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晏西沉的一番话,晚上,沈如练睡得不大好。次日醒来天朦朦亮,群山雾气笼罩,仿佛仙境一般。
昨天还空落落的小木屋,这会工作人员进进出出。
四个人沉默地吃早餐,吃完,下山。
顾听音早上有个会议,她山上时已经带好了会议上要用的东西。沈如练见她正在检查ppt,看了一眼:“做得还不错。是不是这次做好了就有升职的可能?”
在浏览ppt的顾听音闻言,神情黯然,不过,她立马又笑着说:“这次竞争压力大,不一定轮到我。”
坐在副驾驶上的晏西沉,朝这边看了眼。
沈如练想起他说过顾听音可能会被下调到子公司一事,她犹豫了好一会,伸手,把顾听音的手握在手掌心,说:“天道酬勤,你一向运气好,这次也一样。”
顾听音笑得很勉强:“祝我好运。”
下了高架桥,回主城区的车有多条选择。程殊的公司在相反反向,他把车开在路边,下车坐上助理早已在路边等候的宾利,一直跟在后面的孟明横看见他们这车少了个司机,很自觉地从车上下来,刚走近,被一把推开车门的沈如练拦住。
她看了一眼后面的黑色奥迪,说:“我来开吧,不然你晚些时候还要再过来提一次车,浪费时间。”
孟明横不敢说不,但也不敢说好,而是看向副驾驶位置的晏西沉。
晏西沉降下车窗,淡淡说:“按她说的做。”
沈如练弯腰坐进驾驶座的位置,系上安全带,用手机调出顾听音公司的地址,定好导航,她把手机架好,握了握方向盘,这才启动车子。
她们下山的时间早,道路交通还不算堵塞,半小时后,车在顾听音公司大厦前的广场停下。
沈如练解开安全带,和晏西沉说:“我送听音进去,你在车上等我,”又怕他说什么,她补了句,“给我几分钟。”
后座的顾听音已经下车在边上等着,晏西沉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盯着沈如练,似笑非笑道:“你怕什么?我是几分钟时间都不给你的人?”
难道不是吗?不过这个答案沈如练只敢在心里说说,表面上她倒是要装一装,她说:“我怕耽误你上班。”
他笑了,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回答,说:“去吧,早去早回。”
沈如练下车。
她和顾听音朝大厦门口走去。
顾听音说:“其实没必要送我过来,就几步路。”
沈如练说:“都到你公司门口了,送一下花不了多少时间。”
顾听音看了眼车停泊的方向,“我是担心他会说什么。”
沈如练怔了下,随后说:“不会。”
转眼就到了大厦旋转门,沈如练没进去,“我就送到这,祝你今天一切顺利。”
顾听音说:“知道,怎么做个项目报告,你比我还紧张。”
沈如练想了下,说:“你以前就在期待这次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我当然比你紧张。”
顾听音看着她,低低地嗯了声。
看她这样,沈如练盘桓在心间的话,突然怎么地都问不出口。
两人沉默了会,进入大厦的人多了起来。
顾听音说:“好啦,好歹是个演员,小心被人认出来。”
沈如练:“好,不过昨天真的很抱歉突然把你叫出来,明明你今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顾听音笑道:“这个临时的假期来得太及时了,你不知道昨天那会我接到你电话有多开心,”说着她瞧了下周围,凑到沈如练耳旁,“昨天我们部门的老大被发现婚外情,原配来闹了一通,部门气氛压抑得可怕。”
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丝毫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沈如练顿时放心。
回到车上,晏西沉正好结束一通来电。
沈如练刚系好安全带,听到晏西沉问:“回家?”
她握了握方向盘,静了一会,转头看他:“先送你去上班。”
晏西沉眉眼一挑,似是不信自己所听到的:“你再说一遍?”
沈如练淡定地转了下方向盘,把车子开到正路,说:“我早上没事,时间很多。”
转眼间,车子汇入车流如织的宽阔马路。
晏西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不清这一眼是什么含义,但到底是不再出声。
像是一种无声的同意。
沈如练心安,聚精会神地注意车况。
晏西沉的公司位于北城cbd商业圈,一路上,交通堵得不像话,说是开一分钟堵十分钟也不为过。
等车子在停车场熄火,已是一个小时后。
正好是九点半。
往常这个时间,晏西沉已坐在办公室忙碌。
沈如练捏了捏手,说:“不好意思。”
晏西沉解开安全带,闻言,问:“不好意思什么?”
沈如练说:“迟到的事。”
他久久地看着她。
沈如练不作声。
过了会,晏西沉打开车门,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这边。他没直接打开她这边的车门,而是拿手叩了叩。
不像是他的作风,但因为有所求,沈如练没再多想,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这处地下停车场是晏西沉个人专用,周边过分的沉寂,连个落地的声音都有一阵轻轻的回音。
晏西沉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他不说话,沈如练只好沉默。
大约过了两分钟,晏西沉才迟迟道:“沈如练这不像你的性格。”
沈如练径直问:“那我的性格应该是怎么样的?”
他怔了瞬,忽地,淡淡地笑了下,抬脚往前走。
他走得甚是漫不经心,但因为两人离得近,他这么走过来,一下子就缩短了两人的距离,甚至,他快贴到她身上。
沈如练想也没想,下意识就是后退。
退着退着,一路就挨着车贴靠。
已是退无可退。
他目光沉沉,仔细看的话,依稀还能看出一点笑意。
停车场安静得过分。
沈如练手抖了下,正好擦过车身。冰冷的金属触感,使她慌张的情绪一点一点缓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许久,是晏西沉先开口,他问:“为什么亲自送我来上班?”
他把‘亲自’二字咬得格外的重。
沈如练不是个懂得拐弯抹角的人。
她直接说:“我有事拜托你。”
她说的是拜托,而不是求。
他笑了,很不明所以的一种笑。
沈如练轻轻地呼了口气,又浅浅地送出去,她说:“是听音的事。”
他抬了下眸:“她的事?”
“是。”
“可是,”他顿了下,俯身下来,离她近了几分,“早在你同意去山上时,我已经决定会处理她的事。我以为这点默契你应该有才对。”
沈如练说:“是,但是我希望斩草除根,不要有后患之忧。”
他敛了下眸,眼里寒光一闪而过。
沈如练握紧了手,尽量说得平静些:“我不知道她具体遇到了什么事,才会面临被下调的情况,如果你能帮忙的话,我想拜托你不要让她二次陷入困境。”
他神色一下子就淡了下来,身体也随之站直,他扯了一下领带,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拜托?”,好些会,他嗤笑了声,“沈如练,你可真有趣,能从你这边听到拜托二字,真是难得。”
沈如练不顾他的挑刺:“我也可以求你。”
“求我?”他语气更不屑,“你拿什么来求我?”
沈如练低下头。
他气不过,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说话。”
沈如练面无表情:“只要我有,只要你要,都可以。”
他稍稍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上次,是因为梁修泽的事你留在我身边,这次,你为了顾听音,你还想做什么?你人都在我这里,你还有什么可以给我?”
沈如练目光平静无波。
“平时不是挺会回嘴的吗?说话。”
“我不知道。”
谈话一下子戛然而止。
气氛比之刚才,更是煞人。
打破这份死气沉沉的是,晏西沉的手机响了,不过他没管。手机响了一会,自动停了,只是没过几秒,再次响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秘书程菲。
刚接通,程菲的声音立马进来:“晏先生很抱歉打扰你。”
晏西沉冷声说:“既然抱歉,就不用打扰我。”
那边沉默。
他说:“什么事?”
程菲言简意赅:“徐照徐总来了,正在办公室等您。”
“有事让孟明横接待。”
“徐总说只能和您谈。”
结束通话,晏西沉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放开手,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
就这么走了?
沈如练迟疑了下,追上去,她说:“晏西沉,顾听音的事……”
话还没说完,走在前面的晏西沉突然转过身,面上是森森的寒意:“放心,我从不食言。”
她要的不是食言。
似乎知道她所想,晏西沉冷冰冰道:“事情会处理得很漂亮,你的顾听音绝对会完整无缺地站在漩涡外面。”
沈如练瞬间安了心。
转然又觉得不对,什么叫她的顾听音?
她正要说话,晏西沉已经走到电梯里,门缓缓合上。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电梯门内。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