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狗吗?正如她刚才所想,那可就意味着又多了张嘴要养。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若她有一日和原主各归各位,这狗又该如何呢?若原主不喜这狗,是不是它就得被抛弃?若原主也喜欢这狗,它又会不会知道它的主人早已换了一个……
只不过是走到厨房这么个功夫,丁宁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堆问题。
她长出一口气,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巴掌大的葱白一剖两半,扔进金黄的菜油里,随着油温升高,葱白渐渐发黄、变干,油锅也开始吱吱作响,一股葱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醒了一个时辰的面团,软软的,拎在手里要掉不掉。洒上面粉,擀成大片,将做好的葱油酥均匀涂抹在面片上,洒上葱花,从一头边抻边把面片卷起,最后盘成一个圆圆的小饼。
就着炸葱油的锅底,把小饼放进去,随着油温升高,小饼渐渐变色,把饼翻个面,白白的饼子立时换了个样子,变得黄澄澄的。
待两面都烙好,只随手轻轻往筐子里一放,就掉下好些块渣渣来。
掀开一旁的锅盖,蒸汽霎时扑面而来,她不由眯起眼睛,面上湿乎乎的。
“这饼子烙得真好,黄黄的,看着就脆。”还没开吃,于婆子先就夸上了。
“那是,您没瞧我用了多少油。待会看了油罐子,您可就得心疼了。”说完,丁宁自个先乐起来。
于婆子“咔嚓”先咬了一口,咽下去,道:“反正那油是你买的,我吃着可不心疼。”也咧嘴笑起来。
一墙之隔的周家,素姐放下筷子,喝了口水,拽着廖氏的袖子问:“娘,户帖是啥?咱家是不也有那个?”
廖氏皱起眉头,伸手把袖子扯出来:“咋想起问这个来?哪家能没有户帖?没了户帖,不就成隐户了?若是给官家知道了,那可是要下大牢的。”
素姐见亲娘一脸嫌弃,俩手伸出来让廖氏瞧:“我这手干干净净的,吃饭前可才洗过。”
“谁知道你吃饭时是不是拿手抓的?”周方海冷不丁冒出一句来。
“我又不是那猫啊狗的,还能用手抓。哥,你再这样,下回我做饭就不带你的份了。”素姐伸出手指,虚点了两下。
“你做的饭?那能吃吗?”周方海压根就不信,他在外头可是瞧得真真的,青菜是娘炒的,哪有素姐什么事?
素姐气得鼓了鼓腮,尖利地喊道:“那粥可是我熬的。你啥都没看到,怎就这样乱说?”说罢,扁了嘴,抽了鼻,泪珠子直在眼里打转转。
周方海待还要再说,廖氏隔桌飞出一筷子,吓得他赶紧合上嘴,手上不停动作,把碗筷全都收拾下去了。
“那户帖的事你刚才是听谁提起来的?”
廖氏这话一出口,素姐停了抹泪的手,使劲抽抽鼻子,眨眨眼,道:“下午于阿婆说的。我过去的时候,她正和丁姐姐说这事来着,见我过去,就住了嘴,再没提。”
廖氏听后呆怔了一下,心头把这事念叨一回,也猜出了几分丁宁的心思,却也知晓这事怕是轻易办不成,遂叮嘱素姐道:“这事往后可不能在宁姐那儿提起,也不能上外头说去。若是说了出去,你丁姐姐可就有大麻烦了。”
素姐吓得捂住嘴儿直点头,可心里又压不住那股好奇,缠着廖氏问那户帖到底是咋回事。廖氏见素姐只一味歪缠,手紧抓着袖子就是不放,又见她眼里还闪着泪光,心一软,挑那简单的给说了几句。
素姐听完,虽仍是懵懂着,却也知晓他们这一家子的情况都在那户帖上写着。既如此,那是万万不可往外头去说的。
到这会,她早把周方海气她那回子事给忘了个干净,满心里都是户帖的事。想了一会,又好奇问道:“娘,你咋能懂这回事?我看丁姐姐也不懂呢。”
廖氏呆了呆,沉默片刻,仍是说道:“你爹懂这些个,往日里说起过。没什么事,早些下去歇息吧。”说罢起身回了卧房。
素姐摸了头,只觉娘亲似面色不佳,担忧是自己刚才的话引起来的,生怕待会娘亲想起这回事来,蔫不吭声地自回了屋。
………………
天边刚泛起青白,丁宁就睁眼起身。她生怕吵醒于婆子,轻悄悄关上门,往后院而来。
她先是沿着外墙根走了一圈,见小门处有几处深深的脚印,看那尺寸应是个男子的鞋印。那鞋印沿着墙根一路往后窗根而来,快到后墙根时,那鞋印更是凌乱不堪,蹲下细看,刚爬了藤蔓的黄瓜都给踩得歪倒些许。
她又沿着后窗根往前院走,并未发现那脚印。
那这人应是只在后院打转,并未敢往前院来。
有了这些发现,她心下断定:这回准是那偷堆肥茶的。若真个为了钱财,哪有只在后院流连的?
她想,昨日只单单在墙根处淋了水,才看到这脚印。那今日要不要弄个老鼠夹子呢?仓屋里正经还有一个鼠夹,就是一个只怕不够,毕竟是要拿来夹人的。
再有,既是想要夹人,须得把人引过来才成。昨儿扑了个空,那贼人想来今日必不会再来。她还得好好布置一番才成。
吃过早饭,丁宁拎了板凳在后院,又拎壶水放到干净地上。不一会,于婆子拄了棍子过来,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手里拿着麻,边编绳边和丁宁闲聊。
“阿婆,这黄瓜往年是侧面结的多还是中间结的多?”丁宁把黄瓜架先理了一回,准备剪蔓,又不知这是主蔓结瓜的品种还是侧蔓结瓜的品种。
于婆子叫她问得一愣,往年哪管过这些个?不就是到处都能结瓜吗?她歪了头,当真好好回忆一番,好似是侧面?
既然于婆子也不清楚,她只好自己挨个看一遍。不出所料,从雌花来看,哪种都有。她按按鬓角,颇有些头疼。
怎么这么乱?
没奈何,她只得回屋取了各色布条,打算挨个做记号。做完记号,她开始拿起剪刀剪蔓。
对于主蔓结瓜,只要保留主蔓上的雌花即可,侧蔓或者侧芽一律掐掉;对于主侧蔓品种,需要在没有雌花的地方留出侧蔓,每根侧蔓上只留一两朵雌花;最后,对于主蔓上几乎没有雌花的,侧蔓上的雌花都要保留,不用掐掉。
眼瞧着丁宁手上翻飞,嫩黄的花就给扔到了筐子里,于婆子心里这个疼,那可都是要长瓜的。这孩子,难道不知道这黄瓜有多贵?拿到镇上卖一根就得好几文。
她抄起棍子,也顾不得腿脚不灵便,不等走到黄瓜架旁,先就喊起来:“哎呀,赶紧放下,放下。”
丁宁一哆嗦,手上失了准头,把那原该留下的也给剪掉了。她一面惋惜,一面仰脸冲于婆子笑道:“阿婆,若是不先把这些给剪了,等结了瓜一准长不大。到时候个个瘦瘦小小的,又上哪儿去卖那几文钱?”
于婆子的脚程慢下来,这个理她也知晓,种了几十年的菜哪有不懂这个的?不止这菜,就连那果子都一样,枝繁叶茂看着倒是好,可也着实累赘。
可知晓归知晓,看着筐子里的花骨朵,还是惋惜不止:这剪得也太多了。
丁宁伸手挽了于婆子的胳膊,抓起一朵黄瓜花,道:“咱中午就吃这黄瓜花吧,反正长出来也是小黄瓜,就当早吃几日吧。”
“才这么丁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呢。再说了,那长成了好歹是根水灵灵的黄瓜,哪像这个,就是最大的都不及手指粗,更别提那还有花骨朵呢。”
于婆子嫌弃地看了一眼黄瓜花,还在为剪蔓的事闹心。
“那您是想把这都摘喽?哎哟哟,阿婆,这哪成啊?都摘了咱可没黄瓜吃了。”
于婆子伸手点点丁宁的脑门:“好好个姑娘家,咋生个老鸹嘴,还在这儿打趣我。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唉,随你吧。”
“您也别急,再等上十天那瓜就长起来了。到那时您再说我也不迟。”丁宁边说边抓了于婆子的手晃。
“停,停,停,再晃我这把老骨头都给晃散架了。”于婆子瞪她一眼把手拽出来,拄了棍子就往回走。快要拐过山墙时,又道:“那黄瓜花若做得不好吃,我可是不吃。”说罢,顿两下棍子,拎起麻绳回了屋。
丁宁赶紧抻脖子喊:“一定一定,我做得保准好吃,让您吃了一顿还想吃。”
听着声知道人已进屋,又趴后窗子边上冲屋里道:“您真不看着我点了?就不怕我再给剪多了?”
于婆子叫她闹得没了脾气,道:“看,咋不看?我就在这儿看着。看你咋霍霍。”只嘴上如此说,手却扔了棍子,身子往床上一歪。
丁宁使劲把脖子往里探,也没瞧见人影,悻悻然回了菜地,继续干活。
等红日渐渐来到头顶,她才直起腰,捶了被,暗道终于把这些菜都给收拾完了。
一回身,却见于婆子正站窗子前,眼色沉沉。她赶紧扔下东西,奔了过去。
“那日头那样晒,就不知道躲躲?非得赶这时候干活?再晒下去,你那脸非得跟个猴屁股似的。”说着,手指动了动,伸手把丁宁脸颊的头发撩开,掖到耳后。又没有好气道:“赶紧收拾收拾回屋吃饭。”
“咋?您做饭了?那我得赶紧做黄瓜花去。”
“急啥?早吃晚吃有啥分别?等晚上再弄。”
都说杀人放火夜,月黑风高时,有多少害人的勾当都是趁着夜色浓密做出来的。
韩老二在家里憋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狗剩娘不住地劝,他也听不进去,实在是钱帛诱人:就那么半桶子东西,就换了好几两银子,搁谁能不心动?不过是走几步路,伸回手的事。
等到后半夜,村里静下来,连声狗叫声都没有。他静悄悄起身,谁也没吵醒,开了屋门就出去了。
旁边的卧房里,来弟却猛地一激灵,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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