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扶危济困,彰显我正道中人应有的担当与气概,这下我们将一切的始作俑者抓了过来,你要杀要剐,尽管拿他来解气……”
推开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正是小酒小菜吃吃喝喝着的邢霖,对方一见商隽迟等人过来,脸上就愣了一下,商隽迟当然知道人家愣神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自己身后的向韧。
在邢霖愣神之际,商隽迟就飞快的说出了以上那句英雄气概满满的话,然后就看见邢霖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商隽迟才不管对方是何表情,反正商隽迟自己是一脸端正的又道:“你的亲妹妹,如果真如你所说,不盈谷表小姐晋思真的就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晋思如今正在无穹苑中,成国的淮王殿下也恰好就在无穹苑里静养,看上去,他们二人关系甚好,若是邢门主愿意及时止步,一来大仇得报,二来兄妹团聚,岂不是再好不过……”
不用自家便宜兄长将那些陈年往事尽数道来,仅凭猜测,商隽迟已将这段往事缕缕明白了……以至于,虽然明面上邢霖还是藏着掖着的,商隽迟一见面就和他摊牌了。
“真有你的!”沈挽旭屏退了旁人,但自己是态度坚决的一起跟进来看个究竟了。没想到商隽迟一见到对方就如此“大义凛然”的开了口,果然这一路上,自己没有和他走在一起,是又错过了多少的好戏!
邢霖默默的放下了碗筷,不过还是将面前的半杯小酒给干了,只当是给自己压压惊:“好一个高高在上的名门正派!”在放下酒杯后,邢霖冒出了一句感叹。
“兄长,你看他不识好人心。”一上来就故意说话刺激人家,这下还“恶人先告状”的商隽迟立马表示,“给你机会做个了结,若是你不肯了结,那就莫怪我们名门正派帮你了结。”
沈挽旭道:“说得像是你在行侠仗义似的!”分明是在做仗势欺人的事,而且,人家邪门歪道窝里乱,这关名门正派什么事嘛!
所以,沈挽旭在跟进来听了个差不多明白后,想着若是枢机库这位贵公子肯软着嗓子对自己求一求,自己虽然多此一举,但帮上一把也没什么大不了,若是对方太过傲慢……自己就先置之不理,然后等他兜不住事了再出面帮帮他,届时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他向自己低头了!
“少门主,这事不用你来出面!”哪知,接下来商隽迟这句话就果断的让沈挽旭置身事外了,而且不管他答应不答应,“此事攸关不盈谷的存亡,莫非不盈谷毫不知情……在不盈谷尚未有所行动前,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
沈挽旭不服气道:“那你现在做的这是什么?这不叫‘轻举妄动’?”
商隽迟道:“什么嘛,看不出来吧,我这就是要打草惊蛇!”
沈挽旭一时语塞,将一个大大的白眼翻给他看,这时,只听谭夙道:“邢门主,你可以选择了断祸首,自此从长久的噩梦中脱离出来,获得新生;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沉溺,大不了鱼死网破,与人无尤。”
“想要保全不盈谷,以为做到这一步就足够了吗?”邢霖平静看向谭夙,并不认为对方真的会阻拦自己,“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你们是打算守在不盈谷常驻下去,替他们永保安宁吗?”
永远守在这里,自家便宜兄长倒是有这个清闲,奈何自己这命耗不得啊!商隽迟道:“不过是恰好碰上了,觉得自己力所能及,所以就管一管,实在管不了,我们又能怎么办?说得我们有多神通广大似的,我们还不就是热心肠,就想要说和说和,你要是不听,我也不至于把你杀了泄愤,你说是吧?”
邢霖面色一沉:“枢机库的少主,你这话说得好猖狂啊!”纵使是你那身为枢机库掌印的爹,在自己面前也不至于如此的放肆,你倒是年少无知,什么话都敢说!
商隽迟才不管人家此刻是不是已经被气得想对自己手起刀落了,只是对谭夙道:“兄长,你看人家油盐不进,不肯轻易罢休,我们劝是劝不住他了,该怎么办?”
谭夙冷眼看向邢霖,不管对方是如何处心积虑来到这里,自己又是如何有“成人之美”的意愿,若是对方敢对自家孩子动手,立时自己就要让他横尸眼前。邢霖一瞬间就懂得了谭夙看向自己的用意,下一瞬间已是面带了平和之色,对商隽迟好言相劝:“商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本我就没想动你枢机库之人,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商隽迟道:“是啊,我原本也没想过在此事上过于尽力,只是被你当面拒绝,我还是会生出些挫败感啊……”劝不动淮王殿下离开,也劝不住邢霖见好就收,那下接下来怎么办,是眼睁睁看着乱子起来,那些牛鬼蛇神尽数登台,然后,自家便宜兄长会不会被他们连累呢?
在感叹了这一声后,商隽迟很清楚接下来的话不应让沈挽旭或是旁的什么人听到,便故作失落的掩面而去,谭夙知道他是个什么心境,便一言不发的跟他走出了房门。沈挽旭其实也想跟去看个究竟,但又因为才听了这些似乎很了不得的大事,奈何自己听到的仅仅是细枝末节,于是就继续将邢霖守着,就想问个究竟。
也不理药庐中暗卫及婢女们异样的眼神,待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无患药庐,一出得大门口,商隽迟立马发动了刑天之境,将谭夙一起拉入了这个无人可探的境地。
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这孩子,是越发有自信了呢!谭夙对此并未表示太多不满,只是挑眉等着他,看他到底有什么急着想对自己说的。这时,就见商隽迟道:“那我们应当怎么办?把他们两个杀了,省得他们生事?”
这意有所的是哪两个,还不就是淮王魏嘉暮和长善门邢霖,谭夙哭笑不得:“亏你想得出来!”
商隽迟假装听不懂:“你不要这么夸我嘛……”
谭夙道:“该来的都来了,你杀得了这个,杀不了那个,就他们两个能掀起多大风浪,背后之人犹在,你是何必呢?”
商隽迟道:“哟,看不起人是不是……”什么背后之人,除了这两个看上去就没安好心的,背后还有人?“还有谁?息律濯还是应楚是吧?这两个人,怎么什么坏事都有他们的份!”
你怎么想当然就想到他们了!谭夙忍住自己拈酸吃醋的劲头,叹气道:“就算我们不出现,有些事也必然会发生,可现在我们出现了,那些事就不一定按原来的计划去发生了,应是有些变数的,红儿。”
商隽迟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倒是挺机灵的换了种说法:“若是最后不会有变数,那想来就是没有发生改变的必要了,不管我们之后经历这事有多凶险,兄长,我护你之心,永不会是变数。”
谭夙点点头,伸手在虚空处轻轻一点,便将这刑天之境破除:“你还是得紧着自己才好呀……”是啊,你也就是太过护我,不然又怎会出现之前的变数。
这边从无患药庐出来,随后也没有再回金芝药庐去的打算,谭夙想了想,便将商隽迟又领回了向韧原本所住的茅草铺子里去。一走过去就瞧见那小药童正瘫坐在大门口,一副累极了又百感交集无何奈何的模样,小药童抬眼间就看见商隽迟领着自家向大夫回来了,忙不迭爬起来,正要急吼吼的跑过来问个明白,就被商隽迟一个飞身跃起逼近到了眼前:“小药童,你家向大夫怕不是有什么隐疾吧?怎么无端端就犯病了,我们才带他去金芝药庐那边看了大夫,大夫说这病很难治啊……”
先是被商隽迟凌厉的身手给镇住,接着又被其先声夺人,小药童哪里还敢对他兴师问罪,只得呐呐道:“那得花很多银子治病了,是吧?”
“呃……”这小药童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商隽迟的坏心眼没有过于泛滥,“可以先赊账来着……”
听了这话,小药童心里就稳了,信心十足道:“那就好好的治,我们大夫医术了得,治好之后欠了多少银钱我们都是还得上。”
商隽迟点头:“那就好。”前提要是有命在啊,指不定就被人“治”死了,那可怎么办!
“是哪位大夫给我家向大夫瞧的病,到底得花多少银钱啊?是一副方子算一副的钱,还是一下子治好了算个一口价?还得等多久才能治好啊?怎么不见你们提着药回来,是等一下有人送上门吗?”小药童一面给自家向大夫擦脸擦手,喂水喂饭,一面忍住念叨着。
因为小药童的喋喋不休,商隽迟和谭夙对视一眼,商隽迟正想着要不先把向韧给解开,有些想当年的事,还是得听他自己说说看,就见谭夙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白费力气,一旦给向韧解开,恢复正常后对方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就是抄家伙动真格,只是向韧的实力,自家孩子十招过后就能让他趴地上起不来……所以,何必让向韧伤筋动骨的呢,现在好手好脚的不是挺好吗?
突然发现门外有谁在窥探,商隽迟对谭夙道:“兄长如此护着我,到时候动真格的,只怕得让兄长好好劳累一场了。”
“那有什么办法,总有人凑上来,当真就是不怕死吗?”谭夙话音一落,他的昔归刀便以破空之势悬在了对方的头顶上方,只待谭夙心念所动,立时便要拿他命去。
偏偏来者并非常人,而是魔君应楚,面对昔归刀的威势,应楚淡淡一笑便隐匿了身形,再次现身时,已是坐在了商隽迟的身侧:“商公子,许久不见,脾气见长啊!”
“哇,这人是谁……怎么突然就……”初见应楚一面,小药童一来惊艳于对方的姿容太多楚楚动人,二来惊异于对方的身法不似凡人,神出鬼没,横空出世。
应楚对小药童瞥了一眼,随口一声:“带走!”便有听从他使唤的魔将应声而来,凭空出现,又凭空的将向韧和小药童一起擒住,这二人被擒住的一刹,便因魔气侵袭,失去了知觉……
眼见下一刻那魔将就要带人消失,商隽迟抬手一挥,便是一道烈焰至他的掌心涌出,烈焰朝着那魔将奔涌而去,顷刻间就将对方围困缠绕住……之前云霄宫一役,这魔将是在他手底下吃过大亏的,更往远处上说,昔日的红未神女自是没少让众位魔将吃亏上当的,如今商隽迟一来就使出御火之术,怎叫魔将不心惊愣住。
商隽迟出手如此果断,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应楚也是一惊,可随即想到云霄宫一役后谭夙对商隽迟设下的禁制,再加上自己沿途暗中观察下来,商隽迟不像是还能记起之前发生过那些事的样子,所以,应楚暂且判断他这只是虚张声势:“凡人的小玩意,你还怕了他?”
魔将闻言就颤抖着伸出手指去喷一喷缠绕在自己面前围成了一道火圈的烈焰,只听得“嗤”的一声,痛觉上魔界人等都是稍有迟钝的,但指尖上被烧焦的一块黑斑,却让魔将在来不及感受到痛感时,已经知道了事态的严重:“君上,好像不止如此吧……”凡人的御火之术虽然难得,但凡夫俗子点燃的火,任他烈焰滔天,又如何伤得到魔族分毫。
“是吗?”这样就把自己座下魔将吓得失语,应楚啼笑皆非,想着对方毕竟是红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追究,“既然不敢动,那你就待在原地别出声就是了。”
自家君上让不出声,魔将只得闭上嘴:“唔唔唔……”
这魔将憨直成了这样,应楚只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本君手底下,也不是个个都这样的,让商公子见笑了。”
商隽迟摆了摆手:“瞧你这架势,把我家兄长都给惊着了……”接着,商隽迟就一手扣在了谭夙的手腕上,然后笑看谭夙一眼。
谭夙也回看他一眼:“还好,还好……”虽然知道沿途都有人在窥探自己的动向,但应楚这时候现身,谭夙的确有些惊讶,但更叫谭夙惊讶的是,自家孩子居然可以一出手就能御火将对方的魔将控住,到底是什么时候让自家孩子瞧出了端倪……
在谭夙眼中,商隽迟能看见他的疑惑,也能看见他对自己的担心,但现在哪里是细说这些的时候,应楚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上手就要将向韧带走,此番不盈谷之事,到底对方参与到了什么程度……
眼见他二人正在眼神交流,应楚冷笑一声:“既然都无大碍,本君就长话短说。”这时商隽迟才缓缓收回视线,向应楚瞥去,应楚立马就说,“这人,本君先带走了,这次先欠你一个解释,往后你自会知晓,本君如此行事,都是为了你好。”
商隽迟诧异,有什么可解释的,费口舌说这些,又不知道真的假的,有本事你就把人领走!
他继而转头又询问谭夙的意见:“兄长,你说呢?”
谭夙道:“按你的心意来最要紧。”天道难循,世事无常,有的变数,本就不该是变数。
商隽迟随即领会到对方心意,对应楚道:“听到了吧,我兄长说不行!”
应楚哪里听得这话,拍桌便要起身:“不行也得行!”
哪知道,他刚把这话喊出,原本还在面前的商隽迟就拉着谭夙,连带那向韧和小药童一起,四人凭空消失在了眼前,不等应楚发话,他座下魔将已大惑不解的叫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之前云霄宫一役,魔将亲眼看过商隽迟起手结出传咒印,也一直防着他又如此使坏,怀里君上的好事,可自己明明盯着他的,他手上没有比划什么呀,怎么就突然的……魔将正着急的想要陈述出心中的疑问,但被应楚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后,魔将乖乖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唔唔唔……”
应楚嘴角一抽,本有些不服气的想要追着人家过去,但又想到自己带着这手下,追过去了还不是丢人现眼的,遂只得叹息一声:“很好,不愧是红未神女啊,行事出人意表,全然不在掌控中呢!”毕竟是“万物起源”唯一的弟子,红未的天资不容置疑,但凡是被他学过的招式,瞬息之间,都有精进,这一次即便没有手上的动作就能将人带走……是自己大意了啊……
虽然心中计划的是先躲到不盈谷谷口,可惜实力不济,商隽迟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他们四人被送到的位置,是淮王魏嘉暮所在的无穹苑。受魔气侵袭的向韧和小药童,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商隽迟便划出一片虚境让他们先躲藏着。
现在是脚踏实地的站到了无穹苑的大门口,一见谭夙张口要问,商隽迟便对他嬉皮笑脸道:“梦里学来的,厉害吧?”
谭夙眸色一沉:“你……”云霄宫一役,你到底记起来多少了!
商隽迟又赶忙找话替自己开脱道:“梦里的事,当不得真的,兄长,我又不傻,怎会不懂这些。”
可谭夙哪里是现在来和他追究这个:“嘘……别说话了,这院子里,不仅是魏嘉暮在。”
商隽迟安静的点点头,人家都主动放过自己了,自己绝不可能再去触霉头啊。
因为太清楚里面的人是谁,若是以刑天之境掩护,难保不被发现,再加上自家孩子轮番尽力,也是歇息片刻的时候了,谭夙便划出云霄幻境,带商隽迟一起悄悄走入无穹苑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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