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紫音整个人都傻住了:“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陆银兰。
周围人听了陆银兰这斩钉截铁的回答,也开始窃窃私语,不乏中伤之语。
陆银兰面色坦然,一点拒绝了别人的不适感都没有,她挺直腰板,“我说不。你有求我的权力,我也有拒绝的权力。我不充当假好人,我也不为了活在别人口中就滥好心,这就是我的道。即便说这样的道不为众人所喜欢,那我也得说,这就是我的道。”
陆银兰出身将门世家。从小到大,她的家人都直率行事,所以她同样如此。从前她愿意借给唐紫音,那她自己愿为此承担后果,如今她不愿意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押着她借钱,她也不愿意。
晏盈听得微微一笑。真是太飒了她的小伙伴。
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唐紫音,要借钱不能私下解决么,非要赶在中午吃饭的时间,人多的时候说出这番话,好家伙,挟持民意呢这是。她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有些人会因为人多下不来台做了违心之事,就觉得陆银兰可能也会碍于情面这么做。
可她失策了。
陆银兰身姿挺拔,往前迈了一步,离那些原本小声中伤她的姑娘们更近了一步,“也请诸位同窗悉知,唐紫音此前向我借去的两百两银子,念在同门之谊,我便不取回了。至于她是用在她母亲病上,还是用于添置裙裳钗环,我也不予置评。诸位是借钱也好,送钱也罢,也算全了与唐紫音的同窗情面。”
什么?
唐紫音将陆银兰借给她的钱都拿去给自己买了裙子首饰?
不少人开始回忆,似乎真的,最近唐紫音穿的是比从前好些了,她耳朵上还戴着崭新的耳环。
谁不知道,她在顺安侯府寄人篱下,活的卑微呢。
晏盈简直要为陆银兰疯狂点赞了,看看人家说的话,这就是格局,就是大气。最后还气了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一场,简直太厉害了。
陆银兰如此给力,晏盈自然也帮了个小忙。
她有些好奇地望向顺安侯府的两位小姐:“敢问王家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若非如此,何至于自家姑奶奶病重还请不起大夫,自家外孙女要找外人借钱?”
这话说得,众人迅速把目光转向王家两位小姐。她们不敢说首辅家的小姐多嘴,只恨恨地盯着唐紫音。好你个唐紫音,还打着这样的鬼心思,收容你和你娘在我们家就不错了,居然还敢在众人面前害我们王家丢脸!好,有本事你别回家,回家有你的好日子受!
唐紫音吓得瘫软在地。这下全都完了。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堵住陆银兰的,都怪陆银兰,她为什么就不能借钱给她呢,如果她一开始就顺顺当当给了,又哪里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她这下是惨了。
其他姑娘也不去扶她。她的人品已经被陆银兰揭示了出来,她们不敢恭维。
其实一开始就有聪明的姑娘并没有开口劝过陆银兰的。但也有本心不坏的,被唐紫音拿了当枪使。
她们心里过意不去,互相看几眼,都觉不好意思。
其中一个脸皮厚点的姑娘站出来:“是咱们说错了话,分不清事理,冤枉了银兰。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待会就去给她道歉。”
有人打头,顿时有人应和。“我也去。”
这些姑娘们都在唐紫音这事上涨了教训,跑去给陆银兰道歉,这又是后话了。
陆银兰和晏盈走了一会儿,她才忽然说:“阿盈。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了?”
晏盈观她神色,似有不安。
陆银兰是看重自己这个朋友的,所以即便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依然会担心在自己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自己和她,是同类人呀。
晏盈道:“你是她的兄弟姐妹么?她家有事,为何次次找你?况且,你好心借与她,她用作别的用途,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为人自私,连生母也不顾,要么是她母亲并未生病,不过以此为由。”
陆银兰听明白了晏盈的这番话,点了点头:“我就是觉得,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之前我也是从我自己的小金库里拿的钱。最让我生气的是,她是不是觉得我人傻,好欺负啊。其实我和她关系也就一般,只是入学时一同见过山长而已。我当时知道她家境那样,还有些可怜她。结果她每次都找我借钱不还,真是太可恶了。”
晏盈忍俊不禁:“你才不傻呢。”
“就是。”陆银兰在朋友面前也不遮掩。她笑笑:“不过,阿盈你也不赖哦。还帮我给唐紫音挖坑。”
晏盈挑了挑眉,“她自己的表姐妹都在呢,不找上她们,倒找你借钱。以王氏姐妹的性格,她回家准有好果子吃。”
她对喜欢道德绑架的人很是不耻,偏偏唐紫音就这么撞了上来。
陆银兰就喜欢晏盈这样和她投契,她们都不滥好心,不说虚话。天哪这就是知己好友的感觉么?既可以一同讨论喜欢的学问,又在为人处世上相合。
她真是太幸运了。
“哼,她真当自己最可怜么?多的是比她有骨气的女孩子。”陆银兰道。
此时晏盈还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待见了孟雾芙,晏盈才知道什么叫做惊为天人。
孟雾芙人如其名,美貌自不必提,让晏盈心里暗叹这就是林妹妹才有的美貌了吧。更别提她气质绝佳,只是性子单纯,看着晏盈的眼神湿漉漉的,就像误入林间的鹿。
晏盈对美貌小妹妹完全没有抵抗力,社牛本质隐隐发作:“阿芙妹妹,我也是时务斋的,今天的课我们一起上的。”
她眼神发亮。
孟雾芙自也是知道她的。她虽然和唐紫音一样寄人篱下,但舅祖父对她很不错,家里舅舅舅母也对她视如己出。她是孟家姑娘,但养在承恩公府,和半个周家姑娘没区别。所以她性子里虽有些隐隐的自卑,却又不足以让她在同窗面前害怕。
见新来的晏盈好像真的喜欢她,孟雾芙也比较自在地笑了:“我知道你。晏大小姐,你叫我阿芙就好了。”
晏盈忙打蛇随棍上:“那你和银兰一样叫我阿盈便可。”
孟雾芙小声道:“阿盈。”
晏盈弯了弯眉眼。
陆银兰看着自己的两个朋友相谈不错,也高兴地点了点头。那种抢朋友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嘛。大家都是成熟的女孩子了,才不会因为我陆银兰和谁交好了就生气我呢。
晏首辅在朝中是何等官职,他的女儿在崇文书院当然是备受瞩目的。晏盈和晏知入学第一天,就有不少人主动前来交好。晏知长袖善舞,人缘颇好,但晏大小姐则不然,似乎很不自在。渐渐地,也就没有什么人去找她玩了。
经义斋和时务斋不同,时务斋里大家各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都能自得其乐。但经义斋时常有共同的任务,比如同组互相评诗,一同作画什么的,原主那样的性格,注定是被忽视的一个,还常常被晏知和她的小姐妹团明里暗里的挤兑。
其实那些人都不知道,原主根本就不是因为有朋友了而感到“不自在”,而是有点点害羞。她在家里是被忽视的那个,到了学里却有人主动陪她玩,她心里是既感激又开心的,很想在朋友面前表现好一点,不让她们失望。可是她背后有个晏知悄悄使坏,说她阿姐清高瞧不上她们,所以愿意和晏盈接触的人才变少了。
孟雾芙一直在时务斋,并不知道偶尔见过的晏大小姐是什么处境,但她也好奇:“阿盈怎么忽然转来时务斋了呢。”
晏盈道:“时务斋很有意思,我能学到很多新东西。银兰喜欢算学,你呢?你更喜欢什么?”
说到自己的偏好,孟雾芙有些害羞,但还是老实回答了:“我喜欢研究地理那些。其实它们很有用的,比如治何、开矿那些,要个懂行的人去办才好呢。”
晏盈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这妹妹好厉害!她喜欢地理!
“嗯嗯。我也喜欢地理,像治理黄河,人人都知道堵不如疏,但是具体在哪一段如何作业,如何安排周围环境与之相合,都是问题……”
晏盈在前世是个全能学霸,说起来头头是道。孟雾芙听得连连点头,不知不觉就和晏盈的距离拉近了。
她们两个之间的小脑袋越凑越近,说得高兴处,还会振奋地点头。
旁观了一切的陆银兰:……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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