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杨思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钻进了一处满客的酒馆,不顾伙计的拦阻,直接冲上二楼,想要寻个雅间暂避。
她站在楼梯口四下张望,发现酒馆内并无雅间,真是失算!
眼瞧着那些人就要追上来,她准备赌一把,抬脚跑向围栏边。
刚走近,她就发现叶逸端坐在桌边,正与人悠闲对饮。
自己被那些人累得半死,他倒是舒服得很,追贼追到酒桌上。这位置,他明明一眼就能看见自己身处险境,却还在这闲坐,半点儿打工人的觉悟都没有!
杨思气急,抬手夺下他的酒杯,用电棒抵在他脖颈处,学着他那日的样子威胁:“带我离开。”
“是。”
有力的右臂将人圈进怀中,只一瞬,杨思就听到耳边传来呼呼风声,脚下也没了倚靠,赶忙一手攥紧了他的前襟,一手握住电棒,往他脖颈深处靠去。
叶逸察觉到她的异常,轻笑提醒:“蔓蔓放心,只要你不乱动,我是不会将你摔下去的。”
胸膛的震动让她更加愤怒,这人居然取笑她?
杨思按着开关的拇指很想使劲,可望着脚下的高度,很快听从本心,稍稍松了劲儿,咬牙切齿道:“有劳凌恒相助。”
落在后面的樊清很是惊讶:公子居然会被胁迫,还是个女子?
他丢下酒钱,匆忙跟了上去。
回到土屋,杨思收回手里的电棒,自顾自地忙起来。
叶逸本以为她会兴师问罪,可等了半天也没声响,忍不住开口道:“蔓蔓,你就不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你不知道?再说了,以你的身份,要是没有后手我是不信的,还是保命要紧。
煮着晚饭的杨思斜了他一眼:“今日多谢你送我回来,我看你在酒馆好像寻到旧友,我这儿条件实在太差,刚才又出了那档子事儿,往后怕是难以为继,你还是早些投靠旧友,方为上策。”
她把存在系统的铜钱全部取出,一个一个数给他看,再把它们都分了,临了又多分出十五个铜板,推到他面前。
“今日赚的钱大部分依仗你的手艺,你六我四,加上这几日的工钱,就这么多。”
她找来麻绳将钱串好,递给他:“你再数数看,要是没问题,我们就算两清。”
两清?说得容易,他的计划还没完成,再者,她做的饭食虽简朴,却是独一份的美味,他可不想亏待自己的舌头。
叶逸并不收那串铜钱,只跟着她坐下,削起木条来:“蔓蔓,今日那些人,明日定会再来,而且这祸事,也有我的一份责任,若是我走了,你要如何应付那群人?”
杨思将铜钱塞进他手里,语气生硬:“我有我的办法,不劳你费心。”
求你快点儿走吧,你在这里,才是最大的危险。
见她态度坚决,叶逸握着手里的铜钱起身:“蔓蔓,今日之事还未解决,我便不会走,何况,我已答应在你家做工,便不是那仰慕富贵之辈。”
说完,他跨步走出小院,不知去了哪里。
这是几个意思?管他呢,木车丢在镇上,得抓紧时间赚钱买个新的,杨思望了眼灶台,低头继续拼接木条。
“蔓蔓,你没事吧?”邻居王婶轻车熟路地进了小院,破锣似的大嗓门传来。
“今日我去镇上,听他们说你带着个样貌丑陋的男人,在街上卖东西,后来还被混混找茬,可把我担心坏了!”
手里的木条一抖,断了,她在心中暗骂来人,随即起身堵在院门口,假笑道:“是王婶儿啊,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如何,李婆婆她这一去,也就只有我还能帮衬着。”
王婶嘴上这么说,两只眼睛却四处乱转,脚也没停下,直接踏进院子绕圈,不消片刻,本就不大的小院里全是她的足迹。
“王婶,你在找什么?”杨思装作不解,挡在里屋门前问。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王婶没瞧见传言中的男人,心头讪讪,赶忙转了话题:“听说你今日去镇上卖东西,还和胡三那群混混打起来了?有没有受伤?”
“多谢王婶关心,我没事,只是婆婆留下的车,慌乱之中被我给丢在镇上,应该是找不回来了吧。”
正说着,院门口多了道人影,推着木车直奔院子里的杂物堆。
王婶偏头瞧过去,眼睛霎时亮了:“就是他吧,那个听你话的男人。”
没等她回答,叶逸似是没瞧见王婶般,走到杨思跟前,把兜里的铜钱塞回她手里:“蔓蔓,这是买粮剩的钱,你收好,还有,木车我也找回来了,明日咱们继续去镇上摆摊儿。”
王婶今日来,就是想看看那男人是谁,哪知才见到人,就被他这般对待,自然咽不下这气,伸手就指着他的头数落:“啧啧啧,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看这模样还不如我那儿子呢,又黑又瘦,看见长辈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坐在旁边的叶逸握紧手上的小刀,不动声色地继续削着木条。
见他还是不理自己,王婶又挑起话头对杨思道:“蔓蔓啊,你还太小,不懂这其中的关键。”
“我们这儿太乱,嫁人可不能找他这样的,光听你话有什么用,出去了还能指望他帮你挡事不成?”
“蔓蔓,要我说,李婆婆都去了这么久,你也该为以后打算打算。”
王婶拉起她的手揉搓,脸上的褶子全都挤到一处,笑着提议:“不如嫁来我家,知根知底的安心些,而且,我那儿子你也见过,比他可强多了。”
杨思默默抽出手,脸上仍挂着笑,语气平淡:“多谢王婶挂念,蔓蔓过得还行,不着急。”
“怎么能不急,你一个姑娘家,屋里多个不清不楚的男人,会招人闲话的,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我这也是为你好。”
若是原主,只怕是拗不过便答应了,可她杨思不是软柿子。
这种事,得让王婶彻底死心才行。
看着去而复返的叶逸,她心中的火气更大,既然你想演戏,那就正好借我发挥点余热。
“嫁人这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已有了归宿。”
她走到小院中间,拉起还在削木条的叶逸,揽着他的胳膊道:“婆婆曾救过一稚子,她怕我将来无依无靠,便给我定了这娃娃亲,那稚子就是他。”
王婶脸上的笑僵住,很快便挥挥手道:“嗐,你这是逗我老婆子呐,我与李婆婆相识多年,从没听她说过,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连我都不告诉!”
杨思见她还是不信,干脆把心一横,取下叶逸手中的东西,拉开臂膀钻了进去,亲昵又委屈地朝他眨眼:“怎么办,凌恒,王婶说她不信,非要我嫁给她儿子呢。”
正发愁如何留下的叶逸被她吓了一跳,即使知道她胆大,却也是没想到,连这种谎她都能随口说出,还演得甚是逼真,看来凤鸣院那晚,他真是错过了场好戏。
杨思见他并未回应,用指甲捻起他小臂的皮肤,狠狠掐下去:“你不是想要留下么,同我演好这场戏,我就考虑考虑。”
压根不痛的叶逸眉头微动,垂眼瞧见她的警告,满眼含笑:“蔓蔓放心,你既已与我结亲,自然不会再嫁做他人。”
说完,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啄,又对着妇人道:“王婶,前几日家父接到信说恩人离世,便差我来此寻蔓蔓,接她去家中成婚。”
“至于当年婆婆为何没有告诉您,我想,应该是多年未见,婆婆也不敢确信,我们真的会信守承诺,来找蔓蔓。毕竟,这种事若是说出去,也有损蔓蔓的名声。”
“王婶,这下你可放心了?”
杨思将头埋在他胸口,眼中含羞:“我们还有事要做,您看?”
王婶看二人情情意绵绵,不好再说什么,悄悄退出了院子。
“终于走了。”杨思不耐烦地轻叹出声。
叶逸按回她探出的头,小声道:“等等,她还在院外。”
还在?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人,既然有人想看戏,那就演给她看。
杨思伸手攀住面前人的脖子,抬头凑在他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累了,你抱我进去。”
“好,都听蔓蔓的。”叶逸轻巧地将她抱起,低头调笑,“别闹,小心让人看见。”
“你不是说都听我的吗?”女子娇俏的声音让人腿软。
躲在篱笆外的王婶看二人进了土屋,嘴里暗啐:“呸,还没嫁人就这样亲密,真是不知羞耻,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是个贱骨头。”
回去的路上,她不停念叨着:“还有那男的,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这么听她的话,我家儿子可不能这样,得回去好好说说……”
进到屋里的杨思抬脚踢上木门,急忙从他身上跳下,正经道:“刚刚做得不错。就王婶那种人,不出半日,你我的关系就得被她传遍村里,更不用说镇上,你的惧内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事已至此,你就先留下,从明日起,在外你我需假扮夫妻。”
叶逸站在门口,挡住她的去路:“你就不怕他们说闲话?”
“我又管不住他们的嘴,反正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我也需要个帮手应付麻烦,现下咱们各取所需,不好么?”
去路被堵,杨思干脆靠在床头,打量着他:“若是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明日我也有办法堵住她们的嘴,只不过得委屈下你。”
叶逸确定院外没人,侧身让出门:“我不后悔,只是觉得姑娘吃了亏。”
杨思睨他道:“不想我吃亏也行,把你扮成女人,和我以姐妹相称,行吗?”
“这,还是罢了吧。”
他堂堂七尺男儿,怎能扮作女子过活,日后该如何面对朝臣。
“那不就结了,”杨思走到小院,拿起手中的木条继续组装,“还不来帮忙做事?”
远处,从树上窜下的樊清摇摇头,消失在夜色中。
“今日我们的东西太过招摇,你只管按我昨日教你的,把它们做好就行。”
话音刚落,小院外响起动人的女声:“不知这小鸟可是姑娘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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