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笙笑而不语，目光轻轻掠过她，落在姜芮涵满是惊讶的脸上。
“还有5分钟，就要收停车费了。”
所有人听闻此言都是一头雾水，不知他干嘛突然提到这个，只有姜芮涵迅速迈步走过来，几乎是咬着后牙槽：“马上走！”
“你先走，我和他们道个别。”
程景笙十分满意她的反应，率先迈步朝外走。
姜芮涵只觉得双颊发烫，根本不敢去看麻花辫女生，来到巩明华跟前，声音有些低：“师兄，我还有事先回了。下次有机会再约。”
“好……路上小心。”巩明华艰难挤出一抹笑，声音微颤，“回头联系。”
早前心里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失望，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心境，望着姜芮涵小跑追上那个男人的身影，他知道，是该彻彻底底放下了。
“老师！”麻花辫女生收回依依不舍的眼神，长叹一声，“天涯何处无芳草，尤其还是……人家心头的一朵花，我们再看看别的吧？”
“你啊你，这张嘴……”巩明华只能无奈地笑，还能说什么。
上了车，姜芮涵一语不发，气鼓鼓的双颊好像嘴里塞了两只包子。
程景笙勾起唇，启动车子，离开隔山路停车场。
今天天气好，确实是个露营的好日子，好端端的计划被程某人打断，姜芮涵越想越气，音调都提高几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
姜芮涵轻嗤一声：“干嘛不说你会‘掐指一算’？”
程景笙这会心情特好，脸上的笑意肆意飞扬：“不会的事，我干嘛要瞎扯？”
姜芮涵一噎，干脆闭嘴了。
没一会，车子上了高速，一路朝南走。
“去哪？”姜芮涵皱眉，这个点不塞车，程家宅子离江大本部又不远，没必要走绕城高速回去吧？
程景笙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好了，眉梢轻扬，手指一下下敲在方向盘上，大有人在路上，心在天上飞的感觉。
“露营。”
“什么？”姜芮涵以为自己听错，不太确定地重复一遍，“你说……露营？”
“是。”程景笙点头。
“不是你说……要回去看奶奶的吗？”姜芮涵眉心紧皱，抱着双臂，盯着某人的侧脸，摆出一副不给说法就不罢休的架势。
“咳。”程景笙嘴角的笑意稍僵，抿了抿唇，“那是我妈……”
“所以呢？”姜芮涵有些莫名其妙，想起什么，声音有些沉，“哦对，我该喊她杨奶奶。”
程老太太本姓杨，姜奶奶还没过世之前，她都是喊“杨奶奶”，姜奶奶过世后，她就跟着程恬一起喊程老太太“奶奶”了。
她完全没想到，程景笙居然会介意这个？
以前程恬时常会开玩笑说，怕姜芮涵分走奶奶的爱。程景笙现在总不会在担心……她还会分走他妈对他的爱吧？！
程景笙眼角余光瞥过去，发现小姑娘正低着头，不知在碎碎念什么，他只好出声将她的注意力扯回。
“溪城有山，平城有海，南城有程恬，不过她五一要值班，没空陪玩。”
“所以，你想去哪露营？”
姜芮涵闻言，抬起头，前方路牌出现“南城”、“平城”、“溪城”的字样，她一脸莫名地看过去：“你怎么回事？”
她原本是想问“五一有五天假，你都没自己的安排吗？”
这人不是还说程老太太想她了么？许久没见，她一直在想要是程老太太问起这几年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她该怎么回答？现在倒好，程某人居然直接把车开上高速，然后问她－－要去哪露营？
最无语的是还三选一，程恬居然还成为一个待选项，真是搞笑！
不过程恬忙，她也没想着要去打扰。
“露营就露营，干嘛跑那么远？刚刚不就可以……”姜芮涵不太理解程某人的脑回路。
程景笙挑眉，语带嫌弃：“一堆人闹哄哄的地方，露营有什么意思？”
这话倒是引起姜芮涵的共鸣了，她没有车，要么也想自驾到处兜兜，一个人静静……
“行了，就去平城看海吧。”
程景笙直接导航到“平城海边露营基地”。
路程有点远，两人在服务区稍事休息，吃了点东西，继续上路。
午后阳光暖暖，刺眼的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照进来，让人昏昏欲睡。
姜芮涵不自觉地打起哈欠，拉下防晒衣的帽子，尽量遮住眼前的强光，借着帽檐的遮掩，眼神悄悄瞥到一旁。
刚刚从餐厅出来时，程景笙从兜里拿出一副墨镜带上，乍一眼看去，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见惯了他平时身穿白大褂或是白衬衫的样子，现在脱掉薄外套，藏青色的短t衬得他肤色愈发白净，减龄不少。
“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冷不丁被抓包，姜芮涵撇撇嘴，没有理他，索性闭目养神。
以往坐副驾驶位，总是不得不直面前方路况，她总会莫名紧张。说来也怪，每次坐程景笙的车，反倒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就像现在……车子开得四平八稳，没一会，她就这样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她幽幽转醒，车子已经停了，她还坐在车上，安全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座椅也调后了，难怪她睡得那么舒服。
忽然，一股咸腥的海风吹来，她微微眯眸，咽了咽口水，耳边的轰鸣声消失，紧接着一道道海浪声灌入耳畔，她睁大眼，望向不远处的海面，忍不住低呼：“大海！”
这时，爽朗的笑声伴着海风从顶上传来：“醒了就出来吧。”
姜芮涵怔了一下，眯着眼，看向车顶，又听到一阵轻叩声，她十分肯定，这声音是来自车顶。
她下车一看，有些哭笑不得：“车顶有天窗，你不怕掉下来？”
程景笙此时就坐在车顶上，面朝大海，任海风吹乱他的头发。
“我错开有天窗的位置坐的。”程景笙转过头，西斜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光，整个人金光闪闪，十分耀眼，他招了招手，“要不要上来？”
“不。”姜芮涵摇头，没走两步，帆布鞋里已经进沙，她索性脱掉鞋袜，直接踩在细沙上，彻底感受阳光和沙滩的洗礼。
“后座上有夹脚拖，刚买的，38码，买大一点，穿得舒服一些。”
姜芮涵脚步一顿，那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她刚到程家的那年，带着一双35码的夹脚拖，那是奶奶给她买的，就算胶皮都开裂了，她都不舍得扔。
程恬拿出自己新买的拖鞋，让她换上，顺手就要把那双旧夹脚拖扔到垃圾桶，却被姜芮涵抢回来，她眼眶泛红，一个字都不说。
那晚，她一个人抱着那双夹脚拖在楼顶吹了好久的冷风。
程景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旁边，带来一双颜色相近的夹脚拖，放到她跟前，声音很轻柔。
“你怀里的那双拖鞋有点小了，再穿，挤得不舒服，也容易撑坏。”
“这双大一点，你先穿，那一双就先保存起来，好吗？”
男人的眉眼早已刻在她的心里，他的声音曾经无数次将她从噩梦中扯回，就像这次一样。
“谢谢笙哥。”
那是姜奶奶过世后，姜芮涵第一次喊他“笙哥”。
往事一幕幕，像打开闸门的潮水，不断涌出来，姜芮涵扶着车门，心潮澎湃，她不敢去看车顶上的男人，害怕……自己的心会再一次不受控制！
换上夹脚拖，她迎着太阳，像一只放飞的鸟，张开双臂，欢快地朝海边跑去。
程景笙还以为她看到那双夹脚拖会说点什么，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跑远了，他只好迅速跳下车，锁好车门，快步跟了上去。
踏浪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一次次张开双臂去迎接海浪的拍打，咸咸的海水扑面，汹涌的潮水像是永不停歇的战士，想要攻占沙滩的每一寸。
面朝广阔的大海，站在海水里，姜芮涵此刻的内心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浩瀚的大海面前，人是多么渺小，更别提那些所谓的烦恼，根本就不是事！
程景笙站在她身后，一直盯着她，每每看到她被海水冲后一些，或是被海水卷前一些，他都会张开双臂，以防她不小心摔入水中。
“芮芮……再往前就太深了，你不会游泳……”程景笙舍不得打扰她，却又不得不提醒一下。
“我想和大海说说话。”姜芮涵偏过头，“说悄悄话。”
大海心胸那么宽广，会听她说悄悄话的吧？
她想说的不多，只有一件事——她还是很喜欢这个男人，怎么办？
大海，你告诉我，该不该跟着自己的心走？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让它停止在这一刻吧！
这一刻，我很开心！有他在身边，我真的很开心！
金色的阳光照在姜芮涵光洁的侧脸上，她眉梢轻扬，四肢舒展，十分放松，程景笙更加舍不得移开眼，轻笑点头。
“那你小心，我就在你身后，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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