几人一同到的。

    宁孤临正在叫喊,“裴狗贼!出来受死!”

    掌门直接冲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没用灵力,但劲也不小。

    疼得宁孤临面色差点没绷住。

    “师父。”

    掌门:“丢人现眼!跟我回去!”

    宁孤临,“我听说他下生死棋,杀了好多人,难道不报仇,不行侠仗义吗?”

    掌门:“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宁孤临气性上来,“师父从长计议吧,我才不要如此畏手畏脚,死在裴狗手中,我也不亏!”

    掌门正欲说些什么。

    若有所觉。

    抬头果然见到了裴湮。

    依旧是白发红眸,不说话的时候,仿若冰雕一般,微弱的暖阳映在他身,脆弱的都叫人担心他会融化掉。

    可若是细看,便能看到他猩红眼眸的沉郁阴森,骇人至极,哪里还有曾经光风霁月剑尊的模样。

    掌门还没想好如何缓和气氛。

    就听宁孤临诡异的笑了声。

    掌门:“?”

    还没开始打就疯了?

    宁孤临:“岁岁才不会让我死呢。”

    掌门:“??”

    你哪里来的自信?

    宁孤临:“师父,弟子先走一步!”

    他提剑便杀了过去。

    掌门面无表情:“……”

    二师弟说的对啊。

    宁孤临的文化课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去帮忙。

    顾西辞与鹤寻云也忙去帮忙。

    这个时候也不必想什么以多胜少不光彩了,毕竟对方是裴湮。

    梨娘按住任吟,“你做什么?”

    任吟:“我是问天宗的。”

    梨娘:“我是魔界的。”

    任吟:“……”

    真是好有逻辑。

    梨娘:“行了,别掺和了。”

    “他们师徒几人打架,多少会留情,你过去,那可全是做炮灰的。”

    任吟:“……”

    真是谢谢你提醒。

    …

    在宫殿待着的郁岁脑海中想起来了熟悉的滴滴滴声音。

    【系统焦急:快!龙傲天快死了!快去救他!】

    郁岁:“……”

    她颓废躺在床上,“我不想牺牲我的肉-体,去救另一个男人。”

    【系统:那,撒撒娇也行?】

    郁岁从善如流:“我不想为另一个男人去和我讨厌的男人撒娇。”

    【系统:你要救的!】

    郁岁:“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我要听实话。”

    “说实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这小系统为了让她救宁孤临,不知道编过多少瞎话。

    连世界崩溃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系统一顿:我也不知道哎。】

    郁岁:“……”

    【系统又说:但我不想让他死。】

    郁岁:“……”

    很好,很诚实。

    【系统:你也不想让他死的,对吧?】

    郁岁冷漠说:“我不在意。”

    【系统:嘤嘤嘤你最近变得好冷漠,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郁岁懒得理会它。

    但还是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的向宫殿外走去。

    【系统:你最近好像很虚。】

    郁岁:“经常被睡,当然虚。”

    也不知道裴湮什么毛病。

    每次都要让她昏迷,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有好几次她醒过来,感觉身体酸疼的都要散架,终于明白什么叫被碾过一般,累到指头都抬不起来。

    【系统感叹:也是。我最近进小黑屋的次数好多。】

    【系统: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晚上还有一次。】

    郁岁:“……”

    好在她还可以御剑。

    【系统怂恿她:快!你现在可以说出经典台词了!】

    郁岁:“……?”

    【系统:不要为我打架!要打去……】

    郁岁微笑:“安静会儿好吗?”

    系统说好哒。

    郁岁查了查人数。

    嘶了声,这是群殴啊。

    她飞到他们不远处,见宁孤临要被一刀了结,立刻说,“刀下留人……”

    【系统:这句话也很经典。】

    【系统:通常后面跟着,圣旨到——】

    郁岁:“……”

    她彻底屏蔽掉系统,见裴湮他们没有丝毫停手,思索再,选择加入。

    裴湮顿时陷入一对五的局面。

    曾经收的四个徒弟,如今全都对他刀剑相向。

    梨娘默默松开按住任吟的手,“快去吧,任姑娘。”

    任吟:“我再观望一下。”

    她望着乱斗的场面,喃喃说,“只要有郁岁,我觉得一切的发展都会向着我想象不到的地方去。”

    话音未落。

    裴湮与郁岁从原地消失。

    任吟:“接下来的画面,我们看不到了。”

    梨娘:“我有点好奇。”

    …

    郁岁还没注意到队友全都不再,还在与裴湮激战正酣,趁他不备,掏出捆仙绳把他捆的结结实实。

    裴湮冷笑,“用为师送的东西来对付为师,好样的。”

    郁岁:“这话好熟悉。”

    【系统:我说过。】

    【系统忽而一笑:我就知道!我扮演的裴湮入木分!】

    裴湮的脸色又冷又臭。

    细看之下,还有几分期待。

    郁岁是没看到他的期待,义愤填膺,“我今天势必要让他尝尝被强迫的滋味。”

    系统盯着裴湮,难得聪明了一次。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正在暗爽。】

    郁岁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劝系统。

    “不要想太多。”

    【系统:……】

    乍然之间,它就进了小黑屋。

    郁岁调整捆仙绳,将人绑好,期间还特意翻书看了眼。

    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裴湮,“师父,有什么要说的吗?”

    裴湮想了想,配合她,阴恻恻的说:“等本尊挣开这捆仙绳,定让你好看。”

    郁岁撇撇嘴。

    好没新意的狠话。

    “说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她拿起黑色丝绸缠在了裴湮的眼睛上,然后开始脱裴湮的衣服。

    一开始还很有耐心。

    后来碍于绳子的存在,郁岁直接用上了小刀,谪仙般的美人添了几分蹂-躏过后的凌虐美。

    犹豫两秒要不要扒裤子。

    但仔细一想,不扒裤子算什么强迫,裴湮不知道做的多过分呢!

    裴湮似是感受到凉意,恼怒:“郁岁。”

    郁岁心想。

    老师叫我全名了哎,但我不怕。

    她还给裴湮留了层底裤,垂头扫了眼,有点懵,喃喃道,“好可怕。”

    好像比梦里的还要可怕。

    可恶。

    怪不得她每天醒来都那么酸疼。

    郁岁凑到裴湮耳边,就像之前他曾经做的那样,似有若无的撩着他,温热气息喷洒在肌肤。

    她见裴湮面若微醺,“师父在这里等我,我去拿个东西,好吗?”

    哪里能白白便宜裴湮呢。

    就吊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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