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是刘崇在训慕如。
屋外,两个孩子拘谨的站着,两个女人相对无言。
连宋见两个孩子有些怕,拉拉那个女人的袖子,小声的说着饿,那女人赶忙从包袱中摸出两个馒头,孩子登时便狼吞虎咽了起来。连宋瞧着不忍,起了身,去了厨房,一顿忙活,煮好了热面,端出来,给三人充饥。
那两孩子见着香喷喷的面,不禁舔着嘴巴,却不敢上前,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连宋见状,便开口,“孩子们,过来吃吧。嫂,嫂子,你也吃一碗,垫垫饥”,说着,便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在石凳子上坐下,那女人慈爱的点了点头,两个孩子终于拿起碗筷吃了起来。那女人对着连宋说,“大妹子,你也吃”。连宋忙摆手,说自己用过了饭,那女人才放心的吃了起来。想来是一路奔波饿坏了,两个孩子瞬时便吃完了,巴巴的还想要,连宋正准备起身去厨房盛,却见那年长的男孩子说,“谢谢姑姑,姑姑辛劳,我去盛便是。”小男孩虽只五六岁的模样,稚气未脱,却也是一副有礼的样子,连宋便引着他去厨房。只见他从锅中捞了一碗面,另一碗中却只打些汤,并不敢盛肉,连宋见了,问他为何,那小男孩说,“娘素日教导,不能只图自己饱食,不给别人留些。姑姑款待,我不可吃尽,让姑姑没的吃。妹妹年纪小,经不得饿,她多吃些,我再饮些汤便可以了。”,这孩子如此懂事,连宋心下不忍,便拦下了他的碗筷,重新给打了三份满满的面,告诉他,“姑姑已经吃饱了,你与你娘、妹妹放心吃,小孩子长身体,定是要吃饱的,若不够,我再去煮”。那男孩一听,眼眶瞬时红了,不住的鞠躬感谢,连宋端起碗,招呼着男孩子到外面吃面,一转身,只见那女人牵着小女孩的手拘谨的站在厨房门口,那女人一见连宋端起盘子,忙上前接下,“这样的粗活我来就行,怕是累着了大妹子”。说罢几人又回到院中。待几人餐毕,连宋正待收拾,却见那女人领着两孩子,赶忙地收拾了起来,将锅碗洗漱好,两个孩子年纪虽小,看来却也是做惯了家务的。一切收拾停当后,连宋招呼两个孩子在院中玩耍,两孩子才玩起了院中的秋千,不一会,院中便是稚子天真的笑声。孩子的世界可是真简单。两个女人却相顾无言,静坐在院中,各自有心思。
屋内。
“糊涂”,刘崇气愤的拍了桌子,训斥着慕如,“我收养你多年,竟不知你早有家室,你瞒的真的是好啊。难怪当日你顾左右而言他,看着与公主有情,却一直推拒婚事。今日若非你娘子寻到我府上,问你下落,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我听得小厮报信,赶紧来拦,谁料竟晚了一步。你与公主婚事将成,如今这般,可如何是好。”,刘崇甚是愤怒,又满心担忧慕如的婚事,一时气愤不已。
慕如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我并不是诚心相瞒大人。红莲本是我姑奶奶的外孙女,当日在酒坊遇着。在酒坊的那几年,我已意志消沉,只愿在酒坊安然度过一生。红莲父母,在一次苛政中受了重伤,虽保住了命,却再难营生,红莲孤女,虽有外祖母常常资助,却也是难以十分周全。姑奶奶本有意许配红莲,我本是不愿,姑奶奶便没再提及此事,红莲家变后,姑奶奶更不敢提及此事。我念及姑奶奶的恩情及红莲一家素日对我照顾,怜惜红莲困苦,便向姑奶奶提亲,娶了红莲,与她一起赡养照顾她的父母。婚后两年,先后生了这一双儿女。我本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谁料,县守又要加税,岳父母本因拖累女儿羞愧难当,便趁家中无人,投缳自尽。县里见出了人命,加税之事才搪塞了过去。我与红莲婚后,红莲甚是辛劳,家里家外,样样操持。岳父母没了,红莲哭了一场,便对我说,让我要振作,走出去,只局限于酒坊教两个孩童,并不能帮助多少穷苦人,说我既有才,当出去做官,才好为天下的穷人改条活路。我本左右为难,红莲却万分坚持,说,若是担心他们母子三人拖累了我,她便带着孩子们跳河,绝不让我后顾有忧。在酒坊的几年,见惯了苛政酷吏,我内心更为愤懑,感慨祖父大志难酬,民生之艰,内心也难安守酒坊,也担心他们母子三人的生计。可是红莲竟比我坚定,最终我便来投了大人,红莲带着孩子仍在酒坊,由姑奶奶接济照顾”。
刘崇本生气,听罢此番言语,更添了心疼,“纵使如此,你又为何不能告诉我,你若告诉我,我便可为你照顾家眷,你一样可以后顾无忧”。
慕如此时抬起了头,眼中竟红红,眼中泪忍也忍不住,“我此番从酒坊出来,便是要全祖父之志,此路凶险,若败,便是灭门之罪。我已愧对红莲母子,如何还能再将他们拖入险境。要保他们周全,便要切割与他们的关系,他日若成,我便接他们母子来,若不成,他们总有姑奶奶可依靠。姑奶奶素日往来信件,多提及红莲母子三人境况,为了断干净,我也多是将信件焚毁,我愧对他们母子,只希望能为他们做这最后一件事,守住他们的宁静。”
刘崇便也明白了,慕如确实不易,只是眼下这般,便得另做计较。刘崇扶起慕如,问到,“他们母子三人既来,便再也瞒不住,既已瞒不住,你当妥善安置他们。只是,你与公主,当如何?”
提到了公主,慕如羞愧难当,眼中红了又红,“我更是愧对公主。我因有家室,所以一开始抗拒与公主的婚事,便是不想耽误公主。奈何与公主相处日重,与公主实在是投契、心意相通。我与红莲成婚,一是为恩义,二是为照顾她,红莲是好,却不通文墨,本非我所愿。只是我们既成了婚,红莲也是实在的贤惠人,我便不当负她。故而,故而。。。。。我本欲与公主结交,无需成婚便得公主助力,可是,可是,与公主相处久了,我,我,我,公主学识、才情、心胸,我终究是动了心。答应婚事后,我也日夜自责,怕负了公主,又负了红莲。只是,所谋之事,千难万险,我心爱于公主,公主对我情意亦真,我是真的想与公主在一起,我,我是真的想跟公主在一起。”
刘崇听罢,也伤心起来,虽然还是生气,却也心疼这个孩子,世事蹉跎,实难两全,便温言道,“你的难处,我也知晓了。只是,眼下的情形,你当想清楚,如何处理才是。你,好自为之吧”。
刘崇说罢,开门出来,院中的人,见有人开门出来,便也都起身行了礼。刘崇见红莲虽为村妇,却也是识礼的女子,再看两个孩子,小小年纪,行礼稚嫩,便也生了关切之心。刘崇走向两个孩子,俯身下来,温言一番,又走向红莲,温言一番,面对连宋,刘崇有些许愧疚,向公主行了礼,便告退了。慕如一出来,看着连宋愧疚不已,不知如何解释,却见连宋对他说,“你且先安顿他们吧,其他的,等你空了再来告诉我。”,慕如见她这般,只当她是生气了,正着急要开口,却见连宋又开口,“你放心,我并不怪你。你好好处理,冷静些再来告诉我。”,说完,连宋一一告辞后,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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