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温瑜原本是来警局拿上个月的案卷资料,他从小便被严格训练,从十二岁就开始接触警局的大小事物。
一桩桩,一件件,都完成得十足漂亮。
当被告知案卷资料还没整理完全时,他冷了脸。
明明只有十八岁,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质。
当门被打开时,萧温瑜正躺在靠椅上小憩,一束光透过门缝短暂地照了进来,他在片刻的闪烁中睁开眼。
然后他看见了。
尽管整个屋子黑得不像话,他还是看见了。
但他没看清,只有朦胧的一个身影,和灰暗融合得恰到好处。
他看见了她。
但她没看见他。
一间屋子的两角,微妙地沉默着。
直至易拉罐被打开的声音,穿过静跃浮动的空气。
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墙角。
先是几声低低的啜泣,然后如同江水决堤、风卷残云,在密闭的空间里荡起激烈的回声。
空气中涌动着淡淡的咸辛,淡得微不可察。
不过是一个意外闯入的人。
别在意。
这样的人,萧温瑜在警局见过太多。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昼夜不分,哭得形容不辨。
他见的太多了。
不过是个哭得很伤心的人。
没必要在意。
平行线不会相交,相交线终会相离,谁都懂的道理。
于是萧温瑜在这场短暂的相遇里,晦涩地沉默着。
但这世上没有恰到好处的平行线。
“沈初夏?”
低沉而陌生的男声在门外响起,不近不远的距离。
于是哭声戛然而止。
只一秒,熄了全数火焰,凉了炽热体温,切割放肆与克制。
沈初夏。
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门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于是一切归于平静,像她刚进来的那样。
她无声无息地沉默着,吞咽着肆意过后散落一地的情绪。
然后门开了,光透进来了。
萧温瑜又看见了。
女孩的背挺得很直,光打在她的发尾,浅浅地勾勒出一个轮廓。
他有一瞬的恍惚。
但只有一瞬,灯光再次泯灭在夜色里。
现在整间屋子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萧温瑜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凛冽而自如,孤傲而薄情。
他的眼睛是山顶的冬霜,是锋利的松针,是浩瀚的星河。
这样的他,看到了她完完整整的狼狈。
命运的倾诉是直白的,这样的两个人,不会是恰到好处的平行线。
今晚没有星星。
又有谁能幸免于难呢?
书桌上的文件被掀翻在地,纷纷扬扬地四处散落。
主位的中年男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怒,清脆的玻璃声彻底点燃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氛围。
“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你以为成年了,我就管不了你了吗!”
宋言知疏离:“我不会从政。”
“那是您的梦想,不是我的。”
“你知道从军要多少年才能爬到这个位置?”
“不自量力!”
宋言知讽刺:“您不是一样爬到了现在吗?”
“您应该知道,我从军不是为了您。”
“明天我会搬出去,您今后追求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今天,有人痛失所爱,于是放纵自己没入黑暗。
今天,有人埋藏心声,于是克制自己隐匿云端。
今天,有人旁观悲剧。
今天,有人做出抉择。
有人身处荒芜。
有人天生敞亮。
有人泥潭挣扎。
有人绝处逢生。
无人幸免于难。
这才是命运的轨迹。
上帝想要的,从来不是平行线。
曾经身处黑暗的,会浴火重生。
曾经淡然克制的,会打破原则。
曾经刻苦铭心的,会冷漠重逢。
曾经凛冽孤傲的,会心上生疮。
曾经互不相识的,会抵死缠绕。
没人能逃开。
这才是命运的轨迹。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