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五月底,再有两个月便是万圣节了,这是永延帝继位后的首个万寿节,各番邦都会派使臣前来朝贺,这段时间他们会陆陆续续的赶来建宁。
沈秋意今日去了天钦宫驯小黑,小黑如今在她面前温顺了许多,也能听懂几种哨声了,沈秋意对此还算满意,便多喂了它半桶肉。
出了天钦宫已是黄昏,沈秋意吩咐车夫去玉漱斋,王香之让她帮忙带些玉漱斋的口脂。
玉漱斋是京中最有名的胭脂水粉店,他家售卖的口脂尤其细腻胭红,马车停到了玉漱斋门前,沈秋意下车进店,挑了两盒上等的口脂,又选了一些胭脂水粉命伙计包好,结了帐便拎着包裹出了门。
谁知刚出店门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随后,马至路中,而路上此时有两个小姑娘正向玉漱斋走来,马跑的急促,眼看就要踏上两名姑娘,沈秋意一把将手中包裹甩了出去,正中马头,马儿吃痛歪着跑向一旁,将马背上的人甩了下来,也是个小姑娘,但身穿异族服饰。
小姑娘“哎呦”一声跌在地上,随后迅速起身,满面怒容的将手中马鞭挥向沈秋意,这一鞭是用足了力气,竟带起簌簌风声。
沈秋意迅速闪身,躲过了马鞭,她头上的玉簪被甩了出去,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一鞭未中,怒气冲冲的少女还要再挥马鞭,还好被一名骑马赶来的年轻男子呵住了,“阿朵,住手。”
“哼。”少女看了年轻男子一眼气哼哼的收了马鞭。
年轻男子下马与沈秋意拱手赔礼,“家妹无理,多有得罪。”
沈秋意道:“建宁城内不准纵马,记好了。”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我们初到此处,确实不懂规矩,多谢姑娘提醒,阿朵,还不过来赔礼。”
阿朵撅着嘴,“我的马可以跨过去的,不会伤着人,倒是她把我的小风都打疼了,也把我摔疼了。”
沈秋意沉着脸,语气又加重了几分,“建宁城内不准纵马。”
阿朵不服极了,但她又不知该如何说,憋的小脸都红了。
“我代家妹向三位姑娘赔罪。”
沈秋意倒是无事,只是她身后的沈初雪和她的丫环受了惊吓,此时脸色有些发白,刚刚急着救人,都没看清救的是沈家八小姐和她丫环。
丫环道:“多谢六小姐,我无事。”又拿手肘碰了碰沈初雪,示意她讲话。
沈初雪小声道:“多谢六姐姐,我也无事。”
“嗯。”沈秋意这才回身对年轻男子道:“既然未伤到人,便算了吧。”
“多谢三位姑娘宽容,有缘再会。”
等年轻男子带着一队异族人离开后,沈秋意道:“天色已晚,八妹妹要去哪?”
“我想去玉漱斋买些胭脂。”
沈秋意这才想起她刚刚才买的口脂和胭脂,此时,包裹已散落在地,那些东西也不能用了,“行了,一起吧。”
沈秋意又回玉漱斋挑了同样的口脂和胭脂水粉,连同沈初雪的胭脂一同结了账。
回到宫中,沈秋意将口脂连同胭脂水粉都给了王香之,“给,买口脂送胭脂。”
王香之轻笑一声接过,“呵,还有这等好事?”
“唉。”沈秋意故意叹口气,“哪有什么好事?这点东西不仅花了我双倍的银子,还倒丢根簪子。”
王香之哼笑一声,“看把你小气的,我赔你就是了。”
沈秋意立马笑了,“我中意你那根玉兰花式缀东珠的银簪。”
“给你。”
“多谢王尚宫。”
王香之笑道:“你想要什么与我直说便是,何须绕弯子?”
“你的东西我都能要?”
“你还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沈秋意笑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到时候你可莫要小气。”
“好。”
两日后,开封那边传来消息,乱民已被平息,卫莫寒正带兵协助王兴发放赈灾粮食,维持秩序,还要帮百姓搭建临时住所。
太后娘娘当殿嘉奖,又命其将百姓安顿好再带兵回朝。
随后,有礼部官员出列道:“启禀太后娘娘,有大月氏皇子和公主为贺陛下万寿节而来,两日前已到京中,今日想请见陛下与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道:“大月氏离我朝甚远,难为他们倒是第一个到的,远来是客,安排好使馆,不可怠慢,请进来见见吧。”
“遵旨。”
通传太监在殿外高声唱道:“宣大月氏牧戈皇子和阿朵公主觐见。”
片刻后,牧戈与阿朵走进大殿,行礼,“大月氏牧戈、阿朵拜见皇帝陛下,太后娘娘。”
“免礼。”
“谢陛下。”
在玉漱斋门前那日,沈秋意便猜测年轻男子与那名少女身份不简单,原来是大月氏派来朝贺的皇子与公主。
太后娘娘今日高兴,便问了几句大月氏之事,又与二人客套了一番才命二人退下。
沈秋意随太后娘娘回到长信宫不久,便听通传太监进来禀报,“启禀娘娘,大月氏阿朵公主求见。”
“哦?”太后娘娘有些诧异,一个时辰前才在大殿上接见了呀,“请她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阿朵笑着走入殿内,“阿朵拜见太后娘娘。”
“免礼。”太后娘娘又道:“阿朵公主可是有事?”
“没什么大事,阿朵一见太后娘娘就觉的亲切,想来跟您说说话呢。”
“呦。”太后娘娘笑着与赵运来道:“你瞧瞧人家的公主,小嘴可真甜。”
赵运来陪笑道:“是呢,阿朵公主嘴巧人也长的可爱。”
“嗯。”太后娘娘又道:“万寿节还早,你和你哥哥好好在建宁玩玩吧。”
“是。”阿朵笑嘻嘻应下,又发愁似的道:“太后娘娘,建宁虽然好玩,但我和哥哥初来此地连个向导都没有,不知道去哪玩呢,太后娘娘,阿朵能不能跟您要个人陪我玩几天?”
“哦?你想要谁?”
阿朵一指沈秋意,“要她,您让她陪我好不好?”
太后娘娘奇怪的看了沈秋意一眼,沈秋意抿嘴未语,仿佛事不关己,“你认得她?”
阿朵道:“进城第一日恰巧碰见过,就算认得了吧?”
“秋意,你怎么看?”
沈秋意道:“臣听娘娘的。”
“好,既然阿朵公主开了口,哀家便准了,你陪她在京中转转吧!”
“臣遵旨。”
阿朵进宫时是一人,出宫时带走了沈秋意。
宫门前,沈秋意看着阿朵的骏马道:“阿朵公主,你骑马来的?”
“我很慢的,绝对没有纵马。”
沈秋意噗呲一声笑了,“无关纵马,你骑马可不要嫌我的马车慢。”
阿朵瞪着沈秋意问:“你要坐马车?”
“不然呢?”
“在我们那里不能走路的幼子和生病的老人才坐马车呢。”
沈秋意了然,阿朵是急脾气还是嫌马车慢,“那你等等,我叫人牵匹马来。”
“不必费事,我载你好了,小风可听话了。”说完,便将沈秋意拉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驾。”
“……”说好的不纵马呢。
阿朵载沈秋意去了望江楼,下马后道:“哥哥说要在这请我们吃饭。”
步入雅间,牧戈果然在内,沈秋意见礼,“见过牧戈皇子。”
牧戈含笑虚扶一把,“沈尚宫不必多礼,请坐。”
待三人落座,牧戈又道:“我听说这里是京中最好的酒楼,便在此招待沈尚宫了,也为那日阿朵纵马惊人一事向沈尚宫赔礼。”
“赔礼就不必了,那日所幸未伤人,阿朵公主,日后还是慢些骑马吧!”
阿朵在一旁吐了吐舌头,拨弄面前的茶杯玩,“菜要几时好?我都饿了。”
牧歌道:“那你出去瞧瞧,让他们快些。”
“好。”阿朵笑着应下,立即起身出去了。
看阿朵急匆匆出门,牧戈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沈秋意,一双含笑眼中似有深意,“我认识你。”
“嗯?”牧戈这话没头没脑,沈秋意听得一头雾水。
牧戈依旧盯着沈秋意道:“我十年前就认识你了。”
沈秋意轻笑一声,“牧戈皇子在开玩笑吗?”
牧戈却道:“我阿曲礼叔叔可在建宁?”
“!”沈秋意的师傅阿曲礼曾与她说过,他出生在一个西域小国,却并未说过他有家人,沈秋意一直以为他只有甘十二一个仆人相依为命,“他是你叔叔?”
“嗯,十年前,我收到过阿曲礼叔叔的信,也是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信上说他收了徒,是一个灵气聪慧的女孩,名叫秋意,出生在中原秋季意正浓之时,是你吧?”
“是。”既然被认出来了,沈秋意变大方承认了。
牧戈含笑道:“我第一眼见你时,便知道是你了。”
“……”
“阿曲礼叔叔的信我这些年来不知读了多少遍,说早就认识你也不为过吧?”
“好吧。”虽然只能算是单方面认识,但沈秋意也不好反驳他,“我师傅他……在两年前病故了。”
“!”这次换成牧戈震惊了,“病故了?”
“嗯,葬在云城,你若想去祭拜我,让甘十二带你去。”
牧戈面带悲痛之色道:“等过了万寿节吧!”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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