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沈清河羽绒服里面穿着睡衣来到警察局,在他还没有来到以前警察让我做笔录,我们的待遇不同天壤之别,警察叔叔甚至在冬夜给我倒了一杯热茶,他们也许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一眼甄别出我的清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打架的地方不是监控死角,警察叔叔对双手被铐起来的雷雨喊道:“人家小姑娘能告你们性骚扰的,监控显示的一清二楚,雷雨内蒙人,28岁,也不小了和这个王一浩为女生打架,男人干点什么不好。”随后一个小时警察叔叔用自身的经历告诉他们你若芬芳蝴蝶自来,我怎么给他解释他们不是为我打架他都不听,这个警察西瓜地里套梨瓜——瓜实实。

    沈叔叔先全身打量确认我没有受伤,眼神才能恢复有恃无恐:“小祖宗唉,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以为老梁会放过我,你以为长风不要我一命还一命,那两个和黑白无常追命一样。”

    又看见王一浩一干人瞬间恢复阎王爷的神气,举手投足都是老板的潇洒:“这不都是我公司艺人吗?你们商量好了,转业给监狱增加气氛,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大群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小姑娘。”

    警察叔叔说道:“都是你公司艺人啊,你是娱乐公司的,不是我说现在艺人的素质水平也该好好教育,你自己看监控,喝多了拦住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的。小姑娘可以走,剩下的人,我问了都是朋友,民事案件,你签个字领回去好好教育。”

    “签个屁,让他们好好呆着,一天一个个屁股撅的老高,我以为要上天找太阳,王一浩也没有想到你啊,平时看起来放荡不羁其实深藏不漏是斯文败类,玩的挺野啊,你回来就跟我解约吧。我来是接小夜的,不是保释你们的,等你们经纪人来了自己处理。”

    雷雨恶毒看着沈叔叔,王一浩抬着头脸上有一种气数将尽,慷慨就义的决然,他解散乐队的意志本就飘忽不定,现在沈清河给了他一个借口,他可以放弃放弃,但他的一直是复杂的,无论选择哪一种,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沈叔叔不用生这么大气,消消气,听我给您解释。”

    “你不要说话,我和乐手打交道三十年了,他们放个屁我都知道是什么味,平时打架,可以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乐手之间有矛盾很正常,调戏良家妇女,哼,可别什么罪名都往乐手身上揽,这是人渣。”

    “叔叔误会了,动手的就雷雨一个,高个子不说话那个还拦他了,至于王一浩从远处跑过来维护我,也不是为我打架。”我准备换一个委婉的说法避开王一浩头上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他们是内部矛盾,被我碰上,都喝多了,雷雨清醒一直给我道歉。”

    “等经纪人来了回公司说,别在警察局丢人了。”

    我坐在沈叔叔的车里不让他离开:“等经纪人来了再走,好歹给一个体面的告别呗。”他瞪了我一眼把车里暖气打开。

    “叔叔,您这大老板还亲自开车呢?”

    “半夜三更我叫鬼给我开车。”

    他们几个人走在经纪人后面脸上愤愤不平,雷雨领头站在我们车前,毫不畏怯看着沈清河似乎有话想说,沈清河像树懒一样躺在座椅上不接他的眼神。

    “不聊聊。”我问道。

    “不想聊。”沈清河无可奈何说道。

    “人家回到家都不会放过你。”

    沈清河把车窗摇下对经纪人说道:“你开车跟在我后面。”扫过所有人发现坐不下又接着:“王一浩坐我车上。”

    雷雨警惕性向前走一步不让半分,雷雨是怕沈清河继续对王一浩展开攻击,他心里也一清二楚王一浩犹豫不决,他们在进行一场较量,拔河一样,沈清河在这头,雷雨他们在那头,王一浩就是胜利的红线。

    忽然间对雷雨有些同情,他们乐队几个人除了王一浩就属于雷雨最坚持,在其他人陆陆续续已经放弃,开始着手准备自己平凡的生活时,雷雨还做着梦,一个遥远的梦,他自命不凡觉得缺少一个机会,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庸。

    坚持到最后取得像梁夜那种成就的人,大家说天才就是比别人的毅力,可雷雨大家只会说:这就是傻子的下场。

    同样是固执的坚持,同样从来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可有的人为什么天生就有天赋呢?

    “我开另一辆车,经纪人搭车回去,王一浩坐我车。”雷雨感激看我一眼,他感谢我的成全,我最后给他们一次说服沈清河的机会,那个不说话的和王一浩同时复杂看着我,说不上什么意味。

    “你从酒吧出来开车,你以为交警的眼睛让鸡屎糊住了?”沈清河无可奈何看着我极不情愿接受这一切。

    “我没喝酒,滴酒没沾。”

    “不喝酒你去酒吧干吗?增加人气。”

    “对啊。”

    “你和梁夜的脑回路都不太正常,坟头放鞭炮,吓死个人。”

    其实我知道沈清河会毅然决然拒绝他们,这么多年无论别的公司开出高几十倍的天价薪酬,梁夜都没有犹豫过离开,在千禧年出头那几年,盗版横行,梁夜一个人养活整个苟延残喘的公司,他的所有收入几乎都贴补给公司和其他艺人,梁夜说他愿意留下是因为沈清河比比人更善良。梁夜没有告诉我更多,什么侧影之心之类的形容词都被善良代替。

    如同雷雨一样,他们也可以不解约在公司里面耗着,沈清河可以把他们当做被美丽世界遗弃的孤儿,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自己找场子、自己跑场子……。可是沈清河看到他们的四个前途无望,徒劳无功,沈清河希望他们放弃,他们才二十岁,不能死在音乐上。

    沈清河刚才在车上说:王一浩就是一匹千里马,就等伯乐牵到草原上溜溜,剩下那几个是骡子,见到草原只会说我艹,这草可真绿。千里马可以跑,留下骡子在原地打转,王一浩没有飞因为后面绑着骡子,我拿镜子让他们认清自己真实怂样,雷雨把眼睛闭的死死的,还把镜子给我踢碎了。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古代有一个男人厌烦他的老婆,想休妻,但是老婆又没有做错什么。有一次他们上山晚上休息,第二天醒来发现老婆不见了,三年没娶妻怀念他的老婆,而且在家天天哭,你知道这个故事说明什么?”王一浩沉默不语我说道。

    “珍惜当前?”

    “土匪掳走他老婆的时候他是装睡。”

    他冷笑又悲切看着我。

    跟着沈清河把车停下来到一间公寓,进门看屋内摆设我就知道梁夜的家。

    “今天的事不用告诉梁夜了。”沈清河对我说道。

    “他不喜欢别人去他的地方?”

    “是。”

    “那你还带一大群人。”

    “他这里离得最近,再说他对你没有底线。”他落落大方把我当做挡箭牌。

    雷雨累得坐在地毯上,我去橱柜给他们找杯子。沈清河把外套脱掉露出蓝色毛绒睡衣,他又觉得衣服没有威严,复把外套穿在身上用纸张快速扇动,在地暖中他像热锅里的蚂蚁。

    “在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求求你了,沈总。”雷雨的态度诚恳,强颜欢笑等待沈清河的答复。剩下的人没有说话,用眼神和雷雨站在同一战线上。

    “我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吧,脖子上的东西但凡不是浆糊,都知道必须解散乐队,你们几个业余的还好,偏偏都辞了职,就像一个五十岁的女人,又低、又胖、又黑、又丑、又懒、又穷、又嘴碎、又和我一样粗鲁,天天幻想梁夜娶自己,那不是青天白日梦,死了重生吧。她的梦毫无意义,你们也一样,她要是二十岁,还可以说小姑娘单纯无邪,现在五十多了,只能说她脑子被门夹了儿。”

    “我当初愿意签你们一是看中你们一腔热血,二是因为王一浩,你们几个倒是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快十年了,你们越挫越勇,和林肯竞选总统一样,要不然你们几个去竞选总统都比乐队有希望。还想做九零后的梁夜,梁夜十分钟可以写一首歌,你们十分钟连琴都调不好。”

    “雷雨,我不让你做主唱,你唱歌像是鸡毛卡在嗓子里,跑调还破音,作词狗屁不通,作曲一文不值,你的编曲阎王爷来了都要给你让道跪下求你饶命。”雷雨看着他,沈清河更是居高临下:“梁夜签到公司时候我还不是老板,他也不红,他第一章专辑只卖出去六张时候我没有想过放弃,我砸锅卖铁都要支持梁夜的音乐,因为我知道那孙子是个人才,你们不是,我手上出过多少音乐人,你们不行就是不行。”

    “是别人不理解我。”雷雨做最后的辩解。

    好药难治冤孽病,好话难劝糊涂虫,沈叔叔听见他的话气笑了。

    “行了,你这几年暂时放弃音乐,投资一下太空事业,万一发现外星人指望他们有幸做你的知音,地球人儿算是完了。”他咄咄逼人的调侃让雷雨差点失控,眼睛一下抱住激动的雷雨。

    沈清河的眼光转到他身上,眼睛似乎感受到一股力量,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沈清河,他知道自己所有尊严在这一刻付诸东流,我有冲动上去拦住沈叔叔。

    “康鹏,鼓手,你的鼓是和鸭子学的吗这么不受控制,你的鼓点完美避开节奏,你的鼓点这么卓尔不群当鼓手可惜了,你当指挥家得了。打鼓永远靠运气,第一拍进不去后面就全乱,要主唱大声唱才能掩盖你的鼓声,基本鼓点就半斤八两还喜欢打花,看把你能耐的,错点打鼓第一人,你专门开个班教学得了,还能桃李满天下。”以沈清河的刀子嘴他可能一辈子都过不了安检。

    “贝斯手叫什么我忘了,你说你们乐队有没有贝斯有区别吗?我以为你是四根弦的吉他手,别人一直以为你们乐队是几个人。”贝斯脸上很平淡也没有愁容,他们对未来的傲慢、不屑一顾都被磨平,现在对生活是俯首称臣。

    “我一线歌手十几个,压轴乐队八个,加上梁夜王炸,我就算签了你们,我耗得起,可你们耗得起吗?都是要奔三的人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怕撞死到南墙上?把头在挂到墙头?你们不是这块料,铁杆能磨成针,木杆只能自燃起火,找别的出路吧,在耗上个十年,你们就真的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沈清河说着雷雨脸皱成橘子皮慢慢掉眼泪,他坚持不知多少年在别人这里一文不值,就算他在坚持一生也只能是尘埃,不可能激起一点点水花,如果上天不给他一点成功的机会,为什么又给他难以熄灭的热情,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动力?

    我把水杯往沈清河身上推了推暗示他注意言辞,沈清河不再有嘲讽的语气说道:“不知道谁说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分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但是你就算努力百分之百没有那百分之一,最后都会九九归一。非要赖在音乐上只能喝西北风,你们还不知道西北是哪里方位。”

    “梁夜的和声以前是贝斯,根本就不懂和声,但是他就有一种本能知道哪一段音符怎样哼。雷雨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中间转音碰碰车一样不受控制,你也学习声乐了,有效果吗?你编曲和你唱歌一样,去ktv骗骗外行还行,脱光了站在业内谁会要你的编曲。”

    “雷雨。”沈清河郑重其事叫他的名字。“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也给所有人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雷雨抹了把眼泪说“知道了,沈总。”头也不回冲进寒冬,王一浩他们都追出去。他们接受了沈清河的真诚,绝望接受一种夸张的真诚。

    我看着他们比金子还坚固的友谊感叹滚圈可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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