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迩安立于原地,平静望着朝自己飞来的箭矢,不躲不闪。泛着寒光的尖刃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刺中她的眼睛。
时珠心底突然有些慌——迩安为什么不躲?这一箭若是射中了,她的命可就没了。
她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高傲的公主而已,可不敢真的杀了她,否则丹国震怒,要让她偿命,父皇绝对不会保她的。
迩安望着时珠紧张的神情,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电光火石间轻侧了一下头,将将避开了那道来势汹汹的箭矢。
锐利的铁锥擦过少女娇嫩的肌肤,在她脸上留下一道细细的伤口。一缕青丝被箭矢斩断,在空中摇摇欲坠,飘飘荡荡的坠落到了地上。
见迩安只是受了点轻伤,时珠松了口气,同时又不禁有些惋惜箭射偏了点,只在对方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射偏了,谁知道那贱奴会往迩安公主那边跑呢。我也不是故意的,公主不会介意的吧?”
迩安擦了擦脸上渗出来的丝丝血迹,轻笑一声:“当然不会。”
“那就好……”
风乍起,吹动了迩安的衣摆,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只见她手一抬,时珠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时珠一手捂着右脸,指缝中缓缓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迩安,你!”
“不好意思。”迩安漫不经心的转了转箭弓,语气平淡道,“手滑,射偏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时珠:“本宫也不是故意的,二公主不会介意吧?”
敢对她下手,自然要承受她的报复,反正先下手的是时珠,先伤人的也是时珠,她只是反击罢了,不管反击得有多过分也落不了口实。
她用时珠的原话回敬了回去,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时珠奈何不了她,扔了箭弓,冲一旁吓傻了的宫婢骂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本公主找太医!”
迩安回她的这一箭划得极深,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就要留疤了。时珠眼中满是怨恨,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伤口,和迩安的帐她之后再算!
正要下台,又一只箭矢射来,擦着她的脚尖扎在地上,要是她再往前走一点,恐怕被刺穿的就是她的脚了。
“迩安,你不要太过分了!”
迩安唇角挂着笑,眼中却一片冰冷:“时珠公主这是要去哪儿?时间没到,咱们的比试还没结束呢。”
“你!”时珠气得发抖,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本公主不比了!”
迩安又射出一箭,逼得时珠往后退去。她天真的侧了侧头:“二公主是打算有始无终?这可不太尊重你的对手啊。”
她没给时珠说话的机会,连着射出三箭,刺破了她的衣裳和衣下肌肤。
台下有本就不喜欢时珠的嫔妃捂着嘴偷笑道:“原来迩安公主也会连珠箭啊,可惜就是手容易滑,回回都射到二公主身上。”
皇后警告性的看了她一眼,对着迩安沉声道:“阿珠误伤了公主,公主射这几箭也该解气了吧?冷箭无眼,公主别比了罢。”
迩安像是看不出她的不悦似的,朗声道:“我们小女孩之间打闹罢了,皇后娘娘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众人想起之前皇帝搪塞江白的那句话,心道这迩安公主还真是记仇。
皇后冷哼一声,也不好反驳她这句话,否则不就是反驳了皇帝嘛。倒是时昭望着迩安一脸的深沉和探究,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时珠被迩安连射几箭,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伤口,虽然都不严重,却让她尝够了屈辱的滋味,尤其对方还故意将她的衣衫刺得破烂不堪,羞辱意味十足。
偏偏她把自己的箭弓丢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捡不回来,无法回击,只能狼狈的四处躲闪。
更可气的是那些囚犯也看出来了迩安不会伤害他们,纷纷躲到她身后去了,让时珠想拉个挡箭牌都拉不到。她匆匆望了眼沙漏,见时间马上就快到了,于是咬牙坚持着。
迩安说得不错,她们的比试还没完呢,如今二人都未得分,等到了第三轮比试,她一定让这个贱人好看!
又一道箭矢射来,带着势不可挡的速度,射下了时珠头上的簪子,与此同时,比赛的时间也终于到了。此时时珠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全然没了一个公主的样子。
她已经及笄两年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夫家,今日之后,只怕她的婚事会更艰难了。
一想到这里,时珠就恨不得立刻杀了迩安泄恨。然而对方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输了。”
她猛地抬头:“你在说什么疯话?我们两人都没得分,我哪里输了?”
“谁说我没得分?”迩安抬脚踢了踢那支被她射落的时珠的簪子,“这不是有一支么。”
“这不算!”
“哦~是我记错了,二公主说的确实是射下‘他们’的簪子,可惜了,这把簪子不算分。”她嫌弃的将那簪子踢开,似乎这昂贵的金簪还不如那些囚犯头上的木簪值钱似的。
时珠也意识到她只是在故意羞辱自己,瞪着迩安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活剐了似的。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在第三局中好好教训迩安一顿,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其、其实迩安公主射落了一支簪的……”
时珠狠狠瞪向说话的那个女囚:“贱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迩安看到那女子瑟缩的躲了一下,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紧紧的握着那支簪,颤抖的说:“是、是真的,刚才迩安公主朝我射来了一箭,我、我一慌,胡乱躲避时便被那箭矢射落了簪子……”
迩安眼中划过一抹暗芒。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名女子说的那一箭应该是她射向时珠的,只是那时这女子也在旁边,大概害怕会被误伤,跑的时候还摔了一跤,那根簪子便是那时掉下来的。
“贱人,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时珠怒气冲冲的走向她,扬手就要落下一个巴掌,却被紧随而来的迩安拦住了:“时珠公主这是输不起,恼羞成怒了吗?”
“呵,迩安公主可不要颠倒黑白,分明是这贱人说谎,你什么时候朝这些贱奴射过箭了!”
迩安眼中一冷,正欲说话,台下传来一道低沉雄厚的声音:“够了。”
时昭脸色微沉:“时珠,比赛输了没什么,别再输了气度!”
时珠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她明白,父皇这句话并不是真的认为她输了,只是他认同了迩安,所以偏帮罢了。
迩安勾起唇角。她知道,在与时昭的这场较量中,她赢了。
“还是陛下深明大义。”她笑嘻嘻的奉承了一句,又说,“方才听陛下说要给我赏赐,不知可还作数?”
时昭回想了一下,之前丹太子找他闹的时候,他是说过比赛结束后要赏赐迩安,没想到她还记着呢:“君无戏言。公主想要什么,尽管说吧。”
“二公主说过陛下不久前才大赦天下,想来陛下也是个宽厚仁慈的明君,那不如把这些人也一并赦免了吧?”
时昭看了眼她身后的那些囚犯,朗声大笑:“这有何难,准!”
心下却是另一番算计——这个迩安,绝对不能留给丹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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