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人们就发现这个诅咒在他们身上一一映现,他们开始怨恨阿梦和她的孩子,但于事无补。他们不能出现在外面,不然会被当作怪物烧死的。于是他们搬到了一个大山里,选了新的地址,用剩下的钱盖了那栋陶家古宅。
经过时间的沉淀,陶家古宅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原本不是巫族的女子错。可你知道,这惩罚太重了,重到延续了一千多年,重到即使我们这么努力,也面临灭族的危险。诚然陶家的古人有错,但我们何其无辜?为什么要承担这些呢?
所以我们厌恶陶家的古人,也厌恶巫族和巫术。我们就仿佛背着很重的枷锁站在独木上逆水前行,稍有不注意就会有灭族的风险。”陶源对顾晨说到:“你看这府里,或许前院还好一些,这中院和后院,没有一丝活气,又充满了压抑。或许过几天就好了……”
两人回到陶源的风源居,顾晨也换上了一件陶家特有的衣服,这衣服似乎是专门为庆典准备的。
陶清回到家,就十分忙碌。一些长老带头查找各种典籍,确认方法的正确,另一些长老则是事无巨细的检查设备是否完好,那些材料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关起来,那地方连苍蝇都进不去一只。
长老和其他的人都异常兴奋,眼睛都亮了几分。因为族长去准备祭祀的相关事宜了,所以这些琐事就交给陶清来管了。
时不时有两个长老因为到底是放十升水还是十一升水吵起来,陶清不得不让人去翻其他的典籍。还经常有长老因为设备的木头是一百年的而不是两百年的大发雷霆,陶清需要派人去取木头,然后重新制作设备。
总之,这群人兴奋的不愿意休息,甚至想一口气办完,而这件事可一分一毫都不能差,否则这么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
陶清几乎连轴转了一个月,终于把所有的事情弄好了。这才想起来顾晨还在家里,就让人把他也叫来了。又因为大家瞒着她,所以她至今也不知道顾晨在禁闭室带了半个多月。
祭祀的位置在后院的一个大广场上,这天一早所有人就陆陆续续的到上面站好。陶家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包括那些丫鬟仆人,包括看守藏书阁的老夫妇。
“原来你在这啊!”陶澈把顾晨拽到自己身边,他们站在广场的一个角落。
族长站在广场的中央,长老们围着他站了一圈。在广场的其他八个正方位也有这样的八个被人围成的圆,中间站着八个人。
而陶清和陶源则站在将那八个小圆同大圆连起来的路上,都是比较中间的位置。顾晨发现这站在圆中心的人都是年龄比较大,看上去比较德高望重的人。而年轻人都站在离圆圈比较远的地方。
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上面的花纹似乎代表他们的品级,站在那阵法里的,有第一种人如陶清陶源,有第二种人他们戴着帽子,也有第三种人他们梳着短发,有老人也有孩子,不过偌大的广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起!”族长猛的大喊一声,这阵法突然冒出光芒,然后他们所站的地面开始晃动,然后渐渐升高,变成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怪物的样子,那些围成的圆圈在怪物身上比较平坦的地方,而其他人则被分散到其他地方,以一种怪异又有序的规律排开。
顾晨没有说话,他发现只有站在最边缘的这一圈人没有被纳入阵法,而这些人都是梳着短发的。
那怪物身上似乎形成了九个祭台,陶家的族长不知从哪里拿出东西撒在怪物身上,紧接着其他的八个人也这样做,然后就和围着的一圈人一起放自己的血。
不论是东西还是血,都被那怪物吸收殆尽,那几个类似祭台的地面上一直十分干净光滑。
只听那些人突然哈哈大笑,似是十分爽朗,然后身体开始碎开,像是打破的陶瓷一样,散落在地上,尸体被那怪物吸收干净。
这就好像是化肥一样,那怪物的几个触角动了动,四肢缓缓立起,然后停了下来。
之前被分散开的人,随着脚下漂浮的地块迅速向那几个圆圈靠拢,最中间的那个祭台上出现八个人,剩下的祭台上都是一个人,然后不约而同的割开自己手腕放血。当血放完的时候也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如陶瓷般碎在了地上,消失了。
这一系列的行为不断重复,每十六个人死去,那怪物都好像更强了一点。陶清和陶源已经回过头冲他们道别似的微微一笑的时候,漂浮的地块却停止了动作,原本长长的队伍,现在每条队伍只剩下了四个人。
那怪物把剩下的几个人抖了下去,然后在原地不断旋转,发出怪异的叫声,似是凄厉的嘶吼,又像是呜呜的哀鸣。
那怪物身上溅出红色的液体,像是血,但却没有一点血的味道,那液体撒在广场上,越来越多,渐渐没过了人们的膝盖。
半晌,那怪物突然怒吼一声,浑身爆开了,血色的液体陡然涨满了整个广场,到达上空,破开了上空那层萦绕在人们心间的淡红色的诅咒。
还不等人们往上面游,液体又瞬间降了下来,然后化成股股红烟升腾而去。
当怪物把人摔下来的时候,陶澈和顾晨连忙去把陶清和陶源拖回来,怕被那怪物不小心踩到。
当红色的液体变成液体升腾的时候,除了顾晨都倒在地上哀号,好像在受着巨大的折磨,顾晨担心的叫着陶清,想问问别人怎么办,一抬头才发现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
突然感觉有一滴水落在脸上,伸手一碰,发现是血,还带着血腥味,仰视的时候,才发现上面还有一层平台,上面放满了设备,似乎是控制机器的,有几个人痛苦的躺在地上,好像是承受不住,竟七窍流血死了。
顾晨顾不得别人,紧张的看着陶清,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醒过来。
“好久不见!”陶清睁开眼睛看到顾晨说到。
“好久不见,你还没带我逛陶家呢!就想先走?哪有这么好的事,想赖我的帐可不容易。”顾晨眼睛微红。
“哈哈”陶清看顾晨还是这么不正经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缓缓站起来,拍了拍陶澈和陶源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这天晚上陶家的仆人显得格外多,活下来的陶家的主人们坐在正堂的大桌子上,喝着酒吃着饭,又哭又笑的。丫鬟仆人们在正堂外的院子里也是又哭又笑的。
“哇~他们都死了啊!顾晨,呜呜……我们的诅咒解除了!”陶清喝了几杯白酒,就抱着顾晨哭喊。
“啊!天啊!”陶源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嗓子,本想跟陶清一起哭,却找不到人,只能抱着身边的陶澈。
所有人都是鬼哭狼嚎的哭喊,也没人觉得那里不对,有的人抱头痛哭,有的人抱着柱子哭,还有人一边喝酒一边哭,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顾晨明白他们的感觉,一边高兴陶清喝醉了还知道找他,一边心疼她哭成这样。叹了一口气,轻声哄着陶清。
陶澈想把妹妹从狼崽子手中拽出来,却被陶源扑个正着,一边抱着他一边喊,震得他耳朵嗡嗡的响。最后实在挣脱不出也就放弃了,也感极而悲的哭了一场,不过没有他们那么丢人的耍酒疯。
陶家是个大家族,虽然这次死了不少人,但算起来还有一百多人,他们依旧坚守着陶家的规矩和生活模式。
“没了诅咒的束缚,这个家迟早有一天会散了的。但我们会是最后一批守家的人。”
一夜之后,所有生活还要步入正轨,陶清带着大家把陶家上上下下整顿了一遍,对顾晨说到:“那些七窍流血而死的人都是阿梦的后代,最终他们还是没被饶恕。”
那栋顾晨进后院时看到的□□层的建筑,是陶家的祠堂,那里放着许多的魂灯和魂灯灭了的牌位。
这地方人们虽然不常来,灯光也十分昏暗,但可以看出经常有人打扫,里面十分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陶家人去祭拜祖先和在这次祭祀中死去的人。他们十分虔诚,没有一丝的浮躁和不敬。
“百年之后,或许这陶家古宅只剩下废墟了。”
“为什么这么说?起码就现在来说,信仰没散,人心也没有散。”
“最多能维持两代人啊,没有从小时就开始灌输的信念,没有人愿意被这里束缚住,人们都是向往自由的。而我们更不可能像之前那样训练下一代。”
“那既然这样,你也跟我出去玩玩呗,玩累了再回来,而且这里只有我们,多好。”顾晨双手放在脑后,靠着一旁笑道:“哥带你看看这大千世界。”
“总有人想篡位!”陶澈冷笑一声说到。
“再说了,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了?我们就不是人了吗?还有这么多人呢!”陶源趴在墙头上,身边有好几个人冒出头来附和着。
老宅外面一群人挥手告别。
远处,几辆车渐行渐远,带着他们的信仰和执念。
或许他们还会回来,也或许再也不会来了……
陶家古宅的人不太习惯这么少的人和清闲的日子,没了族长、长老们和长辈们的唠叨与责备,似乎都有些不适应。
宅子里的仆人有几个跟着自家主子去了,剩下的人在寥寥的陶家主人面前,显得尤其多。但他们依旧像以前一样打扫宅子,整理杂物。
一群陶家人聚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干什么,那些出了府的陶家人似乎也没有改掉往家里寄钱的习惯,但他们终究会改掉的。到那时候,陶家古宅的人该如何生存?
在这里的人以前几乎没有任何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他们不会使用任何的电子设备,甚至现在在人前还会不自觉的用衣服把自己裹起来,不自觉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不同之处。
陶家古宅的诅咒解除了,但他们千年以来设置的迷阵和法术并没有消失,他们依旧无法也不愿在陶家古宅使用现代的技术。
他们没有生存技能也根本不愿意改变。
“我们……到底应该做什么?”一人茫然的问。
“融入社会,成为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可是,正常人是什么样的?普通人是什么样的?我们一定要离开陶家古宅吗?这里是我们的家啊!我们的祖先和长辈的牌位还在这里,我们不能走。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他们似乎对外面的世界非常恐惧,更不愿意离开。
“那,你们待在这里干些什么呢?”陶清缓缓问道。
是啊!该干些什么呢?诅咒已经解除了他们还有什么用呢?族长、长老和长辈们用命换来了他们的自由,但他们却把自己困在了这里。
“我们,我们可以在这里供奉先人,还可以……”
“可先人们的死是为了什么呢?外面那些人总有一天会不再寄来钱,没了经济来源,你们靠什么活着?”
“……”
“你们应该学会适应社会,去获得自己的自由,而不是被自己的心锁在这里。”
一个人突然哭了起来,渐渐的,其他人也哭了起来。
他们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为家族付出一切,不要离开家族,不能背弃家族。这里是你们唯一的家,在外面的时候要把自己保护好,不能被别人发现。
若不然,那些在社会上发展那么长时间的人,也不会有这么强的家族观念,陶家更不会有这么强的凝聚力。说白了就是从小养成的价值观念让他们不愿意改变。说难听点,就是洗脑洗的十分彻底。
顾晨靠着墙默不作声,只在心中默叹一声,顺手拍了拍一样在墙边站着的陶澈的肩膀。
陶清和陶源站在人们的前面,看着大家哭,身子微微颤抖,却不知道说什么。
“靠!哭什么哭,都去给老子翻祖籍去,去给我把这诅咒研究透了,看看有没有把先人复活的方法。大不了,老子带着你们再去闯一遍龙潭虎穴,那些没学过巫术武功的,就准备东西当后备人员……让他们回来唠叨你们,只要你们受得了,敢拼命!”陶源在四周不耐烦的走了几步。
陶家人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和不敢置信,纷纷抬头看向陶清,希望她给一个肯定的答复。
陶清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陶家的人啊,先人们不惜耗费千年之时上千人乃至更多的性命,去解除诅咒,去让后辈们自由,而后辈又不惜耗费时间牺牲生命,不惜动用他们生平最讨厌的巫术,去将先人复活。
悲哀吗?悲哀。
幸运吗?也幸运。
这该怪人们的不知足还是该怪他们自古受到的束缚?陶清心想,如果当年的陶远山没有背信弃义,没有抛弃那女子和她的女儿,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如果啊!只是如果!
“去找吧!如果你们真的找到了方法,我会做到我该做的。古代的巫术嘛!总有法子的。”陶清闭上了眼睛,不愿去想那些了。
人影散去。
“哥,顾晨,你们走吧!离开陶家古宅吧!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哪里是该去的地方?”
“总之不是这里。”
顾晨哼笑一声:“我可不走,走了去哪里找媳妇?国家又不分配。这不是让我半途而废吗?亏本买卖我可不干。再说了,不论去哪里,我都能帮上忙的。”
“阿清!我也不走。”陶澈也不同意。
“不行!你们必须走!”该说不说,陶清板起脸来还是有一份威严的,她没心情跟顾晨扯,也没心情开玩笑,但又似是不忍心,缓了缓声音:“听话啊……你们留个地址,我们两个两年之后去找你们。”
陶源难得正经一回:“放心吧!两年之后我们一定去找你们,我可不是阿清那个疯子,我可是很惜命的。相信我,我们能活过两年,你们可就不一定了。”
“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行了,不论是什么,你们都不用知道了。趁这两天还有时间,你们把陶家古宅好好逛逛吧!以后就回不来了。”陶源一手拉一个,带着往外面走。
两天后,陶清和陶源把二人送到门口。
“说好了,两年之后,在小镇等你们。要是见不到人,我们会回来找你们的。”
“没问题,快走吧!”不然,就走不了了。陶清和陶源都没把后面的那句话说出来,半推半送的把两人送了出去。
“阿清,你要守信。”顾晨眼睛死死的盯着陶清说到。
不知怎的,陶清突然就红了眼眶。
“哥!你保重。妹妹,照顾好自己!”这是陶澈这么多年第二次叫陶源:哥。
祖宅大门关上,隔离了四人,也隔开了时代与生死。
“族长,长老……”
“叫我清小姐!”
“还是叫我源少爷吧!好听点!”
“是,清小姐,源少爷,洬少爷和其他几位少爷有请!”
“我们,我们找到方法了!”陶洬指着一本书说到,眼底闪着疯狂和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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