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寻声望向二楼。

    栏杆处那人身穿榴紫罗裙,外罩宽大白色纱缎,裙幅逶迤身后。墨色织锦腰带紧紧束住细腰,更显不盈一握,绾着飞仙髻,好大一朵菡萏坠在髻上,压得发丝松散。

    美眸顾盼生辉,一颗朱砂痣点在眉心,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婀娜多姿。

    景恒:“”

    凤明:“”

    三个绝代风华的人物凑在一堂,弹琴的女子收了琴,起身那锦帕遮了脸,颇有些自惭形秽之意。

    鸨母摇着扇打破沉默:“彩墨,这么早就醒了?”

    彩墨含笑,眉间朱砂点血似的红:“荃姨,好容易来了两位贵客,快请上来吧。”

    鸨母笑着迎上来:“二位请,彩墨是咱们藕花楼的花魁头牌,人傲气的很,若有得罪”

    景恒掏了个金锭,打着旋扔进鸨母怀里。

    鸨母登时禁声,那罗扇遮着用指甲一按——足金呦。

    立即什么不再多说,在藕花楼中穿行,先上二楼,出了主楼,将二人送进彩墨的小院。

    “二位可要些”酒菜二字还没说出口,院门就‘砰’的一下关在鸨母鼻子前,她晦气地甩扇转身。心说可急死得了,这一大下午连着一晚上,两个人,可得把她的宝贝彩墨累坏喽。

    院内,景恒侧耳听鸨母走后,才轻声问:“探子?”

    “嗯。”

    “女的?”

    “太监。”

    景恒:“!!!”

    二人并肩而立,凤明斜眼看景恒:“好看吧。”

    景恒呆若木鸡。

    “呵呵呵”一阵娇笑从屋内传来,景恒宛若误入盘丝洞的唐僧,躲到了凤明身后。

    凤明:“出息呢?”

    彩墨缓步走出,声音又柔又媚:“你成日板着脸,小公子没见过我这般,看呆了有什么稀奇?”

    景恒问:“您能好好说话吗?”

    彩墨:“”

    他一转身:“先进屋。”

    这三个字完全是低沉的男音。

    景恒:“!!!”

    他凑在凤明耳边,小声说:“他真是男人。”

    凤明面无表情:“我认识他快二十年了,我知道他是男人。”

    景恒的人生观被女装大佬冲碎,正在重建之中。

    凤明入宫时起名叫做‘彩宝’,这位美女大哥叫‘彩墨’,明眼人都看出来是一个批次的。

    “高祖驾崩后,我把他送到江城做探子,他”凤明深吸一口气,东厂厂役在妓院卧底,卧成花魁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他沉了几次气才把话说完:“他为东厂探听到了许多绝密消息。”

    “在床上,男人的嘴会松一些。”彩墨轻轻甩手,臂弯间臂纱蛇一般飞出,卷住景恒的腰,将景恒拉进房间,又一挥关上房门。

    彩墨站起身,单膝跪地,沉声行礼:“见过督主。”

    凤明坐下道:“起来吧。”

    彩墨利落起身,虽仍着着女装,却一丝女气也无,连眉眼都英气了几分。

    景恒咬着手:“你还和他们”

    凤明抬眼冷冷看景恒,带着几分杀意。

    景恒做了个求饶的手势:“求你了,让我问吧,我真的太好奇了。”

    虽然很不明显,但凤明确实是翻了个白眼。

    彩墨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督主,您终于想通了。及时行乐嘛。”

    凤明:“”

    景恒有些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个乐应该还没行,但我们确实要成婚了。”

    “噗。”彩墨一口茶水喷出来:“你就是淮安王世子?”

    淮安王世子被赐婚给凤明的瓜,不远万里的传到江城,这次换彩墨好奇了。

    二人一对眼,景恒想问彩墨如何当上的花魁,彩墨想问景恒如何勾上的凤明。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个眼神,相互传递一个消息‘私下详谈’。

    凤明的太阳穴猛跳:“说正事。”

    彩墨颔首道:“是,俱属下探查,楚乐侯有自立之心,他控制了南直隶数位知州,策划于金陵即位,与大齐临江而治。”

    “这消息怎生不报?”凤明问。

    “我们的鸽子,飞不过淮河。缉事司在几处重镇的势力,几乎全被替换,下面的缉事署不明所以,反倒在为那些人办事。今年楚地受灾严重,只是灾民越不过江城,被死死控制在楚乐侯封地之内。庐州知州谎报灾情为楚乐侯骗取赈银,前往金陵与淮安的灾民俱是叛军假扮。”

    景恒猝然一惊。

    彩墨见状道:“世子爷安心,此事谢停已然知晓,按他的脚程,此刻应该已将消息带回淮安了。”

    凤明微微皱起眉:“楚乐侯没兵,他那什么自立为王?”

    彩墨答:“他操练了一支陷阵军。”

    “陷阵军?”

    彩墨点头:“不怕死、不俱痛,陷阵军旗下,各个力能扛鼎,以一当百。”

    景恒与凤明对视一眼。

    “楚乐侯身边有高手,趁着楚乐侯未能完全控制江南,您还是回京城罢。”彩墨为凤明倒了盏茶:“小心为上。”

    凤明垂眸,由着内息在体内循环一周,自觉状态不错:“砍了他狗头再走。”

    彩墨:“”

    景恒:“”

    彩墨把头上的菡萏花摘下来,拆散发髻,绑了个利落的马尾,诚恳道:“您现在功夫不如从前,还是我去吧。”

    凤明站起身:“我还没有提不动剑。”

    景恒道:“那等杂碎怎牢你动手,我去杀他,你在江城等我。”

    凤明不应,景恒与彩墨交换个眼神,都是没辙。

    彩墨只好说:“近十年未见,吃顿饭再走。”

    凤明与彩墨是旧友,席间彩墨提起往事,景恒才知彩墨竟是高祖的娈宠。

    高祖死后,他本应殉葬,凤明将他远远送到金陵。一次,彩墨为探听消息在船上弹琴,后来名声渐起,金陵故人太多,担心被人认出,便离了金陵,辗转在江南一代卖唱,最终定居江城。

    彩墨佳人的艳名,至今还流传在秦淮河畔。

    “我本来也只想在金陵缉事司默默无闻,了此残生。奈何生得花容月貌,老天不许,偏要我吃这碗饭”彩墨双手捧着猪蹄啃,不再伪装的声音英气十足:“吃惯了,也觉得还不错。”

    景恒点点头:“就像我天生要吃软饭一样。”

    彩墨一呛,无言以对,甘拜下风。

    景恒又问:“那他们知道你是男人么?”

    “解了衣服的,当然知道。”彩墨无所谓道:“这副不男不女的身子,他们喜欢的紧呢。”

    景恒担心凤明不爱听这个,下意识看了眼凤明,凤明也看他,微歪了歪头,似乎再问怎么了。

    景恒朝他笑笑。

    两人一番无声交谈落在彩墨眼中,他思附之前景恒所说,猜测二人定是还没‘轻解罗裳’。

    这淮安王世子瞧着人高马大,像是能把树洞桶穿的人,守着凤明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竟能忍住,可真是奇了。

    景恒听完彩墨的传奇之路,也想显显自己的:“你知我和凤明怎认识的吗?”

    又来了。

    凤明无语,以竹筷反复戳着碗里的藕片。

    彩墨来了兴致,坐直身子:“怎?”

    景恒折扇一摇,又将‘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的初遇原封不动讲了一遍。

    听得彩墨两眼放光,直叹天赐良缘,说是这岂不正是头马上遥相顾。

    凤明戳着藕片:“我没笑。”

    景恒翻过折扇,给彩墨看扇面上的字,彩墨一瞧就知道是凤明亲自提的,竖起拇指。

    景恒洋洋自得:“去岁年下,我爹进京,圣上赐下圣旨,为我二人赐婚,我娘把碧玉佛珠都给凤明了。”

    “可是从宁懿慈太后传来的佛珠?”彩墨真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不仅非常感兴趣,而且同样出身内廷,前因后果一概知晓。

    他看向凤明手腕,却见凤明手腕空空如也。

    景恒折扇微指,彩墨随着往下看,只见凤明腰间系着个双鱼玉佩,下边编着的,可不就是颗碧绿佛珠?

    彩墨本是顺着景恒说,种种迹象看下来,确实凤明真当了真,立即收起玩笑念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原世子与督主芝兰千载,琴瑟百年。”

    “嗯。”景恒笑着应了,举杯敬彩墨:“常来淮安玩。”

    彩墨回以一杯。

    酒足饭饱,景、凤二人辞别彩墨。

    凤明看着彩墨:“在江城呆腻了便回京城,如今不会再有人提起旧事了。”

    彩墨笑:“那我还能接客吗?”

    凤明闭了闭眼,咬牙道:“随你。”

    景恒忍不住笑:“我有好多兄弟,个个身强体健,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

    景恒的兄弟,还能有谁,除了东厂就是锦衣卫了。

    凤明道:“锦衣卫禁止狎妓!”

    彩墨一听是锦衣卫,眼睛都蓝了,冒着绿光:“我不收钱。甚至可以给他们。”

    凤明道:“东厂也禁止狎妓!”

    “您快走吧。”彩墨拿起雀羽团扇,扇了扇,瞧着景恒实在顺眼,替景恒补了一句:“有空您试试就知,当真快活极了。”

    说完利索的关门,拴死。

    门外的凤明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彩墨说的是什么,恼羞成怒,恨不得拆了红销藕花楼。

    景恒搂着哄了半天,保证【绝对不试】、【肯定不会快活】,【我想都不敢想】,【不打你主意】,【以后再也不和彩墨见面】。

    诸如此类,哄了一路,才保住江城第一销金窟——红销藕花楼得以存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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