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致良略微扬起的嘴角停顿。
他目光下投,小姑娘双手将脸遮得只留鼻子呼吸的一条缝。
敢说不敢担?
刘致良盯着小姑娘左手背上离虎口约四厘米的小黑痣数秒,再微仰起头看了蓝天白云数秒,无声地笑了下。
“你笑什么?”久久没听见回答,李知恬放下手,木着张脸,“去不去?”
刘致良:“不去。”
“你看不起我?”
“算是吧。”刘致良左手手臂绕过李知恬肩膀,“所以,我打算带你先去练个胆子。”
“啊?去哪练?”
“六层楼天台。”
李知恬若有所思跟着走。
上到第三层楼,她猛地扯住刘致良的寸衫衣领:“哥哥,我们进不去天台的。天台铁门锁的唯一一把钥匙被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拿走,至今没有归还,现如今学校为了防止有学生跳楼轻生就没再去配过。”
“然后呢?”刘致良眉眼带笑,他还挺想知道后续的。
小姑娘认真无比:“然后没有钥匙开不了锁,我们进不去,再往上走也是浪费力气。”
本以为经她这么一说,刘致良就会放弃上天台,跟着她前往小树林去看那里传言“神秘”的究竟,未料想——
刘致良总可以给她不一样的回答:“小知知放心,不会让你白白浪费了力气,因为哥哥有钥匙。”
说着,刘致良一只手伸进单边裤子口袋,在里头摸寻了一番,掏出了一把拇指头长度的圆头钥匙。
靠近她眼前,晃了又晃。
李知恬:“……?”
就是说,有没一种可能,现在抓着刘致良去教务处检举,她能获得下周一国旗下的全校表扬?
答案是:绝无可能。
刘致良像是猜准了她的小九九,放在李知恬肩膀上的手稍微用了一点不疼的力度捏了捏,道:“小知知,你可知,当你和我一起踏上楼梯的那刻,我们已经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
李知恬:“……”
“小知知,上了我的这条贼船,除非我放手,否则你想中途下船是不可能的了。”
“……”
沉默好一会儿,两人走到第五层楼拐角圆盘,李知恬才硬邦邦出声:“谁说不可能下去的?监控可是录制到了你拿着钥匙。”
“哦?”刘致良不以为然,“那不也录制到你跟我上楼时,满脸的——心、甘、情、愿?”
后四字刘致良加重音,一字一顿。
李知恬哪想到这一点,也再无反抗的意思,乖巧窝在刘致良胳膊下走上第六层天台。
“啪嗒!”
布满铁锈的锁掉在水泥地面,天台铁门被刘致良一把拉开。
刘致良猫下腰捡起锁,随手挂在门捎上,侧头道:“我们进去吧,如果这里真的自我初一转学去烟安至今就后无来者,那么我的秘密基地一定还保留着。”
秘密基地?
听上去有点刺激。
李知恬一下子扫去蒙在心上没去成小树林的遗憾,眼睛蓦地亮起来,本身的被动化为主动,拉着刘致良半搭她肩上的手迈步踏进天台。
天台上,十几张废弃课桌椅杂乱堆叠。
刘致良单手抄进裤兜,走在前头,领着李知恬绕过它们。眼前总算空旷,李知恬顺着刘致良蹲下的朝向看见了墙壁角落下一个木制小屋。
刘致良掏出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照。
李知恬站在其后目睹一切,“秘密基地”不言而喻。
良久,李知恬开口说出她在鸿中天台的第一句话:“你当时把钥匙顺走的……”
话音渐消。
“的什么?”刘致良问。
“的原因是不是担心后来者会破坏这间小木屋?”
问题问出,李知恬几乎是毫无疑问地觉得自己问得蠢,但问都问了,刘致良也听见了。
刘致良先是一愣,后笑:“最初是这个想法。”
“后来啊,年纪长了一岁,家对面的楼一户人家遭遇小偷,便觉得这个想法愚笨可笑,没钥匙可以撬锁啊。”刘致良说,“难过了好一阵,才放下。”
李知恬怔在原地,此刻的她脑瓜子里都是刘致良难过的模样。
越往下想越可怜,李知恬上前一步,跟着蹲在刘致良旁边:“哥哥,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是是我让你勾起伤心事,我不安慰就太可耻了。”
刘致良正想说你不问我也会想起的,可扭头看见小姑娘自责的脸,话憋了回肚。
他期待小姑娘会说些什么。
李知恬深吸一口气以作镇定:“你看啊,哥哥,你现在重新回来,小木屋只是落了许些灰尘,并没有想象中的毁了,这说明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庆幸有幸,幸为幸运。幸运是当今很多人求之不得的,而哥哥得到了,所以哥哥应该要开心。”
“……”刘致良抿唇,半响,扯出一个笑容:“嗯,哥哥很幸运。”
庆幸有幸,幸为幸运遇见你。
这个讨人喜欢的开心果。
-
两人在天台待到晚边。
太阳落山,晚霞云层渐染天际。
刘致良率先站起:“走吧,我们回去吧。”
话边说眼眸也下垂,小姑娘慌张应声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两手在她的连帽卫衣口袋摸索,一番后终于掏出一小长条块状的粉笔石。
将其握紧手里,李知恬眼珠转溜,语气带有些揶揄:“哥哥,你先下去吧!”
刘致良眉梢一挑:“为什么?”
李知恬神色正经:“下午五点四十是放学时间,这个点楼道人流多,我们一块下去被其他同学看到,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这回说的就跟真的发生了那么一回事。
刘致良将信将疑,盯着李知恬眼睛数秒,缓缓点头妥协:“行的,那我先走一步,你记得下去时锁好铁门。”
“好,肯定的。”
目送走刘致良,李知恬视线落到木制小屋上方的墙壁,思索数秒,右手拿着粉笔石唰唰唰写出一行小字。
完工后,她站起来,居高临下浏览了不下十遍,才满意点头,转身向铁门走去。
傍晚六点整,晚风吹拂。
天台铁门锁响了两下再次被人用钥匙从外面打开,男士运动鞋踏入。
刘致良双手抄兜,大迈步前行,直至木制小屋前停下。
一行白字很小,只有细看可以看清写的内容。
——从此,这也是我的秘密。
少许微愣,恍然回过神,刘致良叹出一口气,紧眉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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