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时先缓过神来,脑筋一转强占了先机。
“谢掌柜不会想让我将此事告与皇兄吧。”他狡黠地笑笑,“我想皇兄不会轻易放弃探得解语阁秘密的机会,尤其是能得到谢掌柜的鼎力相助。”
“你!”谢妗礼又惊又气,瞪着他一时脑子空白。
顾景辰面上虽温润儒雅,但手段颇为毒辣,早些年老阁主冲撞过皇室,他若是得了机会定不会轻易放过解语阁,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与解语阁有瓜葛,往后的日子才真是乱翻了天。
想着当日在解语阁中,顾景时俨然一副少言寡语的绵羊的模样,如今倒是脱了羊皮,露出狐狸的嘴脸。是啊,二皇子顾景时的母妃早逝,他自小便孤僻薄情,性子阴鸷难以捉摸,她怎么就只因一面之缘就小看了他。
“皇兄就快上来了哦,谢掌柜得快些决定。”顾景时笑意深了深,面上虽然淡定,殊不知背后也浮上了一层冷汗。
“今晚子时,解语阁见。”谢妗礼收了手里的匕首,一把把他推开,响亮地扇了他一耳光。
顾景时不怒反笑,眼底里满是愿望得逞的欢愉。一只手顺着她那一耳光的劲儿顺势撑在桌上,挑了挑眉歪着脑袋看她,像个炸毛的小猫,爪子虽然留的锋利了些,但毕竟还是太小了些。
他张嘴做了个口型,但并没出声。
谢妗礼看的清楚,他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顾景辰一进门便看见怒气冲冲的谢妗礼还有笑得倜傥的顾景时。一向流连于风月场的他只愣了半秒便脑补出了一场风流王爷调戏美娇娘的戏码,只不过这眼前的美娇娘性子倒是刚烈,看着顾景时脸上泛红的指印,啧啧啧,可谓是牡丹花下死啊。
顾景时见他脸上先是惊诧,后又笑得意味深长,便知道这场戏他演得漂亮,足以骗过顾景辰了。
“哟,我来的不巧,你们继续。”顾景辰对上顾景时欲求不满的眼神,心里暗笑一向正经的二皇子今日也能被他撞见如此狼狈的时候,拔腿便欲离去。
“长兄,既然来了,便一起吧。”顾景时拢了拢凌乱的衣襟,拉了把椅子在身边,示意他坐过来。
“碧桃,好生招待着两位公子。”谢妗礼脸上的铁青色还没褪去,她并未抬头看向来人,只虚虚地行了个礼便下了楼。
碧桃年纪尚小,单纯又涉世未深,一时不明所以,目光愣愣地随着谢妗礼的衣摆从楼上到楼下。
顾景辰见状,手中的折扇“啪”地一收,坐在靠近顾景时的那把椅子上。这才让碧桃缓过神来,点了壶桂花酿还有几个招牌的菜品之后忙下楼去了。
“皇兄今日也得了雅兴来此尝鲜?”顾景时替他斟了杯茶。
“昨日谢小娘子不是邀我们来此吗,今日正巧得空,便想着来这坐坐。”
顾景辰正俯身逗弄着那只细犬,见此便端起瓷杯,低头轻轻吹开浮起的茶叶,后轻轻呷了一口,咂了咂嘴。
霍泽看到顾景时轻轻摆了摆手,便牵着细犬先回了府去。
“臣弟今日兴起想着溜溜犬,到了这酒楼门口,便想着顺便进去看看。”
顾景辰一脸你不必解释,我都懂的表情。
“十九年了,我还以为二弟真就如面上那样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呢,原来不过是没遇到二弟入眼的女子啊。”
做戏要做全套,顾景时暗暗想着,于是故作羞赧状,笑而不语。
“皮相再怎么好,也不过一个市井女子,你若是想要,改日绑回府里做个妾便是了,何必亲自来此弄个不痛快。二弟要是心慈面善,这坏人本王做便是了,一切还是为了二弟的幸福。”
顾景辰笑着与他碰了碰茶杯,示意敲定了此事。
顾景时见势头不妙,连声推辞。
顾景辰只当他以为自己也对谢妗礼有意,不肯占为己有。
“哎,客气什么,一个女人而已,你皇兄我虽然年轻时候不懂事了些,但娶了你皇嫂入门以后便收敛了许多,谢妗礼虽有几分姿色,但缺了些成熟的韵味,难入我眼,赏赏便是了。”
“臣弟想要的,不只是一个人的空壳子,要把握住她的心才更重要。臣弟不急,大可慢慢消耗。”
见顾景时一脸正经,顾景辰更觉好笑。
“哟,还认真了。罢了罢了,随你吧。”
待上了酒菜,两人面上和和气气地用了午饭,顾景辰仍是找了个由子推脱先行走了。
顾景时待他离开后,不急不忙地下楼,脚下步步走着,眼里却一刻也没离柜台前的谢妗礼。
初春的正午有些热气,再加上店里人来人往的,谢妗礼额间鬓发难免让汗湿了些,她一面忙着记账,一面和往来的旧客打着招呼,时不时抬手将散落的碎发往后捋捋。
就这样看来,谁人能想到这样业务熟练的酒楼掌柜竟然就是那有求必应的解语阁阁主呢。
顾景时想着昨日她对小贼的态度,还有古树上挂着的寻常百姓家的心愿,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这丫头单薄的身子下藏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一锭金子轻轻放在柜台上,谢妗礼抬眼见是他,脸色瞬间僵了下来。
“这顿饭本来就是我请两位公子的谢礼,再者说,客官给这么多,小店可找不起。”
“那就当作送给谢掌柜的小费了。”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蛋,顾景时心里总是莫名地有种愉悦感。他摆摆手,潇洒地走出酒楼,只留谢妗礼气的跺脚。
他不是个喜欢捉弄人的性子,但一旦看见谢妗礼便总想要招惹她一番。
何时染上的此等恶趣味。
顾景时兀自摇摇头,只见霍泽已经在店外等候多时了。
“殿下近几日脸上总是挂着笑,比板着脸的样子好看多了。”
顾景时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没管理好,便敛了神色。
“是吗?那为了让我开心点,你今晚不用吃饭了。”
“啊,殿下我错了,啊殿下。”霍泽闻言,苦了脸在他身后哀嚎不已。
子时。
顾景时推开阁楼顶层那扇门,依旧是一身黑袍,端坐在软榻上,低垂着脑袋,看不见面容。
“看来这个阁主很是重视谢妗礼呢,惹了这么大祸还肯帮她圆。”
霍泽见他这次完全没了上次见面时的嚣张气焰,压住心中得意轻声和顾景时说道。
顾景时依旧不动声色,见到他才是第一步,怎样让他为自己所用才是关键。
“阁主,恕本王出此下策了。”顾景时略行一礼。“我真心求见,诚心招贤,还望阁主坦诚相见。”
榻上人一动不动,更别提有什么回应了。
顾景时蹙了蹙眉,小心上前探去,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顾景时猛地掀开衣帽,一个人形的玩偶顶着张精致的□□暴露在空气中。
“糟了。”还没等顾景时暗叹出声,四面八方的暗箭已经飞速向他飞来。
“殿下小心!”霍泽忙抽出腰间的佩剑,飞身向前帮顾景时击落密集的暗箭。
顾景时并未佩剑,一时落了下风,只得转着身子敏捷地躲着,幸而霍泽眼疾手快,帮他挡掉了多数的暗箭。
“你有胆子来,就没想过走不出去?”
谢妗礼的声音自暗处传来,只听见细微的拨动机关的声音,他们身侧的软榻下簌地飞出几把飞镖,直攻下盘,霍泽一时没反应过来,哪怕顾景时飞身一跃拽起他的衣襟,但还是划伤了腿,痛的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顾景时来不及注意他的伤势,他只知需得快些阻止谢妗礼,否则天罗地网的机关他们二人自是逃脱不过。凭着听声辨位的本事,顾景时果断地飞身寻到暗处的那个身影,用刚刚抓在手里的暗箭抵在她喉间,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它们扭在身后,不得动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给谢妗礼反应的机会。然后低沉着声音说道。
“如今我是该叫你谢掌柜,还是谢阁主?”
初次见面她摆弄玉佩时,他便注意到宽大衣袖下的那双白皙纤长的手,从那时起他便怀疑过阁主的性别,如今阁中仅有她一人,阁主的身份显而易见。
他的手指自然地搭在她腕上,除了细腻光滑的触感,他注意到的是她与平常人无疑的脉象。
“你不会习武?”顾景时疑惑道,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
谢妗礼咬了咬唇,侧着脸恨恨地睨着他。
她是个早产儿,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她也自小身子娇弱,并不是个习武的材料,老阁主便将毕生武艺本领传给了她的贴身侍卫江渚月,用以护她周全。可今日她为了免得江渚月担心,更怕他得知此事后更不许她出阁过逍遥自在的酒楼掌柜,所以找了个理由把他支了出去,决定孤身凭着阁中机关对付顾景时。怎奈小瞧了他的实力,分明是阁中王,此时却成了掌中兽。
顾景时将她带到榻前坐下,她既然不会武功,身边又无江渚月相伴,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手中。
霍泽已经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布熟练地包扎好伤口,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
“解语阁阁主,原来是个女的?”听见了刚刚两人的对话,霍泽见到谢妗礼坐在自己面前,一时惊诧地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那那那,上次,我们见到的是谁?”
“你以为呢?”谢妗礼转了个声线,回到那日他们见到的粗犷男人的声音。
霍泽惊得一时无言,看着自家主子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更是摇晃着退了几步。
“易容术,换声之术,谢阁主,我更想把你招入麾下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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