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殿门前那个大坑,不知怎地已经被填平了,不过依稀还能看见些许的痕迹……
昨天,商隽迟以唤灵令收服了七圣会盟中各派弟子的兵器,堂而皇之的让它们暂时“寄存”在了流云殿门前一片空地上。
看来,人家招呼不打一声,已将存放在这里的兵器取回去了。
“这算什么?”商隽迟跳到已经被填平的那一处地方,特意踩了踩,“他们不问自取,就不怕我再将他们的兵器收缴回来,这一次,定是不会再搁置在这样显眼的地方了……”
“你少胡闹了,费力不讨好的。”他昨天的言行,看上去轻狂,实则包含了一番善意,谭夙怎会不知,“分明就是不想人家兵器在手,动起干戈来会伤及性命,你偏偏就是不会说句好话,不像那某些人……”说罢,他意有所指的“某些人”正好与人谈笑风生的到了流云殿殿前。
昨天,商隽迟先是莽莽撞撞的追到了流云殿来,在打伤了那谁后,又风风火火的冲出了流云殿去,自此踪迹全无……人家七圣会盟兹事体大,断不可能因他这正道弟子的缺席就将会盟大事给耽搁了,况且,也没谁请他过来啊!他这一走,人家该商量的事就继续商量,完全也没受他多大影响的。
人家原以为,是他这正道来的黄毛小子故意前来找晦气,他疯疯癫癫来闹过一阵,该滚也就滚了,正邪之间壁垒森严,有什么新仇旧恨的都给记上,待七圣会盟过后自当清算……哪知道,他还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还敢回来!
前一刻还空旷着的流云殿,先是商隽迟拖着谭夙走进来了,没多久七圣会盟的各派也走进来了,一时间,好不热闹。
应楚一见着商隽迟,立马是满脸堆笑,眼波流转间已经垫着步子悠然自得的冲他走了过来:“哟,商公子赏光,你是又回来找我玩了?”
他一边说一边来拉商隽迟的衣袖,是要将他拉到边上去说话。商隽迟那一走之后,确实又发生了许多故事,应楚自是有兴致给他好好讲讲。
商隽迟看了谭夙一眼,又看了一眼在场的其余人等,看情形,这会儿不仅是参加七圣会盟的邪道七派在此,更有昨天不曾照面过得一二十人也在这里。
如果展开联想,指不定这多出来的人,便是昨天新梅所说的那些人了。
还以为他们不会如此轻易就闯到云霄宫里面来,哪知,应楚居然对人家宽大为怀……是应楚开门迎客的吧,不然,也不至于这时还拉着人家一起相谈甚欢的。
息年衡见商隽迟不时看向自己身侧的这些人,也不等他来问,便善解人意的对商隽迟道:“隽迟,昨天你走得匆忙,我们又来了客人还不曾与你引荐,这便是……”
商隽迟也不想听他多说下去,反正听了也是白听:“看上去你们已经是达成了某些共识了……不错嘛,息掌门,在哪里你都可以混得如鱼得水,我可真是佩服你呢!”
息年衡只当没听懂他这字里行间的戏谑之意,风度翩翩的对他略微点头:“承蒙隽迟抬爱,鄙人虽受之有愧,却也……”
人家话到这里时,商隽迟为防自家便宜兄长心生不悦,抬头看了谭夙一眼:“兄长,你也觉得我是在夸他吗?”
“不然呢?”谭夙不咸不淡的答应着。
眼下,不仅是邪道七派,还有那多出来的二十余个孤山一族的高手……尽管他们加在一起都不可能是自家孩子的对手,然而,若同时与他们为敌,自家孩子即便是修为甚深,但这孱弱的身体,怕是撑不住太久的。
便在这时,只听得商隽迟笑叹一声:“好啊,这下误会大了!”接着他就一挥手,将一道火光从掌心推出……
这人仗着是云霄仙人的弟子,从来是不管不顾,妄自担了个名门正派的名号!在场人等都是一愣,下意识的开始躲避,与此同时,他们又不住对眼前的狂妄小子腹诽……哪知道,他这一掌并非是朝着他们来的……
当谭夙正要开口劝说自家孩子稍安勿躁时,却发现自己被红儿释放出的一簇烈焰给围困住了!
“你这是?”对于自家孩子的行为,谭夙感到费解……这孩子,如此行事,莫不是以为这样能保护自己?
“我当然是要保护你呀!”商隽迟对他理所当然道。
与此同时,仅一道火圈将人困住这如何足够,商隽迟反手一掌朝着自己头顶的方向推去,顷刻间,由浮光剑引领,不只是逐浪飞花双剑俏生生的出现了,凡是商隽迟历年来从师门收获的各式名器悉数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寒芒星点,威风凌人的亮相出来,那华丽丽金灿灿的光芒,简直是要亮瞎所有人的眼睛。
被商隽迟召来的兵器们威威赫赫,星罗密布,像是白牙森森的猛兽,寒光凛冽,杀气腾腾,压迫感十足,看上去就挺吓人的,然而,商隽迟并非要将他们用来对付敌人,而是想要……
保护最重要之人!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暗箭难防,兄长,若非如此,我怎敢与人放手一战!”
商隽迟话音一落,受他心念所控,在浮光剑的领导下,悉数亮相的兵器转瞬间都飞腾了谭夙身边,或是利刃高悬,或是斜靠地面,反正各自摆好了姿势,缤纷繁杂的交织在一起,一副要将谭夙重重护卫、紧紧包围的架势。
有此一幕,不仅让旁人看得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谭夙自己也是哭笑不得:“你这是?”
商隽迟还是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都说了是保护你呀。”
谭夙抿了抿嘴唇,在轻轻呵出一口气,语气里透着无奈:“至于吗?”对面那些人,竟能让自家孩子如此紧张吗?多此一举!
再说,被你如此震慑,你这一战,未必就能打得起来!
眼看自家便宜兄长不太想乖乖配合自己,商隽迟对他道:“不做到这个地步,如何称得上‘抬爱’!”见谭夙嗔怪的看向自己,商隽迟又哄道,“再说了,我为了兄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抬爱’二字,尚不足以形容我这在所不惜之万一。”
“你呀……”谭夙低头一笑,便暂时没有做出反抗之举,“别闹得过火了便是了。”
他做出此等让人呼吸为之凝滞的阵势还不过火,如何才算过火!
然而,尽管人家再次对他腹诽,但面子上却是一派和气的:“商公子,你这是作甚?”
问出这话的,正是之前一战的手下败将,容言居的何玉寒居士。
“何居士你一定是知道的,我欠了人家两场比试还没有比,之前大家都看不起我不肯出战,若非做到这一步,让大家看看我也不是实力很差的,不然……”商隽迟说到这里时,故意看向息年衡,“我要如何达成比试,赢回萱姐!”
昨天他分明就放人家走了,这下又提及蒋盛萱,就是想要为难某人。
息年衡笑而不语,侧头看了应楚一眼,应楚便笑得一脸灿烂的对商隽迟招手:“商公子,昨日之事不可留,我们还是把握当下最要紧啊。”之前应楚就想先告知他某些事的,哪知他说风就是雨,如此着急就出手了。
息年衡与应楚一唱一和道:“昨天隽迟走得匆忙,后续的一些事,我们先定下了个方略,只等七圣会盟结束,便要力邀正道十大门派再做商议,届时,若是正邪之间有此共识,我们将会共赴姜国都城……”
应楚与人家默契十足的接下这话:“是啊,此事对你孤山一族大有裨益,商公子若是知晓其中干系,定不会在此……耽搁正事……”
眼见他二人正式联手,一致对外,虽然之前被商隽迟的架势给吓到了,但这一瞬间,邪道各派又变得底气十足起来……这就是自认抱紧了大腿有恃无恐啊!
反观孤山一族的各位同仁就明显谨慎许多,不将自身的安危指望在他人身上,而是积极做好准备,随时都有要和对方放手一搏的觉悟……这就是自不量力啊!
商隽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若无其事道:“哈哈,我就乐意来和你这种明白人说话,怎么就你看出我是在耽搁你们了,虽然未必是耽搁了正事……但是你邪道妖人的正事,对我名门正派而言,绝非好事!”
“只是……”
息年衡还想对其进行说服教育,可惜商隽迟已经等不及了:“只是多说无益,你们七圣会盟本就是合起伙来分赃的,我也本就不指望你们听了我的劝说会有所改正……息掌门,应盟主,你们就团结一致,一致对外了吧。”
“不不不……”哎,红未这么个急性子啊……应楚摇摇头,无奈的走回到流云殿的正位上坐好:“商公子,我们说好的,这事了结之后,这云霄宫大可以物归原主……我都要做出此等退让了,又如何舍得与你为敌。”说话间,应楚已一个眼神过去,将竹嗣连同自己手下的四位魔将一起调回身边,不让他们碍手碍脚影响了红未神女的发挥。
息年衡也摇头道:“是啊,隽迟,尽管当年枢机库不分青红皂白将我逐出师门,然而,我却始终牢记着当年所受的教诲,怎能够与你为敌?”随即,他就领着若水派的几人,连同孤山一族的二十余人,一同撤到边上去,拿出了想要置身事外的态度。
这一个个的,都挺无耻啊!
明明是他们窝在这里阴谋诡计的憋了一肚子坏水,却个顶个摆出一副慈悲面目,说什么不与自己为敌,但他们要做的事,事事都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你看,人家不想与你为敌,你这孩子,还不将我身边这些撤了。”眼见这一战是打不起来了,谭夙淡淡一笑。
商隽迟哪里听得进去,若不趁着现在这一窝的祸害都在,自己可以将他们一锅端了,往后,自己也没这么好的机会来“立功”了。
“兄长……我不懂……”
片刻之前,还有恃无恐着的邪道各派,眼看息年衡和应楚都甩手不理事了,又纷纷紧张起来,看上去是严阵以待了……但他们也忍不住要对商隽迟示好,另外,也有很大一部分在对商隽迟呼呼喝喝,似乎是想通过此等严厉的表现吓唬住他……
“如果他们不出手,那么,接下来便是我单方面的杀戮……我不懂……”
这些人,在外面□□掳掠无恶不作,在这里也是阴险狡诈狼狈为奸,为何,当自己和他们当面对质时,他们却表现得如此的超然……是来自于心安理得的超然……
自家孩子毕竟阅历尚浅,会因这些事疑惑,委实正常。谭夙道::“会对某些事觉得费解,这证明你已经开始主动思考了……你这孩子难得对一件事主动上心,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这回跑到云霄宫来,人没有带回去,自己又陷在这里了,不进不退,不上不下……
“兄长……”感觉自己就是来无理取闹的,你看人家多深明大义。
谭夙明白,这时自己就算好言相劝也是劝不走他的,他想如何去做,便遂了他的意吧:“我们并非为了攻城略地而来,你只是为了寻回重要的人,然而,人各有志,我们无需强行扳正他人,更不应为了他人委屈了自己……你这孩子将我保护得如此的好,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放手去做便是……”
“知道了。”有他这句话,商隽迟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心神。
如今之事,便是邪道妖人恶意拐跑的药王庄千金,蓄意破坏正邪联姻……就算蒋盛萱自己是乐意要走的又如何,那还不是因为人家花言巧语的,将她这不知世事的闺阁千金给蒙蔽了,但凡她是个头脑清醒的,都不可能为了些莫名其妙的事由抛弃自身责任,和个来路不明的人跑了!
况且,不仅如此,经过自己亲眼见证,这些邪道妖人聚集在一起,还意图勾结孤山一族掀起风浪……而事实上,人家也不仅仅是意图,人家已经货真价实的勾结在一起了,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旦放任他们勾结到一起,不论对正道还是对武林,乃至是五国,都是大患……
果然就是年纪小啊,做事还讲究个名正言顺……眼见商隽迟迟迟没有动手,正座上的应楚主动对他吆喝:“商公子,你这犹犹豫豫的,要不……”
还不等他说完,只见一簇火光向他呼啸而来……应楚眼明手快的闪身躲过,他身后的竹嗣以及四大魔将也是很给面子的做出了躲闪的动作。
只当是给红未神女一个面子了,即便那不是真正的红莲业火,但他们该躲也在躲,省得将来红未神女归位之后,因这小事将大家都给记恨上,再来滋事。
就在商隽迟对应楚这一方出手时,息年衡特意看了一眼身侧的舒广,他正是这次前来的孤山一族二十来人当中的领头人。舒广亲眼目睹了商隽迟展示出来的可怕实力,能将唤灵令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即便孤山一族天干十系的首座,也没有他这般彪悍的战力,更何况不仅仅是唤灵令,这小子的御火之术也实在厉害……
“这种情况下与此人为敌,无异于自寻死路。”舒广对息年衡笑了笑,表明了态度,“少主,我们出来时得了族长严令,不会主动惹是生非的。”原以为这次出来任务艰巨,舒林一行人事先已经报了死志,不成功便成仁,哪知,自家少主早已运筹帷幄,安排妥当了,事前事后都没给他们动手的机会。
息年衡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到底,自己对他还是在意的……息年衡看着正在胡作非为的商隽迟。
从拜入枢机库前自己就在意着这个人了,直至今日……
“隽迟,我与应盟主早已约定,此番作为只为大业,决计不会与你为敌。”猜到商隽迟“料理”了应楚后便会来“清算”自己,毕竟对于他来说,在场称得上“强敌”的,也就他们两方了。就因为提前猜到了,所以不等他对自己出手,息年衡已很体贴的主动开了口,“有我替你看着,你莫要顾虑太多,否则,你那身体……”你那因为我们父母一辈的争斗而遭受连累,以至于先天不足的身体,一定会吃不消的……
啥?
这两边都如此的“友善”,这叫自己怎么办!
设想中,自己这一战应该对上的敌手,本该是联手后的息年衡和应楚二人啊!如今这二人对自己“谦让”成这样了,这叫人如何下手!
七圣会盟中的邪道七派,除开云霄宫和若水派,剩下的容言居已经交过手了,实力不过尔尔;珑凰斋之前就表态要置身事外,如今更不可能跳出来与自己作对;盛剑集倒是有些名堂的,但自己一旦出手,盛剑集在场弟子,三招之内不可能还有喘气的在;接下来是我执涯,这一帮善于蛊惑人心的,虽然有着一张颠倒是非的利嘴,其战力却与珑凰斋不相上下;最后,治光教,这些邪魔外道里,唯独这治光教的教主功夫尚可,自己与他单打独斗,倒是有可能会吃点苦头……
倘若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这个时候,与敌人适当的周旋,或许更有……哎想这么多作甚,自己终归只适合做个莽夫啊!
回望一眼被自己好好保护着的谭夙,商隽迟再次巩固了自己要豁出去的意愿……
“那便……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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