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庙离开之后,两人没走大路去往其他城镇,而是专门翻山越岭一边采药,一边赶路,堪堪过了一个月苦行僧住山洞树根的日子,才在山脚处看到了能借宿的小山村。
两人喜出望外灰头土脸、毫不顾形象地冲下山坡,直奔临近村口的一家想要借宿。
江闻歌这段时间风餐露宿又生了病,刚停下脚步就咳嗽不止,池见担心地替“她”拍了拍背顺气:“小聆,我们就在这里多借宿几天,等你完全好了再赶路。”
说罢,她主动上前去敲农户家的门,来开门的是一位面容枯槁的妇人,池见微笑着将要开口说话,那妇人却猛地将门关上了。
池见忽地碰了壁,连忙上前去再拍了几下门,可里面的主人无动于衷,她只好无奈地退回到江闻歌身边,搀扶着“她”。
江闻歌白着脸冲她安慰一笑:“姐姐,没事,我们换一家看看。”
话虽如此,可等他们一一问过去的时候,村民们要么委婉拒绝,要么就直接恶言相驱,没一家人愿意给他们留宿。
池见本来很是生气,却见江闻歌还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也不好在“她”面前发作,只气鼓鼓地搀扶着“往”村外走:“真是奇了怪了,我小时候那些邻居看着也和他们差不多,怎么这么难说话呢?”
“没事的姐姐,今晚月明星稀,随便找个地方凑合凑合也没关系的,方才看村民们个个脸上均无喜色,约莫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不方便罢了。”
池见担心“她”的病情,可也没有想出办法让村民同意她们借宿,只在心里琢磨着待会去哪里搭个草棚先对付一晚上。
她从小在外野大、玩大的,就让她在树上睡一晚也没有关系,可江聆生病了,咳嗽得厉害,若是再继续夜宿野外,恐怕不好。
所以既然借宿不行,她就自行动手搭建一个草棚,先让江聆休息,再给“她”熬药。
最后池见还真在村口的一处荫蔽的地方,将棚子给搭了起来,里面铺满了干叶,四周用一些树枝挡好,的确是像模像样的。
身体不适严重影响了江闻歌的行动,为了不继续拖后腿他也就没推辞,服下药后就听了池见的话进了草棚休息。
池见一人靠在一边的树干守了一会,听着此起彼伏的蝉鸣,慢慢地也觉得困倦不已,靠在树上睡了过去。
一个多时辰后,她是被一片哀嚎声给唤醒的。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前方不远处某户人家的位置上空火光冲天,染红了大半黑夜,亮得让人以为那火会很快就烧过来。
池见对危险的直觉很是敏锐,猛地从地上跃起,冲进小草棚里将昏昏沉沉的江闻歌叫了起来。
江闻歌刚梦到了五岁那年逃亡的事,激得满头大汗,可此时也忙不上擦,听池见说走了水,就连忙从地上腾起,冲了出去。
他们在暗中慢慢摸向着火的地方,最后躲在树后面悄悄观察,只见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受了重伤躺在地上,他的妻子慌乱地哭嚎,不知是哭人,还是哭房子,除此之外就是一地纷乱的脚印,看得出来刚刚这里来了许多人,说不一定还争执扭打过一番。
确认过这里暂时没有危险,江闻歌第一个冲上前去,想替那位男主人医治,可妇人此时就惊弓之鸟吓坏了,死死护住她丈夫不让人靠近。
池见也追上前来,轻声细语地安抚那妇人的情绪,让她渐渐放下心来,让江闻歌替她的丈夫诊治。
男主人遭受过重击,头和膝盖都有不轻的伤,鲜血直流,然后就是肚子上被人猛烈地踢过,有几乎覆盖全部肚子的淤青。
江闻歌取了针,在几处穴位上扎了几下,勉强唤醒了他。
女主人扑到他身边刚想说话,他就又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婶子,咳咳,你万千别在摇他了,不然伤得更重。”
蓬头垢面的妇人闻言松了手,却一把抓住了他:“大夫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江闻歌被那女子死死地捏住手掌,挣不出来,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池见。
池见连忙上前扶着妇人站起:“婶子,现在你家屋子没法再住人了,能不能跟我去找找邻居们来帮忙,先将你丈夫挪到屋里去,方便我妹妹医治。”
“对,对……”妇人手足无措,慌乱地点头,转身就要去寻人,池见看她踉跄着步子,飞快地看了江闻歌一眼,就上前去扶着她,一起去寻邻居。
没走出多远,之前在暗中躲了许久的村民就迎到跟前,主动合力将那位男主人抬到了离得最近的那户人家里,池见和江闻歌也因此得了休息之地。
等江闻歌在屋里替人包扎好伤口出来院子时,池见已经和村民们聊在了一处,诸位村民或面色凝重,或黯然泪下,或义愤填膺,通红的眼睛齐齐朝他看来。
江闻歌轻咳了两声,主动到:“已经服了药,已无大碍。”他转向池见,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池见面对着他,慢慢放松下来,握成拳头的手也逐渐舒展开来:“大概是一年前,这一带来了群土匪,他们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会到村里抢掠鸡鸭、粮食,还有——还有十几岁的妙龄女子。”
一年前,新帝继位之时就已将清剿匪徒山寨的告示下达至江大将军手中,他花了大约五个多月的时间,俘虏和招安了将近一万的山贼土匪,这一群大概就是那时候的漏网之鱼。
江闻歌沉默片刻,心想他之前甩掉父亲派来跟着他的人,果然是为时尚早,现在要想给他传递消息根本不可能。
但这事也算是父亲没有处理妥当的,如果不了结,这个村的村民将永无宁日,说不定还会被逼无奈,最后也成了那群匪徒里的一员,而他作为儿子,理应帮他除绝后患。
他走到池见身边一臂远的地方坐下,冷静地问道:“诸位叔伯可否再细细跟我说说情况,说不一定我们能帮你们赶走他们。”
“我们这群大老爷们拿那些畜生都没有办法,你们两个小姑娘能做什么事,听我一句劝,趁他们刚走,你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村长头痛道。
池见高声道:“村长,我自小学武,肯定能帮到你们的。”
“你一个人也抵不过这么多人啊,那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你这个小姑娘能打得过来吗?!”
池见刚想说她能,江闻歌就先开了口:“大伯,你们之前没有报过官吗?”
另一位村民接话道:“怎么没有呢?还是我亲自去的,可找到了官爷,他们却说所有山贼都被什么大将军杀光了,我们村里肯定是自导自演……”
果然和自家老爹有着联系,江闻歌听完静默片刻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请诸位容许我两日,我定能帮大家解决了这群山贼。”
村长一听这话就急眼了:“小姑娘啊,你这么那么死心眼呢,你难道没有听见之前说的,他们就爱糟/蹋你们这些小姑娘啊,还是快走吧。”
“大伯稍安勿躁,里间大叔伤得不轻,若我们走了,谁继续为他医治呢,你们就让我和姐姐暂留在村里,顺便想想该如何解决他们。”
池见见村长开始动摇,连忙趁热打铁道:“是啊村长,要是实在敌不过,我们就像你们一样躲起来,保证不会害了你们的。”
“哎,好吧,”村长死死皱着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就暂时待在村里替老根医治几天吧,不过千万不要涉险。我们啊,要不是祖祖辈辈的根都在这里,实在舍不得,也早就逃命去了。”
他们一大群村民跟着村长说完话离开院子回了各自的家,唯留下池见望着江闻歌,不知道“她”有何打算:“小聆,我们……”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背后有清脆年轻的女声传来,打断了池见的话。
池见和江闻歌一同回身,看到了个面容清秀、目光清亮的女子,她问完就几步走到池见他们面前:“我叫孙华香,我想问你们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些人不得好死!”
江闻歌道:“暂时,还没有想到。”
孙华香平静地说道:“哦,没有就算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准备离开,可似又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对两人说道:“如果你们想到了办法,一点定要告诉我一声,我不想去给山贼当压寨夫人。”
“等等,”池见叫住就要离去的姑娘,“什么情况?山贼要娶你当压寨夫人?什么时候?!”
“他们刚刚闯进我家,伤了我爹娘和妹妹弟弟们,还说十日后,就要带我回他们的山头上,当他们头头的压寨夫人,不然就要杀光我家所有人。”
话毕,孙华香回过头,苦笑一声:“如果你们想到了办法,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嫁山贼,也不想死。”
江闻歌看她就要离开,连忙叫住她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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