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川!”

    清晨,李宅书房的烛光还亮着,娄青进来时,李纪已经埋在公案堆里睡着了。

    黑脸汉子挠挠头,抱着批好的那一摞拿出来,正碰上吕布,吕布急急走来,身上有汗,身后张辽还扛着戟,想是刚晨练完。

    “你们将军还在书房?侯爷找他有事。”

    “在,新营需要批复的竹捆多,那白胡子参丞催得急,将军刚合眼。”

    吕布点点头,让张辽在外面等,自己推门进去了。

    屋里摆设干净,有点闷闷的,桌案不大,李纪睡在桌案上是曲卷着,侧着脸睡得相当斯文,

    吕布搬把椅子坐到桌案对面,周围静的很,只有李纪轻轻的呼吸声。

    等了半个时辰,吕布换了两个姿势,坐得浑身难受,抬手准备叫醒李纪,却半道僵住了。

    眼睛突然一亮,蹲到李纪旁,右手摸向李纪唇部,大脸凑过来,蓦的把嘴唇扒开,齐齐白牙中,一颗尖锐的狼牙闪闪发光。

    和铁柱呲牙时一模一样。

    吕布挑眉,正对上李纪清醒的黑眼仁,气氛顿然尴尬,赶紧收回手,将碰掉的竹简踢到一边,听到竹简哒哒滚动的声音不自然的咳嗽两声。

    “子川管那些腐儒作甚,今天陪侯爷香山猎熊岂不乐哉?”

    见李纪左脸带着条条竹简压痕,一脸冷漠的离自己越来越近,吞吞口水,不明所以。

    “猎熊?末将记得主公昨天也是这般说辞?上次狩猎熊窝都被主公猎去,青山葱葱,焉有熊哉?”

    一股冷气袭来,吕布和李纪鼻尖就差了小拇指的距离,吕布都能看清李纪脸上细细的白毛,眼底还有淡青色,

    李纪手扶剑柄,眼珠深邃里流动黑色漩涡,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使得胸口没来头的闷气。

    吕布不禁后退一步,才听到耳边李纪慢条斯理的问。

    “可…”

    吕布刚准备说什么,李纪剑已出鞘,剑身反的寒光一晃,便钉入旁边柱子,吕布转头看,剑身上插着一只拳头大的毛蛛正冒绿血。

    吕布微愣,李纪已经捡回竹简。

    “若主公此来是为叫醒末将,末将已醒,多谢主公关怀,主公请回吧。”

    站起身,按着剑鞘,做个请字,威胁的不要太明显。

    张辽一脸蒙的看着吕布被请出房门,

    “恕末将不远送,主公请便。”

    “喂,子川”

    没等吕布说话,李纪拱手,两扇房门砰的关上了。

    “主公,您和李将军说了急事么?”

    吕布这才想起,复又敲门。

    “报,主公,王司徒请您去府上做客,称有要事相商。”

    有门卫来报,吕布正推门,刚好瞧见李纪听到王司徒的名字突然兴致满满,气志高涨?

    “子川可愿同往?”

    “自当随行。”

    为什么李纪答应这么快自己有些不爽?

    两人着便服上马直奔司徒府,路上才谈起粮仓被毁的事,街上行人不多,跑得飞快,吕布声音有些沉闷。

    “东西粮仓已成焦炭,想是西凉军干的。从并州带的,余下不足三日之粮,已分给城中诸部。”

    “今早斥候来报,董卓陈兵虎牢,眈眈虎视,洛阳四周无援,正找你商量对策。”

    “必是李文优设下困城之计,董贼犹惦洛阳,着实难办。”

    李纪想了一路,府前下马,有人接过缰绳,两人不再多说,被热情的引进府去。

    王司徒半百的人,园中小亭之上酒过三巡,便提议让自家小女献艺助兴。

    两人欣然,老人拍手,忽提鼻闻香,一女飘然而至,清调唱来。

    “轻叹金冠绫罗盖,原是将军关下来。桐叶蓝田秋半两,君思我思知不知。”

    音色婉婉,巧笑倩兮,人似胪边皓月,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站而不怯,立而不羞,落落大方,就是…胸前一片平坦。

    “女郎真乃美人也。”

    吕布眼中惊色,赞叹不已,军中呆久没见过漂亮妹子,吕布举着酒杯,眼珠子都不眨了。

    李纪握紧酒杯,酒波漾漾,左手轻按印堂。

    头痛。

    我就知道。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红颜多祸水。

    王允为何在董卓走后依然献女尚不知晓原由,自家主公已经被迷的神魂颠倒这可如何是好?

    “貂蝉见过二位将军,家中常闻二位威名,今日一杯薄酒,以表权权敬意。”

    貂蝉淡紫罗裙,长发垂腰,飘飘下拜,

    “女郎谬赞,不过是多些粗鄙本事,登不上大堂。”

    吕布咧着嘴,面泛红光,显然非常受用,貂蝉接过酒壶,替吕布和李纪斟酒,那小手又白又嫩,长的和嫩葱心一样仿佛一掐就断,吕布嗓子发干,手心发痒。

    两人说着,连王司徒说话也敷敷衍衍,王允却笑着捋捋胡子,佯醉告退。

    又上一桌好酒,酒坛子扔了一地,眼看貂蝉敬多少吕布就喝多少,刚刚吕布仰脖一连四坛子进去了,李纪叹气,这恶人还要他来做。

    来到近前,严肃脸,

    “主公,军中还有要事商讨,在此不能多做停留,还请主公回府。”

    “什劳子军事,嗝,来,子川,喝。”

    眼看吕布喝得眼睛发直还嚷着添酒,李纪夺过酒碗,沉声又劝了一遍,见吕布还留恋不舍不愿离开,抬着吕布胳膊将他架起来,准备离开。

    “且慢,”

    貂蝉将李纪叫住,如玉脸庞难掩好奇。

    “既然吕将军有事,小女岂敢多留…只还有一事不明。”

    “女郎请讲。”

    脚步停住李纪没回头,

    “将军可是觉得小女面貌丑陋,为何将军对小女不动于衷另眼相看呢?”

    李纪回身,冷冷目光射来,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貂蝉轻咬朱唇,莫名心虚,不与李纪目光相触。

    “那是因为李某知道,如果美色之后是权谋,那美色就不是美色,是致命毒药。”

    李纪临走时还不忘补一句,

    “若今天来人是董卓,女郎也要如此谈笑?为何要委屈自己做那尤伶之事?”

    见貂蝉颜色大变,欲言又止。

    李纪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将吕布扶上赤兔,李纪也翻上赤兔,扣着吕布腰带防止他摔下去,李纪提缰绳,一马双跨回了都亭侯府。

    一路上被啃了好几口,吕布还不安分的喊着什么女郎女郎,左右乱划,若是以前李纪骂娘的心都有了。

    可现在,李纪感觉自己耐心有点太好了,但心里隐隐有些不痛快,至于是什么不痛快,李纪也不知。

    还没等李纪松口气,刚进府吕布就开始解腰带,这是喝多了想放水?李纪赶紧招呼过张辽,一起将人抬回后院。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李纪替他脱了外裳扶他躺下,怕吕布起夜,命小厮在门外守候。关门时听吕布呼噜声起,李纪暗自皱眉,吕布的酒量没那么差,怎么会醉得这般厉害?

    司徒府

    李纪走后,貂蝉去大堂见王允,王允正在堂中等待,见貂蝉衣着齐整,裙带牢固,刚露出的笑消失了,拉着脸。

    “完事这么快,是那吕奉先无能邪?”

    “吕将军已经回府,并未与孩儿…义父何不另谋良策…”

    貂蝉摇摇头,一个巴掌就落到脸上,啪的一声,清脆无比,貂蝉捂着脸,眸中含泪。

    “你啊,都怪你,连个人都稳不住,老夫白养你这么大,竟一无用处。”

    王允急着脸上冒汗,如今城里情形已在老臣中传开,

    纵使朝中有许多人与吕布一同主战,但若食尽粮绝,即使并州军骁勇善战又能怎样,还不如卖董卓人情,诏安以保天家颜面。。

    “所以义父便让孩儿牺牲闺誉清白拉得吕布来靠?”

    “这样不顾贞洁廉耻之事,孩儿做不来。凭女人手段,义父也不怕天下英雄嗤笑!”

    “你”

    王允瞪着眼睛,却被说的哑口无言。

    貂蝉愤愤之下,掩袖哭着跑出司徒府,往蔡中郎府去了。

    门口家丁来报时,王允悲叹一声,顾不得貂蝉,去找人商量对策了。

    第二天,袁绍袁术两兄弟来府拜会,谈到董卓,也是气愤不已,正毫无办法,忽闻有大笑声渐近,原是曹操来了。

    此人一身暗红袍,虽比常人略矮但五官端正,浑身正气,身后跟一大汉,持佩刀不离左右,原是本家兄弟,夏侯惇。

    “孟德为何大笑,城中迟早要知道,届时人心惶惶,不是你我能相左。一旦董贼回朝,为兄曾与他有结,恐怕性命难保。”

    袁绍一抖袍袖,郁闷至极,曹操笑曰,

    “兄长勿虑,操闻司徒府中有七星宝刀,操有拙法,打算以献刀之名便宜行刺,时间紧迫,特来向兄长辞行,以赴虎牢。”

    吕布袁绍听了都站起身,表情肃穆,众人互拜,

    “此去不易,望君珍重”

    “听君之言,自会重逢”

    望着远去的身影,肃然起敬,久久不言。

    李纪正跟高顺探讨军队阵列之事,门卫来报,有一女来访,高顺知趣的找由头走了,门卫将人领进来,竟是貂蝉。

    李纪不解貂蝉来意,一时没说话,貂蝉却先轻笑出声,眸中带着狡睫,

    “你这将军肚量怎么如此之小,昨日设局是小女不是,小女前来赔礼,你怎么连坐也不请,这便是将军的待客之道?”

    “你若只前来赔礼,李某已受,无需坐下细聊,女郎请回吧。”

    “哎,你这人怎么不通情理。”

    眼看李纪下逐客令,貂蝉急了,索性坦言,

    “我见你武艺不错,能不能…教教我。”

    “你想学些防身京中自有武馆,又何必来求李某?”

    李纪见貂蝉绞着手绢,支支吾吾,转身便走。

    “我想跟你学打仗,”

    貂蝉几乎是吼出来,神色委屈,

    “世人说女儿身只能守着女戒待嫁闺中,惶惶度日。我要向那些迂腐之人证明,女人也可以上阵杀敌,不逊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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