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处店铺位置多好,近旁就是酒铺,再往远走一些就是菜市,到了市集的日子,简直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再说这铺子,里头桌椅俱全,不说跟新买的一样,也有七八成新。再有,后院里还有口井,您做这吃食生意,最要紧的不就是这用水嘛。”
丁宁回头一瞧,原来自个竟走到了一处店铺旁。听那人的意思,这还是个卖吃食的铺子。那说话的人岂不是就是牙人?
牙人见买家面上松动了些,决定再添把火:“咱们不提别的,就说后院那几间屋子,您这几日想必也看了不少,有哪处能和这处相比?莫说您这儿只一家五口,就是来日添丁进口,也能住得下。”
许是“添丁进口”几个字取悦了买家,他喜得眉开眼笑,就差乐出声了:“老丈可真会说话。家中小儿刚一岁,来日少不得要添丁进口。那就定下这处吧。老丈还是赶紧领了我去交定钱。若晚了,卖家说不得就要变价了。”
“没想您还是个识货的,这临街的铺子实在难寻。何况您还是做吃食的,更是难上加难。”
两人说话间,往远处而去。
丁宁心思略动,牙人,不就是中介吗?正好随他问问有无房屋出赁。
她跟在牙人身后,边走边往两旁打量,看了一会,不由暗暗叫了声好:真是个热闹的地界。医馆药铺、布庄绣铺、书肆酒行……应有尽有。她想想,若在前世,这是不是就是商业街了?
待到了牙行,丁宁四下里望了望,与刚才的热闹相比,这里要安静许多。牙行铺面不大,刚才的牙人正坐在柜台后,手拿算盘,正噼里啪啦地算着什么。
牙行两侧也都是铺子,一间是卖竹器的,一间是书画铺子,虽说买卖不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冷清。都很冷清。
“小娘子,是要买屋还是卖屋,又或者是要雇觅人力?”牙人打发走买铺子的,回头一见丁宁还在那儿没走,就站在门口问了一句。
“您这儿能赁屋子吗?”丁宁有些不好意思,就冲自己这穿着,牙人说的那几样哪样都不可能和她有关系。
“当然有。进来说吧。”
牙人到柜台后翻了翻,找出一本册子,又翻到一页,递给她看。
她一瞧,原是个简单的介绍。上面写着房屋在哪儿,各有几间,赁价几何等。前面那些,丁宁都没细看,只往赁价那儿看。
一看,都不贵,从二十文到五十文不等。当然,房子自然算不得好。也有好一点的,比如那二十文的房子,但这只是其中一间的价格。想要单独赁个小院,五十文都算是少的,自然,位置也要偏僻一些。
她把册子往前推了推,为难道:“有那种可以种菜的地方吗?”
牙人拧了眉头,捋一把胡须:“菜园子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价格嘛……”
丁宁一听,顿时泄了气。她知道,人家那意思就是说,带菜园子的那都是大宅子,自个这身穿着,从里到外都透着股穷酸气,当然赁不起大宅子。
“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若你不是非要留在镇上,倒可以去乡下看看。农家院子大,菜地更是每家都有。我这里正好知道一家,家里只有个婆子,孤身一人。前些日子闲聊时,说起自己想把屋子赁出一半。可你也知道,乡下嘛,若当真需要赁屋,哪里会跑到乡下去?”
见丁宁竖了耳朵正仔细听,牙人微微一笑:“老丈我做生意从不诓骗人。这房子虽说也在乡下,距这里却也不远,走路也不过一刻钟。别的不说,同样是住在镇上,住得远些的,走路尚须一刻钟。这距离可一点都不远。若小娘子有意,今日不如过去看看。”
丁宁哪里还有不同意的?乡下就乡下,正好自个要找块地种菜,乡下可不是正合适。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上枕头,赶巧了不是。
见她喜滋滋拎起包袱,就要往外走,牙人摇摇头,想来小娘子也是甚少出门,这才愿意寻个婆子同住。
路上,牙人告诉丁宁,这处房子虽说在乡下,也要十五文一月,虽说不在镇上,可除了有菜地外,院里还有口水井,平时用水不成问题。
丁宁听得不住点头,牙人不提,她都要忘了这茬,这个时候可没有自来水,若吃水,都要自己担水,想来院里挖了水井的人家,房子想必不会太差。
等站在斑驳的墙壁前,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你个乌鸦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满院里,竟只有那口水井是拿得出手的。
她捏捏袖中的钱袋子,一个劲地提醒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穷底有力使不出。
“李老丈,这就是那赁屋的小娘子?”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从屋里走出来。
丁宁心里却不住咆哮:这是婆子?这就叫婆子?这顶多叫声婶子。这什么世道?才五十就成了老太太了。
牙人上前与于婆子耳语几句,于婆子笑道:“这倒不算个啥,左右那菜我一人也吃不完。若小娘子真想种菜,倒正可用上。”
“小娘子,屋子你也看到了,至于菜地,你看,前院后院地方可够大?再有,想来刚才你也估量过,这里到镇上着实不远。还有那屋子,她家屋子虽说破旧了些,但地方够大,光是卧房就有三个,两边还有仓屋、杂物房,该有的一个都不缺。若小娘子想养头猪,后院还有现成的猪圈。”
“行了,就定这里吧。”丁宁心道,就是看在钱的份上,她也得住这里。
双方把银钱交割清楚,又付了牙人佣金,这屋子就算是赁到手了。
“小娘子,我瞧你没带铺盖,若是不嫌弃。家里就有现成的被褥,是我那闺女出门子前用过的。”
“不嫌不嫌。您这可帮了我大忙了。我这什么也没有,都得现买呢。”
俩人边说边往屋里走,也是这时,丁宁才注意到,原来于婆子的腿脚不太好,走起路来颇是艰难。她上前一把搀住人,将于婆子扶到床上。
于婆子还要起身帮她去找被褥,她摆摆手:“我还要去镇上一回,身边只有个包袱,还缺着不少东西呢。待回来再拿也不迟。”
“瞧你满身疲倦,想是许久没有睡好了。不如现在就把被褥找出来,先睡上一觉再说。若你想去镇上买些米油,便就算了。家里米面油都有,犯不上再去买。再说了,你一个小娘子又能吃多少,我这老婆子腿脚不利索,往日里做饭很是费劲。如今你来了,可是帮了我大忙。”
丁宁不由眼睛一亮:这么算起来,这赁价一点都不贵嘛。可又一想,就算自己年岁不大,可一月下来,就算那菜不值钱,可粮油总归是要银子买吧,一月十五文,她这交的是不是有点少?
她想了想,道:“阿婆,要不然我再给您十五文。这十五文连住带吃的,您可太吃亏了。若您不依,这屋子我今儿就不赁了。”说罢,把身子一扭,作势要往外走。
“好好好,那就加上十五文。”于婆子顿了顿,也就答应下来。
“好嘞。那您看我住哪间?要不就住边上这间,离您近点。咱们说话也近便。”
于婆子自是没有不同意的,反正屋子都是空着的,住哪间不成?趁丁宁到屋子里收拾的功夫,她起身打开柜子,取出被褥,一点点搬到床上。又上杂物房取了一应用具,一起放到屋里。
就这样,丁宁在丰水村住了下来。
思及这两日的经历,丁宁那添柴的手不由慢了下来。锅里呼呼冒着热气,一阵阵米香透过缝隙直往鼻子里钻。她嗅着米香,心里想的却是:得赶紧看看那菜该咋种了。
卧房的门“吱呀”响了一声,应是于阿婆醒了。
“方海,咋起这么早?”
家里来人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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