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 ”祝槐带出的干脆就是浮于表面的假笑,“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这句话是真的,她知道白鹄对《x》有兴趣, 但这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名额的事——对方可是一个字都没跟她提。
“熟人?”薇拉问。
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也或多或少是这意思,话到了这份上,祝槐的态度也算是很坦白的,她“嗯”了声:“以前认识的朋友。”
“关系不错。”她补充道。
“哎呀, 居然是‘朋友’吗?”白鹄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语气, 他故作惊讶地说, “太荣幸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把关系划得这么近呢。”
祝槐:“?”
话递了还不收着,一来就搞事是吧。
白鹄这人, 单看脸难以对他产生任何恶感——这方面和她有时会走的路线有点像。一派清爽的少年面孔上往往笑容满面,瞧着纯良得可以,他又总是摆出一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的态度, 想讨厌都没法。
当然, 这得是像张明栋一样被他坑了还找不到口子发泄之前了。
对互相知道底细的人,他就是另一种相处方式了。就比如现在, 好好的事硬是故意说得让人浮想联翩,引得他人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莫名。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祝槐若无其事地奉陪到底,“还是之后再找个时间叙旧吧。”
现在当然不太好旁若无人地把大家都干晾着——更别提这里还有个重量级的莫顿·柯克比。
白鹄笑着默认了她的话,这家酒店兼今晚一系列活动的主人翁也就很自然地拿回了全场谈话的主导权。
他看着富不知道几代的年轻人,轻轻“啊”出声:“你是曼——曼森家——”
“最小的那个。”那卷毛讪讪地笑了两声,“父亲托我捎个问候, 他和哥哥都不太有空, 就让我来了。”
“行啊。”心宽体胖的柯克比平和又乐呵呵地一挥手, “你也正好好好历练一下, 反正未来还是要寄托在你们这帮小年轻身上的。”
他这话满是殷切的长辈口吻,然而和他对桑德拉的态度一比,才看得出是根本不在乎到底是哪个曼森来的敷衍。
但他这会儿说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又再三叮嘱桑德拉等到酒会一定要过来跟他碰个面,这才又走去视察员工、招呼贵客了。
现在玩家们都不熟悉,明面上就是这样萍水相逢的关系。桑德拉更是不感兴趣,所以他们也只是互相点了点头——白鹄是个例外,他们那一行人先领了前台的房卡去了电梯口,而他就在中途回过头,轻巧地向这边眨了眨眼睛。
接收到这视线的祝槐想把他从模组按回现实里去。
电梯门缓缓闭合。
薇拉:“刚才那位——”
“小心他一点。”祝槐说。
薇拉:“……”
“我差点就以为你们关系真的不错?!”侦探震惊。
“要说不错……”祝槐慢慢道,“确实可以说不错。”
栖息在暴力机构管控不到的黑暗里,能知道彼此真面目又交好到这种程度,以他们两个的性格说是罕有也不为过。
“但这个人很麻烦。”她干脆地说。
“只要能让事情变得更‘有趣’……”祝槐头疼道,“他就什么都做得出来。”
薇拉:“我开始好奇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了。”
居然能让她用上这种语气。
“总之做什么都随他心情,是就算搭上自己也无所谓的类型。”祝槐说,“你们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比较好。”
对于习惯于算计一切变数的欺诈师,最讨厌的当然是这样完全的不可控因素——连她也觉得很是棘手了一阵子。
薇拉轻轻“哇哦”了一声。
她俩说话没有避着其他人,祝槐最后几句又显然是让大家一起听的意思。桑德拉不打算发表意见,可不代表别人不会。
“但你们相处得的确不差。”
塞缪尔指出的语气很平静,内容却是截然相反的尖锐,“而且你说‘你们’……你可以信任他?”
祝槐:“……”
忍住,你现在不是阿维丝·贝奈特。
她收回之前的评价,只有问话方式是三年来毫无长进的。
“我可没有那么说,”她笑容温和,透出些微轻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相处途径,大概就是不小心撞到了那个办法吧。”
“好啦好啦!”哈维突如其来地一把勾住了同事的脖颈,害得对方一晃险些忘词的同时哈哈笑着打了圆场,“格雷这不是出于好心提醒咱们嘛,问就不用问那么多了。人呢,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塞缪尔:“我是说——”
“不,”哈维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你不想说。”
塞缪尔:“……”
塞缪尔:“?”
休谟家的保镖已经去取来了房卡钥匙,哪些客人住哪间都是事先决定好的。他们住在四层,等该上电梯的时候,哈维也就默默放下了手。
“下个月别找我借钱。”某位特工说。
哈维:“哎!哎!”
哈维:“好商量啊——”
塞缪尔走在前头,他就急急忙忙地追在后头,架势有如在追从钱包里飞出去的纸钞。其他人隔岸观火,连祝槐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拉着行李箱跟在尾端溜达——虽说深潜者出身的鱼鱼不会晕车晕机晕船,慢点总不出错。
阿斯加德大酒店的电梯轿厢足够宽敞,站下七人一箱也绰绰有余。除了独住的大小姐,余下同行的则是两人一间。
除了用用假名和将错就错不解释,薇拉倒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性别。加上本来也是她俩关系好,桑德拉那边就干脆这么分的。
但待遇摆在这里,别说两个人了,安排给他们的套房当家庭间住七八个都没问题。
进门就有冰箱和开放式厨房,除了客厅还设有娱乐厅,最里面的卧室分为主次卧,还附带了衣帽间和客卫。
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延伸到窗台,落地窗外就是山谷峡间的优美湖色。从地毯到沙发再到台灯,虽说不是过于华贵繁复的风格,但以做工和用料就看得出来,无一不是顶奢。
“要不是前头有‘潘多拉’和天堂岛那个庄园……”侦探连连摇头,“算了,这比那俩还夸张。”
祝槐看了一圈,回来把那只行李箱放倒打开了。
薇拉立时也来了精神。
让她看看里头藏的是什么好——
下一秒,一只麻袋从中鱼跃而出,空中七百二十度转体接托马斯回旋。
经过以往的表演,它很有偶像包袱,一个前空翻落地后还不忘对着周围不存在的观众鞠躬,感谢虚空中的掌声。
鱼鱼,堂堂登场!
薇拉:“……”
薇拉:“???????”
她默默抬手拍了两下。
套着麻袋的深潜者无比感动,顿时掏出工具要来表演一个旱地干拔钻火圈。
祝槐:“……”
你自己来就算了这些东西从哪掏出来的?!
火苗出师未捷身先死,被祝槐眼疾手快地抢走了打火机。
“等回去了,回去以后再表演。”她选择不打击孩子的梦想,“你还可以去学杂技。”
深潜者:“!!!”
鱼眼里闪着动容的泪光!
“它……”真相不难猜,薇拉失语道,“自己跟来的?”
祝槐耸耸肩——你觉得呢?
深潜者俨然把这当成了夸赞,两只手一叉腰。
得意jpg
二人的其他行李已经趁着在楼下寒暄的时间送来了房内,这会儿不用担心有谁再来。但快到晚饭时间,他们也是说好安顿后就再在门廊那边碰头汇合的。
“等等给你带吃的,”祝槐说,“这次好好待在房间里。”
深潜者老老实实地点头。
祝槐:“如果有人敲门要怎么办?”
深潜者在身前打了个大叉,安安静静地蹲在了沙发后。
祝槐:“有人开门进来呢?”
深潜者手搭凉棚,四下观望一番,马上找到最佳藏身地点。它一个滑铲滑到衣柜边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去关好门,只留一只鱼眼在缝里谨慎地观察外面的情形。
祝槐:“???”
祝槐:“别拍了!”
“放心,”薇拉严肃地说,还是抱着自己随时随地用来留证的相机不放,“绝对不外传。”
这可是早期人类驯服深潜者珍贵影像!
“浴室待着去吧。”祝槐也干脆放弃了,她拍拍鱼脑袋,深潜者马上欢天喜地去开水龙头了,“你这次带了多少?”
“禁止刻板印象。”薇拉一本正经道。
前提是如果她没有一边说一边从身上解下箱子里翻出四把枪。
kp:“……”
算了,拦都懒得拦了。
祝槐:“……”
不不不,这完全是得到证实的合理猜想了好吗?!
其实有休谟家的保镖和世界树在,也不用太担心武器储备问题,但枪这事嘛——多多益善,一切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她们目前还只带了轻捷便于行动的,出门走过走廊铺着的松软地毯,不等瞧见中间的小厅,先听到那边有人高谈阔论的声音。
桑德拉脸上就写着不耐,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却熟视无睹似的,沉浸在自己的演说里。他刘海骚包地烫了卷,站在那里就宛如一只鸡冠抖擞的大公鸡。
旁边的保镖不仅有她们认识的两个,也有跟着他的,显然身份也不简单。
祝槐和薇拉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对自己刚做成的矿石生意侃侃而谈——尽管那听上去只是这挂牌负责人签了个名。
他的目光也落在新来二人的身上,并且熟练地无视了男装打扮的薇拉。
“哦,”男人油腔滑调地说,“所以这位美丽的小姐也是与你同行——”
薇拉:“……”
她默默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祝槐挑挑眉,而桑德拉厌倦道:“还是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吧,就算我对那颗‘天堂鸟’不感兴趣,也不会用这种儿戏的办法放弃的。”
男人讪讪一笑,又不服气道:“什么叫儿戏,这是愿赌服输。”
“休谟大小姐不愿意就算啦,”他故作大度地一摆手,“我还以为你会去赌场寻点小乐子呢。”
“不去也好,我还得去看看那是个什么玩意。”
“——什么?”桑德拉问。
“就是和房卡一起给的啊。”男人此刻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难道你没有?不应该啊,我听说还是得经过筛选才资格拿到的。”
嘴上这么说,他的表情却很幸灾乐祸,还故意把钥匙掏出来转了两圈。
“想不到那个桑德拉·休谟也有落选的时候。”
男人也不打招呼,收回手后就插着兜往前走,“行了,可不敢打扰大忙人了。”
桑德拉看起来完全是顾及形象才克制着没有直接翻个白眼,等他走远了点,祝槐问:“这是谁?”
“裘德·麦金利,”桑德拉轻蔑地说,“他们家里排老二,一个不长脑子只有下半身的蠢货。”
“他想跟我打个赌,让我放弃竞拍,他好用手里的钱去买那颗宝石哄新女友开心——拜托,怎么可能?”
祝槐:“意思是得罪了也不会有很大风险?”
桑德拉:“……对。”
但是你们打算做什么??
“其实……”侦探沉吟,“我有点在意他说的那个东西。”
祝槐眨了眨眼,她自己不说,故意去问桑德拉,“休谟小姐怎么想?”
桑德拉:“……”
“是个人都会在意吧?”她忍不住道。
那家伙哪来的连她都没有的准入门槛?!
世界树的两个还没来,眼看目标人物就要走过那边的一小撮人群,可他消失在拐角的前一瞬,身形忽然一晃,扑通来了个倒栽葱。
“咦?”侦探无辜地棒读道,“他怎么回事?!”
……演技太浮夸了!!
桑德拉还在目瞪口呆,薇拉耸耸肩,又一抬胳膊,于是祝槐也看到了——袖口里露出的藏在里头的小巧枪口。
第五把。
她用口型说。
凭本事开的枪,要什么骰子。
【呵。】
他那俩保镖反应得也慢,人躺了才想起扶,可见裘德胸口仍在起伏、生命体征平稳,又不敢贸然伸手去碰。
“医务室——”他俩连忙叫道,本来正分散站在周围的路人也因为突发状况向这边靠拢,“工作人员呢?!”
好了,现在是她的表演时间了。
祝槐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拨开挡在眼前的几个人,忽然感觉到有道饶有兴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想想他俩上次以这个身份在模组内的会面——
——你这家伙出镜率是不是高了点?
祝槐的动作就停了那么微不可见的一刹那。
“麻烦让一让。”
她流露出焦急的同时还不忘挡了下那支还插在裘德身上的麻醉镖。
保镖回首注意到她,祝槐当着某邪神的面,正大光明地掏出包里的奈亚快乐证——不是,假行医执照。
她严肃道:“我就是医生。”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