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索大人今日早朝上被皇上斥责,如今被罢职在家。”

    胤礽手上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继续垂首练习书法。

    何玉柱抿抿唇,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不去看看索大人吗?或是找皇上”

    他话未说完,胤礽抬起眼冷冷地看向何玉柱,一言不发。何玉柱身子一僵,自知失言立马跪地请罪。

    胤礽也不看他,仍旧专心自己的事。

    何玉柱是个好的,可惜有时考虑问题过于简单。康熙于朝政一道向来自负,不论事情大小,凡是他做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更改,更不要君无戏言了。

    宜兴受灾已久,不但没有得到有效缓解,反而进一步引出了官场腐败的乱象。康熙怎能不怒?

    而索额图被贬斥的原因,若是他所猜无误估计与宜兴有关。

    汤斌的折子上虽未明言,但多少也隐晦地提了些关于卖官鬻爵的事情,从康熙的态度来看,那些人的背后之人应是索额图无疑。也就是因为他如今年纪小,不然索额图的罪少不得要在他头上也记一笔。

    没过几日,继索额图被贬后纳兰明珠也遭到康熙痛斥。

    胤礽翘起唇角。

    康熙深谙官场制衡之道,一拉一踩把索额图和纳兰明珠这两个朝廷的大学士玩得溜溜的。不但如此,他们还会对康熙感恩戴德。

    诚然,水至清则无鱼。

    胤礽自觉康熙作为帝王而言已足够宽容,官员私收贿赂他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早期时为收拢人心还开放私库借钱给朝中大臣,不过这银子好像到今天也没有收回来。

    “不止是如今!是到雍正时期才收回来!”小芳突然蹦了出来给胤礽科普,“雍正紧抓贪污,抄家抄得众人闻风丧胆,给乾隆攒下三千余万两白银。”

    胤礽屈指摩挲着下巴,小芳的话倒是让他有了些思绪。

    准噶尔一直是朝廷的的心腹大患,康熙虽三征准噶尔,但也仅仅是给其重创,准噶尔被彻底解决却是在乾隆二十三年。

    而康熙三征准噶尔的原因,胤礽猜测除却彼时清朝自身兵力、火炮上的不足,国库不丰无法长时效地支持前线也是一大原因。

    俗语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将们的补给跟不上,这仗无论如何也是打不下去的。与其等到六年后,让朝廷因国库原因而多有掣肘,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准备起来,也好杜绝官场上的不正之风。

    “你想收回欠银?”小芳撇了胤礽眼,“那群人可都是老油条,从他们手里要钱可不容易。难道你不知道吗?”

    没等胤礽开口,只见小芳飞到胤礽肩头,坐在他肩膀上,笑得意味深长:“欠钱的都是大爷。”

    胤礽冷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能开得了这个口?别忘了你可是储君,今日你逼朝中大臣还钱,翌日便有人在朝中弹劾你为储不仁。不然你当康熙为何不开口?不过是不好意思张口罢了。”

    “那你也别忘了。”胤礽抖了抖衣袖,“我如今只有八岁,年岁尚小,便是做了些什么,年龄也是我最好的掩护。”

    “但我若是再大些就不一定了。”

    若是再大,便可上朝议政,届时再提出此法于朝中的阻碍会更大些,甚至还会引得上面那位的猜忌也不一定。

    胤礽勾了勾唇,正欲与小芳说上一说,便见紫苏慌慌张张地跑来。

    “殿下,出事了!”

    “你先冷静。”胤礽扶起惶惶着跪下的紫苏,温言询问,“出了何事?你慢慢说。”

    “回殿下,依殿下吩咐,奴婢刚刚去查点库房,无意间碰掉了块玉佩,那玉佩掉在地上碎成两半。奴婢本想拿着玉佩来与殿下请罪,但奴婢却发现那块根本不是皇上原先赐的,脆得很,轻轻一敲就有裂缝出现。”

    胤礽不动声色:这是被人调换了

    “然后奴婢担心库房中其他物品也会如玉佩一般,便检查了番,发现”紫苏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胤礽的面色,低低道,“皇后娘娘生前所佩的凤钗也被人调换。”

    胤礽猛得抬起眼,狠狠盯着紫苏,勉强平复下心绪,艰难开口,“引孤去库房看看。”他抬脚就走,看到站在门边犹豫着想跟上却又不敢的何玉柱,“行了,日后记得谨言慎行。”

    何玉柱擦了擦头上的汗诺诺应是,急忙跟上胤礽的脚步往库房走去。

    由于毓庆宫没有女主人,内院的一切事宜都是由胤礽的奶娘孙氏主理,紫苏只占了个大宫女的名头。

    胤礽从前本也不管,后来无意间发现过几次递到他手中的物品存在瑕疵,就存了疑心,开始留意身边的风吹草动。

    库房的钥匙原本只有胤礽和孙氏有,后来胤礽有意削弱孙氏手中的权利,故而提了紫苏的位置让她可与孙氏平起平坐,连同库房的钥匙也多配了把给她。

    正好前几日孙氏告了假,胤礽便让紫苏去库房查点一番,谁知这便查出了问题。

    胤礽低头看着手中光泽暗淡的凤钗,冷冷一笑。双手使力再轻轻一掰,钗身赫然断成两截,露出不规整的紫红色断口。

    “可还有其他的发现?”

    “回殿下,还有”紫苏一板一眼地把有问题的珍品一一点出,粗粗一数竟有近百样至多。

    “她胃口倒是大,也不怕撑死!”

    胤礽横眉冷目地看着手中的“凤钗”,这非是普通的钗子,钗身上雕刻着凤凰,普天之下唯有皇后才能配戴,其他人若是胆敢私造或是佩戴,便是僭越之罪。

    与之相对的是支龙钗,为皇帝所拥有。

    他曾听康熙提起过,这凤钗是他与皇额娘大婚时,他亲手簪在她头上的。从那之后,这钗子皇额娘几乎从不离身。直到皇额娘走后,她当初的嫁妆连同这凤钗一并都留给了自己。

    此前由于他过于年少,这些一直是由康熙收着。直至毓庆宫落成他搬进来后,这些物品连同康熙的赏赐一起都挪进了毓庆宫的库房。

    如今凤钗遭人调换,而余下的那支龙钗,就在康熙手中。之前在乾清宫住着时,胤礽没少见康熙拿着龙钗偷偷抹眼泪。

    胤礽可以想象得到,若康熙得知此事,会何等震怒。

    “她还有几日回来。”

    胤礽虽未明言,但紫苏已心领神会,恭敬道:“回殿下,孙氏明日归来。”

    “明日?孤一秒钟也不想等下去。”胤礽冷笑,“把这些都收拢好,孤去乾清宫请罪。”

    御赐物品保管不利,此乃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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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

    胤礽进入殿内,没等康熙开口,一掀衣摆径直跪下:“儿臣有罪,请汗阿玛处罚。”

    康熙皱了皱眉,他的保成向来乖巧懂事,哪里来的罪?正要开口让他起身,忽然想起前阵子他斥责了索额图,如今索额图还赋闲在家。

    保成莫不是为了索额图来的?

    康熙眸光闪了闪,对索额图是愈发得厌烦。

    “太子何罪之有?”

    “儿臣保管不善,汗阿玛您的御赐之物遭到毁损,就连皇额娘留给儿臣的”胤礽声音哽咽,“儿臣儿臣也护不住,请汗阿玛处罚。”

    若只是康熙自己的赏赐,他并不会在意许多。左不过一件死物,胤礽又如此认错请罪,东西再贵重还能贵重过他与他间的父子亲情不成?

    但赫舍里不同。

    她是他的元后,是他此生所爱,更是他心底的伤,是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存在。

    康熙闭了闭眼,缓声道:“是何物?”

    “凤钗。”

    胤礽恭敬着把断成两截的凤钗交给梁九功,再呈到康熙手中。康熙只看了一眼,便目眦尽裂,狠狠一章拍在御案上,怒喝:“混账!”

    乾清宫内侍奉的宫人登时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去触怒愤怒中的帝王,火上浇油。

    “谁干的!这到底是谁干的!”

    若是其他的物品,康熙都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但怎么偏偏是这凤钗?!他们到底怎么敢的啊!

    这凤钗是他令造办处特意打造的,一龙一凤,凤钗上的凤凰是他一笔一痕亲手雕刻上去的,意义非凡。

    想到赫舍里的凤钗不知何时已被人调换,而他和胤礽在今日之前还被蒙在鼓里,若非是胤礽今日前来请罪,他至今还不知晓,原来承载他满腔情意的礼物竟沦落至此,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宫中乱象他并非不知,只是其中关系复杂又根基强大,只要不过分触及利益,他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康熙没料到,他的仁慈反倒助长了他们的胆气。

    宜兴是这样,宫里也是这样。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冷冷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胤礽,“保成,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康熙虽喊了他乳名,胤礽却不敢掉以轻心。他不假思索地开口:

    “儿臣以为,此事为毓庆宫嬷嬷孙氏所为。其丈夫内务府总管凌普,亦与此事有脱不开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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