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谢妗礼看到范承仁仗势欺人的样子也阴沉下脸来。

    “好大的官威,二皇子殿下还没说什么,范大人便先揣测殿下心意了,这旁人不知的还以为孙大人是你什么奴仆呢。本是同僚,范大人这是置朝廷命官的脸面于何处啊。”

    谢妗礼字字铿锵,在众人面前丝毫没留给范承仁面子。

    这话表面上是斥责他不尊重同僚,实则是在说这朝廷钦点的官员你都不放在眼里,岂不是对朝廷也都不放在眼里。

    范承仁眼珠一转,自是听明白眼前的小姑娘在给他扣什么帽子,若是被二皇子呵斥此言,他早就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了,可是如今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个女子好生斥责,底下全是他的手下,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他的面子该往哪放?

    想到这,范承仁便也不肯轻易忍了下去。

    “姑娘好大的口气啊,那敢问姑娘是怎么爬到殿下身边的?姑娘又是怎么好意思高高在上地呵责另一个朝廷命官的呢?”

    字里行间都是在内涵谢妗礼身份不洁,却还要狐假虎威。

    顾景时原本饶有兴趣地听着自己的小锦鲤和人吵嘴,难能见到她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但是在听到范承仁的话以后,面色一冷,提高了声音道。

    “这是本王府上请来的幕僚谢大人,特恳求她陪本王来此僻壤相助,范大人此言可是在怪罪谢大人没资格呵责你几句了?”

    范承仁见他脸上虽无怒意,但毫无波澜的表情却最是骇人。之前便听说二皇子殿下生性冷僻,做事果决,不近情面,如今看来确是如此,他心情好时还以为他为人和善,如今见他冷眼相对的模样,实在无法直视他身上的气场。

    此时的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赶紧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谢小娘子,还望二皇子殿下、谢小娘子,大人有大量,饶过小人一回。”

    他身后的人见状也跪了一地,低着头不敢看顾景时一眼。

    “谢小娘子?”

    顾景时又提了提声调,质问道。

    范承仁身子一僵,自觉言失,赶忙加快了磕头的频率,高声道。

    “谢大人!谢大人!求谢大人饶过小人!”

    看见顾景时肯为自己出头,谢妗礼自是心里欢喜。只不过自己这才刚到此处,就惹出了这么大阵仗,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给顾景时捅了篓子,不禁也自责愧疚了几分,暗忖着以后行事还需再低调些才行。

    “罢了罢了,我与范大人今日是初次相识,有些个不了解的地方也是常事,诸位在此等候也该乏了,尽早进城歇息吧。”

    顾景时看向她,示意她若是不解气大可再罚他跪些时刻。谢妗礼摇摇头,以后在郡中办事,与他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既然如此,那还请范大人带路了。”

    见顾景时也松了口,范承仁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引着一行人马往城中走去。

    “殿下,让小人来帮您牵马吧。”

    范承仁见顾景时手中一直攥着缰绳,没有松开的意思,也没有上马的意思,便上前谄媚道。

    “不必了,谢大人的马,还是本王亲自牵比较放心。”

    谢妗礼坐在马上,将这段对话听的清楚。

    她知道顾景时此言是为了帮自己立威,自己本就是一介女子,在别人眼里,说话做事总要比男子低一等。

    解语阁阁主自然出名,但她谢妗礼的名号却无人知晓,此行无缘无故地带上她,确实难以轻易让别人信服,因此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些才能站住脚。

    可虽然这样理性分析起来确实合理,但她在听到他的回答时,心跳还是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已是晚上,城中却还是灯火通明,小商小贩在街边挂着灯笼照亮,叫嚷着吸引来客,要不是大路足够宽广,他们这一行人估计要堵在路中间。

    谢妗礼心里纳闷,本来自己已经做好了在这里吃苦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本以为会见到被洪水冲的破败不堪的小镇,可是此处是如此繁华的景象。

    还没等她开口,顾景时已经先一步问出疑惑。

    “范大人管理有方,哪怕汾绥郡苦于水患已久,却仍是这样一番安居乐业的景象啊。”

    “啊,殿下谬赞了,小人不过是”

    “殿下,因汾绥郡地势多样,苦于水患的地区是我们平凉县,此处为与汾绥郡同名的中心县,地理条件得天独厚,因此格外富足繁荣。”

    范承仁正欲客套几句,顺便给自己脸上贴点金,却被孙绍打断,恨得他冲他翻了个白眼。

    原来如此。

    谢妗礼想起画给顾景时的那副地图上,汾绥郡高低起伏的地势,因平凉县地势处于低洼之处,再加之排水系统落后,因而那里是水患发生的集中处。而汾绥县地势高耸,气候也适宜,故经济发展的有声有色。

    而平凉县只能算是个靠水吃水的小渔村,百姓们都朴实憨厚,不怎么受重视。朝廷拨去的银两需得层层下发,那平凉县是最需要第一个见到拨款的,却因为层层手续,反倒成了最后一个。

    再加上见到孙绍对顾景时步步紧跟的样子,还有范承仁那副嘴脸,谢妗礼心里已了然是如何一般境况。

    “可我们此番是为治水患而来,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不带我们去平凉县,来这汾绥县作何?”

    谢妗礼斜眼睨着范承仁,看他听见自己声音的那一刻身子抖了抖。

    “平凉县的条件太过恶劣,小人不敢委屈了二皇子殿下和谢大人,于是派人提前准备好了汾绥的官驿,待诸位都休息好了,明日再去平凉县勘察也不迟。毕竟平凉县离此处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范承仁笑得嘴角抽动,生怕哪一句话不注意又触了这位大小姐的雷点。

    谢妗礼没继续问下去,只是心里暗暗思量,按理说这地方官接待朝廷官,应当去地方官家中设宴,再客套几句留宿他家,若是朝廷官执意不肯,才会再送去官驿安顿。

    可是这范承仁不像是不懂得须臾客套的样子,却直接摆宴到了官驿,此事倒有些不合常理了。

    可是当她看见这官驿的模样时,一切都明了了。

    这座房子牌匾上虽然洋洋洒洒地写了两个大字,“官驿”,但这气派和规格完全是按照府邸来做的。而且看那木料的打磨程度,一见便知是造出来不过一年新料子。

    这官驿的设计与旁的房子完全不同,丝毫没有地方的风格,反倒像是从京城里原封不动地搬了个房子到这来。此处怕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房子了,怪不得不去他范承仁的府上,而是来到这里,原是这官驿才是接待他们的最好去处。

    谢妗礼看见顾景时眯了眯眼睛,然后转头看向自己。

    她点点头。看来两人又想到一处去了。

    “殿下,到了。”

    范承仁的笑容好似长在脸上,让谢妗礼怀疑他脸是不是已经肌肉记忆变成那个样子,嘴角掉不下来了。

    只见他讨好似的张开两只手,做出护着她下马的样子。

    谢妗礼掩着心里的恶心,扭过头不去看他。紧接着握住顾景时伸过来的手臂,往下倾着身子,信任地将身体重量全都交给他。就这样,顾景时轻易地把她从马上接了下来。

    她理了理衣服,略一颔首,跟在顾景时的身后走了进去。

    院子里早已布好了宴席,奴仆们卡着时间往上端菜。

    谢妗礼四下观察了一圈,这布局也和京中大户人家的布局别无二致,四四方方的布局,大门正对这主屋,其他的次房在周围围着,被些亭台楼阁的装饰隔开,这官驿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建造肯定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殿下,请。谢大人,请。”

    范承仁向前伸着手,示意他们落座。

    顾景时自然坐在主位上,谢妗礼和范承仁一左一右坐在他下侧,孙绍、霍泽等人也依次往下坐了次位。

    范承仁拍了拍手,几个衣着飘逸的舞娘便婷婷袅袅地滑上宴会中央,水袖齐齐地甩将开来,飘摇曳曳,香香不已,柳腰轻盈,藕臂婉举,一派鸾回凤翥之象。

    就连谢妗礼一个女子都忍不住放下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佳人的美艳模样,但是当她瞥向顾景时的时候,却见他脸色丝毫没有变化,自顾自地吃着眼前的东西,时不时地抬头瞥一眼舞娘,但目光也和看见萝卜白菜一类的没什么区别。

    谢妗礼啧啧两声,心想他不会真的像别人所说的那样不近女色吧,或者是他是真的不行?

    啧啧啧,太可怜了,大好的青春,啧啧啧。

    这样想着,谢妗礼往嘴里送了块排骨。

    和家里的比差点意思,将就吃吧。

    谢妗礼在盘子里挑拣着,丝毫没注意自己上方射来两道目光。

    顾景时刚刚看到她偷看完自己以后脸上可怜又惋惜的表情,狐疑道她到底在想自己什么?

    “我看这官驿像是刚盖不久的啊。”

    顾景时佯装闲聊一样向范承仁随口问道。

    “啊,这座官驿还是大皇子殿下上次来的时候派人建的。之前这里的官驿太破旧了,住人也不安全,大皇子殿下便将这里翻修重建了。”

    “原来如此。我看这处处用的都是梨花木,皇兄这还真是舍得花大价钱啊。”

    顾景时漫不经心地往盘子里夹着菜,用余光睨着他的表情。

    范承仁已经开始擦额上的冷汗了,许是再问他也该答不出了。

    又过了片刻,见众人都差不多吃好了,范承仁故作玄虚地将顾景时一个人拉到主屋门口。

    “殿下,这里已经给您安排妥当了,路途劳顿,今夜您就好好享受,凡事咱们明天再说。”

    顾景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范承仁一推开门,咽了咽口水。

    只见屋内四五个妙龄少女穿着亵衣亵裤,正千娇百媚地向他投来灼灼目光。

    两个女孩侧卧在床上,隔着纱幔还能瞧见其曼妙的身形,一个坐在案上正玩弄着桌上的砚台和毛笔,还有一个坐在铜镜前,正梳着一头乌发。

    “殿下,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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