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连宋照例起来收拾庭院。她并不放心让侍女去做。还是保持从前的习惯,衣食耕读,样样亲为,派了侍女去保管各宫赏赐的物品。侍女小红只当连宋是忌惮自己是桓郑的眼线,不敢派自己做粗活,给了个轻松的差事,也不犹疑有他。
连宋一到庭院,便已见桓郑在门口。想来是等了有一会了。连宋并不想看见他,却也不能这样把他放在门口不管,只得开了院门,桓郑倒也不客气,径直就往院子里走。桓郑一见已是晨时,却还没有准备早饭,连宋一身装束,更是一番劳作的样子,径直便往殿中去了,果见先前派来的侍女,竟还在塌上酣睡,而身为公主的连宋,却早起洒扫庭院,准备早饭。桓郑登时火起,“来人”,门口瞬时来了两个随从,“向内府通报,这个宫女不尽职责,懈怠失责,问内府如何处置。”这雷霆之怒竟也没把这酣睡的小红吵醒。
不一时,内府总管来了,看着还在酣睡的小红,气不打一处来,赶忙拖着小红出去了,小红迷糊中还没醒来,却觉得有人在拖拽自己,眼都没睁,满口喊着不要吵她睡觉。内府总管看着桓郑一脸的不快,便吩咐人快快拖走。想来,小红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连宋眼见这一幕,却也神色未动,想来小红素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是连宋素来习惯了劳作,不与她计较而已。看着情形不对,内府总管连忙带人退了出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桓郑与连宋。
连宋也并不言语,只是照常去做餐食,并不理会桓郑。桓郑也不着急开口,便静静看着这个女子,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只见连宋,做好餐食,静静地用了早餐,又收拾干净,再去田里侍弄下作物以及鸡鸭,再从池子中喂了喂鱼,便回到殿中,坐在窗下,看起了书,并不理会桓郑。
桓郑冷冷一笑,道,“公主便是这般待客的道理吗?”
连宋也并不怵,边看书边答道,“一早闯进公主殿阁,在我院中威风一番,难道就是世子的礼数?”
桓郑再次冷笑,道,“公主辞色锋利,精于诡辩,倒打一耙的本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公主若觉得这次用这番言论还能糊弄我,那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连宋放下了书,看了看桓郑,道,“那世子神色不喜,所来为何?”
桓郑道,“公主不知我为何来吗?我只当公主是在世诸葛,神机妙算,还有公主算不到的事情吗?”
连宋略略嘲笑,开口道,“世子真是高看连宋了,连宋若有这本事,怎么会被人逼迫成婚呢?”
桓郑听了此言,心下更是一冷,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若不愿意嫁我,明言就是,何必做这么多事?”
连宋摇了摇头,冷笑道,“我若开口,世子当真就会不再相逼吗?世子这话,你自己可信?”
桓郑瞬时哑口无言,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若桓郑一早能想到连宋会以这样的方式反击,只怕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个女人。眼下,骑虎难下,只得心虚道,“纵然我求亲的心思不纯,但总归对你没坏处,即便你不愿意,何必出手这般狠。你便有气,也只是对我一个人,何必连累桓家处处受掣肘?”
真是好笑,桓家把持朝政,掣肘皇室的时候怎么不曾想过皇室的委屈。为了谋反的部署不出意外,不顾女子的意愿强行求亲时,怎么没考虑过为难了别人。眼下不过是些微流言的伤害,便如此叫屈!当真是别人骨血之痛不屑一顾,自己的皮毛之伤痛彻心扉!
连宋心下冷笑,抬头道,“我若不如此,世子怎会知难而退。我知世子一定要纳我的原因,我也有一定不嫁世子的缘由。世子若不为难我,我必守口如瓶,绝不给世子添堵。”
桓郑定了定神,眼含杀意开口道,“若只要你守口如瓶,除了你便是,更是省心。”
连宋也不惧,迎上桓郑的眼神,开口道,“可是世子不会杀我。世子觉得我有用。纳我,也不过是想让我为世子所用。不是吗?”
桓郑并不接话,只后退了两步,眼神却一直剜着连宋。
连宋也往后退了两步,坐回窗边,依旧拿起书,缓缓道,“世子何必如此麻烦。世子若想让我为你效力,成亲并不是最好的主意。慕如在你手下办事,我自然是替慕如出主意的,这可不就是间接为世子效力了吗。我虽与慕如无缘,但我难得对一人动心,再难更改,虽不能与他结良缘,可我也不愿另嫁他人。世子若定要逼我,”,连宋放下书,一笑,继续开口,“我娘从小教我,性命最要紧,一生定要好好活着。世子若定要逼我,我自然是不会以死相抗,那便只能全力对付世子了。这样对世子有何好处?不若就保持原样,慕如为你效力,我为慕如出主意,这样难道不好吗?”
桓郑听罢此言,也是有理。连宋长情,想来即便为了慕如也不会多言什么。可是,当下她有情,说什么都不愿意嫁给旁人,他日她若移情他人,可如何是好。可话又说回来,连宋若能对自己有情,岂不更好?这样长情的女子,又有见识和本事,将来无论筹谋何事,都是绝佳的帮手。地位低一些又如何,他日我若事成,难道嫡公主又能比连宋高贵多少吗?
想到此处,桓郑心里有了另一个主意。
他看向连宋,忽然有了点温情,连宋让他这边看的很是不自在,几番要躲开。桓郑见她这般,也不禁笑了笑,“我确实希望能得到公主的助力。不仅是因为公主的本事,更是因为,我是真的欣赏公主的聪慧。我桓家娶亲,向来更为重视女子本人而非家庭地位。眼下拜公主所赐,迫不得已要考虑下女子身后的背景。”,桓郑一顿,又继续道,“然而,公主既知我所谋划的事,当知道,或许在不久的时候,这些顾虑,都将化为乌有。”,说罢此话,桓郑看向连宋,嘴角带笑,不再言语。
连宋不解,开口道,“世子此言何意?”
桓郑道,“我若许公主,桓家宗妇的名分,公主可会愿意?”
连宋稍一惊,桓郑怎会有此念头,这怎么可以。
桓郑见连宋有些吃瘪,心下一快,继续笑着道,“若我能得公主做妻室,想来定是得了个贤内助,安稳后方,出谋划策,公主都不在话下。我桓家能得一个称职的主母,我能得一个有力的帮手,公主也能有一个体面的未来,这样可好?”
连宋更加吃惊了,“你,你,你,你在说笑吗?”,连宋没想到眼高于顶的桓郑,因这番变故会起了这个念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连措辞都乱了。
桓郑见连宋失色,以为说中了心事,不由得高兴了下,继续道,“我并没有开玩笑。我愿以一生向公主表达诚意,不知公主,可愿意与我一道?”
桓郑见连宋惊得一言不发,只当是女儿家的害羞,继续开口道,“公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也无妨。公主且细细想想,若想明白了,只管告诉我。旁的事情,公主不要担心,我都会料理好来。”
说罢桓郑便要离开。连宋没从桓郑方才的话中回过神来。见桓郑走远,连宋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喊住了桓郑。
“世子,请留步!”
桓郑一听,以为连宋答应了,便回头,道,“公主~”
连宋稳了稳心神,定住了身形,一个字一个字开口道,
“我,不,愿,意”。说罢便关上了殿门。只留下桓郑一人站在院中。
桓郑一愣,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这个女子当真对慕如情深到这个程度,富贵荣华平安都动不了心吗?可是,愈是如此,桓郑愈不会放手。有意思,有意思。桓郑看向连宋关闭的殿门,冷然一笑,他可不会放弃了,哪怕要用不光彩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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