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丁宁洗好菠菜,扔进滚开的水里滚了滚,就捞出来放到了碗里。待菠菜晾凉,攥干水,放到菜板上咚咚剁起来。剁好了又捡到钵子里,拿起擀面杖细细捣成菜泥。和刚才攥出来的水混到一起。
舀上两瓢面到盆子里,倒入刚才的菠菜汁,用筷子拌成棉絮状,再揉成团。盖上盖子,等上一刻钟,面团就变得又软又光滑了。
刚才站院里她就琢磨晚饭做些什么,站后院就看见了那几垄菠菜。这心就按捺不住了,想着小点就小点,反正做面条也用不来几棵。这菠菜长得绿油油的,瞧着就喜人,若不赶紧吃上一口,心里头就一直惦记着是个事。
面团擀开,撒上苞米面,叠几叠,切成宽面条。待锅里水开,扔进锅里开上三回。翠绿翠绿的面条就煮好了。
捞出过两遍凉水,控好水放到大碗里,汆熟的豆芽、葱花、蒜末、盐摆到面条上。油烧得滚烫,浇到蒜上。滋啦一声,蒜香扑鼻。最后浇上酱油和醋,拌匀。
这顿面条,两人吃得一根不剩,于婆子还有些意犹未尽,让她改日再做。
丁宁点点头,心里却道再不能赶晚上做,面条实在不易克化。
接着,她就和于婆子说起自己想养鹅。这事她回来琢磨了一路,起因也是在南河村见人家养鹅,都赶到河边吃草。她一想,自己那儿离河近,她没那么大本钱,自然不敢多买,六七只倒可以试试。
于婆子就问她为啥不养鸡?鹅虽说价高,可太能吃,一般人家都不爱养。
她笑笑,道听说那鹅可厉害了,不止养肥了能卖钱,还能帮着看家护院。
于婆子倒给逗笑了,说啥看家护院,真有贼人来,一棍子下去就没了动静,这鹅只是看着凶,吓唬吓唬胆小的罢了。又见丁宁确实想养,就说让廖大夫跟着去一趟,她这腿脚不利索,路上耽误事。
她是个心急的,听于婆子一说,收拾好碗筷就去了隔壁,寻廖氏说了这回事。
没等廖氏开口,素姐先在一旁接起来:“养吧养吧,娘,我也养几只,到时一起去河边放鹅。”
话未说完,就被周方海在头上赏了记醋栗:一日日竟想着出去玩。
素姐拧眉看看她哥,敢怒不敢言:她哥是个心黑的,若吵起来,背地里指不定又要撺掇她娘让她写大字,她每日里做针线都快磨成蚕茧了,若再加个写字,就得变成蚕蛾飞走了。她磨磨牙,心道这些事她一件件给他攒着,找个时日一并给他清算。
兄妹俩的眉眼官司,廖氏自是不理,眼神都没给一个。她拉了丁宁的手道,村里就有一家卖鸡仔鸭崽的,家里应也有鹅崽,让第二天再去。
等回了屋子,丁宁还能听见素姐在央求廖氏,想第二日一起过去。
次日一早,果然素姐早早等在大门边,见了她,挽着胳膊跟着一起去了。
路上廖氏就问她,咋好好的想起养鹅来了,前些日子不是倒腾菜呢吗?
她抿了嘴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肥早都追下去了,可那菜最快也得十天半月才能长好。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咱这儿离河近,草也多,若养了鹅,倒不必见天儿地打草了。往河边一赶,总能混个饱。”
她又捏捏衣角,手指头搓上几回,磨磨蹭蹭道:“那绣铺子里的活,我现下是不打算做的了。上回去了镇上一趟,就遇上了家里嫂子,惹了一肚子气回来。再者,这几日我这眼睛也总是疼,也就不做那想头了。除了种菜,别的我也不会啥,就先养几只鹅看看。”
“倒也是。现下天一日日热起来了,正好养鹅。且鹅价也不低,总是个进项。”廖氏点头,边走边和她分析鹅价高低。
素姐一旁听了,却只觉无聊,那鹅价高低她不关心,只能卖了钱就成。她只盼着她娘能同意自个养鹅,到时卖了钱,好买零嘴吃。
卖鹅崽儿的妇人姓肖,廖氏进门先招呼了一声,问起家里的鹅崽儿。肖氏道:“廖大夫来得可巧,月初刚孵出来的鹅崽子,到今个也有二十几天,个个壮壮实实。买回去保准长得好。”
说完,肖氏拿眼睛扫了丁宁一眼,心下猜测到底是哪个买。
廖氏就说进屋看看。刚孵出来的鹅崽怕冷,肖氏单独归置出个屋子养鹅崽。
进了屋,丁宁就见地上除了鹅崽还有鸡崽和鸭崽,确如肖氏所说,个个看着都挺结实。就是不知道拿回去会如何。
问好价格,丁宁就让挑上七只。她也不担心肖氏会蒙她,一个村住着,若是真养不好,几日就病死了,到时候肖氏也落不着好。
果然,肖氏从里头挑了几只最大的,还道这几只孵出来的早一些。
收完钱,肖氏又嘱咐几句,养鹅不比养鸡养鸭,价高不说,鹅的食量也大,一般人家不愿养这东西。除了吃草,还得往里加粮食,比如米糠、麦麸子这些。
对于这些,丁宁也早有心理准备。其实相比起来,养鸡更容易一些,可于婆子本就养着几只鸡鸭。她若再养,混在一起,有些事情不好说。养鹅虽说麻烦点,可到底是自个的东西。
素姐眼珠子一转,伸手攀上廖氏的胳膊就是一阵摇。廖氏挨不过,无奈也买了三只。再多的就不肯了。素姐无奈,三只也行,总好过一只没有。遂兴头头跟着去挑鹅崽。
只二十几天的鹅崽并没有多大,丁宁拿围裙一兜就给兜回了家。素姐那三只竟是直接搂在衣襟里,就这么抱着带回了家。
一进院,她犯了难,肖氏是放屋里养的,自个若也放屋里,也没地方。卧房自是不好养,若真个放到屋里,那气味着实有些不好。
鹅崽被兜了一路,早有些不耐烦,在里头嘎嘎直叫唤,想要让她给放下来。
“你先放地上,等窝搭好了,多垫点草,应该没事。天这么暖,冻不着。都是快一月的鹅崽了,没事。”于婆子见丁宁站那儿不动,一下就猜中她的心思。
丁宁依言放下鹅崽,那鹅崽猛地恢复自由,张着翅膀扇了几下,四下里看看,见不是熟悉的地方,小脑袋四处转,嘎嘎嘎地叫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鹅言鹅语。没一会,就到食槽里找吃的去了。
小家伙们倒是不认生。
到棚子里拿出推车,把木头放车上,连着稻草一起推到了鸡窝旁。
她准备自个给鹅崽搭窝。
都说吃饭容易种田难,放丁宁身上就是买鹅容易搭窝难。她是比着旁边的鸡窝来的,七手八脚把木头扎土里,轻轻拿手推了推,那木头哗啦一下掉的满地都是。她登时傻眼了,现下鹅崽小,自是推不动这木头,可往后越长越大,岂不是撞一下窝,就得给压里头。
她摸摸下巴,拿手拄着下巴看那鸡窝:一样的木头,大小也差不多,那问题出在哪儿呢?歪头看了一会,想明白了:许是沟子挖得浅了,再有一个就是绳索系得不够牢。
挪开木头,又往深里挖了一些,插上根木头试试,确实更稳当。挨个把木头插土里,培上土。边上拿小石头挤一挤。她站起来拍拍手,这下该稳当了吧?
眼下鹅崽还小,只地上多铺几层稻草即可。至于窝顶,用钉子把木条钉紧,这回可是从上到下都结实了。庄户人家就是这点好,啥东西都自己做,所以工具倒也齐全。
转身往屋走,就见大门一响,周方海来了。
这是有什么事吗?
“阿婆在屋里。”她招呼一句,就进屋去找于婆子。
周方海见她进了屋,转头盯着那推车瞧,有心想要和她说说推车的事,又不知如何开口,倒把自个难住了。
“方海,有事直接说一声就行了,咋还特意过来一趟?”
周方海好生为难,想直说,怕人不答应,不直说,又怕人听不明白。
于婆子看看丁宁,这事莫不是和宁姐有关?若不然她一个老婆子有啥好让人为难的?
她立时警惕起来,莫不是谁人又乱说了?
周方海见于婆子脸色不对,暗道别不是于阿婆今日心情不好,他这回撞枪口上了吧?
思索再三,他硬着头皮道:“于阿婆,我想和丁姑娘说点事。”
于婆子心道:来了来了,让我听听是哪根长舌头在乱说话,回头就把这舌头切了下酒。她闷哼一声,回头冲屋里喊道:“宁姐。”说完脸色不善地看着周方海。
周方海犹如脚下踩尖刀般,一动不敢动。于婆子自打腿脚不利索,平日里甚少出门,只邻居做了十几年,对她的性子不说十分了解,也了解八分。若是真个惹急了她,莫说村里的妇人婆子,就是个壮汉她也敢拎起棍子打得。再加上一张巧嘴,不把人骂得面红耳赤不罢休。
丁宁打屋里出来,就见院里气氛紧张,还道周方海做下什么事惹了于婆子生气。心里只怪自己往日看错了人。
一瞧正主出来,周方海顿时松口气,也是怪了,明明说的不是坏事,他怎么这般心虚起来?
待听周方海说完推车的事,丁宁不由一脸复杂,明明是好事,怎么生生让他弄得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日后还是少和他打交道吧,没得说句话能把人急死。
于婆子也是心愤愤:往日里怎么没看出方海竟是个做事不爽利的,三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偏要吞吞吐吐,像水里的葫芦一样左摇右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