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大早,《wonderfulu》的铃声再次响起,这次带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冯昭昭失联了?”袁路停止了手头的工作,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她家里人给她打电话,一直都不接,到了晚上十一点人都没回家。她家里人联系了学校也报了警,现在年级这边也在问教师和学生有没有知道她去哪儿的。”电话那边的同事语速很快,她是冯昭昭的班主任,此时大概正忙得焦头烂额,“有同学说冯昭昭和你关系挺好的。”
她言下之意是想问问袁路有没有什么线索,而巧的是,袁路正好在星期六见过冯昭昭。
“……我昨天上午在步行街见到她了。”袁路开始回忆,“她说她要见朋友,我和她聊了两句就分开了。”
同事说她会把这件事告诉冯昭昭的家人。挂断电话后袁路有些心神不宁,他以前也遇见过因为处于叛逆期选择离家出走的孩子,最后大多被劝回了家里。而据他了解,冯昭昭不是那样的孩子,何况那天她显然是精心打扮,她说她要见朋友——朋友?
袁路想起冯昭昭当时对他说,“朋友到了会给我发消息。”如果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到达约定地点后为什么不直接拨打电话呢?发消息的话,岂不是很容易错过——除非,他们的关系一直依靠互相发送文字来维系。也就是说,昨天冯昭昭去见的,其实是网友。
想到此处,袁路披上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他向同事要了一张冯昭昭的证件照。如果冯昭昭的失联和她面见网友有直接联系,那么他作为最后一个见到冯昭昭的人,还是她的老师,此时怎么可能作壁上观?
周日的早上,人流量和周六一样稀疏。袁路重新站在他昨天见到冯昭昭的地方,放眼望去周围的店铺都还处于闭店状态,唯独不远处一家饮品店已经开门营业。那家饮品店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坐在落地窗旁边的位置的话,正好可以看见袁路所处的位置。
周六早上的约会,还是选择在步行街这样的商业区,或许这种营业时间偏早的店面会是不错的选择。
袁路这样想着,大步走进了饮品店的门。他无意去看店铺的环境如何,直接举起手机将冯昭昭的照片亮在了柜台后的店员眼前:“不好意思,请问昨天上午你有见过这个女孩吗?比照片上打扮得精致些,披着头发,穿棕色的连衣裙。哦,头上还有个梳子发卡。”
他的表情大概有些过于严肃,年轻的女店员愣了好久才端详起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她皱眉回忆了许久,终于“啊”了一声,说:“对,这个女孩子来得挺早,当时店里就她们那一桌客人,所以我有印象。”
得知冯昭昭确实来过,袁路有些欣喜。不过,“那一桌”,这个形容被袁路敏锐地捕捉到,他问:“和她一起的还有别人吗?”
“嗯,也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她来得更早,是昨天的第一个客人。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女店员一脸狐疑地盯着眼前的袁路,“你为什么问这些?”
她迟来的警惕心让袁路不由得苦笑,他解释得很诚恳:“这孩子昨天失联了,我是她的老师,她的家人很担心她。”
店员发出了一声轻呼,大概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说:“店里有监控,你可以来看一下。”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袁路连声道谢,走到了柜台里面。
监控显示,那天第一个进门的客人是个一身黑衣的短发女子,她坐在了落地窗旁的位置。而冯昭昭昨天上午进了店门环顾一周后,坐在了她的对面。然而,进门的时候那个女子一直低着头,监控的范围又正好把落地窗桌位那个人的头给截掉了,始终看不见她的面貌。袁路问:“有别的角度的监控吗?”店员切换视角,而这次只能看见那个女性略侧的背影,始终找不出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
袁路越发觉得这个网友很可疑,或许她是故意选择的这种死角掩盖样貌。而越是可疑,袁路就越是不安。他甚至在想,如果当时自己多心一点,或者多嘴说一句“不要单独见网友”这样的提醒,是不是冯昭昭就不会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
略略定了定神,袁路说:“麻烦快进一下,我想看看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店员乖巧地操作着,突然袁路的眼睛捕捉到什么,他叫了一声:“停!麻烦这里倒回去一下。”
被吓了一跳的店员老实地把监控视频倒了回去,屏幕里显示,此时冯昭昭正起身到柜台这边点餐,而她的身后,那个神秘女子从包里掏出了便签和笔,快速写了什么后将那张便签贴在了桌子的背面。
袁路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那张桌子旁,他蹲下去看,果然在那下面发现了一张紫色的便签。他撕下来,端详着上面有些潦草的字迹:
“昭昭在天街大厦的顶楼。”
陆北言一路上惴惴不安。虽然阿鹊隔三差五就来找她聊天,但她的回应总是简短又牛头不对马嘴。就算如此,阿鹊也喋喋不休地给她讲自己知道的奇闻轶事。坐在一旁的张邈也偶尔会随声应和。这一主一仆倒是格外合拍。
陆北言抿着嘴望向窗外,洛阳城的布局倒是工整,繁华程度也比汝南要高一大截,往来百姓络绎不绝,马车在城里前进得格外艰难。
忽然,车停了。门帘倏然被掀开,车夫语气为难:“主家,这前头被堵得水泄不通,实在走不动了,这时辰也快到晌午,一直等着也是耽误事。要不……您看着能不能亲自走过去?”
陆北言闻言从窗口探出头,果不其然前前后后都围满了人和马车,耳畔还能听见马儿躁动不安的喘气声和马蹄踩踏地面的动静。这些动物聚在一起,味道让她有些头昏,她赶紧把头收了回来。
“洛阳城怎么堵得跟北京二环似的……”陆北言低声碎碎念。
一旁的阿鹊耳朵尖:“什么环?”
“啊,没有。就是想问这怎么回事?”陆北言的解释等于直接跳过解释。
张邈的神情很轻松,似乎是司空见惯,他说:“毕竟仰慕袁氏的人这么多,袁本初回洛阳这么大的事,来拜访的客人自然不少。不过……我可不一样。”
随后张邈清了清嗓子:“我和本初可是多年的好友,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可是天壤之别。陆姑娘,你想想,我朋友六年来独自住在破茅屋,整天郁郁寡欢,好不容易回来了,怎有不去看望他的道理?”
陆北言想,其实他六年也不算独自住,毕竟还有自己陪着的,而且自己好像也没听说袁绍有张邈这么个朋友。不过这种事也不方便直接说出来,于是笑了笑:“张先生真是主家的好友。”
张邈似乎很受用这句夸赞,语气也不由得轻快了许多,他问:“陆姑娘的身体,可以下去走动吗?”
其实陆北言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稍稍做了个头部运动疏通疏通筋骨,点头道:“我没事。”
等下了车,陆北言才发现张邈的座驾比其他人的简朴许多,拉车的马也是一匹瘦削的老马。张邈本人的衣着虽然整洁,却也能看出衣料上有几处洗得发白的地方。这样的人,也是袁绍的好友吗?总感觉在气氛上就和她见过的曹操许攸等人不太搭调。
一旁的阿鹊此时忽然凑过来,轻声说:“姐姐,你别看主家这样,他只是喜欢把钱用在更值得的地方,对自己一向很节省的。”
陆北言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穿了,苦笑着解释:“我就是觉得,张先生和袁氏的其他客人不太一样。”
“是不太一样,”阿鹊摇摇头,“有些人,富了之后只想更富,丝毫不顾别人的死活。而有些人,就算是绵薄之力,也要帮助弱小无居之人。姐姐,当年若不是主家收留,阿鹊早就饿死在流民之中了。”
他原来是这样的人。陆北言眨眨眼睛,忽然笑了出来。
“阿鹊,”她说,“我能被你和张先生救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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