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李司马是洛阳城里人,将军怀疑你是奸细,乖乖跟我们去见刺史大人。”
在吵吵嚷嚷中睁开眼,李纪天还没亮就被郭亮的人带走了,说去见丁原。
“谁借尔等胆量,敢来某家营里抓人,张辽,拿某戟来,某家要和丁老头评评理。”
吕布听说此事连忙赶去,气愤不已,左右找兵器,吓得军帐外守卫手都哆嗦了。
“主公,要冷静,李将军是自愿跟去的,咱们找郭长嘴一问便知。”
吕布被挡到中军帐外,想硬闯被张辽拦着,天还是黑的,隐隐从帐里投出烛光。
军帐里只有丁原和李纪两个人。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
等李纪出来时,两部分人僵持帐外,互不相让。
天已放亮,郭亮两眼淤青坐在地上气得咬牙,他的副将蹲在旁边低着头,都没敢起来。
见李纪看过来,想狠狠瞪他一眼,反而被李纪看过来的冷气吓了一跳。
为什么感觉脖子一凉?
“主公勿急,末将已和丁大人讲明误会,郭将军年事已高误信谗言,请主公莫与他计较。”
紧走两步,来到众将近前,冲吕布抱拳,又看眼郭亮猪肝色的脸,眉峰微蹙,
郭·四十·年事已高·亮看着一脸正气的李纪,一口老血哽在喉,
“子川无事就好,你是某家狼骑军司马,我看谁敢乱扣盆子于你。”
吕布却松了口气,拍了拍他肩头,与刚刚瞪郭亮的模样天差地别。
“丁大人与末将唠了几句家常,并未怀疑末将是甚么奸细。”
李纪摇摇头,简单解释一下,将吕布放在肩上的手不经意的挪开。
“这次且饶你,下次在义父面前多舌,定撕烂你的嘴!”
吕布对郭亮冷哼一声,顺手拉过李纪腕甲往营地走,怎么有种强行礼(牵)贤下(手)士的感觉?
“……”
李纪看张辽,张辽望天,看高顺,高顺目不斜视,居然没人管吗?
进帐将李纪按到左边第一个位置上,各将在左右两排椅子上也坐下了,气氛严肃,等吕布说话。
“董卓派说客劝降这件事你们应该知道了,今天又发生这种乌有之事,某家受够了,就跟你们明说。”
李纪凝眉,
是决定要降于董卓还只是试探众人态度?
看了看匆忙进帐入座的魏续侯成宋宪三人,都到齐了,吕布开口。
“某欲杀丁原郭亮,献给董卓,尔看如何?”
众人一惊,不自觉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主公不可!”
高顺急忙出列相劝,“丁大人对主公有救命之恩,有父子之情,有知遇之恩,主公怎可。。之阳,你拉我作甚?”
曹性捂着高顺的嘴,示意他看吕布,吕布已经沉下脸,面露不悦,
“某家跟他七年,战功赫赫,他所吩咐之事无不照办顺遂,怎么看都是某家对得起他。”
吕布站起来,走到李纪面前,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辉,甚至在说话以后简单一眨。
“子川,你怎么看?”
李纪还在坐着,对上吕布这般期待的双眼,有一丝晃神,随即反问。
“主公认为董卓之人如何?”
吕布想也不想,挠挠头,语气里带着烦躁,
“那厮不是好人,子川现在提他作甚?”
李纪不答,又问,
“还有呢?”
“嗯,名声够臭,文远上次还说他奸银掳掠,内宫一夜十四御,已然行皇帝做派。”
见张辽掩饰的大声咳嗽,众将脸上都带了微妙的表情,连李纪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
李纪这才娓娓道来。
“没错,董卓挟天子以令天下,想废帝却不顺,劝降意在除丁原,实则杀鸡儆猴,所以目的达到,即便你真心降他,他又怎会放心你这三万狼骑在旁?”
“猛虎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董卓应该比谁都清楚,主公又何必受他驱使还要遭他猜忌?”
吕布沉默了,苦思不得路,只能作罢。
“此事以后再议吧。”
“对了,孝直,子川的兵马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在空地等候多时。”
李纪点点头,出帐了。
临时搭的台上踩在靴下粗糙有质,军侯在台下查人,李纪往那儿一站,说话声明显少了很多。
“说啊,继续,”
如蚊蝇般嗡的正烦,高台上,李纪红衣银甲,杵着枪,已到晌午,低下这五千人才彻底安静。
李纪这一开口,底下又炸了锅,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看不惯李纪冷淡傲慢的姿态,眼里冒火,摩拳擦掌。
上面就有平淡的声音飘来。
“我知道你们不服。来吧,有多少一起上。”
新上任这一架总会来的,李纪没当回事,
嗯,虽然听统领训了这么多年,可还学不上那套官话,只能揉揉手腕,等人上台,粗暴有效才是真理。
上去两个莽汉被一脚踹下来。
大眼瞪小眼,底下气势蔫了,经昨天一架,看过的都把他传神了,而且越传越邪乎,不服的过过嘴瘾罢了,如今看李纪邀战,气势凌人,传言不似假,竟无人敢上。
其中有个黑汉,偏瘦,长得挺高,见状冲台上高喊,
“喂,小白脸,光会武艺算甚本事,俺们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凭什么让俺们听你的?”
都是上过战场的,无缘无故被一个小白脸儿骑在脖子上拉屎?这事轮到头上谁会愿意?
“这么说,你认为我没资格统领你们?”
台上背着太阳,李纪总算换了个姿势,抱着枪,表情在阴影里看不太清,看得军卒们心里发毛,不管他人怎么想,李纪对那黑脸汉子倒有些兴趣。
“当然,你若能把董贼从城里抓出来,俺们就服你。”
眼珠乱转,黑脸汉咬咬牙,底下传来很多抽气声,都被黑汉惊呆了,这般刁难的事真亏的想出来,不过渐渐有人附和,喊声一片。
心思一动。
李纪静静的看了看那个黑脸汉,黑脸汉知道这提议太损,心一虚,钻进人堆里去了,李纪一摆手,台下没了声,都等着李纪的回答。
“既然你们都这么喊了,不接就显得我怂包软蛋,也就无颜谈什么统帅一军,为人将帅。”
将军看着军鼓旁杏黄旗杆头高悬,秀红边,斗大的吕字飘着,正如随风烈烈的灭字旗。
将军讲话,底下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大丈夫,立于天地,当以诚信为本,忠义两全,方不妄活一世。”
“我就在此立军令状,若是两天内抓不到董卓,你们看着我掉脑袋!”
台上银甲将军站得笔直,周身血气不散,却端的一身正气,脑后红白羽翎叠在一起,随着起誓的动作晃了晃。
嚯,好大口气!
不等军卒们反应,李纪补了两句。
“不过,我有言在先,”
李纪顿了顿,扫过台下几个之前冒泡的军痞兵油,无形的杀气伴着冷风吹进脖子里,直到那些人被看得一缩才转走视线。
“两天内,你们要听我调遣,若事不成,任尔去留,如何?”
“且听将军的。”
那五千人同意了,空地上喊声震耳。吕布放下帐帘,坐在公案旁掀了掀董卓送的盔甲,冰凉的质感光滑,吕布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文远”
吕布回神,唤张辽,
“主公,我真没酒了,成廉那家伙可以作证啊。”
张辽撩开军帐,探进一个脑袋来,见吕布一身短打,踢着铁箱子,煞有其事,张辽面带哭相,
“没问这个,那李肃还被关着么?”
“没主公命令,一直软禁在左营…主公是要解决他?”
吕布沉吟一会儿,
“有什么要求就满足他,你派几个可靠之人看着,且再留他一晚。”
“遵命。”
张辽去传令了。
灶炉炊烟袅袅,李纪看了看周围,太阳西斜,派去骂阵的军兵也回来了。
直奔吕布军帐,进帐迎面抓住挥过来的长鞭,定睛一看,是两条雉鸡翎?
只见吕布顶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还挺威风。
连忙松手告罪。
“嘶,你这人倒是无趣的很。”
李纪眼神有些无辜,吕布揉揉头,半气半笑的锤了他一拳,翎羽随着甩动一抖一抖的。
“听说你要两天抓董卓?”
两人在案桌边坐下,桌上摆好了酒菜还没动,李纪看了看堆积在右角的几个铁箱,
“嗯,要想董卓相信,全靠主公帮忙。”
“对了,主公熟知并州军力,可否画出图来?”
“嗯,你已经有计划了?”
吕布怆了怆筷子,插起一块猪蹄髈。
“没错,时辰差不多了,请主公趁夜去找李肃,约定明夜子时火光为号,斩丁原首级来降。”
李纪夹了块鱼,鱼鳞和内脏粘在鱼肉上,腥臭味已经钻进鼻子里。
李纪默默放回去,食欲全无。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你有把握让董卓相信,出城来接?”
吃完饭,两人遛着去左营,
“当然,这就是让主公画军力图的原因,如果所料不错,他已经知道我军兵力分布,这样做只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哦?子川何以见得?”
“主公可将李肃部下禁足?”
“没有…这,他们若敢窃密,某这就去宰了他们。”
吕布紧走两步被李纪拦住,李纪无奈,
“主公,以金珠丢失为由先把李肃糊弄走再说。”
将门口卫兵撤走,两人掀帘入帐,李纪还以将军之称呼吕布,李肃真信了说辞,乐呵呵的带着部下回城了。
黑漆漆的几道人影消失在夜色里,随着巡了趟夜后,李纪被吕布热情的请进军帐,
“子川,某家今晚与你秉烛夜谈。”
吕布脱下战甲,脱的一丝不挂往被里一钻,看李纪站在原处面露疑惑,拍拍挪出的空地,神色颇有些自鸣得意,
“不就是点着蜡烛睡觉吗,来来来,子川,我们也算知己,学学讲究,夜谈一番。”
不由得挑了挑眉,秉烛夜谈是这样理解的?
卸了盔甲,和衣躺在吕布右边,吕布的床大,两壮汉中间还能留些间距,但是间距在吕布一个翻身之后就没有了。
旁边鼾声渐起,一条大腿压到李纪身上,李纪刚移开,两只粗|壮胳膊就缠了上来,
睡梦中的吕布还笑着咋吧嘴,在他旁边拱来又拱去,口中大喝:“呔,董奸贼,你往哪里跑?”
喊声震耳欲聋
聋
“。。。”
他在军营五年多,从来没遇过睡相这么差的人,李纪捂住面无表情的脸,却捂不住内心的疯狂吐槽。
妈的,说好战神什么的都是假的吧?
真是秉烛夜谈的极差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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