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盈自己带着捉到的大鱼回了别院, 却派了属下先来传消息给大统领。毕竟大统领在她面前神神秘秘的,她至今不知道他是谁。
她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承恩公这个舅祖父,不过没有实证。
而大统领也自觉在定蓟公主这个小辈面前摆足了神秘感, 并不想让定蓟见到自己。可现在定蓟是作为属下要来汇报重大事宜——抓到了北翟皇帝的大孙子,可不是大功一件?
他顿时慌张地看向太上皇:“怎么办,我这身份还瞒不瞒了?”
太上皇忖度了一下, “直接见吧。如此重大的事,她一个人兜不住。你也得为她请功不是?”
大统领一想,的确如此。
太上皇还是一副老怀宽慰的样子,啊, 朕孙女真能干啊, 不愧是朕的好孙女、乖孙女。要是北翟老皇帝现在在他面前,太上皇恨不得上前踹他一脚, 再耀武扬威:看见了么, 朕的宝贝孙女用计活捉了你的废物孙子!呵忒!
大统领一见他这个样子, 就有点牙酸,哼,不就是有个厉害孙女嘛,不就是那孙女记性好、过目不忘嘛, 不就是孙女聪明能抓着老对头的孙子嘛。有什么了不起!
呜呜呜可是就是很了不起啊。他要是儿孙这么出息的话, 他还用发愁么!还至于一把年纪了还要打两份工么!
他忍不住善意地“提醒”太上皇:“您可别忘了,您此时已经离开燕京往杭州去了。怎么,您要见见定蓟?”
他这么一说, 倒是把太上皇的兴奋都给打消了不少。是极是极, 他本是隐姓埋名, 不是真的离开燕京, 是为了好好考验皇帝和定蓟、两个皇子, 顺便保护定蓟,可不能提前露馅,给她知道自己还在燕京。
若是定蓟事事依赖自己了怎么办?她那瓜娃子聪明脑袋,知道自己最看重阿蕙,她和阿蕙长得像,没准就起了依赖心思。那可达不到他一开始说的历练和考察目的。
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他在暗中观察和支持,定蓟只靠着自己,也拿下了新城郡王,简直太给他长脸了,也太给自己长脸了!
争气,这孙女是真争气!
太上皇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痛快的时候了!
可自打认了这孙女,总是能被她的行为带着一并痛快到。
不过老常说的也没错,确实不能那么快就让定蓟发现自己还在燕京。他望了望身后的屏风,躲了进去,还对大统领道:“别让她看到我在这。”
大统领:“……”
太上皇要是想躲开诸葛盈,方法多得很,提前离开就是了。他非要在这里躲躲藏藏,显然是还准备偷听二人聊天呢。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诸葛盈陡然就立下此大功,别说是太上皇这个亲祖父了,他这个上官也好奇得很呢。
太上皇躲起来了,大统领却不可能躲。他老人家静静地等待着得力干将的到来。
诸葛盈也没有让他等太久,一刻钟后就来了。诸葛盈也是第一次来面见上官,心情也有些忐忑,不知道上官好不好说话,会不会吞下自己这份功劳。应该不会吧,毕竟是祖父的人。
接引的人将她带到一间庭院里,请她进去,说大统领在内等着。
诸葛盈不怕对方坑她,进了屋内一瞧,竟真是个老熟人。
她立刻就喜笑颜开:“原来大统领是常侯爷爷。”
在诸葛盈刚刚穿到安朝的那日,当时她与韩氏针尖对麦芒,韩氏一点也不心疼她,当时常侯夫人立刻就站出来为她说话了。事后诸葛盈才了解到,常侯夫人特别疼爱女儿,是燕京里出了名儿的。
扯远了。诸葛盈当时就听说了,这位常侯,曾经对当今陛下有过救命之情,所以陛下对他也算是厚待。这样的人家,不太掺和朝政,就靠着救驾的功劳可以吃一辈子老本。
要说诸葛盈怎么见过常侯呢?还是在上次满大人弹劾掀起狂风大浪,诸葛盈也被带到了朝堂上,她当时不光是认了给晏君乐求情的一帮子人,记住了他们的长相和官职,还认了认其他人。其中就有常侯一个。
常侯混在人群里,没有任何倾向,就是跟着为诸葛盈回归说了句话,算不得什么。
原来,传说中闲的不行的常侯,人家背地里干着万罗殿的活。不容易啊常爷爷。
这年头,打工仔都不容易。诸葛盈自以为就算她当皇帝了,也不会是为所欲为的皇帝,也是这个江山的打工仔罢了。
常侯,也就是万罗殿大统领瞥了瞥诸葛盈,既然今日是上官和下属的见面,他自然也不用给定蓟公主行礼。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对面的小人儿一口一口“常侯爷爷”的,他也笑了:“定蓟,听说你把新城郡王抓着了。他还真是冲着你来的?”
诸葛盈也不计较常侯之前的态度不是很信任,直接点头给他解释道:“是的。根据属下的猜测和被耶律提抓走路上所听见的,他们应该是想要抓了我来打了我大安的颜面,不仅如此,还有意挑拨我父皇和母后不和,从而让靖远伯府受猜疑,在北疆战场临时换将领。”
常侯自然知道这诸葛盈有两重身份,作为属下的她办事能干,可作为大安公主,在旁人眼中就有了觊觎的价值。诸葛盈被人觊觎,但是最后成功反杀了。
至于诸葛盈说的那些猜测,常侯其实信了一大半。新城郡王的爹代王在争储过程中处于不利地位,因此他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常侯点点头,又细细问了诸葛盈是如何被抓走的。
诸葛盈也一一如实回答:“工部尚书方立与北翟乌雀阁搭上线,有意叛国,这就是他们给北翟的投名状。方大人之女方之水,或受父母蒙蔽,或也知情,今日下学后请我在千金阁吃饭,过去不久便有人打晕我。”她将被带去的院子描述了一下,以便大统领继续关注那个北翟人停留过的院子,说不定还能调到一些小鱼小虾。
诸葛盈继续讲自己一路上的经历,当听到诸葛盈复述那新城郡主耶律提居然想要让定蓟公主入他房中做他小妾时,常侯忍不住一跺脚,怒不可遏:“岂有——”
他还没骂完整,却听得身后屏风倏地掉落在地。太上皇那张脸已经露了出来,满是怒容的他狠狠地拍了这屏风一巴掌,就让后者的命运从寿终正寝变成了中道夭折。
“岂有此理!”
常侯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上官听了这件事尚且怒不可遏,更别提太上皇这个亲祖父了。本来他就不是很愿意让孙女以身犯险,在他看来,如果能智取就智取,不能的话就先放弃——这当然不符合他太上皇的作风,但那可是他的宝贝孙女啊,他哪里舍得。
要是让二皇子或三皇子以身试险,还差不多。
他只要一想到宝贝孙女被那个耶律提觊觎美色,他就恨不得提刀杀人。岂有此理!
诸葛盈和常侯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倒下的屏风,又看见被屏风暴露出来的太上皇,二人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常侯吸凉气是因为:以他对太上皇的了解,他此时一定是气到不行了,没准待会就跑去杀耶律提了。那可不行,好不容易逮回来的大鱼,必须得和北翟那边谈条件啊。太上皇平时英明神武,可在定蓟公主身上,真是很用心了。
而诸葛盈洗凉气则是因为:好家伙祖父怎么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哦不对他一定早就来了,啊只怕祖父他根本就没走,一直待在燕京监视她和父皇那个冤种呢!
思及此,她有些怨怼地看向太上皇:“祖父!”
“哎,我的乖孙女诶。”太上皇根本没注意到定蓟的语气,只想着这孙女真是倒霉了,居然还被耶律提那狗东西起了色心。他一定要阉了耶律提才行。
诸葛盈冷着一张俏脸:“祖父怎么还在燕京?”
“诶,诶?!”太上皇心头一虚,“祖父挂念你,又留下来了。”
挂念她是一回事,只怕也是为了考察她吧。诸葛盈轻哼一声,不和他老人家做计较,只是道:“如今耶律提在手,至少能哄得北翟还来一个蓟州吧。”
常侯犹犹豫豫的:“定蓟你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北翟那老皇帝老谋深算,未必会答应。”
太上皇也同意常侯的说法。
诸葛盈却笑出了声:“我把理由都想好了。北翟代王为了庆贺定蓟公主回到宫中,特意派长子来了燕京,还答应要将蓟州归还大安。祖父,大统领,你们看这个说法如何?”
常侯:!!!
妙啊,妙啊!
太上皇则不是第一次看孙女出这种损招了。见怪不怪。但他也是微微笑着点头,有孙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常侯目露欣赏地看着诸葛盈:“定蓟公主实有大才!”又问太上皇这次可要出面。
毕竟他是要为属下请功的,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将定蓟公主的名头捅到皇帝面前。
太上皇仍道:“朕不出面,一出面皇帝就知道了。你作为大统领递消息入宫,那边自有人来接手这事了。”
说到这,太上皇又问诸葛盈今日是谁帮她把北翟人抓住的。毕竟诸葛盈还没出宫立府,没有自己的人马。
诸葛盈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求了我舅家表哥帮忙。”
太上皇心道,哟,同龄人?表哥表妹,最容易生出□□了。他的宝贝大孙女哟。但涨过一次教训的太上皇可不敢胡言乱语了,省的孙女又说他老不修,因此他干脆道:“你舅家还是可信赖的。对了,你那别院在哪,让常侯派人去接手了。”
诸葛盈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因此一拍即合,将地址说了,接着太上皇又问:“你手头可还有钱?”
他担心孙女将钱用在了买别院上。是了,是他这个祖父考虑不周,都没想到在宫外给孙女置产业。他送的那些珍宝,又不能卖出去的。
诸葛盈心头一暖,就小声凑到太上皇耳边,对他说:“上次我去大理寺监狱与晏君乐谈了一下,他给我送钱了。”
太上皇狐疑地看着她:?
就晏君乐那种混蛋,还会给她送钱?
诸葛盈看一眼同样震惊表情的常侯,显然他老人家习武之人耳力好,也听得见她在说什么。她干脆也不瞒着了,也不凑在太上皇旁边说话,直接正常音量说:“这都是我应得的。他的假货儿子在宫中吃用多年,得了不少赏赐,有些都被晏恕花出去了,从来没听过主公要帮下属家养儿子的,这笔钱,他不出谁出?难道想黑吃黑啊。”
太上皇一听,立刻点头,好家伙他都没想到啊,确实如此!赔钱,必须得赔!
常侯也是一脸第一次听说这种新鲜言论的模样,但也觉得的确如此啊,公主所说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当然不能黑吃黑!等等,谁是后面那个“黑”啊。
诸葛盈一叉腰,又道:“还有,他的儿子晏恕总是骚扰我,还要我当他侧妃,这得赔钱吧。他晏君乐端的是清清白白,教出了这样的儿子,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自己看重名声,自然只能赔钱了事。”
常侯:“……”
顿时,他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太上皇。您老人家的这个孙女啊,野路子一套一套的啊。你还别说,真有几分像你年轻时的样子哈。就是这种赖皮劲,但偏偏又有几分道理让你无力反驳的。
太上皇却完全无视了常侯的眼神,他简直是太欣慰了。他的几个子孙辈里,就没有一个这么投他脾性的。宣明太子即便很聪明,但是人家有一个优雅的仙蕙太后娘亲教导,即便骨子里有些像他这个爹的行事,可实际上还是大体分明。
二皇子三皇子这些孙子且不提,只说他之前很爱的杜月流、杜星阔两个外孙,也都是出身世家大族,比较规矩的。
规矩也不是说不对,只是,有的时候,规矩就意味着限定的死死的。就说这件事吧,若是杜星阔去找晏君乐赔钱,是绝对不会像诸葛盈这样,有理有据、理直气壮,最后还能不动声色地威胁晏君乐一把以达成自己目的的。
太上皇真是高兴死了。还有,他之前只以为孙女去那一趟,只是为了和晏家割席,顺便染黑晏家的名声,毕竟在她走后不久,大理寺就传出了公主被晏家人责骂、伤心而去的消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孙女简直就是洋葱剥了皮——一层之后还有一层,满满的都是惊喜。
太上皇觉得自己这样不行,他似乎快要被这个孙女俘获了,差点脱口而出他就要扶她做女帝的真实想法了。不行,不能这么冲动。
太上皇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意图,夸奖诸葛盈道:“真有祖父的风范!”
“那是!”诸葛盈可高兴了。她又凑到太上皇耳边道:“晏君乐和我砍价砍到了一万五千贯,我估计他手里至少还有五万贯。这么多钱,还清官哩。”
太上皇心道,若是这晏君乐老老实实,他要做一朝首辅,也确实有能力,他是能容得下他的。可他做的那些事,加上手里的钱,显然并没有那么廉洁,还不知道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呢。那就容不下他了。
到时候把他的家一抄,钱全给军备处……
美哉,美哉!
常侯:……
不知怎么回事,虽然知道晏君乐罪大恶极,还是有点同情他。
只能说,遇上这对刘邦似的祖孙,算他晏君乐活该吧!
常侯道:“我这就将万罗殿此次立下的功劳报上去,等北翟那边还了蓟州,此事了了之后,便是论功行赏。我再将定蓟是倾北部统领的事报上去。”
循序渐进嘛。等到事情成了之后,那些大臣们想说什么也没办法了。
太上皇点头:“可。”
诸葛盈也很放心他们的。如今朝中晏君乐失势,但能用的重臣还有许多。这些人里大把聪明人,能从北翟口中咬下一块肉来。
耶律提有句话说的没错,大安人喜欢争权夺利,但当利益一致时,他们也会一致对外,各自发挥才智从北翟身上拿好处。
果不其然,皇帝收到了万罗殿那边传来的消息,那真是这些日子来唯一的好消息了!他大喜之下,又赶紧令人传几位重臣入宫来商量这事,到底怎么从北翟那里弄好东西。
之前诸葛盈说已经放了两个北翟人回丽都也是真的,就让他们去给代王报信才可靠呢。代王肯定得急,康王肯定不急,老皇帝的心思却不可捉摸。
吏部尚书王之庭听说了万罗殿大统领出的主意,也抚掌大笑:“陛下,诸公,万罗殿这次给的主意很不错,就以代王为了庆贺定蓟公主归来,而归还蓟州为借口。”
这万罗殿办事真是不错。连方案都给好了!
其实谁都知道北翟没有那么傻,谁会为了一个公主归还自己占有的领土啊,但这也没办法啊,皇帝的长孙落到了大安,难道任由新城郡王死了不成?如今两军对峙,但并不是合适的打仗时机,冬日要到了……北翟的粮草不足。
只是给北翟扯了一层遮羞布,好叫他们不要太没脸罢了。毕竟直接归还土地太过难听了,搞得和割地赔款似的,若是有个借口就好了。正好定蓟公主名字里有个蓟州,将蓟州还给他们也就是了。
英国公也很是高兴,他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是个假货,也不会再出阴招算计他的宝贝女儿了,女儿的婚事都由她自觉做主。尤其是太子倒了台,晏君乐也倒了霉,他简直恨不得狂放鞭炮。
如今,他听了王尚书的话,也点点头:“不错。此次万罗殿立下大功。陛下,咱们只要蓟州,不要别的赔偿。蓟州虽然算不得燕云中心,却也有它的好处。”
皇帝自己也高兴,点了常年驻守北疆的靖远伯来问:“这蓟州收下来,对我大安是好是坏?”
靖远伯并不知道外甥女已经接手了万罗殿,此次也有他外甥女一份功劳,但能够收回蓟州他也很是高兴,此时正色道:“回陛下,蓟州的地理位置算不得绝佳,可与我们大安已经收回的儒州连在一处,便是一道强大的防御线。”
他随手携带北疆山河图,此时抽出来,一一展示给皇帝和重臣们看:“这里是……”
经过靖远伯图文并茂的解说,所有人都认同了收回蓟州的决议。
皇帝便一锤定音:“给北翟皇帝与代王都传消息,告诉他们新城郡王在燕京做客,乐不思蜀。”
届时北翟内部自然会有个结果出来。
就算他们不愿意,此举也是离间了北翟皇帝和代王这对父子,更是让枢密使与皇室产生纷争。谁不知道,枢密使萧大人对妹妹十分疼爱,外甥落入敌手,妹夫却不愿意去救,他肯定也不乐意。
这就和如果诸葛盈被抓走,也能离间皇帝和靖远伯的关系一样。
消息插翅膀而去,也不过两日就到了丽都皇城里。
北翟皇帝耶律连城将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找了过来,冷眼问他们,此事该如何处理。他倒是想看看,儿子们都长了什么心思。
当事人亲爹代王立刻就跪下请罪了:“此事是新城考虑不周,入了大安的套。儿臣替他向父皇请罪。待他回来之后,父皇要打要杀,都由父皇处置。儿臣厚着脸皮求一次父皇,不要让新城死在大安。”
代王平时十分内敛,在耶律连城面前也十分淡定,可现在为了儿子的性命,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其实耶律连城心里更属意的是代王,康王性格特别容易飘,还是性子沉稳、又有野心的代王更像自己。而且他们北翟又不是嫡长继承的制度。
而且耶律连城在几个孙子里边,也更喜欢代王的嫡长子,也就是新城郡王。只是这次小郡王马有失蹄。
果然,代王此言一出,康王就立刻跳出来道:“三弟说的好轻松,大安就等着咬下我们北翟一块肉来,你的好儿子还自己送上门去,说句难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大安勾结了。”
其他几位皇子都不说话,看着两个势大的兄弟争锋相对。他们也不敢说,之前也想着冒头争一争皇位,可后面被这两个同胞兄弟联手打压下去了。他们现在是势力没有,能力也没有,也不受父皇宠爱。
可他们可以看热闹啊——哦哟,你康王和代王之前不是联手的么,现在怎么掐起来了。这还是亲兄弟呢,一母同胞啊!
精彩,真精彩!
代王听见康王这么说,也没有生气,只是一脸哀伤地看向他:“大哥,你我之争是你我的事,新城也是你的侄子,为何如此相逼?”
康王听代王这么一说,更加觉得不舒坦了,心说之前我失势之时,你不也上来踩我一脚,可有看在我是同胞兄长的份上就放我一马?
他“啧”了一声:“三弟,为兄自然也是心疼侄子的。可为了他一个人,便要牺牲我们北翟,无数北翟人的利益,你觉得他受得起么?”
代王眼神黯淡:“可新城他也是为了北翟。”
康王趾高气扬:“三弟也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本是去抓人家定蓟公主的,可被人家反杀了。哼,连一个弱女子都搞不定,真是我们北翟的好儿郎!”
这话倒也是。其他几个皇子听了,也都觉得代王的长子这次是死定了。他自己去抓人,却被人反杀,虽然的确是为了北翟不错,但人都是看结果的,结果不好,又是在皇室这样争锋相斗的环境,谁看你有没有一个好的出发点啊。
代王也不再反驳康王了,而是乖巧地看向耶律连城,等着父皇发话。
看了许久众人表情的耶律连城倏地一拍桌子,冷笑一声:“往日你们几兄弟争来争去,朕顾念着日后这江山也是要交给你们其中一个的,便也没有计较。小打小闹就算了,今日这事,是大安有意挑拨你们兄弟之情,你们竟蠢得看不出来?”
父皇一发火,所有儿子都跪了下来,请父皇息怒。
耶律连城对代王其实也有些不高兴了,他的儿子惹出这种祸事,还要他来收拾麻烦。还要康王,一口一句都是要置亲侄子于死地,要让他登基了,这其他兄弟能保住一个?
耶律连城也不偏心,骂了除代王之外的其他人,又开始骂代王:“还有你,教出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东西来!”
代王心说,分明耶律提是被父皇带着的多。耶律连城年纪大了,对儿子们都不喜爱了,反而隔代亲,喜欢几个孙子,都接入皇宫养着。尤其是新城郡王,更是颇得他老人家喜爱。
但此时还要仰仗父皇救儿子,他不敢多嘴,忙伏地祈求:“父皇,再有多少错,也求父皇救他一救。我就这么一个嫡子啊。”
康王一听,嘿嘿,就是因为你就一个嫡子,才要弄死他呀。但他刚才被父皇骂了一通,此时不敢说话了。
耶律连城阴沉地看了一眼众人,吩咐下去,“给大安皇帝去信,金银各五千两,将耶律提送回来。”
他本想说“赎回来”,但到底“赎”字显得像是俘虏,他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如此给大孙子没脸。所以说个“送”。这笔钱,代王府出一半,他这个做祖父的也出一半。
康王暗地里撇了撇嘴。
代王感恩戴德。
北翟以为这就完事了,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去燕京迎回新城郡王,一边传信。结果信到的比使者快,皇帝和几位重臣看完,立刻就笑了,这是打发叫花子不成?
一个好圣孙,就值这点银钱?
等到使者赶到燕京的时候,确实也顺利见着了大安皇帝。可大安皇帝难对付得很,居然要他们北翟归还蓟州,还口口声声说蓟州本就是大安的。
北翟使者当然生气,可他也是陛下的人,知道陛下到底还是喜爱新城郡王这个孙子的,因此一面继续和大安臣子磨洋工,一面赶紧传信回去让陛下拿主意。
蓟州是那么容易拿的么!
当然,关于“归还蓟州庆贺定蓟公主归来”的这套方案也被他一并送了回去。
消息一传到丽都。所有人都要疯了。大安是在白日做梦么?
康王反应最大:“不还,不还,凭什么要还!蓟州本就是我们的!”真真是贼偷得久了,也当做是自己的了。
代王则也不吭声了。他心里复杂得很,不知道还要不要挽救这个儿子。但家中夫人,还有舅兄……对了,舅兄!
耶律连城在朝中威信极大,只要他拍板了,即便是将蓟州还了回去,也不会遭人非议。
老皇帝如雄鹰一般的眼神在儿子们和朝臣们身上徘徊,最后松了口,给大安那边回话:蓟州可以还,但要五年之后再还。
之后,他沉闷地叹了口气。
燕京和丽都的你来我往,就着这一件事谈条件,那是几位重臣和皇帝要操心的事。诸葛盈暂时还没有有资格参与这一步,人也已经交给大统领了,因此她也只能继续学习和忙于公事。
倾北部每日的任务繁琐,也不是总能钓到新城郡王这样的大鱼的,因此诸葛盈也不气馁,如果没有每日这样大量的信息汇总,她也不能挑出其中几针,穿成一条暗线,成功拿下耶律提。
就在北翟回信刚到燕京皇宫的时候,诸葛盈从陆皇后那里得知了一件大事,让她对皇帝刚升起来的一点点好感又全然消失了。
她原本觉得皇帝也还有点皇帝样子,在对待北翟这件事上,也十分尽心,起码没有拖后腿。她人不在宣政殿上,可她有常爷爷这么个上官在,总能听到一些风声。
陆皇后面容冷静,小声对诸葛盈道:“韩氏没死,还成了陛下的外室。”
诸葛盈:“……”
我有一万句脏话想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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