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就会有无数个类似的想法诞生。
一连串想入非非的比如之后,李知恬惊得悚然,猛甩头散去。回归平静,见刘致良依旧保持姿势,她问:“怎么了?”
刘致良下巴朝她刚坐的位置抬了一下:“你来生理期了。”
“?”
刘致良:“你方才坐的地方,有一块拇指头大小的血迹。”
“??”
对视数秒。
看不出任何水花的李知恬弱弱发问:“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生理期啊,你们女孩子一般情况下十一二三岁就会来的,是女孩变为女人的开始。”
“啊……”李知恬懵懂且认真消化了会,再问,藏在方框眼镜下的桃花眼布满着迷茫,“所以,凳子上那一小块血迹是告诉我来生理期了吗?”
“嗯对,你不会不知道吧?”刘致良觉得新奇。
李知恬如实摇头,叶敏汝真从未跟她说过她这个年纪会来一个名叫“生理期”的东西。
“那我该怎么办?”李知恬投以刘致良求助的目光。
该、怎、么、办。
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他只知女性到了一定的年龄段会来生理期,并不知道后期的处理工作。
刘致良沉吟片刻,建议道:“带手机了吗?没带我手机借给你,打电话问问你妈妈。”
“不要!”
李知恬下意识驳回,因此没有控制好音量,周遭出病房散心的病人纷纷看向两人。
“……”李知恬脸蛋瞬红,嗯嗯啊啊数秒,才憋出一句她和刘致良能听清楚的话:“不打电话给妈妈,她在上班很忙。”
“那你……”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面前小女孩态度坚决,刘致良唇瓣微动,可眨眼瞅见小女孩眼角渐红,终是将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咽回去。
但刘致良也没沉默,他垂眸端详李知恬左手腕系着的红绳,麻花编的中间银色小猴子雕刻得栩栩如生。
“你属猴子?”
话题岔开。
李知恬一愣。
刘致良:“不对,00后猴年是04年,你今年十三岁,是01年出生,属蛇。”
“……”
李知恬不明所以,但不管怎么说尴尬劲儿消散不少。她轻轻点头:“嗯属蛇。”又内心打了几秒架,继续说:“我外婆说,蛇和猴的属相合得来,我带上它就会保一生平安。”
“噗嗤。”
头顶上方传来笑声。
李知恬疑惑抬头,与刘致良的目光交接。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刘致良低笑两声,快速收敛,而后一本正经问,“那你信吗?”
“什么信不信?”
“生肖蛇和生肖猴的属相合得来。”
“这个嘛……”
李知恬犯难了。
说信吧,她并非一定要和属猴的人交朋友。而说不信吧,她又天天戴在手腕上,宝贝得如同自己的眼珠子。
拧眉思考良久,李知恬选择折中,讷讷地回答:“信一点。”
“嗯。”
由于手指先前就勾着红绳没放开,刘致良便顺着把玩起小猴子,一下两下的拨弄,终于李知恬不够强大的内心受不住,伸手将那根还欲要再碰一下的手指拍开。
“别碰了!”小声到不能再小声的呵斥。
话末,小姑娘小脸红了半边。
刘致良莞尔,被拍开的手从报架上抽出一份报纸,左右两腿上下一搭二郎腿跷起,垂眸阅读。
就……不碰了?
李知恬见他专注看报,脸颊两边总算没了火烧般的感觉。
但松出口气的同时,心仍旧砰砰砰直跳得厉害。
怎么回事,心跳不应该渐渐平复吗?
李知恬前所未有的恐慌,大胆的猜测占据了她的头脑,她惊得身体一颤。
她在想什么啊!
刘致良是说过他一九九二年出生属猴,本该上大学的年纪却在念高二是因为父母的疏忽迟上学三年,可这属相合得来……
李知恬看向刘致良。
那人眼睛眨动,睫羽如扇,在她心尖上狠狠地挠了一把。
李知恬说不清这是什么感受,但她可以很明确,接下来一下午的时间她想继续坐在刘致良的身边,和刘致良一起看报纸度过。
当然,将报纸内容看进去还是道阻且长。
李知恬努力逼迫尝试几次后放弃,最后眼睛看似在盯着报纸,实则眼神时不时飘向左手边的人。
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她那表哥的择偶标准为什么一定有一条干活做事专注认真了。
原来,是真的帅气。
……
时间悄然流逝。
像昨日一样,下午五点五十五分,母亲来天台叫她下楼回病房吃晚饭。
“我先走了哈。”
“嗯,好。”
李知恬叠好报纸放进报架,站起身时竟然比昨日道别多了几分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天台天梯口,李知恬上牙咬住下唇,飞快地跑回刘致良面前。
刘致良接到一通电话,聊了两句也打算离开,见小姑娘匆忙跑回跟前神色一怔:“怎么了吗?”
“嗯,想问哥哥下周五有空吗。”小姑娘低喘着气,“我下周二出院,刚好赶上学校建校一百周年校庆,我父母忙,可是同学们都有带家长,我一个人太孤单想请求哥哥陪我,所以哥哥你有没有时间呀?”
中长串腹稿说出来,李知恬垂直贴在裤线的手握紧成拳,眼朝地,耳朵紧绷起听刘致良答话。
刘致良:“我还没问,你学校是几中的?”
“!”
李知恬仿佛看见了希望,立马回答:“鸿中,铁城一中初中部。”
未想对方真给了她希望:“嗯。没时间我也得有时间,我一世交兄弟在一中,我既然人在铁城就必须去的。”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咯?”
小姑娘乌黑色眼睛好似藏了几颗星星,亮晶晶的。
刘致良看着它,道出回应:“嗯,我去找你。”
“好,一言为定!”
风又起。
刘致良缓缓抬起一只手。
风从五指间流过,吹开了刘致良额头前碎发。
一个五六岁的稚儿提着一串铃铛跑过。
声音回荡,清脆悦耳。
-
“身体有没有哪个地方感觉不舒服?”
“没有。”
“没碰冰冷的东西吧?”
“就早上洗了两次冷水手。”
“那就好。知知,我们女人月经每个月都会来一次,七天左右,这期间冰冷的食物不能吃,冷水尽量少碰,记着了吗?”
“嗯,记着呢。”
病床前,李知恬垫好卫生巾,叶敏汝拉着李知恬的手严肃询问。
李知恬一一作答,心思却不在这里。
她忘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没有告诉刘致良她的班级是几班。
叶敏汝在病床旁的陪护凳上坐了十七分钟,歪头见她的主治医师从另一个病房出来,连忙站起冲出病房问她的恢复情况。
李知恬趁机拿到手机。
刘致良在四十二分钟前,她随叶敏汝下来吃晚饭那刻钟发来消息:【初一几班来着?】
李知恬:【初一五班。】
又联想了一下学校教学楼的构造,敲字:【哥哥,就你从一中后门穿过来,看见的第一个楼梯口,上两层楼,左拐的第一间教室就是。】
刘致良:【这个知道,哥哥在鸿中读过一年初中。】
“!”
李知恬差一秒破功叫出来。
因为这一秒,她的主治医师和叶敏汝一前一后进入病房。
主治医师说话语气如同他的姓,温:“小姑娘,恭喜你可以提前出院了。”
叶敏汝跟着说:“原本要下周二出院,现在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开心吧?你最期待的!”
“啊?”
如果是昨天之前,那么她此刻一定是开心快乐的。
只是……
今非昔比,有了天台上那个人的挂念,下周二出院她都嫌早了。
李知恬眉梢轻微挣扎了一下,扯出笑容:“那是!开心!”
虽是如此,但她不会让母亲为难。
何况,她明天出院也不是再也见不到刘致良,他们下周五就能再见面,还是刘致良主动来找她的见面。
-
二零一三年十月十一日,周五,铁城一中兼鸿中建校一百周年校庆,初中高中六个年段停课一天。
鸿中作为校庆次场,也丝毫不减主场铁城一中的热闹,升完国旗回班级,班主任林老师迅速且有条理地分配好每个学生今天的岗位和该做的事情。
李知恬被分配到与铁城一中后门连接的小校门迎接每一位回到母校参加校庆的校友。
这个任务相对别的任务会轻松一些,空闲下来李知恬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老师,她揣着手机走到一处隐蔽角落。
李知恬:【哥哥你什么时候过来呀?】
刘致良一分钟后回:【不是说上学不带手机?】
“……”
李知恬:【校庆可以带!】
刘致良:【嗯?那你一个人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李知恬:【你怎么知道?】
李知恬:【不是,你已经来了??】
刘致良:【嗯。】
李知恬:【在哪呢?】
随后,李知恬抬起头朝小校门那边看去。
果不其然。
小校门口,刘致良左手持着手机,右手递钱给班长再拿起他买下的纪念产品。
视线对上。
刘致良冲她一笑。
不知是哪来的害怕,李知恬慌乱般将手机塞进口袋。
刘致良慢步走近,双腿微屈,与她平视:“小女孩。”
“嗯?”
“胆子没有在医院的时候大哦。”
“???”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怎么,小女孩,不让人家说事实?”
“……”
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嘛!
“你怎么就认定我胆小,人也很多不好过去嘛。而且——”李知恬舔舐了一下嘴角,头别开一边,两边脸颊微鼓,“是你说主动来找我的,当然要你主动走过来呀!”
话没毛病,李知恬默默地为自己加上一分。
刘致良挑眉,被李知恬这般为自己辩护的模样逗得笑起来:“是,小河豚,你说的没错。”
“嗯哼,我当然没……”
李知恬欣然接话,倏忽言止,怔住。
她的称呼咋又增加了一个?
李知恬两腮更鼓了,内心深处传来勇气给了她任性一嘴:“都说了叫我知知!”而目光又立马怂下去:“……你若不愿意,叫全名,也没问题。”
声音也逐字缩减,最后一个字连音都很难听见。
刘致良立直腿,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行,叫知知。那么知知,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李知恬眼珠转溜。
不一会儿,她长睫下垂,试图掩盖住小心思。
“我们去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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