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金銮殿里,精妙的紫铜倒流香炉里,徐徐升起一股龙涎香的香气,蔓延开来。
宫灯下,两名男子闲来无事对弈着,金黄色龙袍男子容颜生得俊俏,素手执琉璃白棋,端详着桌面的棋盘。
“皇叔,你就不能让让朕,你把出路堵死了,朕下哪啊?”
徐谓扶额无奈笑笑,冲着身前的徐知隐调侃,想他堂堂皇帝,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皆不在话下,唯独在围棋一方面,着实学艺不精。
徐知隐掀起眼皮觑了他一眼,冷白色的宽绣山河纹样袍下,修长如玉的长指点在棋盘上,毫不留情地点破。
“陛下,能让的话,这棋也就不必下了,况且我已然放水了,你再仔细瞧瞧。”
徐谓执棋不定,听闻此话,目光炯炯有神,细细打量着棋盘的格局,嚯,原来还有一处漏洞,白棋迅速落子。
他复而笑嘻嘻地感慨道:“朝堂之上,要是人人都如皇叔一般,大楚定能更加富庶,奸佞也能尽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大楚建国已有二百年历史之久,轮到徐谓已经是第四代国君,从先帝时期,先帝前期兢兢业业,荣登大宝,整日体恤民情,整治朝纲。
后期,有地方官员呈上一美人,名为栗姬,冠绝江南,实属为江南第一绝色,先帝宠爱有加,听之任之,无心朝政。
栗姬年少美艳,精通房中之术,上能魅主,下能巧言令色,仗着后宫的权势,吹枕边风,栗姬两个兄长,从无名无姓的小卒,凭空封了官,气煞一众朝臣。
次日便有文官死谏,手持笏板,指天画地一顿激动慨然之语,话毕,当场撞死在朝堂上,家人早已备好薄棺,上前收敛尸体。
可惜,并未能掀起什么水花,先帝当晚仍旧前往了栗姬所在的锦绣宫,寻欢作乐,两位兄长也借势独占朝中鳌头。
一位是当今的骠骑大将军栗山,一位是掌管国家都城的地方官京兆尹,两个人把持着权势,死死咬住不放。
徐知隐不紧不慢地提棋落子,凝眸蹙眉,脑海中过了一遍朝堂势力分布,淡声道:“亲贤臣,远小人,小人得志,斩杀便是。”
“陛下应该懂这个理儿。”
徐谓可不正是要求取斩杀的法子,如今他被束缚在朝堂,左右腹敌,手脚是动弹不得,当个皇上憋屈得紧。
“依皇叔看,该如何下手为好”
他已无心下棋,眼睛求知若渴望着徐知隐,仿佛寻到奇石真宝一般,静待开口。
“文官以朝中丞相,大理寺丞为一派,权利集中在一处;武官以骠骑大将军栗山一派,再加上原来的将军府的旁支沈云未一派。”
“陛下觉得为难,前后夹击,不如想个法子,让他们狗咬狗,借此渔翁得利,不损一兵一卒。”
灯下映出两人的剪影,清隽冷秀,徐知隐一字一句徐徐道来,面色平淡沉静,心机颇不可测,三言两语之间点拨了重点。
徐谓惊觉,欣喜若狂,大张着双臂想上前搂抱他,被他单手摁住肩膀,随意瞥了眼,徐知隐的眼白特别凌厉,看人一眼,有种摄人魂魄的感觉。
他的动作定在了原处,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谈:“原先是我忘了,皇叔你不喜人靠近,也不知以后如何娶妻生子哦!”
徐知隐嗤笑一声,清冽如冰的音质一粒粒砸在徐谓身上:“我听说,栗姬这几日时常来寻你,怕安的不是什么好心,你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先帝去世后,不仅留下传诏圣旨,还特别为最宠爱的妃子栗姬下了道前所未有的旨意:栗姬在朕死后,不必殉葬,必须留她一命,不可废她贵妃之位,两名兄长也皆是如此。
别开生面的遗言,让中宫皇后,也正是徐谓的亲生母亲,恨死了先帝和栗姬这个狐狸精,咬着牙接了旨,遂搬到了别宫去住,眼不见心为静。
后宫中只剩下栗姬以及一些无权无势的太妃,继续住在原来的宫殿处。
徐谓尚未娶妻,后宫中更是空置无一人,栗姬年方二十,与徐谓恰好同岁,接连一月,时不时来献殷勤。
偏偏打得是长辈关爱小辈的名号,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随意编排皇上,还要不要命了。
也巧得很,
徐知隐刚从金銮殿告退,步行在宫中九曲长廊时,迎面撞上了一身盛装打扮的栗姬,杏脸桃腮,长相妖艳,身材丰腴却不肥。
栗姬双手叠放在身前,冲着来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一双眼睛却不住往他身上瞟,娇媚出声。
“晋王殿下安好,啊,想必您是刚从皇上那出来吧,不如再多待片刻,本宫做了些冰糖雪梨银耳汤,消消火润肺。”
她瞥见男人冰冰凉凉的眸色掠过自己身上一秒,随即脚步未停,竟是一句话也没有搭,背影极其潇洒俊朗。
栗姬脸皮薄,被晋王殿下当众下了面子,脸色涨红起来。
曾几何时,作为宠妃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个人不惊叹她的美色,不称赞她的容颜。
可唯独晋王殿下是个例外,
初次见到徐知隐,他就一副讥诮的神情,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现如今竟是连话也不愿意和她说了嘛?
栗姬身边的宫人都看懂了娘娘的脸色,把身子埋得更低,生怕殃及池鱼,娘娘发起火来,惩罚只是小小的一方面,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去金銮殿。”
栗姬收回视线,语气不善,哼地拂袖前行,宫人忙不迭跟在身后,步伐小心翼翼。
——
观月院,
桑心洗去一身疲倦后,坐在贵妃床上打着盹,石兰收拾着屋子内的杂物,石荷则是细心妥帖地帮她绞着乌黑亮丽的秀发。
石荷手上动作轻柔,嘴里嘟囔着:“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要是夫人在,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桑心明白石荷是在为自己抱不平,轻轻一笑安慰她,胸中已然生好了应对的计谋。
“小荷花,犯不着生气,赏花宴自然要去,只不过到时候丢脸的绝对不会是你家小姐我,你且等着看好戏。”
石兰见状,将手中抹布一放,沉吟出声:“小姐,我和石荷别无所求,惟愿小姐能平安度过此生,从前小姐忍气吞声,也不知因何缘故,如今脾性大有转变。”
桑心迎上她的眼神,不躲不闪,石兰突然跪了下来,神色沉稳认真:“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永远不会背叛小姐,希望小姐也能好好立起来,不再受奸人欺负。”
石荷也顺势跪地,气愤不平,恳求桑心能够重现将军府的风度来,而不是软弱无力,将军府的人,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两个侍女的神色坚毅,桑心亲手扶起两人,同样坚定不移地表达自己的信念,她不会再过之前那样卑微的日子。
她会重新站起来,会重新站在人前,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
让所有人能放弃诋毁乘风将军以及将军府的念头,她是桑心,是绝不服输的桑心。
这个夜晚,主仆之间的剖心相谈,建立起一个共同的信念,桑心在贵妃床上闭着眼,身上盖了层丝绸薄被,脑海中昏昏沉沉的定下了一个目标。
桑心重新洗牌改变命运之路。
怀着沉沉的疲惫睡去,月色沉郁,凝练地洒下月华,一室静谧。
——
次日一早,
堪堪卯时整,桑心生物钟到点了,睁眼醒来,脑海中浮现出《庶女逆袭》的关键剧情。
今日是书院的测试日,女子学堂与男子学堂都要进行考评,来检测学子们的学业水平。
桑心凝滞望着帐顶上的几许天光,回想着原著里的测试题,女子学堂主要考两科,一类国学,一类思辩,考察贵女们的涵养学识。
想起是哪些具体考试内容,桑心放了心,松了口气,施施然坐起身来,喊了石兰进来梳洗打扮。
学院里有统一的弟子服装,以青白两色相间为主,颜色清新靓丽,腰间配学堂玉牌,下系着五彩流苏,颇有贵族子弟的风范。
桑心穿戴好,带着书卷,走到了相府门口,桑珍珍也是这个时间点起床,两人在相府撞上,各自沉默不说话。
随即,桑珍珍踩着脚凳上了那架精美潢横的马车,放下车帘前似有若无地瞟了眼桑心,眼里闪过的深色太快而难以捕捉。
原来的剧情里,桑心被桑珍珍哄着骗着,故意压制自己的真实水平,硬生生跌到最后一名,学院里的曾夫子是连连摇头叹息,直呼桑心孺子不可教也。
半分将军府的风范也无。
将桑心蠢笨如猪的名号钉死在耻辱榜上。
桑珍珍自然拿了前三甲,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风头,加之丞相之女的高贵身份,引得无数贵族子弟竞折腰。
也是在这个关键点,原书的男主北国派遣到大楚的质子北柴荆,如同无数狗血俗套的言情小说,听说了桑珍珍的才名,随之迷上了桑珍珍隐忍温柔的模样,两人迅速展开一段旷世绝恋。
桑心跳上了门口古朴的老马车,吩咐去太学院,靠在马车内思索。
她深感头都大了,北柴荆的眼神绝对不好。
从哪里看出桑珍珍,隐忍温柔
罢了罢了,
桑心感慨地翻开书卷,提前看看预知到的考题,小脸认真,一字一句扫视记忆。
这一次,她要当太学院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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