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远点!!”
此刻峄城之中正是熙来攘往,热闹非凡。远处那人一嗓子喊出后,周围少说有几十个人都将目光聚集了过来。
“廖澎你发什么疯?”
端木凌阳瞬间拔出菱花剑,遥指那人,“你的暗器威力有多大自己不知道吗?这一镖过来,他若是反应不快,岂不是要被你当场杀了!”
廖澎健步如飞,极速奔来。
在他来到窦昆对面之后,更是目光狠辣至极,恨不得将他一刀刀剜死一般。
“廖澎是谁啊?”
“他也是琴剑门弟子……不是,你没听说过他和首席的八卦?”
“没听说过,你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讲讲啊!”
“说来也简单。端木家和廖家世代交好,便给二人订了娃娃亲。可后来端木凌阳自己改了名,拜入琴剑门学武,还跟廖澎退了订婚。”
再后来的事情,那人不必多说,其他人心里也就有数了。
端木凌阳是出了名的武痴,哪里会回应廖澎的心意,廖澎也只好一直痴痴地追在她的身后。
好一出深情男子苦苦追妻的戏码。
“没想到廖澎也是个醋坛子,见端木首席跟别的男子坐在一起,就直接扔镖要杀人啊。”
“这是醋坛子?动不动杀人,哼,没有半点侠客风骨,还不如说是魔教中人更为贴切。”
“你们知道什么!”廖澎怒吼出声,“端木,坐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就是魔教的人!我亲眼见过那把黑色的无鞘剑杀人!”
窦昆手中这把剑,是尹非沙特地为他寻来的。
此剑表面颇为粗糙,就算放在阳光底下也不会反光,夜晚更是几乎看不见剑的轨迹。
在他手里,这剑削铁如泥,砍起人骨跟砍豆腐差不多,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但因着特殊的材质,窦昆始终没能为黑剑找到匹配的剑鞘。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直接用绳子将剑挂在腰间。
廖澎并不知道其中故事,他只需知道这是一把特殊的“无鞘剑”,便足够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围顿时有人惊呼着远离,就连端木凌阳,都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看着窦昆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警惕。
“你当真是,魔教教徒?”殷沐木开口问道。
窦昆心下思索了一瞬,方才道:“我不是青薇教教徒。”
我是教主啊。
“他说谎了吗?”端木凌阳连忙问道。
“没有。”殷沐木也松了一口气。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要冤枉一个好人了。
此刻,所有人看向廖澎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了。
“不可能!”廖澎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就在青州虎阙舟附近,我亲眼看到他一个人屠了一整座寨子,血流成河!”
此时此刻,在场最为疑惑之人,莫过于是殷沐木了。
虽然她的琴心诀境界还不够高,但判断言语真假已经非常准确。可此刻在她的眼里,不论是窦昆还是廖澎,居然都没有在撒谎。
“廖师兄也……所言非虚。”就连殷沐木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端木凌阳见现在情况混乱,只怕难以收场,会殃及他们琴剑门的名誉,只好环顾一周,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都是误会一场。天色已晚,各位不必聚集在此,好好休息去吧。”
待到围观人群散尽,四人来到用燃灯草换来的两间上房其中之一,准备好好地为二人解开误会。
“我,我还是先别用琴心诀了。”殷沐木脸色有些苍白。
说来奇怪,她平日里判人撒谎早已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只有在面对门主时有些吃力。
可今天,不过才判了几句话而已,她便觉丹田内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抽干了真气一样。
“嗯,沐木你先去隔壁休息一会儿吧。”
反手关上门,端木凌阳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对面而坐的二人。
“窦小兄弟,还没跟你介绍,这就是我的师弟廖澎。之前他用暗器袭击你的事情,还望你不要在意。”
窦昆点了点头:“无妨。”
在他眼中,这一镖的威力远不足以伤害到他,他也很难说得上有多生气。
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个成年人走大街上,被小孩儿拿着树枝戳了一下一样,不会跟对方太多计较。
“师弟,我相信你也不是口若悬河之人,只不过无鞘剑之事或许是有所误会。魔教之中,擅长易容之人不少,那千面夜叉晏离更是其中佼佼。”
“师姐的意思是,是魔教教主易容成这人的模样,去干的坏事?”廖澎快速地摇头,语气笃定,“我不觉得晏离能有这种闲情雅致,连剑都模仿来了。”
窦昆歪过脑袋。
如果真实身份暴露,显然很不利于他跟峄城中这些江湖人士交好。
而且,端木凌阳性格不错,他确实有与她交个朋友的想法。
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过,任何一个朋友了。
“其实,我大概知道廖澎所说之事。”
窦昆不需要撒谎,他也根本不会撒谎。
他只需要将事实稍加掩饰,隐藏掉一部分信息,便足够他人相信了。
“那日我在青阳县,一位名叫郑明的官员委托我清剿马匪,我便去了。营寨内的妇女孩童,以及心存……心存善念之人,我都只是将他们控制了起来,留待官员依照律法判决。”
窦昆接着道,“这些,你们大可以去青阳县衙门求证。”
廖澎的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若事实如此,岂不是人家见义勇为,他却给人扣上了魔教中人的帽子?
“廖澎,给窦小兄弟道歉!”
端木凌阳动作极快,将廖澎的脑袋直接摁了下来。
“不!我不相信!”
廖澎将她的手挥开,猛地站起身来,“除非让我探查他的丹田,确认并非魔教功法,否则我绝不相信!”
“荒唐!”
窦昆还没拒绝,端木凌阳便直接开口骂了回去:“丹田是能随便探查的?哪怕是多年夫妻,也未必愿意放别人的真气进自己的丹田,你看看自己说的是什么荒唐话!”
丹田是习武之人的根基,若其他人的真气进入气海,哪怕只是带有一丝一毫的攻击之意,便能彻底废了此人武功。
除非是抓到了穷凶极恶的魔修,否则,极少有人会探查别人丹田。
窦昆对此也心知肚明。
无间心诀是彻头彻尾的顶级魔功,脉行与正道功法完全不同。哪怕在青薇教中,也只有寥寥数人有资格修炼。
他一旦被人侵入丹田,暴露身份就是必然的事情。
“廖兄既然对在下有如此之大的敌意,在下也不好继续坐在这儿了。端木首席,今日本就是萍水相逢,缘尽于此,不必挂怀。”
端木凌阳见窦昆作势要走,本准备挽留一番,却不料他拱手后身形一闪,竟直接从房中消失了。
半开的房门微微晃动,似乎在昭示着,刚才有人经过。
窦昆没再去管这几个人了。
端木凌阳人不错,殷沐木挺厉害,廖澎是个有可能害他暴露身份的人。
在他那个并转不太动的小脑壳里,最后只留下了这么一点印象。
他找了块平坦的草地,就这么和衣而眠,将就了一晚上。
可第二天叫醒他的,不是清晨的阳光,也不是旁人的吵闹声,而是来自肩胛骨的一道刺痛。
菱花剑的剑刃,明晃晃地插在他头侧不过一拳的地上,在他剑上展开一道血莲。
若非他在睡梦中潜意识躲闪了一下,这一剑要刺中的,便是他的胸膛。
就在他的身旁,端木凌阳满手是血,面色青到发黑,恐怖至极。
“我昨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你带到那客栈之中!”
她声声泣血,一把将菱花剑拔出,便又朝窦昆攻了过来。
他瞬间清醒过来,拿起黑剑不断躲闪,口中连忙问道:“端木首席,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远处渐渐聚集起了一群人,躁动着移动了过来。
窦昆极目远眺,良好的视力加上真气辅助,让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情况。
廖澎怀里抱着殷沐木,满身都是她流淌下来的鲜血。而她手臂无力垂落,已然没有了呼吸。
“你还在装什么装?我悔未相信廖澎苦心劝诫,竟将你这等恶人轻易放走,恨也!!”
晶莹剔透的菱花剑,与漆黑的无鞘剑不断交锋,却听不到金铁交错之声,反倒全是让人牙齿发酸的奇怪摩擦声。
“殷沐木不是我杀的。”窦昆连忙解释道,“我就在这儿睡了一夜,根本没离开。”
“我根本没提到一句师妹,你若无辜,又如何知道此事!”
端木凌阳极怒攻心,剑法越来越快,本就是半透明的剑身此刻宛如消失了一般,在窦昆身周不断闪烁。
每一剑,都是冲着夺他性命而去。
窦昆左格右挡,终究觉得不是个事儿。
他最后还是放出真气凝于剑身,一道剑气忽闪而过,下一秒,菱花剑脱手,远远地飞了出去。
端木凌阳却并不准备认输,就算是剑飞走了,依旧五指做爪状,朝着窦昆狠辣地进攻过来。
“我的黑剑会损坏与之对抗的灵剑,击飞它也只是心疼宝物。我无意与首席对战,只是此事确实是他人诬陷。”
窦昆将黑剑背在身后,不断地为自己解释,希望能停止与端木凌阳之间没有必要的争斗。
他启蒙的那几年,一直待在周行山上。山上的师兄师姐们善良、正派、公平,几乎可以用一切美好的词汇去形容。
就连北宫师兄待在他们之中,都像是个害群之马。
他始终相信,江湖上的侠客们是讲理的,是会明辨是非的。
他们跟青薇教的人是不一样的。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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