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地点在距离米花町有一段距离的偏僻葡萄酒庄。
委托人是酒庄的女主人。他们连续两月收到了未知的恐吓信,对方扬言要将他们的酒沉没在火海之中,更是打算用锥子杀了他们全家。
原本他们已经报了案,但无奈每次警方派人前来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通往酒庄只有一条主路,酒庄位于一座悬崖上方,想要进入必须从吊桥上步行前往。
警方劝说过多次这里太过危险,但因为景色由美,男主人没有选择搬离。
他们从东京赶过来时,已经临近黄昏。
将大致的内容了解清楚后清水泽便打算离开。乱步突然提议让他带着他在四周逛一逛。酒庄的男主人上野杉见他对酒庄有些感兴趣,便礼貌客气的留他在这里小住一晚。
“平井先生,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吃个便饭。正巧今晚旦那邀请了一些朋友来品鉴新酿的红酒。”上野夫人说道,一旁的上野杉连连点头,表示同意。“恐吓信的事应该只是恶作剧,我和夫人一直都在想对方是冲着我们的新品发布而来。”
乱步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好啊,那就留下来吃个饭吧。谢谢上野先生了。”
“平井先生不用客气。”
“清水,我们去周围逛一下吧。”他表情自然的说道。“许久没有看到这么多青葱的树林了。”
清水泽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他走出了别墅。
上野杉。
江户川乱步在琴酒拿到的叛徒名单上看到了这个人。
他的酒庄之所以会坐落在交通不便的山林中,是为了掩饰组织内部一些黑色交易。而他本人也并不是表面上的人畜无害。
这里之前应该是他们的其中一个秘密交易据点。因为一些消息的流出,导致组织内有几名成员被逮捕,虽然及时对他们展开了击毙行动,但公安和上层还是发现了他们隐藏的组织。
因此最近几年组织新晋成员内有不少叛徒需要处理,这也是琴酒目前在做的工作。
有关上野资料上写着待定,但他的儿子在私下与警方有过多次交涉,甚至还被拍到了将物品给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这件事。
奇怪的是,在刚刚的询问中,他们所表现出的任何话术,都没有提及有儿子的存在。
而且,别墅内的各种摆设也表明,这里确实是只有两个人在居住。
清水泽跟在乱步身后跑了出来,“平井先生,你察觉到什么了吗?那个恐吓信果然是如同上野先生说的那样吗?”
乱步语气里难得夹了若有若无的嘲讽。“察觉什么?只是自导自演的闹剧,那些恐吓信和我们在路上突然砸下的树木,甚至是桥上放置的钉子,全部都是他们自己的手笔。”
“哈?”清水泽震惊。“可是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乱步慢悠悠的走向树丛旁,摸了摸树干上的纹路。“是为了掩盖某种未知的秘密,或许公安已经有人查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在表面上委托警视厅——
贼喊捉贼。
“接任务时目暮警官的语气不对,我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完全在意料之中。”
“确实,只是恐吓信,警方的速度再慢也不至于将近两个月都没有任何调查进展。”清水泽翻看着手机上的资料。“那为什么平井先生不离开?自导自演的话,找不到证据,我们也拿不到委托的费用。”
乱步兴致恹恹的打了个哈欠,“好戏才刚刚上演,你要走的话可以自己先离开。”
清水泽有些无语,“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万一出事,中也不得打死我。”
“不会哦。不过想离开这里可由不得你。”他拿出手机指了指已经不在服务区的信号格。“这边没有任何信号,而且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我们。”
“免费看一场真人演出的好戏,你不觉得激动吗?”
“哈?”
别墅四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景致,左前方有一间用来堆放杂物的杂物间,后方则是工具间。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车辆没法开进来,取而代之的是柴油发动机搭建的简易四轮车,作为日常的代步工具。
乱步在这辆车周围停了下来,蹲下身不知道干了什么。
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的清水泽站在棚边,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忧心忡忡。“怎么感觉要下暴雪,不太妙啊。我们真的要留宿吗?”
“当然,他们怎么可能让你走。”乱步随口说道,他把拆下来的东西装进口袋里。“走吧,那些人应该到了。”
天空中的雪花不知何时又开始缓缓的落下,四周翠绿色的树叶被雪白的积雪覆盖,别有一番滋味。他穿着革制的靴子,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响,入口处高高悬挂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
江户川乱步和清水泽进门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上野杉的朋友们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射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正端着茶水过来的上野夫人则是将他介绍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位是从东京米花町过来的侦探。”
距离他最近的一名男性,一看就是自来熟,随手将胳膊搭在了清水泽的身上。“啊呀,侦探?是为了调查恐吓信的事吗?要我说都两个月了要有事早就有事了,还能等到现在?而且——你这家伙看上去还未成年吧?”
“喂山本!这是人家的事情,我们可不方便插手。”戴着眼镜,留着两缕胡子看上去格外稳重的男人说道。“要是真能抓到恐吓的犯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是,山本你听到侦探激动,该不会是你恐吓的吧?”黑色长发女生嘲讽道。“就因为上次没有把货单给你?怀恨在心?听起来有点可笑。”
“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除了抱团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三个人,乱步默默的端详着四周。
去掉两两抱团对这三个人窃窃私语的男男女女外。比较可疑的是坐在沙发正在看电视的棕色头发男人。
他虽然伪装的足够像一名男人,但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让乱步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
除了他,还有一名背对着所有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在角落里查看挂在墙面上油画的男子。他脑袋上带着一顶与琴酒类似的宽大礼貌,身上穿着浅米色的风衣,衬得身形更加修长。
乱步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伪装下真实的身份,他眸光微微闪烁着,嘴边勾勒起难以察觉的笑容。
如他所料,资料上有关叛徒的情报不清不明。
这里又是相对重要的交易场合,作为目前负责清缴叛徒任务的琴酒,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他昨天有仔细观察过琴酒腹部的伤口,虽然没有伤到内脏和器官,但也不是可以上飞机的程度。他平时忙忙碌碌,更是不可能在安全屋内乖乖养伤。
“平井先生请不要在意他们的话。”上野太太抱歉的说道。“他们平时放肆习惯了,总是这样。”
一旁的清水泽知道乱步不会应付别人,帮忙说道。“没关系上野太太,平井先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
在女人说出“平井”的姓氏时,背对着众人的男人转过身,礼帽下阴晴不定的绿眸肉眼可见的情绪浮现而上,乱步与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微笑着沉默不语。
一旁的清水泽以为他是刚才走路累到了,非常贴心的在他身边说道。“你累了吗?”
“不累。”乱步回答,“你买的糖太难吃了,差点吐出来。”
清水泽嘴角微微抽搐,他掩着嘴说道。“这群家伙感觉怪怪的,尤其是那个站在油画下面的男人。你不觉得——”
“觉得什么?”
“有点像黑泽先生,从长相到气质都完美重叠了!”
清水泽几乎是贴在乱步耳边说话,外人看去更像是他们在亲昵的靠在一起,清水泽因为什么原因激动而导致脸颊微微泛红。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注视着江户川乱步的脸,若有所思。
“对了,我们都到这么久了,上野杉人呢?”
“就是,不是说有新品的葡萄酒要品鉴吗?难得我还带了专业的测量工具。”戴眼镜的男人抱怨道。“他不会是自己喝多了在屋内睡着了吧。”
“哈哈,还真有可能。他就是这种人,不过我今天对这批货物可是势在必得。”名叫山本的人说着,笑嘻嘻的看向乱步。“哟,侦探先生,你能知道我拿到这批货物的概率有多大吗?”
“山本!人家是侦探又不是占卜师。”女人翻了个白眼,“上野太太,上野先生人呢?”
“在你们来之前,藤井先生说要给他做个专访,两个人去会客厅了。”上野太太歉意的说,“我去看一下,他们的访谈结束了没有。”
“喂!小侦探。你今年成年了吗?”山本亲昵的用手肘戳了戳他,“这座酒厂酿的酒别看牌子并不出名,但口感非常顺滑!绝对是一顶一的好,就是不知道每年这么多出品,都把货给到谁了。”
乱步并不打算接他的话,过分的熟络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清水泽后退一步,插在他们两个中间,“我们都成年了,不过不太会喝酒。大叔你是上野先生的长期合作伙伴吗?”
“那是自然,我每个月都会前来拜访的。”他自豪的说道。“出品的大量酒都是通过我的手上经销出去。”
“啊,那还真是好厉害。”
江户川乱步安分而又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他的视线一直凝视着时不时用手帕擦拭额头汗水的戴眼镜男人。翠色的眸中流动着璀璨的光泽,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走到男人面前,“大叔,你准备的毒药沾到口袋内衬上了,如果要用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的。”
嘈杂的大厅内顿时一片安静,被他警告的男人后撤了两步,哆哆嗦嗦的说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乱步冷冷的望着他,“我说你的毒药沾到口袋内衬上了,如果按照你想的方法在食物里下毒,你的手指上也会沾到毒药。”
“你和他都会死。”
带着帽子伪装成宾客的琴酒,目不转睛的盯着被所有人的视线所包围,犹如站在属于他的专属舞台上散发着无尽光泽的江户川乱步。墨绿色的眸中冻结着寒冰,一种所有物被别人所窥视的感觉尤然而生。
如若不是被帽檐所遮掩,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吓到在场的每一个人。
感受到他身上暴走与波动的情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眉梢微挑,将视线投了过来。琴酒在瞬间恢复了常态,没有暴露出任何破绽在他的眼中,但对方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单手托着下巴,“那名少年…找到了呢。”
“你想杀掉那个叫山本的大叔吧?”
“唉?!我??”
就在对方还想要狡辩的同时,巨大的声响从别墅远处的地方传出,轰隆隆的巨响,让众人面面相觑。
就连正在采访中的上野杉和还扛着摄像机的藤井也从楼上跑了下来。
他脸色不太妙,“我和上野刚才在窗户看到离开的吊桥不知道为什么塌了,而且还有很多杉树把路给堵住了。”
作为主人的上野杉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情况,只能强颜欢笑。“没关系,打电话给维修部门,各位今天原本就是要在这里参加晚宴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能修好了。”
清水泽不禁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咦。“平井先生,这你都能预料到?”
在刚刚慌乱中,琴酒凑到他身边,往他手中塞了一张纸条。乱步敷衍的点头,“大概猜到了,悬疑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发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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