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中的松田阵平盯着江户川看了许久,在他毫无表情波动的视线下,兀得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身上穿的衣服牌子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了,怎么看上去还是瘦瘦小小的。”
“看你这样子,完全猜不到你以前还进过警校”他啧了两声,揉着眉心,“啊,起太早了好想睡觉。班长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正在开车的伊达航翻了个白眼,“都说了让你不要逞强跟过来,乖乖学萩原在家躺尸不好吗?”
松田阵平一只手架在江川乱步的肩膀上,比划着,“这不是很久没有见面,难得约出来嘛,啊对了,零和诸伏他们最近怎么样?”
“他们挺好的。”乱步说道。
松田阵平捂着脑袋,“啊,说起来关于黄昏别院,班长你昨天回去调取资料了吗?”
“喂!你这家伙,说了多少次要叫我伊达警官!!我现在可是刑警!”
“嘛,习惯了。”
伊达航随口回答,“这是很早之前的刑事案件,幸好我有权限调取了一部分资料,并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别院起火事发突然,但是原因是电路老旧导致的废弃仓库和佣人房被引燃。”
“因为是深夜,所以有不少人都在睡梦中丧命,你对这个案件有觉得不对的地方吗?”伊达航透过后视镜望向乱步,“如果是类似降谷他们那种特殊的任务,就不用告诉我了。”
乱步片刻迟疑过后,“如果是,会对你有危险吗?”
“哈哈,怎么会!班长现在可是刑警。”松田晃动着手指,“刑警要面对的犯人和凶案要比你想的更危险。和接受警方委托去案发现场破解案件是完全不同的,名侦探。”
乱步抿嘴,“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松田阵平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眼睛半睁半合,“所以hagi猜得没错,被从警察学院赶出去,是为了安排你去完成特殊任务吗?”
“你的那个监护人是中原家的保镖?最近中原家变动蛮大的。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零和诸伏也被安排进去了吧?”
“松田。”伊达航打断了他的异想天开,“你的脑洞要是能放在工作上,现在就不会还在□□处理班了。早点调入搜查科不好吗?害的萩原特放弃了调入,非要和你一起去现场。”
“这么说就不对了班长,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好吗?\"松田阵平反驳道,“再说hagi有调走的机会,居然没跟我说自己放弃了,啧,打他两拳都觉得轻了。”
乱步侧目盯着松田阵平看了几眼,后者被他奇怪的眼神搞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看我干吗?”
江户川乱步眯起眼睛,靠在车窗边,没什么表情变化。“你有心事,虽然不知道是担心什么。但萩原不会——唔—”
松田阵平慌乱的捂住他的嘴,“嘘,你这家伙,小心乌鸦嘴!!”
担心被什么人发现他来过,江户川乱步把头发全部塞进了帽子里,又穿上了松田阵平多余的一件外套,松松垮垮的风衣将他纤弱的躯体完全遮住,甚至都快要拖地。
松田阵平忍着笑,推搡着乱步下车,“我在这边等你们,快去快回。”
伊达航只是出示了刑警证,他们便从正门的方向走了进去。
残垣断壁和他记忆中古朴的庄园完全不一样。
乱步远远的看过去,通向曾经关押着黑泽阵的那个小院,有明显被人踩踏过——是琴酒之前来过留下的。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伊达航拍了拍刚刚搬碎石板的手。“这边很多建筑都是危楼,很容易塌陷。”
乱步点头,“有,我带你去。”
伊达航脸色变得奇怪,“你不是路痴吗?真的能找到路?”
乱步悠哉悠哉的回头,随手拆了一枚糖果,又拿了一个递给他,“当然,不认路不代表是路痴,我只是懒得把这些东西记在脑子里而已。”
懒得和他因为这种不重要的事情浪费口舌,伊达航看到江户川乱步四处瞅了瞅,平稳迅捷的爬上了一块从一旁建筑物上塌陷下来的巨大石块上。他回过头有些疑惑。“你怎么不跟上来?”
伊达航咽了下口水,“你觉得这个东西,他能撑得住我的体重吗?”
乱步呆滞了两秒,低下头用脚踢了两下,得出结论。“不行,你会掉下去摔断胳膊。”
伊达航:“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乱步:“其他的路我不认识。”
“那怎么办!”伊达航在下面仰着头,“我从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入口。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他说着用力拉着已经被承重墙压住挤压变形的大门,扯了半天没有任何变化。伊达航回到刚刚的地方对乱步喊道。“喂,这边走不了,我们要不试一下从别的地方进。”
乱步不知道刚才去哪里蹭了一脸灰,“不用了,伊达先生,你等我一会,我自己去看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喂!这边很危险!你这小子——”他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乱步的身影从他眼前彻底消失。伊达航有些无语,“真是,我在附近转转看吧。”
乱步从狭小的缝隙中强行挤了进去,这里的小块石头非常多,只是一个不小心,他扑倒在了满是碎石的地面,锥心的疼痛感顿时从手掌中心席卷而来。
他用两只手互相拍了拍划伤掌心的细小碎石,这才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父亲辞去刑警的工作后便很少外出,但每次外出都会给他带来很多稀奇古怪的玩具和食物。那时候他觉得外面的世界无比美好,有这么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母亲和父亲共同外出时,他很少会偷偷躲在后备箱中溜出来。
但有几次父亲单独外出,他都悄摸的溜了出来。虽然回家后会被母亲责怪,但都是父亲将责任揽了过去。
而在那些他溜出来的次数里,几乎每一次都是来到这个地方。
现在想想,江户川乱步被完全紧固在家中的院子里,不允许他与任何人接触,或许和这件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有关。
除了带黑泽阵从那间小院离开的通道,他还发现了很多隐秘的密道,甚至有一条是通过小院连接到主宅。年幼的他每次来到这里的时间有限,脑海里总是想着去找那个被打伤的哥哥玩。
仅有一次,他偷偷的穿过空旷而漆黑的地下密道,来到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地点。
透过玻璃,他看到了三个人。
除了他的父亲外,还有一名插着呼吸机的老者,和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冰冷而又不近人情。
父亲在与他们争吵什么。
担心被发现,他迅速的从通道中逃走了。
江户川乱步用手电照射着主宅内部的环境,被火焰烧灼后到处都是类似焦炭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灰尘,他带上了准备好的口罩,尽可能的屏住呼吸,朝里面缓步走去,脚踩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传来一阵碎裂的声响。
乱步收回想要上楼的打算,继续在房间内打转。
不少地方都成了死胡同,就算他身体相对较小也无法穿过。
乱步的视线在被烧的漆黑的墙面上摸索着。
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采用复古红砖打造的两面复古墙体,在高温灼烧下会呈现发白或者被周围物品产生的黑烟熏成灰黑色的情况。
主宅内的糟糕的情况更是说明火焰燃起的时间并不短。
这种老式的人工砖块,在遇到高温后会慢慢变形,但是有两块完好无损的红砖在众多碎裂的砖块里格外明显。
砖墙上砌了七个不同的小洞,小洞的位置高矮不同。
乱步用手指摸了摸,上面的凹槽明显是人工打造的平滑面。
他思考着,踮起脚尖推了下左侧墙面上悬挂着的金属物。
从物品下方弹出了一个隔板,七种不同颜色的宝石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户川乱步很快便将宝石镶嵌在了指定的凹槽内,他用力的推动石砖门,黝黑而又阴冷的通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吹过的风无形的撩起了他垂在鬓边的碎发。
有风说明不是封闭的密室,
——是密道。
伊达航在外面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发现了浑身沾满泥土,还有脸颊和手掌上渗着血的江户川乱步,他心里一惊。“你从哪边出来的?”
“这边还有别的通道吗?”
乱步咳嗽了两声,被灰尘呛进肺部,让他的嗓子微微沙哑。“我们回去吧,我需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伊达航低头望着他空空如也的手,选择了沉默,“好,走吧。”
车辆停靠在诊所旁的路边,江户川乱步被松田阵平一边数落着,一边接受医生用棉棒清理卡入伤口内的石子。“班长不是跟在你旁边了吗?怎么会手上受伤?”
看到因为疼痛而红了眼眶的乱步,他停下了抱怨,用手轻轻拍了拍他带着帽子的脑袋。“忍着点,这就是逞强的后果。”
“这居然是你教育别人的话,松田你不觉得可耻吗?”
“那有怎么了!我可是平井的前辈!对吧?平井!”
察觉到他话里有话的乱步,沉默的接受了治疗。等到走出诊疗室,他才开口。“谢谢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对视一眼,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很重要的事情吗?”
“没错!非常重要!”
江户川乱步把装着未知物品的两个手提袋分别放在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面前,埋着头咬了一口沾满枫糖浆的松饼,幸福的脸上泛上了红晕,“这个很好吃,我可以打包吗?”
诸伏景光把早就打包好的食物放在了桌上,“甜品虽然很好吃,但还是要少吃,否则会长蛀牙。”
乱步不以为意的鼓起腮帮,吭哧吭哧的吞咽掉了盘子里仅剩的两块点心。“不会啦,我才不会得那种病。”
“这些东西是谁给的?”降谷零伸手戳了戳包装袋,警惕的说。“不会是什么炸弹陷阱之类的吧?”
“听起来有点吓人。”诸伏景光捂着额头,“班长不像是会送这个东西的人,是其他人送的吗?”
“就是因为是那个家伙,我才说可能是炸弹。”降谷零抿了一口咖啡,嘴上说着嫌弃还是拆开了包裹。
是一副米白色的围巾。
诸伏景光的袋子里则是一副毛茸茸的灰色保暖手套。
乱步舔掉嘴边的糖渍,晃动着手中的叉子。“对,还有一句话要转告给你们。”
“唉?”
“突然想不起来是什么了。”乱步毫无歉意的说着,并且把手里的空盘子推到诸伏景光面前。“可以吃一份咖喱吗?我闻到咖喱的味道了!”
“噗,当然可以。”
“谢谢!我不要饭!还有咖喱上麻烦帮我放些糖渍红豆。”
降谷零撑着下巴,看他狼吞虎咽,忍不住好奇问道。“所以你在那边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乱步点头,“确实有线索,但是和你们没什么关系。是一具已经死掉很多年的尸体,还有关于一个人的身份信息。”
“谁?”
“你不认识。”他搓搓手,抓起勺子挖起一大勺咖喱放在嘴中。“唔,很好吃。”
“啊对了,他们说给你们带句话。”乱步口齿不清的说道。“说是好好工作,别死在外面了,他们可不负责收尸。”
诸伏景光尴尬的笑了两声,“确实,很像他们的风格呢。”
门口高高悬挂的风铃传来悦耳的响声。
“外面怎么会有辣咖喱可以吃!喂!织田作等等我!我腿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安吾你也走慢一点!”
门被人拉开,手上拿着两本小说穿着西服的织田作之助探了个头,“你好,请问这里有辣味咖喱吗?”
诸伏景光站起身,“啊,有的。今天做的原味咖喱可以加辣椒。请问是几个人?”
他礼貌的走进来,找了个座位坐下,“3个人。”
在他后面十几秒,门再次被拉开,诸伏景光看到一名带着圆框眼睛的黑发男人,手里抓着一根领结,强行拖拽着一名卷发的青年。被拖拽的男人发出难以描述的声音。“咳咳,被勒住了,无法呼吸。啊,我要到天堂了吗!呜呜感谢安吾—”
他话还没说完,男人便松开了手,自然的坐在了织田作之助的旁边,打开了菜单。“我要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
坐在后排的降谷零与他对视了一眼,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顿了顿说道,“刚刚那个人麻烦可以丢出去了,不要破坏店内的用餐环境。”
趴在地上装尸体的太宰治站起身,抱怨道。“太过分了吧!我也要吃东西的!我还是个伤者!”
织田作之助从菜单里抬起头,“下楼梯把胳膊和腿全都摔伤,还摔断了2根肋骨?”
“这—这只是个意外嘛。”他尴尬的笑了两声,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咦,平井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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