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沁看不惯两个人欺负桑心一个,抖抖衣袖立在桑心旁边,颇为气度地开口回怼。
“桑珍珍,你说的也太没道理了吧,竟然已经驳斥你们的辩证,何苦还要求别人举出对策,不是摆明你们欺负人”
一队两个贵女,各自立在一块,气氛霎时剑拔弩张起来,既是正方与反方的斗争,也是身为贵族女之间的暗流涌动。
“公主,她输不起可以认下平局。”
栗妙微微一笑,话语却不如面上和气,化作一把利剑刺穿桑心,她赌定桑心接下来没有任何底牌。
平局尚可以保住面子,但桑心要是赢了,她们这些个往日自诩才女的闺秀,面子该往哪里儿搁
桑心扯住丹沁的衣袖,冲着她摇摇头,两人的互动落在徐谓眼里倒像是被欺负了一般,瞅瞅了无动于衷的皇叔。
啧啧,皇叔这个冰块,连护妻都不会,还得靠他出马。
徐谓手正半抬间,桑心清澈的嗓音又从亭中传出,不同于刚刚不疾不徐,此时的语速加快,吐字清晰。
“女子应变,变亦有道,变亦有法,先秦变法,上警下效尤,不断推广至大楚境内各地。”
“至于怎么变,臣女只好照搬先人思想观念,集合而成。”
“一变法制,大楚朝代可论功行赏封官,不论性别,不分年龄,不辨身份。”
“二变观念,大楚国母应当以身示范,由后宫之人以及贵臣之女身先士卒,做出表率,女子也应当学习国策,辩证,骑术……”
一番话掷地有声,不过内容却引起轩然大波。
一来传承百年的祖制并不会因为一个小女子而改变,势必遭到固有观念老顽童的奋力抵抗。
二来,朝中局势不稳,大权旁落,皇帝空有抱负,手脚却被束缚,无法全力展开变革。
桑心毫无疑问成了最佳辩证,夺下了桂冠。
狠狠将那些看她笑话的人的脸皮,放在地上踩,让她们颜面尽失。
输给去年的倒数第二,甘心吗?
——
辩证会散场,徐谓耐着性子跟众位大臣周旋几番后,摆驾回宫去了。
太阳已经被阴云笼罩,遮住最后一丝光亮,凉风也汹涌起来,层层叠叠绿圆圆的荷叶被吹得东倒西歪。
“你别得意,还有国学策的考评未出分。”
桑珍珍凑进桑心耳边阴侧侧地扔了句鬼话,跟在栗妙身后,两人身姿摇曳出了亭子。
呵!
赢了不得意,还能干嘛?
桑心扯了扯嘴角,白了她背影一眼,撑在凉亭的阑干上望风。
丹沁幽幽道:“桑心,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把桑珍珍她们都给比下去了,从前你可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公主殿下,人都是会变的。”桑心背对着她,用手理了理额前被风吹起的碎发。
“可能老天都看不下去我的悲惨遭遇,所以砸了一道灵光塞到我脑子里,啪的一下就变聪明了。”
丹沁公主:……
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理由。
迟迟没等到丹沁的回话,纳闷转身,正好对上徐知隐戏谑的黑眸,他手里拿着一块莹润玉牌,似笑非笑地立在那儿。
“二小姐,”他唤道。
桑心花痴属性总是时不时出现,比如现在她开始有些兴奋感,晋王殿下难道是觉得自己辩驳得太棒了。
太令他意外,
桑心桃花眼往他冷白如玉的指骨觑了眼,哦豁,原来是特意来奖赏她的。
桑心脑袋晕乎乎的,步伐轻盈,踱步到他面前,离他不过半米的距离。
委实有些过于亲近了。
丹沁悄悄咪咪地瞅着两人动作,确认自己插不上话,往后退了好几步,扒着柱子悄悄打量。
好像找到了桑心变聪明的理由耶。
原来是这该死的甜美的爱情。
徐知隐俯视面前娇小灵动的女子,有些蹙眉,太近了,近到他能完全看清楚她白嫩脸上的细小绒毛,像颗饱满多汁的桃子。
她身上并没有熏香,倒是一股若隐若现的桃花调的清淡香,轻灵的眼珠亮晶晶地仰着头望着他。
香气无孔不入往他身上钻,徐知隐觉得有些不适。
刚想往后退去,手中的玉牌被桑心一把握住,力气不小,巴巴地问道。
“晋王殿下,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特意跑来奖励我,我也不是很想要。”
嘴上说着不想要,手上把着玉牌不放。
徐知隐:
什么玩意?
女子柔弱无骨的冰凉小手冷不丁触到他的指骨,徐知隐眉眼压低,有些暗沉,猝不及防松了手。
玉牌落入桑心的手里,她细细抚摸打量着,还拎着透明莹玉举起来看了又看。
最后一通操作将玉牌塞进自己的衣袖中。
旁边的丹沁都惊呆了,眼珠一动不动,扒着柱子,恨不得土拨鼠尖叫。
她看见了什么?
桑心竟然将皇叔最宝贝的玉牌给抢走了,脑海中迅速展开怎么为桑心求情的话语,一张脸苦巴巴的。
桑心,要就不出手,
一出手,就玩大的是吧。
——
徐知隐看着自己日夜把玩的玉牌被她生生夺了去,还贴身存放,理智啪地一声碎了。
不知廉耻。
但终归是不好开口要回,既已近了她的身,便也沾染了俗气,不要也罢。
没什么好脸色的徐知隐,凤眸半眯,眼神里尽是些□□裸的不悦与打量。
瞧着她盈满笑意的脸,毫不客气地打击道。
“二小姐,你爹让本王给你捎句话,”他冷冰冰的语气砸在桑心头上。
“什么话”
“回府去堂前跪着。”
桑心还怔愣着,
好心情猛的下降到谷底,
淦!
渣爹!
徐知隐听着身后她气急败坏的跺脚声,嘴角微微勾起,唔,桑武有时候干的事情也不赖。
比如,惩罚到位。
——
丹沁瞧着自家皇叔走远来,一下子就柱子后跳了出来,拽住桑心的手腕,眼睛睁圆,语气惊讶。
“你,你,你刚刚抢了我皇叔最宝贝的东西。”
“为啥没被砍手砍腿啊?”
桑心歪头不解
“什么砍手砍脚那是他奖励我的,公主殿下麻烦把眼睛擦亮点。”
桑心感慨万千,得到了男神的奖励,却附加了渣爹的惩罚,真是幸也是不幸。
丹沁公主感觉自己的头都昏昏的,被桑心的自我感觉良好,给气的。
“你自求多福吧,我皇叔贼记仇!”
桑心挑眉:“比如,李府的千金硬凑到他身上,被打了一顿板子还是王府的小姐,送他花囊,被狠狠嘲讽了一顿,最后哭哭啼啼回了府。”
丹沁:……
“你知道,还去接近他脑子没事吧?”
桑心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语气莫测,眼睛弯了弯:“你不懂。”
“我就喜欢他的冷漠无情。”
桑心摇头晃脑地开心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府去了。
荷花开得清丽,
微风不疾不徐,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丹沁颇为震撼,拖着疲惫的身子回皇宫去了,桑心真是不走寻常路。
既如此,她就好好帮助桑心一把,以全了她的相思之苦。
——
丞相府,
桑心兴致勃勃揣着冰凉如雪的玉牌,大大咧咧进了相府,刚到大堂,马上就被府中的管家陈伯拦住。
他一张老脸严肃的很,有些肥胖的身子挡住桑心的去路,弓腰说话。
“二小姐,老爷请你去正堂。”
桑心好声好气地应下,将玉牌揣紧了,大步迈进了正堂。
桑武早就等得不耐烦,一双鹰眸紧紧盯着桑心,大掌一拍桌案,喊道。
“跪下。”
又来了,
又是这一句话,
桑心掏了掏耳朵,挑了挑眉,很是郁闷。
“除了这一句,您就没有别的话可说吗?”
“逆女,连爹都不知道叫了吗?”
爹
你也配
“啊,”桑心疑惑,眼神无辜不解:“爹我爹在哪里啊?我怎么不认识,这府里你不是只有桑珍珍一个女儿吗?”
“还在意我怎么称呼您吗?”
桑武脸上的气氛消了不少,盯着面前十六岁亭亭玉立的桑心,脑海里又浮现她小时候奶声奶气叫爹爹的可爱模样。
简直要把人的心都给融化了。
如今却是横眉冷对,性格倔强,如果不是叫她过来,怕是她都不愿意来看自己一眼。
“你怨我,心儿,”桑武哀叹了一回:“爹或许对你关注少了,但你仍然是我亲生骨肉,和珍珍能有什么分别?”
“为何总是要压你姐姐一头让她难堪呢?”
桑心总是对渣爹层出不穷的亲情牌大吃一惊,原来还能偏心到这个地步。
索性她不是原主,也悲哀她不是原主。
“你真的有把我当女儿看吗?还是只是一个衬托桑珍珍的工具,”桑心的语气猝然低下来,眼帘垂下。
有些伤感意味,看起好不可怜。
桑武乍一看,心还是软了些,语气温和下来,耐心劝导她。
“心儿,你姐姐比大,你应当收敛些,不要太过出风头,对你也是有害无利。”
“你姐姐心智明敏,智力过人,她比你会处理事情一些,你懂吗?”
桑心低垂着小脑袋瓜,脸上表情恹恹,点了点头,赞同他。
“爹,你说的是。”
桑武心放松下来,温声细语。
“以后可记住了,好不好?”
最后一句带着点哄人的味道。
“好。”
桑心刚应承下来,桑武抚摸着下巴点头正想夸赞她识大体。
桑心低笑一声,猛的抬起头来,桃花眼里尽是狡黠,她弯了弯唇。
“骗你的哦!”
“你不会觉得我被你假仁假义的话感动了吧?”
“你也太天真了。”
“蠢货。”
桑武气急攻心,眼一闭,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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