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无声的和降谷零比对着口型,那个人是你们警察的人吧?
降谷零笑而不语,似乎是表达这世上也有江户川乱步看不出来的人。乱步眼底闪过狡黠的情绪,“可是,他旁边的那个人,就是你们好奇的津岛修治。”
降谷零端着咖啡的手在半空中顿住,滚烫的咖啡液不小心泼到了自己身上,乱步孩子气的笑了几声。“原来情报也会有错误啊。”
回去的路上,他在新开的粗点心店逗留了一段时间,在靠近酒店时,乱步抬起头望了望酒店顶部,模模糊糊站着两个人影,他犹豫了几秒转身去了安全屋。
这两个地方他这些年走了无数次,在道路两侧也留下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隐蔽标识。乱步打开安全屋的门,把食物一股脑的丢在桌上,从冰箱内取了一瓶波子汽水,仰头喉结蠕动,一口气喝下了半瓶。
然后他对着昏暗的屋内晃了晃瓶子,“你也要来一口吗?”
坐在沙发上的人没说话,只是屋内飘散的烟味变得更重了。他咳嗽了两声,按下了一旁的控制面板,微弱的抽气声从上方传来,乱步顺手打开了灯。
入眼的一幕让他不自觉的睁开眼,调侃的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少了浓烈的烟草味,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药物散发的气味,夹杂着铁锈的腥味,朝他的鼻腔猛烈的灌入。原本告诉他应该在国外处理事情的琴酒,此时就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一如往常的用布擦拭着他手中的枪支。
但他受伤了。
腹部不断晕染出的鲜红色的血如同一朵娇艳的花,琴酒硬朗的脸上有些憔悴,平时颜色浅淡的嘴唇更是苍白。汗水顺着他优美的曲线滑落,银色的发丝更是毫无生气的垂在身后。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安全屋,琴酒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沉稳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乱步放下手里的瓶子,垫着脚从柜子上拿出安全屋内备有的医疗箱,一边拆开绷带一边说道。“我不来,难道你要死在这里吗?伤口很大吗?是枪伤?”
琴酒淡淡道,似乎受伤正在涌着血的人不是他一样。“只是擦伤。”
乱步拿着药膏走过去,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自己脱还是我来?我可不会客气!”
想到几年前江户川乱步撒药的手法,就算是琴酒也不禁颤了一下。他趴在琴酒的面前,用手中的绷带一圈一圈的将他的伤口缠起来。琴酒顺从的一动不动,甚至用修长的指尖把玩着他的头发。
乱步气鼓鼓的抱怨道。“管好你的手,再摸我的头发我就戳你的伤口,我可是说到做到。”
虽说如此,琴酒可从来没听过他的话。他垂眸拨开滑落在鬓边的黑发,露出乱步的一只耳朵。那只耳朵肉感的耳垂上,孤零零的耳洞并没有搭配任何配件。
他捏了温软的耳垂,下一秒乱步用手拍开他的手指,翠色的眸中填满了不悦的情绪,眉头蹙起,“都说了别乱动,你自己自生自灭吧。”
他略显仓皇的收起了医疗箱,飞速的跑到一旁。
琴酒拢起衣物,自然而然的嘴角些许上扬。胸口处的闷重感让他咳嗽了两声,“咳咳——”
嘴上说着让他自生自灭的江户川乱步还是从柜子后面探了个头,面露紧张的问道。“确定不用去医院吗?子弹的擦伤普通医院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不用。”他擦了擦嘴边溢出的血。
乱步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没有赶上飞机吗?还是临时有什么班电话?奥,是被叛徒袭击了吗?伏特加有事吗?”
乱步坐在一旁一连串的问题,让琴酒脑袋里一阵刺痛,他冷冷的回答。“闭嘴,你很聒噪。”
乱步撇嘴,从桌上随便拿了一包薯片,咔嚓咔嚓的咀嚼着,完全没有收敛。“可是你还是选择来这里了不是吗?你并不放心其他安全屋,还不是因为乱步大人设置的密码无人可以破解!”
乱步把脚上的鞋踹掉,翘着腿躺在沙发上,“是呢,小银会说这种小伤还要去医院,真是废物,对吧?”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将所有的视线放在了江户川乱步的身上,眸中有丝丝情绪流转着。
同样的耳洞,在他耳朵上也有一个。
当初委托伏特加将耳钉型定位器送给江户川乱步时,他通过电话对身在加州的琴酒发脾气,嘴上说着不再要首饰,能不能有点送礼物的新意,却还是在他回国后,拉着他一起去首饰店打了耳洞。而后他的耳朵肿了两个星期,对方拉着他抱怨了许久。
乱步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到他身上,似是想到了什么,光着脚跑到门口挂着衣服的地方,从口袋里拿了一个小盒子。递给琴酒。“这个给你!”
琴酒示意乱步打开,是两枚非常普通的手工戒指。
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乱步连忙摆手解释道。“之前你送给我了这么多名贵的礼物,我可没有小银这么有钱。”
“帽子君送给尾崎小姐的礼物也是在这家店订购的。”他磕磕绊绊的说,最后干脆强行带了一个在琴酒的手指上。“这是用我接受委托的钱买的!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他小心的观察着琴酒的脸色,“还是太便宜了,所以不喜欢吗?”
琴酒凝视着他的些许忐忑,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脑袋,却因为腹部牵扯的疼痛,让动作有了不自然的停顿。乱步坐在他面前的地上,抬起手和他的手放在一起,“你看我的这个也很好看!因为是手工打造的所以独一无二!”
“对了对了!”他从手指上把戒指摘下来,正对着上方暖色的光,“你看,上面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你的是rao,我的是gin!”
“还有——”他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琴酒的脸突然靠近,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呆愣在原地,任由对方用牙齿轻轻啃咬着他的嘴唇。他脸上的表情还是稍显冷漠,但那一点点不真实的温柔此时变得格外突兀。
琴酒说,“我很喜欢。”
只是很轻薄的吻,更像是书中记载的国外用于表达感谢与亲昵的回礼。
他低头调整了面部的表情,才轻轻开口说道。“我今天去黄昏别院了。”
琴酒静静地望着他,紧绷的肌肉完全放松的靠坐在沙发上,褪下了那顶几乎遮挡住半张脸具有压迫感的礼貌,他脸上的每一处五官都让人赏心悦目。“恩,有你要的线索吗?”
乱步继续吃着那半包薯片,“没有什么关于我的线索,你之前也有去吧?找到什么了?”
琴酒淡淡道,“在那个下面还有密道。”
乱步舔舐着手指上沾到的碎屑,连连点头。“是,那是之前我把你带出去的通道啦。除了那个通道外,有一条主宅的密道贯穿了所有。我在里面找到了一具被腐蚀的只剩下白骨的尸体,还有一些研究报告。”
乱步语调平稳的问他,“你有哥哥或者亲戚吗?”
琴酒漫不经心地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不知道。”
他对小时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若不是江户川乱步总是在他耳边提起,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兴趣。即使现在看到那本不知何时书写的日记,也只是通过第三视角去了解。
乱步蹙着眉,无法确定他说的是否是真的,“你见过你们组织的boss吗?”
琴酒没有回答,乱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在密道中看到的尸体,是一具老年人的躯体。如果你们的组织早在很多年前就成立了,那么,现在的boss到底是谁?”
他将所有的一切告诉琴酒的原因很简单。江户川乱步只是想知道,在如此明确的指向性下,琴酒是否会选择性的忽略掉他的推测,又或是另外一种选择——比如与他一同找寻真相。
琴酒眯着眼睛端详他,“还有呢?”
“我以前见过一个男人。”乱步不禁冷声下来,“就在和你逃离前,那个男人和你长得很像。”
琴酒不是傻子,他明显察觉到了江户川乱步眼中的希冀与无尽的好奇心。
但他还是生硬的转变了话题,“这只是你的猜测。”
乱步半晌没有回答,过了一会他伸手抓了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确实是这样。或许只是我想多了的巧合,”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打算回房间里去,琴酒在这方面表现的非常坚决,他一改刚才的温和,“做出对组织有任何不利的事情,我会亲手杀了你。”
乱步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知道了,这话你都说了很多遍了。”
他关上门,清亮的眸子在黑夜之中闪烁着光。
江户川乱步从来不主动出击,除非他有足够的把握。
他不懂得如何玩转他人的内心,但是——
他低头看着手机里的两条未读短信,一条是目暮警官的回复,另外一条是委托人发来的消息。
乱步闭上眼睛,拨通了电话,“喂?你好,我是平井太郎。关于这次委托——是,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达。”
“嗯,谢谢您。”
琴酒上次放在风衣口袋内的组织成员叛徒处理名单,被他记在了大脑中,如同放映机完全的呈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想到那两名站在酒店天台,其中一人似乎架着狙击枪在远处瞄准什么人。
江户川乱步眼底游走着名为冷漠的情绪,他走到窗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了琴酒送给他的那把银白色的枪支。
“只能有这一个办法了。”他叹息道。
在设备完善的地下安全屋内,无论是寒冷和阳光都接触不到。
、
江户川乱步换上贴身的衣物,又拿出平时很少穿的运动鞋套在脚上,走出了房门。另外一间房的房门紧闭着,他无法判断琴酒是否已经离开。乱步伸了个懒腰,盯着放在桌上还有些许温热的食物,不觉的就坐了下来,随手拆了个鸡蛋,忍着想吐的冲动,强行吞咽了下去。“幸好是甜牛奶,否则就要被小银隔空用egg杀死了。”
打开门的瞬间清晨渗入骨的冷意便涌了上来,他压低了帽檐,挡住那些想要钻进眼睛里的风。太阳刚刚升起,道路两旁拿着扫把的人在有规则的扫着雪。
乱步向前走了几百米,就在便利店门口碰到了裹着厚厚棉衣的清水泽。对方看到他原本被冻红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平井先生,这边!”
乱步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下意识的往回走。清水泽气鼓鼓的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乱步这才点头、“早上好,你怎么在这里?”
不光是太宰治,就连许久不见的清水泽都要比他高一头。对方虽然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但因为被太宰治拉拢,中原中也偶尔会教他一些格斗技巧和肌肉的锻炼方向。
不过可惜中原中也虽然战斗力很强,但他是这些人中最矮小的存在。
“你不是问中也有没有时间和你去接受一个委托吗?”清水泽顶着醒目的橙红色帽子,栗色的头发被剪短至耳边,看上去相当清爽。“中也说没时间,但打你的电话没打通。原本想让新人陪你去。”
“新人呢?”
“你不是说这次可能有危险吗?怎么可能让新人跟着,万一受伤了怎么办?所以是什么样的委托?”他说道。“黑崎那天教了我两招从空座町一位很厉害的大叔那学到的擒拿,有没有机会让我实践一下?”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这次的危险并不是会让人受伤,因为根本没有受伤的机会存在。”
乱步欲言又止,“或许是死亡的博弈。”
清水泽:“……哈?”
“骗你的。”江户川乱步抽走他手里买的棒棒糖,“这个我就收下了,就当对你的一次教学。”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