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姐,你蹲地上看啥呢?”
丁宁回头一看,原是陈婆子。
“阿婆,这地不肥,长出来的菜细细的,一点都不壮实。您看这菜,软塌塌的。”
陈婆子过来一瞧,确实是这么回事。她给出了个主意,道自家那菜就长得比这壮,因为早在去岁冬日里,土里就掺了好多肥,比如过年时吃的肉骨头、鱼骨头都给砸碎了埋到土里了。
她还说,这事也是自家无意中发现的,至于为啥埋了骨头就长得好,她们也不知道。
丁宁倒是知道什么原因,像动物骨头这些东西,含有丰富的磷,埋到土里后,经过发酵,就会变成磷肥。磷肥正可以做底肥。
她算算时间,即使现在堆肥,也赶不及,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在追肥时用上点。
问题是:上哪儿找骨头?
她手里现下只有个镯子,还是原主的,不能动。包袱里只有两套旧衣裳,除此之外,就是那二百多文钱了。若不然,捡那便宜的鱼虾买上几斤?
见她站那儿发愁,陈婆子把腿一拍,道:“干脆上我家挖点土,多的倒没有,前院这两池子菜尽够了。”
见她还在犹豫,陈婆子又道:“你当我是那菩萨不成?还能缺了自家尽供着你这儿?实是我家老二昨儿从县上回来,家里炖了只鸡,可不就有骨头了。把那土给你家一些,我那儿又有骨头能补上。这才几月?埋下去等上半月再种菜也不迟。”
丁宁私心里并不想欠下这人情,一来自己身无分文,无从报答;二来嘛,也不知于婆子平日里与陈婆子交情如何,自己若接受了这土,不知于婆子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她这寄人篱下的,虽说也是交了赁金,可又吃在一处,分得也不怎么清楚。
“那感情好,宁姐,还不赶紧找人把土担来。若你早说自家的土好,都不必你过来,我自个就去挑去了。”于婆子插进一嘴。她刚才听了半天,又瞧丁宁为难,干脆自个把话挑明了。
陈婆子拍了巴掌笑,又拿手虚虚指了指于婆子:“你这个老货,倒是不客气。行了,我这就给你们取去。”接着把脚一迈,回了自家。
丁宁也赶紧寻了筐出来,跟着去了陈婆子家。
陈婆子一眼看见丁宁手里的筐,忙把筐夺过来,半是埋怨道:“你这孩子,那土那么沉,你自个咋背?家里这现成的劳力不用,还能让你背?喏。”
丁宁往地里一看,原来这现成的劳力是陈婆子的孙子满田,正在那儿挖土呢。
这还争啥争?就自个这细胳膊细腿的,两个也比不过人家。她无奈笑笑,扶着陈婆子坐下,道:“那我就坐这儿干等着了。”
“就是嘛,这种力气活就该男人干。”
满田干起活来快得很,没多大功夫就挖了两筐土。随即给背到了于家,直接给撒到了地里。
既受了人家的土,总要送点什么以示心意。丁宁拿出二十文钱,预备去镇上买些小银鱼,晚上炸酥鱼吃。
临出门被于婆子叫住了,说是这时候,河里就有打渔的船,若遇上了正好问问有没有鱼卖。若有自然是好的,她也就不用跑镇上一趟。
也是她今日运气好,正碰上对岸的王老爹撑着渔船往回划,她赶紧把人喊住,说自己要买小银鱼。
王老爹道今日没有小银鱼,倒是有小杂鱼,酱了吃或者炸了吃一样好吃。她低头想一想,决定买上一篮。
这种小鱼不出数,别看满满一篮子看着多,可去了头,去了腌脏物,也就大半篮子。等入了油锅一炸,还要缩一缩,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盘子。
家里只于婆子和自己,丁宁只给自家留了一盘子,余下都装到筐子里,准备给周家和吴家各一盘。
又把韭菜饼也放进几张。
这韭菜饼是拿了园子里嫩嫩的韭菜,细细切碎,拌上香油,炒好的鸡蛋切得碎碎的,和盐一起拌到韭菜里。
再将面皮擀成一张薄皮,把这韭菜馅摊到薄皮上,上头再盖上一层薄皮,把边缘捏紧,四周再捏出一圈花纹。
上油锅一煎,焦香酥脆,味美鲜香,一口下去嘴角直冒油。
杂鱼是拿鸡蛋糊炸的,炸之前先用调味料腌一腌,同时把鸡蛋和面粉、盐和成面糊,下锅前把小鱼挨个扔面糊里,待挂满面糊扔油锅里炸得干干的。出了锅,再撒上一层椒盐,离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尤其是刚出锅时,炸鱼又酥又脆,香喷喷的,拎起来扔进嘴里,连骨头都不用吐,连皮带骨一起吞进肚里,别提多美了,恨不得能把舌头都吞进去。
板凳见杂鱼上桌,伸手捞了一条就往嘴里塞。小嘴咂巴着,吃了一条又一条。
还是陈阿婆看不过眼,再这么吃待会要是肚子疼可怎生得了。拿起一角韭菜饼,问他:“再吃可就吃不下这饼了,你还吃不吃?不吃阿婆可吃了。”
说完,陈阿婆先咬了一口,把那韭菜饼咬得咔嚓咔嚓直响,可想而知,这韭菜饼有多酥脆。板凳登时坐不住了,杂鱼再好吃也吃了几条,那韭菜饼可还没捞上一角呢。
周家堂屋里,也是一阵咔嚓响,韭菜饼、杂鱼,不拘哪个,都是拿油煎炸出来的,可不都是咔嚓声吗?
……………………
“你哥在吗?”丁宁冲素姐招招手,问道。
素姐兴兴头头地跑到屋里,又跑出来:“在呢,我让他出来了。”
“我想问问,这个你能做不?”说着,丁宁递过去一张纸。
周方海低下头看那纸,纸上画的像是个什么车,上头还有轮子。
他看了几眼,又看看丁宁,见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遂问道:“这是干啥的?”
“推车。你看,那底下有轮子。”丁宁伸出手指在纸上戳了一下。见周方海还是没开口,她先是仔细瞧了一眼图纸,疑惑是不是自己的画功太差,人家认不出来这是车。又见那图虽说不上线条流畅,可也是能看出是个车,没见她特意把轮子画得大大的。
“你干啥费劲做这个?我记得于阿婆家就有个小推车。”
“这个装得多。你看,这儿是一块大板子,能放不少东西。我打算去树林子里挖点土,那里不是有曲鳝吗?正好撒地里。再说了用车推不比挑扁担轻松吗?”
“哦,对了,你啥时再上山?那山上现在有木耳吗?下回等你再去,能把木耳连带着木头带回来一小块吗?一小块就成。”丁宁本着择日不如撞日的想法,把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股脑都给说出来。
她可是送过两回吃的,吃人嘴短,他总不会拒绝吧。
周方海点头应了声是,又道:“后天就去一趟。现下木耳刚长起来,应是不难找。”
“那就好。那就好。”
“你若想吃木耳,哪天跟着村里人去山上摘就得了,犯不上把木头也给拖回来。”
“那倒不是。我是想着看看能不能栽木耳。”丁宁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事说出来怎么一股子异想天开的味。
果不其然,对面俩人先是一愣,然后俱都不说话了。想是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也没多解释,再说了,就是解释也说不清楚,倒不如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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