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屋中的男人在打那位母亲,这边屋中的人听的明明白白,男人们表现的漠不关心,女人们各自咬紧牙关,大气也不敢喘,只期盼他们不要一时兴起连自己也打。
那边女人的哀嚎卒然停下来,随即迸发出一声男人的惨叫,“我的手!我的手!”
这边的四个男人吓得一咯噔,啐骂道:“傻刁喊什么?吓爷爷们一跳!”
墙那面没有回应,只有一声重重倒地的闷响,四个男人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提起裤子去隔壁看,打开门了,只见昏暗的屋中那男人的一双手被一对短刀穿掌过,牢牢钉在地面上,人已经晕了过去,而那母亲拥着孩子缩在墙角里,瞪着眼瑟瑟发抖,显然受了惊吓,除此外,屋中并无第三人。
“t臭女表子,你是不是藏了刀?看我不弄死你!”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冲上前,朝着她的脸就要踩下去,却在刹那间,一个人影自房梁跳下,紧接着一片白影在那人眼前一闪而过,他高高举起的腿自膝盖处被斩下,咕咚一声滚落在地上。
洒入屋中的余晖里亮出一把宽大的青面弯刀,上面的血在夕阳下像火烧一般。
视线一时分辨不出黑暗中的人是谁,另外四人有些慌,又苦于几人是来享乐子的,赤手空拳并没有随身携带刀具,于是想先撤,索性一把架起那个断了腿的转身就跑。
佟十方脚下飞蹬,从黑暗中追出,拖刀追至院中,又飞身落下挡在几人面前。
五个帮众这才把佟十方看清楚,竟然是个穿着花衣裳的蒙面姑娘,身子纤长无二两肉,手里的刀似乎比她还重一些,那几人再看,却见那是把有残缺的破刀,顿时判断她是个江湖上杂耍谋生的,这么一想,登时就褪了胆怯。
几人对了对目光,“咱们几个人还怕她?把她弄了一起享用!”
“享你个头,老子是变态辣,辣嘴烫舌还烧胃,你们可不配消受。”佟十方足步轻移,做好架势。
“一个小女表子,爷爷们会怕你吓唬?”
放开断腿的,那三人说罢就散开,乱无章法向她扑来。
不过是几个喽啰,佟十方根本无心纠缠,出了两招再翻刀一旋,那四人的肚皮就破开了,肚肠流了一地,她再一翻刀,就割开几人的喉咙。
然而打斗毕竟有动静,路过的盐帮帮众呼喊了连声前来拍门,从门中一看就睹见一地的花白肠子,吓得一抖,转身就去通报堂主了。
佟十方这便不敢耽搁,赶回两间屋中,快刀斩断女人们颈脖上的铁锁链,“都站起来跟我走。”
“不行,我腿软了,我走不动。”那做了母亲的女人抱着孩子一脸绝望,“就让我死在这吧。”
说来可怜,她们每日只有一餐,锁着锁链又佝偻在墙角,早已骨瘦嶙峋,情绪抑郁。
这一个哭起来,这一群就都泛起泪花,“女侠你怎么想的?我们几个女人怎么斗得过他们男人?怎么逃的出去?让你去报官你怎么不去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哭有什么用吗?”时间紧迫,哪得犹豫,佟十方嘴上骂骂咧咧的,却立刻放下刀,手法迅速的按摩那位母亲的腿,“我兄弟说同州官府和盐帮沆瀣一气,去报官就是自断绝路,现在没有别的希望,只能自救,girlshelpgirls懂不懂?”
她从后腰取出一把短刀匕首一一递给她们,这是在盐帮各处顺来的。
“真的想活命就站起来,拿上刀拼上命地往外跑,不拼是死,拼一把也是死,既然都是死还怕什么?”
她站着,女人蹲着,静静仰望她,只见她目光无畏坚毅,毫不掩饰风度锋芒,与现世盛传的扶柳风情全然不同,举手投足英姿飒爽,令人感到十分可靠。
几个女人看呆了,一时有了些信心,才陆续搀扶着站起身。
佟十方帮几人将衣服一件件扎紧,冗长拖累的裙摆也全部割掉,一切完备,她顺手去拾脚边刀,却摸了空,回头看去,却见那位母亲一只手抓着她的青雁弯刀,眼睛满是怨恨的盯着晕厥在地的男人。
“这畜生,”她又恨又怯,似乎在询问佟十方的意见,“我想杀了。”
“先把孩子给我。”她伸出手接过那女人的孩子,用腰带绑在胸前,又用衣服盖过她的脸,“不经他人苦,不劝他人善,随你,但是动作要快。”
她带着其余四个女人到了门外,门中传出几声刀落肉的钝响,随后就见那母亲出来了,浑身是血,眼神恍惚,面上却挂着释怀的笑,“谢谢女侠。”
佟十方接回刀,在墙下打横着托起刀身,女人们踏着刀面依次翻墙跳了出去,天色已经昏沉,六人正好借此隐蔽身形,寻路往外跑。
盐帮的人很快聚集到院门外,堂主领人撞开了门,院中满地白花花的油肠,还传出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女人们也已经不见了,立刻觉得大事不妙,这便招呼帮众拿家伙事,传声下去,抓到那几个女人立刻杀了。
帮众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传到了佟十方六人的耳中,行事更是紧迫,奈何女人们身体羸弱脚程很慢,半天了还没绕过盐仓,火上浇油的是,她怀里那个婴孩突然醒来放声大哭。
婴儿的哭喊气出丹田,有一种独特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昏黄的天,盐帮帮众捕捉到了不寻常的声音,很快从路的两头追来,将几人围堵住。
“一群臭女表子,给着你们吃给着你们喝,还给你们地方住,才几天就涨本事了?人都敢杀了?忘恩负义的东西!看大爷今天不把你们剁碎了做出下酒菜!”
堂主带领身后帮众从一面逼近,直到走近了才发现站在最前面的女人蒙着面,袖底握着一把满是寒光的宽面大刀,刀上全是血迹,看来人是她杀的。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虽然蒙着面,但是单从这一身廉价衣裤看来就是活脱脱一个村姑,也许是会一点花拳绣腿,耍计谋杀了几人,但别以为可以从本地盐帮救出人去,简直不自量力。
堂主根本没将她放在眼中,只斜眼打量,“这臭娘儿又是哪——”
他话音未落,面前弯刀便毫无预警的飞起朝他正脸猛烈的拍下来,这一剂重击,拍的他鼻梁咔嚓一声断了,脑仁也在颤痛,他登时两眼空明,他倒退数步,伸手一摸满面是血口子。
居然被一个女人用刀拍的皮开肉绽。
“你妈了个x!”堂主呲着牙,举起手中铁棍高呼,“给我往死里砍!”
佟十方连忙张臂护住身后女人,一路急退到墙根下。旬日里和人打斗,她胸有成竹,假如局势真的复杂,她一人也完全可以脱身,但现在她要顾忌这几人,舞刀弄剑自然是跌脚拌手的,实在有些为难。
“不行不行,逃不掉了。”其中一个女人蹲下身被这仗势吓坏了,带着哭腔嚷嚷,“算了吧,我们去求求他们,求他们别杀我们。”
“你以前没求过他们吗?他们听了吗?他们不是你爹娘,不是说几句好话就会放过你的。”
“可是……”
“你要是真的犹豫,现在大可以躺回去,我也懒得拦你了,可是你如今还会求救,以后呢?以后你的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意志会被摧残的所剩无几,最后连求救的欲望都没有了,到那时谁来救你都没用了,你想想清楚,”佟十方将刀横在身前,目光如注,声音铿锵有力,“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吗?我给你们断后,我一定要救你们出去。”
说话间,层层叠叠的帮众已从两侧包围过来,刀林逼到面前,向她们高高挥下,另外几个女人亮出手里的匕首,“女侠,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们就和这群畜生拼了,你别顾忌我们,尽管去杀去砍,我们自己保护自己,我们的仇也能自己报!”
“好!”佟十方下盘发力,双手紧握弯刀,用尽全力破空出刀,这一刀从人海右至左电掣而过,人群里发出此起彼伏的一阵惨叫,刀子纷纷落地。
那些举刀的手被她斩开大半,晃晃悠悠都只有肉连着皮。
站在后面的帮众吓了一跳,探出去的手纷纷向后缩,堂主在人圈外面冒干火,“我日!弄死她啊!几个女人你们还怕什么?谁的刀沾了血我赏二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墙果然重新聚拢逼近,刀林再次从四面八方逼来。
佟十方调整步调冲入人群中,旋风似的紧拉仇恨,将人群尽量引开,那五个女人也不再惧怕,用尽全力的将刀挥舞起来,只是实力毕竟悬殊,其中一个帮众转过身来扑向几人,佟十方心下一惊,正打算飞身去拦,一旁高楼上的三片乌瓦却如离弦箭一般先一步飞来,精准的砸在那持刀人的脸上,挡下一击,救了女人们一命。
是九郎,他站在檐上,足步如电掣,将坚硬的瓦片接二连三的踢出,击退了一波波攻势,随后他径直跳落在女人们身前,袖中脊枪飞出,向人群打去。
他衣袖潇洒飞展,间隙中与佟十方快速的对视一眼。
“别问,问就是来逞英雄的,有英雄救美的好事干嘛不叫我?”
佟十方将刀一旋,劈出刀风,随后杀出路回到女人们身前,与九郎肩并着肩。
“多谢你!”
“谢我太早,现在怎么做?”
“别耽搁太久,我打头阵,你护尾,杀出血路把她们带出去。”
“好。”
“跟我走!”佟十方一声令下,五个女人立刻将自己委身在二人之间,且进且退紧跟步调,手中的刀也不忘时不时刺向试图靠近自己的盐帮帮众。
七人同心,配合的居然十分默契,成功穿过道路,抵达另一端。
谁知此刻身后传来一声呵止,“都住手啊!住手!我叫你们住手啊!”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哪儿有人肯停下。
就在佟十方削砍之间,一个人影落在她面前,一把锏横空挡下她的刀,眼前人正是匆匆赶来的良知秋,他不单自己来了,且带来了同州知府手下的司马大人,还有不少官府的人马。
“气煞我也!”司马大人头顶乌纱官帽,大腹便便的阔步走来,声音都破了,“你们都怎么长的耳朵?本官叫你们住手听不见吗?喊的嗓子都哑啦!”
盐帮堂主连忙抬手示意,帮众会意,立即停下并将手中兵器甩入路旁草丛里,从中让出一条道。
司马大人蹙眉吹须,小心的躲开地上的死尸和伤员,一步步到了女人们面前,佟十方和九郎连忙上前挡住,司马抖了抖嘴角,“想干嘛?让开。”
佟十方和九郎没动,他又叫了一声,二人仍不动,良知秋见状连忙将二人拉到一旁。
“就是你们?”司马大人将手一背,趾高气昂的,“听说你们是被拐来的?是也不是?”
女人们激动的淌出眼泪,立刻跪下,朝圣似的叩拜起来,“大人,还请给我们伸冤呐。”
“瞧瞧瞧瞧,到头来什么都还是要靠本官来主持公正,行吧,本官一定会明察秋毫,放心。”司马大人冲自己的人马撇了撇头,“把这五个人带回去先审问审问。”他回头瞪着那堂主,“还有你和你的手下,明日问案前来报道,若是不来有你好看!”
眼看着官兵将女人们围在其中,就要将人带走,佟十方立刻举步跟上前去,“我也要去。”
司马大人脚步一顿,见她浑身是血,嫌弃的挪开了半步,“你和她们是一起的吗?”
“不是。”
“那你和盐帮是一伙儿的?”
“也不是。”
“那关你什么事?跟来干嘛?滚回去!”说罢不等佟十方再说话,他只把手一摆,停着□□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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