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菲回家后,直接朝谢谦房间走去:“什么时候开始的?”

    佣人跟在身后:“就刚才。”

    紧闭的门内,传来敲砸的声音。

    刘晓菲心想,怕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那个周玉川前脚刚走,这边就按捺不住了。她想了想,确信两人不可能取得联系。冷哼一声,真是孽缘。

    谢谦又是一脚,踹在门板上。木门厚实,一次次的重击,表面只是蹭了点皮。听到外面有动静,停下来大声说:“刘晓菲,你玩够了没有。”

    谢谦眼神锋利,死死盯着前方。三天的囚禁,脸上已长出胡渣,原先的少年感荡然无存,双唇紧绷,随时游走在爆炸边缘。

    原本打定主意耗下去,母亲总不可能关他一辈子。毕竟,她也不容易。但,突然间的烦躁,好像陷入粘稠窒息的沼泽。

    他能耗,那她呢?

    她是他求来的珍宝,他选择以逸待劳,有没有考虑过她?

    说好的,要为她而努力。

    霎时笼上冷峻,他阴沉地说:“刘晓菲,我现在要出去。你开门,或者我自己想办法。”

    “可以。除非你答应我,和何艺祯好好相处,不要再想着那个周玉川。”

    “你管我想着谁。”

    咚一阵闷响,又是一脚揣在门上。真是疯了,刘晓菲咬牙切齿:“叫小王他们过来。”

    佣人愣了愣,随即去办。

    *

    佣人将门打开。

    只见谢谦披了件睡袍,胡须拉渣,头发不修边幅,像个落魄的武士。

    坚实的木门上,已经凹陷出一个洞。

    谢谦无视眼前众人,径直朝前走去。

    刘晓菲叫住他:“谢寅马上出任集团副总裁,这几日我四处奔走,为你想尽办法,拉拢人脉,你现在如果闹出些什么事情,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我去找过那个周玉川,她听说你继承不了谢氏集团,头也不回就走了。”

    谢谦回过头,三日的囚禁让他疲倦沧桑。他静静听完,继续迈步。

    刘晓菲说:“拦下他。”

    小王几人身强力壮,围在谢谦面前。谢谦冷眼斜视:“让开。”他用力推开小王,小王冷不防勾起拳头,一记重拳砸向谢谦。

    脑子嗡的一声。谢谦吃痛弯腰,再抬起头时,嘴角一大块发青,带着血迹。

    “他敢迈出一步,就给我打。”刘晓菲面无表情的说。

    谢谦擦去唇边血迹:“从小到大,你从没因为我的翘课,我的顽劣打过我。这些就当我还你了。”

    长腿迈动。

    又是一拳。血腥味顺着鼻腔,流进嘴里。谢谦眼前一黑,他摇摇头迅速清醒过来。

    继续走。

    这一拳打在胸腔,肋骨像是开裂。

    小王看了刘晓菲一眼,收到指示。他抬高右手,手肘猛烈击在谢谦背上。谢谦只感到身子一沉,倒向地。

    在地上趴了许久,他才爬起。意识开始混沌。

    小王几人犹豫地看向刘晓菲。刘晓菲大喝一声:“继续打,给我打清醒了。”

    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

    谢谦身体弯曲,躺在地上,像是不省人事。又过了许久,他往前伸出一只手,抓住地面往前挪动。

    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每一秒都疼得要死,还是忍不住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迫切地去见一个人。

    刘晓菲怒火在胸中翻涌,她眯起眼睛,瞪着他,一点一点艰难往前爬。

    十多米的距离,好像过去半个世纪。直到大门,借着门框的力,谢谦才微微颤颤站起来,没有丝毫流连,离开。

    *

    刷刷刷……

    哗哗哗……

    拖地、擦窗、刷洗。倦意上来,周玉川到水斗前洗了把脸,继续干活。

    自从奶奶住院,周玉川就很少回家。和谢谦在一起后,生活重心转到他身上,差点就忘了还有个家。空置了一段时间,房子积满灰尘。

    她将父母的遗像擦拭干净,归回原位。

    这时,急躁的敲门声响起,周玉川小跑过去开门:“冯律师,你怎么来了?”

    冯炯脸色不好看:“手机关机,有意思吗?”一来就是质问。

    周玉川懵懵懂懂:“啊?可能没电,自动关机了吧。”

    “为什么休学?”

    周玉川慌乱地眨了眨眼:“奶奶年纪大了,这次出院后我想多花点时间陪陪她。子欲养而亲不在,你懂的吧。”

    “你是学生,寒假、暑假够你陪的了。”

    “你担心什么,我绩点够了,再说马上大四了,我打算考研和找工作两条腿走路,这一年正好准备。”

    冯炯提问像连珠炮,不给周玉川喘息的机会:“你和谢谦发生什么了?”

    周玉川一怔。

    冯炯继续:“谢氏集□□系争斗,这几天可热闹极了。泓盛集团也来凑热闹,听说,他们家的千金马上要跟谢家的独子订婚。如果是这样,那你怎么办?

    周玉川眼眸一动:“这事上新闻了吗?”

    “没有。我是做什么的,想知道这些还不难。”

    “哦。”周玉川拿起抹布,想找个地方继续打扫,但看看四下已经干净,索性扔了抹布,看向冯炯:“我们分手了,他妈妈来找我,说我们不合适。”

    和他预料的一样。冯炯追问:“他妈妈让你分手就分手,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周玉川叹了一口气:“冯律师,是朋友的话,就安慰我一下吧。我已经很难过了,不要再怀疑我的决定了。”

    “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我看得出你们的感情,和默契。就这样放手,不像是你的做法。”

    “那能怎么办,让他为了我跟父亲决裂?他父亲希望他迎娶一个千金小姐,我就算做的再好,跟他们是两个阶层,凑不到一块去的。我知道他很渴望父亲的爱,还有尊重,我自己承受过失去父母的痛苦,他还是别了。”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只能豁达地笑笑,“再说,我们在一起没多久,现在分手,及时止损。”

    作为律师,周玉川这一番话有理有据,理性大于感情,冯炯无话可说。但又隐隐觉得不该这样,阴沉着脸什么都不说。

    周玉川点了炷香,递给冯炯:“我自己也想放松一下。自从父母去世后,我一直逼着自己往前走,好像就为了争一口气,从没停下来过。你放心吧,父母的事我都过来了,这点,不算什么。”

    冯炯叹了口气,来到遗像前祭拜。

    这期间,周玉川接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是刘晓菲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她来到阳台,将门关上。

    “谢谦去找你了,希望你见到他的时候,还是按照我们说的做。”

    周玉川心头一沉:“可你说我什么都不用做的。”

    “出了点意外,但还在我的把控之中。他的样子不太好看,你不要太惊讶。”

    通话很快结束。周玉川静静想了会,从阳台推开门,拎上包就走:“突然想起还要买些东西,太久没住了。”

    香灰洒落在手上,冯炯刚洗完手:“现在就去吗,我送你。”

    说话间周玉川已经离开。冯炯察觉到不对劲,便紧紧跟上。

    两人下楼,冯炯的车就停在楼下。周玉川着急打开车门,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周玉川,我来了。”

    周玉川呼吸停滞。

    她回头。尽管刘晓菲有提醒,但看到他的一瞬间,周玉川还是吓了一跳。谢谦的脸颊上好几块乌青,衣服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你怎么……”她心头在颤抖,却深深将关心的话咽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三天了,三天没回你消息,你会不会在想,我不要你了?”谢谦挤出一丝笑容。

    他说话有气无力,状态相当不好,周玉川将目光瞟向别处:“行了,你快回家,先把伤养好再说。”

    谢谦走向她,一瘸一拐:“我妈是不是找过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周玉川眼睁睁看着他走向自己。明明对他这么冷淡,为何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还如水一般的温柔。周玉川心一横:“她没跟你说吗,我们结束了。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她坐进副驾。谢谦追上来,用手拦住将要关上的车门:“周玉川,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妈是不是威胁你了,你告诉我。”

    周玉川没有理他,她对冯炯说:“开车吧。”

    冯炯拉起手刹:“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我在车里等你。”

    周玉川心如刀绞,表面上仍是冷淡。她下车,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谢谦:“你是谢氏集团独子,但家产竟然没有你的份,你不想想自己的原因。”

    谢谦瞳孔骤缩:“你在说什么。”

    “你继承不了谢氏集团,你还怎么照顾我,保护我。”

    谢谦颤颤巍巍站不稳,他笑起来,一张俊脸上写满了心酸和委屈:“不可能的,你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我。我们当时说好一起努力,把彼此规划进人生。”

    “你傻不傻,因为那时候,我以为你是谢氏集团继承人!”

    两双通红的眼睛注视着对方。

    “况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一起努力,和你一起规划人生。你仔细想一想,我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说过。”

    周玉川不想再同他纠缠,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总之我们结束了。”她转身离开,谢谦抓住她:“周玉川,一定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你真的,好无聊!媒体都报道出来了,谢氏集团空降一个20岁的副总裁,是你那个私生子弟弟吧。你连一个私生子都争不过,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周玉川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可是j大女神,我那么努力站在j大最顶端,你一个只会寻欢作乐,不受家族重视的富二代,凭什么追我!”

    明明是羞辱对方的话,把自己的心也扎的生疼。

    周玉川坐进副驾驶座,用力关上门。终于绷不住,无声地痛哭起来。

    “开车!”

    冯炯于心不忍:“小川,你在说些什么?”

    周玉川看向她,秀美脱俗的面容哭得扭曲:“我说,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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