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栗太妃来了。”
陈忠凑到徐谓跟前,低声细语禀告,徐知隐轻飘飘地抬起眸子瞅了瞅徐谓,他显然有些不耐烦,眉毛蹙起,嘴里叨叨。
“她怎么又来了,烦不烦,打发出去,就说…”徐谓歪头撑着额头想着推脱之词:“就说,朕有要事商议,让她无事别来打扰。”
陈忠垂着头仔细听着皇上的吩咐,认真地躬身应下,拉开了金銮殿的大门,从老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
“太妃娘娘安好,皇上正与晋王殿下商议大事,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尽管,陈忠非常和气,栗太妃还是鲜少的失态了一秒,扭曲的眼角抽了抽,任谁都能听出皇上的话外之意。
搪塞她?
“陈公公去跟皇上说,本宫也有事情禀告,十万火急,快去。”
陈忠欲言又止,老脸的笑容消失殆尽,捏着拂尘又急急忙忙关上门进去回话。
“怎么?她走了?”徐谓捏起一本奏折眼皮也不抬,可见他有多么厌恶栗太妃这个女人。
陈忠梗了一梗:“回皇上,太妃说有事要议。”
“她还有要事,母猪都会上树。”徐谓摆摆手:“叫她进来。”
徐知隐无意久留,提起步子准备离开,徐谓不干了,没个正形,就差哭天喊地挽留他。
“皇叔,你不能走哇,你走了,我怎么办?”
徐知隐冷冷瞧着徐谓,长睫上下一眨:“你怎么办,是你的事。”
“不不不,”徐谓疯狂摇头,神色认真:“皇叔,说不定她是冲你来的,你看每次你进宫了,她都想方设法来找朕。”
徐谓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分析:“平常也没见她来看过朕一回,对,朕算是明白了。”
徐知隐:……
徐知隐还是被死皮赖脸的徐谓给缠着留了下来,两人坐在案几上,一个拎着本奏折一行一行地过目,实则坐都坐不安。
另一个则是稳稳靠在案几上,神色俊美,姿态慵懒恣意,眼眸半垂,不看任何人,眼里也不会有任何人。
每回,看着栗太妃那张矫揉造作的姿态就令人作呕,这回也让皇叔见识见识。
金銮殿的大门被打开,
栗太妃带着云雾进殿中来,她的眼神不经意划过整个大殿,在见到徐知隐后,莫名松了口气。
“咳咳,太妃来找朕是何事?”
徐谓瞅着她哪哪都不顺眼,就连平日惯用的温和语气都变了几变,酷到不行。
“皇上,本宫是接到了骠骑大将军栗山的急报,在北国边境似乎有一伙人白日混入邺城,晚上在邺城里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本宫听他的意思,似乎此事有不同寻常之处,如今骠骑将军正在军营训练,是托本宫给皇上带个口信。”
栗太妃言之凿凿,一番话令徐谓与徐知隐的警戒提了起来,但终归是帝王,徐谓面不改色点头,喜怒不形于色。
“朕知道了,太妃请回吧。”
“此事,朕还需要调查清楚,再盖棺定论。”
栗太妃依依不舍地用目光流连在徐知隐身上,才一步一步慢悠悠踏出了金銮殿。
云雾问道:“娘娘,回宫吗?”
栗太妃红唇勾了勾:“回吧,见到了也不会那么想念了。”
身后的一众宫人低下头,只能看到他们的头顶,宫人们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栗太妃尽管没有言明是何人,可作为身边伺候的奴才,个个都是人精。
晋王殿下,一直是栗太妃心尖尖的人物。
其中还有个不得不提起的缘故。
栗太妃当年还未入宫之时,早就听说了晋王殿下的英名,上战场,灭蛮夷,并疆土,生得一副空前绝后的俊美容颜,能文能武。
本是借着官员贺寿的名义,理应献给晋王殿下笑纳的美人,那天却阴差阳错送到了接近花甲之年,白发苍苍的先帝床上。
至此,栗太妃永远都与晋王殿下无缘,好不容易熬死了先帝,她那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如果当年,
没有那场被人故意设计的错误,说不定她早就和晋王殿下成婚了,甚至可能膝下已经有了孩子。
栗太妃的脚步越来越快,屋檐下的铃铛叮咛作响,她的心乱如麻,脑海里是设想,眼前是现实。
两者的巨大的反差,确实难以接受。
她的脚步猛的一停,栗太妃挥手叫云雾走近,附身耳语了几句,云雾忙不迭退下办事,消失在回廊深处。
栗太妃终于真心实意露出个笑容来,上挑的眼尾旁勾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又妖又媚,眼梢挂满愉悦。
——
桑心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特地等在大门口。
按照原书来说,这几日桑珍珍与北柴荆会逐渐熟悉对方,加厚情意,最终在书院春游中不幸被刺客追杀,迷路在云盘山里,两人关系更是突飞猛进。
正低垂眼帘想着,耳边传来环佩叮当的脚步声,桑珍珍打扮得艳丽,与平日素雅的衣裳有些不同,眉心还化了牡丹花的花钿,将杏眼衬的更加雍容大度。
“二妹,你怎么来了?可是要跟我一起前去?”桑珍珍语气柔和,眼眸飞速闪过一丝诧异,被她很好压下。
桑心直接点头,一点废话也没有,她确实是这个意思。
两人上了马车,桑心瞅着她,心里酝酿着话语,马车行驶得不快,稳稳当当地,桑心忽然开了口,单刀直入。
“北柴荆,你认识吗?”
桑心观察着桑珍珍的反应,看见她神色稍顿了会儿,犹豫点头,却又反问道:“昨日在书院里结交了他,可是有什么事吗?”
“不,没事。”桑心抿了唇,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瞅着桑珍珍这白里透红脸庞飞上的害羞,桑心觉得有些为难。
“但,我听说,有的人就是喜欢用外表去迷惑人,然后好好利用别人,你有见过吗?”
桑珍珍有些不悦:“北公子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都是贵族风范,哪里是会和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混为一谈。”
“二妹,你还是少跟这种人接触,上次林许庭的事情应该给了你教训才是。”
桑心:……
怎么跟她说不通啊,到底是谁跟这种人来往,真是可怕。
后面的路程,桑心乖乖地闭了嘴。反正说也桑珍珍也不听,说了也没用。
她决定换个思路,从北柴荆入手,挑拨离间,窗外的繁华街道两旁摆了许多小摊贩,各种各样的杂货零食铺。
街上行人有叫卖冰糖葫芦的声音,大声吆喝着:“卖冰糖葫芦勒,三个铜板一串…”
一名络腮胡的大叔恰巧与桑心的眼眸对视,又拎着长刀,提着几袋从药房里包好的纸袋药包,大刀阔斧走在街上。
“好怪。”桑心放下车帘,嘴里小声嘀咕着。
“什么?”桑珍珍问道。
桑心摇了摇头,神色懒卷,啥时候才能到书院啊,昨天徐知隐那一番话,扰得她半夜还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虽说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实践,但为什么总有一种冥冥之中被安排好的感觉,她觉得非常不安,偏偏桑珍珍与北柴荆又已经碰面了。
正当她冥思苦想下一步要怎么做时,马车已经悠悠停在了太书院门口,太学院的门口有块黑木横牌匾,上面写着“源远流长”四个大字。
两旁是大楚开国皇帝亲自提笔的对联。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
桑珍珍踩着石墩下来,桑心紧随其后,蓄力从马车上径直跳下,刚站稳,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桑小姐。”北柴荆一身白色长袍,眉眼温润带笑瞅着两人,容貌盛极,脸色却苍白。
桑心漠然看了过去,原本还是一片死灰的眸子倏地亮起来,是他,是他,是他。
北柴荆,可算出现了。
桑珍珍捏着粉色帕子,面上挽出一个微笑来:“北公子,好巧啊。”
北柴荆视线掠过桑珍珍,嘴角似笑非笑,又冷静地打量着一旁的桑心,想必这位就是丞相府的嫡女桑心,也是太学院的第一名吧。
他确实需要一个助力,黑沉沉的眸子不经意划过桑心,苍白的脸上唇色更为鲜红,有些夺人眼球。
“不巧,抬头不见低头见。”
桑心猛地给肉麻到了,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她替人尴尬的毛病还是没能改掉,于是桑心只好死死低着头,咬住嫣红的嘴唇,忍不住笑意。
一旁的桑珍珍脸上欣喜,手指扭捏着帕子,绞成一团,温柔的笑止都止不住,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似羞似怯的望着他。
北柴荆目光蓦地冷了冷,嘴角勾了勾:“桑小姐,在笑什么?”
桑心和桑珍珍的笑全都戛然而止,桑心抿唇,潋滟的眼眸抬了抬,应该不是在说自己吧。
那就是桑珍珍了。
“北公子,我……见着你开心。”桑珍珍刚刚被他点破,脸上有些羞恼的意味,语气也低了点。
北柴荆没瞧她,反倒是直直对上桑心,宽大袖袍里的手指捏了捏指骨,才轻笑开口:“是吗?我以为桑小姐是在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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