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浔将包袱里的东西收拾了一遍又一遍,有程母做的新衣服,有阮母做的新鞋,有阮清浔非要塞进去的五十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程毅此时所有的拒绝都可以忽略不计。
趁他不注意,阮清浔又往里面塞了一个金耳坠,这是阮母给她的添妆,是祖传的东西,原主可宝贝了。
钱财本身外之物,虽然上战场不一定要花那么多钱,但是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说不定就用上了。
程毅将家里的水缸填满,柴火堆得高高的,往房顶上添了几把干稻草,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然后回屋看着阮清浔收拾东西。
阮清浔有很多想嘱咐他的话,却在嘴边说不上来,像是一张嘴就要哭出来。
“你在家好好的,遇到难事了就找村长,被人欺负了找大舅哥,钱不够用了找娘,我有机会肯定会回来看你。”
阮清浔不说话,他又接着说:“对不起。”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字字入心。
阮清浔平复了心情,强撑着笑,“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挂念家里,我会处理好一切,照顾好爹娘小宝。如果用钱能解决就尽量不拼命,不要亏待了自己,不要受伤,你要好好回来,要是你回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我……我们就和离!”
阮清浔恶狠狠地说完最后一句,就被程毅压床上,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说一遍那两个字试试。”
她熄了火焰,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说:“你要是缺胳膊少腿,我们就……”
那两个字没说出来,程毅就狠狠地堵上了她的嘴,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阮清浔也不肯服软,两人非要争个输赢。
她咬了一下他的嘴唇,血腥味马上充斥了口腔,程毅的眼睛里蒙上一层薄雾,不知是痛的还是憋的。
夜晚本是黑色,也不知是谁为它添了一抹绯红,红得燃烧、红得绚烂、如抵死缠绵……
上车饺子下车面,程母煮了满满一大碗饺子,程毅一个不剩全吃了,这时候不是该谦让的时候,他吃的不只是饺子,还有父母的牵挂和寄托,仿佛他吃过了就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程毅蹲下身很认真地跟小宝道别:“程思朝,我要走了,很久不回来,你要听爷奶和娘的话,好好跟外祖学习,要保护娘,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小宝点头,也许小小的他不懂离别的真正含义,他以为爹只是上山一趟,天黑就回来了,他甚至无法适应这样的告别,觉得小题大做。
程毅最后给阮清浔煮了个茶叶蛋,这还是阮清浔教他的,说这样的鸡蛋有味道。
他坚持不让所有人送他,包括阮清浔,他无法想象她一个人回家的模样……
程父程母送他到门口,阮清浔不想去送,揽下了送小宝去上学的活。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路这么长,像是走不到尽头,好在手心里的小手给了她一些力量。
她才来没多久,真正意义上认识程毅都没有一年半载,她怎么会因为程毅的离开这么难过呢?
也许是习惯了,习惯便是世间最难改变的事,比爱还难。
“你不开心。”小宝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努力扬起笑脸,“我没有不开心。”
小宝皱着眉表示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笑得这么丑还说自己没有不开心?
“爹晚上回家吃饭吗?”
“不回来了。”
“为什么?”
“他不是跟你道别了吗?”
小宝好像意识到了这次道别的意义,“可是我没同意。”
阮清浔想了想说:“我们很尊重你的意见,只不过我们家除了爹以外有四个人,我和爷奶都同意了,所以你不同意也没办法,只能下次再说了。”
小宝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可他还是很不解,“如果我想爹了怎么办?”
“……娘也不知道。”
送小宝到阮爷爷那里以后,阮清浔特地跟阮爷爷说,让他注意一下小宝的情绪,阮爷爷表示会注意。
回到家中,程父程母已经回来了,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似乎让自己忙起来就可以不想那么多了。
可是阮清浔不一样,她这时候最喜欢发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神放空。
云呀云呀,你能飘到南边,也能飘到北边,如果你遇见他的,请告诉他,我想他了……
“发什么呆呢,坐在院里也不做事,谁家娶的媳妇像你这么懒啊。”
阮清浔听见阮母的声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程母笑着出来迎接,”当然是我们家媳妇,我们愿意让她坐着休息。”
阮清浔定睛一看,来的人除了阮母,还有一个姑娘,蓦见面前一张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客气,又是羞涩。
这人便是迟辛夷了,古人云:【山吐晴岚水放光,辛夷花白柳梢黄】,她一看便是宜室宜家的女子。
阮清浔主动上前打招呼,“辛夷姐,我娘常夸你,我一直想看看是个什么神仙般的人儿,今日一看果然是像我娘说的那样。”
迟辛夷羞红了脸,今日她去给阮母送东西,阮母说阮清浔想找她帮忙时,她都惊讶了,她一直知道这个未来小姑子不是很喜欢自己,甚至一直都不愿意见她。
她还以为这是个多么犀利的姑娘,今日一见反而觉得她八面玲珑又娇憨可爱,长得就惹人疼。
阮母打趣阮清浔:“今天的小嘴莫不是吃了香油了?怎么那么会说话?”
程母接茬:“红翠嘴一直都甜,惹人疼。”
阮母笑道:“那是你们惯着她。”
两个老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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