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问是问了,可雪筑仍然没说。
她只是抿唇浅笑,随即道一句:“待此事了后,我再慢慢与你说吧。”
折锦:“……”
雪筑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令他意想不到。
不过,雪筑没打算现在说,他也不会缠着她非得要听。
暗自定了定神,便张口道:“少主,眼下那方全是邪祟,若要插手此事,我们应该尽早做打算。”
“是。”雪筑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正色道:“此番西京涌入无数妖邪,定会引来正道那些修士,我们不可有太大动作,否则容易被误伤。”
折锦:“所以?”
雪筑又望了一眼远处成群的妖邪之气,缓缓道:“静观其变,一切等姜雪宁现身了再说。”
“好。”
应完,折锦又道:“少主,都后半夜了,阿青估计不会回来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雪筑仰头瞧瞧天色,却道:“再等等。”
折锦心情一沉,却并未多言,只挣开了雪筑的手,又坐回方才的位置,静静陪着她一块儿等。
雪筑被强劲的力气拽得手心一松,垂眼瞧瞧自己空空的手心,沉默地收拢五指,便靠在他身旁坐下。
“师姐?你不高兴?”
折锦面无表情的,“我高兴。”
雪筑被他逗乐了,伸出食指戳戳他的下唇,“高兴到嘴都撅起来了?”
折锦霎时心慌慌的抿住了唇,有些无地自容的将头一低再低。
雪筑瞧他将自己的脸藏在膝盖中间,反应极有意思,便有心再逗逗他,但这屋顶实在不是个调情的好地方。
他现下将头低得太过,她生怕自己再逗逗他,会惹得他一个激动造成重心不稳从房顶上栽下去,便只得歇了此心思,任由他埋着头安安静静当鸵鸟。
折锦现在也是后知后觉的开始心慌意乱,越想越觉得面上烫得慌。
少主她,今夜做什么老是要调戏他!
他自认为自己算是一个心性坚定之人,但面对雪筑时,一颗心却总也坚定不起来。
自从认识乌沉,并且被乌沉调戏过一番之后,他便厌恶起了一切轻佻行为。
若换做是别人对他又捏又亲又摸还戳他嘴唇的话,那人此时不说头身分家了,也得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可这些动作由雪筑对他做出,他却非但没有半分嫌恶,还发现他对她的亲密接触,竟然是抱有期望的。
方才是没反应过来,所以才能同雪筑说那么许久的话,现下被她那么一戳嘴唇,忽然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脑海中止不住浮现出放在雪筑吻他时的模样,唇上也跟着忆起那柔软温柔的触感。羞臊的感觉顿时汹汹涌起,直害得他心脏砰砰、耳面燥热。
他不敢伸手去碰自己的嘴唇,且怕雪筑看出什么端倪来,便只敢将脸埋在膝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脑海中那亲吻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现在雪筑又在身旁,他是横竖都不自在。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
雪筑选择继续等,倒是等对了。
晨露刚刚落地时,阿青便落入了雪筑的视线中。
她整个人都狼狈至极,像是与人殊死搏斗过一般,她身上尽是伤痕,白日里穿的那件青色纱裙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尘泥污血,而原先那一头如瀑青丝更是形同枯草,参差不齐的披散着。
原本沉浸在那个吻里,羞臊得无法自拔的折锦,瞥眼间瞧见了这般狼狈的阿青,心底的旖旎顿时消散殆尽。
他抬头望了一望,紧接着便站起身来。
“少主,她这是……?”
“不知道。”雪筑如实回答一句,又道:“走吧,看看她怎么说。”
话音落,她便一跃落地。
阿青是从后门进的,刚走进院中,便被雪筑与折锦拦了去路。
她心下一惊,以防备的姿态后退了两步,“你们想做什么?”
雪筑懒散的抱臂站着,不紧不慢道:“等你呢。”
阿青半信半疑的盯着她,“乌沉都说我要杀他了,你还等我作甚?”
“你是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你说我等你作甚?”
阿青的身体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你想杀我?”
“我若是想杀你,哪时不可以。”雪筑逼近一步道:“我要你告诉我,你在帮谁做事?”
阿青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轻笑了声道:“怪我眼拙,竟未瞧出姑娘是修行之人。”
此言毕后,她很快便向雪筑行了个礼,又道:“从前为魔修姜雪宁卖命,若姑娘不弃,愿意留我一命,日后我定为姑娘赴汤蹈火。”
雪筑盯着她默了默,才道:“春光闹那个头牌,是你杀的?”
“是。”
“这个客栈的其他人,也是你杀的?”
“是。”
“那我和师姐为何不曾听见过动静?”
阿青道:“是结界!姜雪宁给了我一个法器,以此物作为结界的媒介物,可掩过修士的耳目。”
她说着,便摊开手幻化出一根半臂长的藤杖。
雪筑原本想伸手去拿,却在指尖触到时被刺得缩了手。
她有些疑惑,随即又伸出手去试探,却仍是一样被刺得缩手。
这是她父亲的法器,名为将回。幼时她便觉得有趣,几番尝试过去拿它,可这将回并不认她,总是将她刺得哇哇大哭。
那时还小,她是一点都不信邪,三天两头想想去驯服这根腾,可每次都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后来父亲实在看不过眼,便告诉她,“等你以后长大了,将回便认你了,莫急莫急。”
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将回,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于这根藤,她也没有非要征服它的兴致了。
因此,这根名为“将回”的藤杖渐渐被她遗忘。直到今日再见,那些幼时的记忆才重新涌入脑中。
既是父亲的东西,那能掩过她的耳目倒也正常。
不过她也有想不通的地方,为何这根藤杖连阿青这与父亲无亲无故的猫妖都能摸,唯独她摸不得呢?
她不理解,直蹙着眉瞪那根藤。
“少主?”折锦在一旁瞧着她,有些奇怪。
“一根腾还烫手不成?”他嘀咕着,便伸手去拿。
然而,他轻易将藤拿起,并未遇见什么阻挠。
他细细端详着将回,雪筑却诧异的盯着他。
“师姐,你拿着不刺手吗?”
“刺手?”折锦左手换右手,来来回回好几遍,并未感觉到有丝毫不适,于是摇了摇头。
“怪事。”
雪筑不理解。
这根藤莫非是在针对她?要不然为何别人都能碰,就独独她一个碰不了?
不行。
她不相信。
“师姐,你先将这根藤拿着,一会儿回去叫乌沉也试试。”
“嗯?”折锦有些理解不了她的意思,问道:“试什么?”
“试试看扎不扎他的手。”雪筑黑着脸,“我就不信这根藤单单就排斥我一个!”
“哦。”
折锦听话的点点头,便将藤收好。
阿青见他将藤收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在决定把将回拿出来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还能要回去。
不过,她也好奇,为何雪筑碰不得将回,折锦却碰得?
有意思。
这姓雪的一家子,关系真乱。
等回了阿青,雪筑便不打算在这客栈继续待了,抬眼看看天,便叫她跟着一起回了新住处。
乌沉这夜里又怕又忧,竟是一夜都未合眼。
直等到雪筑和折锦回来,他才稍稍放心了些。
“你们可算回来了,要再不回来,我都得出去找了!雪筑你知不知道,我晚上打开窗瞧见……我去!”
他说着说着,便跳到了两只剑灵身后,一手抓一个,将两人拖着挡住了自己。
“你这妖怪!小爷我可是有人保护的,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见着阿青靠近,乌沉尖叫着便转身跳上床躲进了被窝。
“别过来别过来……”
雪筑面无表情看着,打从心底里替他感到丢人。
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一把拉开了他的被子。
“乌沉……”
“啊啊啊啊啊!!”
乌沉完全没注意扒自己被子的人是谁,见被子不安全了,大喊大叫的便缩到了床角去。
“出息!”雪筑十分无语。
乌沉这才看清楚是她,虽仍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嘴上却不服气,“她要挖我的心!活挖!你要是遇见这样的事,我不信你不害怕!!”
他的目光直往阿青身上瞥,全然做好了做好了她敢靠近他就敢马上跑的准备。
雪筑自然不会像他这样没出息,不过她也懒得与他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辩驳,俯身又扯了扯他的被子,说道:“行了行了,你别做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她不会对你怎么样,赶紧起来。”
“干嘛?”乌沉将被子往怀里拽了拽,说道:“你们都回来了,我得睡觉了,你别吵我。”
“嗯?”雪筑沉了沉下巴,唤道:“阿…青…”
“哎呀!快闭嘴快闭嘴!”乌沉闻声,连忙起身,“我起来就是了!你没事叫她做什么嘛?!”
雪筑幸灾乐祸的挑挑眉,“就闲来无事想喊喊都碍着你了?”
乌沉气急败坏吼道:“你那是喊喊的问题吗?你那是想要我命的问题!雪筑!你……你你你,你说说,你这么吓我,到底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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