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疾行,由城南穿过市集街道在宫门口停下。下了马车,宝公公领着千帆向大殿走去。
走在青色的石板路上,千帆不禁想这条上朝之路父亲不知走过多少遍了,每一块青石,每一株花草都曾被父亲的衣襟拂过,到现在又还有多少人记得有那么一位心怀天下又坚忍温柔的将军来回踏过这条路,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想要从青石路上搜寻一点点有关父亲的气息。
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石阶,一座庄严的宫殿出现在眼前,里面是整齐站列的文武百官。宝公公微微弯腰道:“千小姐,进去吧,陛下等着您呢。”
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面挂着几个烫金的大字——鉴知殿,鉴古知今。大丞历代君王处理国事的大殿,多少生死决策由这里敲定?又有多少上位者在这里意气风发地想要救世,最后在这里迷失沉沦?鉴古往知今朝以济万世,奈何古往深远难鉴今朝迷乱难知万世太长难达,大丞建国百年来,除了开国皇帝外,真正能鉴古知今为大丞繁茂作出贡献的也就是先皇了。当初与千骁二人力拔山兮气盖世,攘外安内,硬是把风雨飘摇的大丞生生地扶正,才有了大丞几十年的安定繁荣。这是千帆记事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进殿,她知道一旦踏入,便与这朝堂再也无法抽离了。
“有劳公公了。”说完便坚定从容地踏进去了。
“臣女千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峻看着跪在下面的千帆并没有马上叫起她,而是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千帆来了,起来吧。”
“谢陛下。”恭敬地站好并不多说。
南宫峻看了一眼道:“想必宝公公已经跟你说了叫你来的目的,不知千帆可有什么想法?”
千帆脸色平静地回道:“陛下,臣女一切听从陛下的吩咐。”
南宫峻又道:“虽说千家乃是英勇之家,可到底是女子,你不怕那些凶狠的匪徒吗?”
“怕。倘若能为陛下分忧,为大丞尽心,身为大丞子民,这是臣女必须做的。”
南宫峻看着千帆想要从她的话中分出几分真假却看不出任何波澜。从她现身到现在倒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对于千机府,对于千家军,她难道没有半点想法吗?还是装得太深沉?
“陛下,千小姐有如此拳拳之心,真是我大丞之幸啊。”刘福适时出声,打断了南宫峻的沉思,以促成此事达到自己的目的。
“众卿家,可有什么异议?”
“臣等无异议,一切尊从陛下圣令。”文武百官弯腰齐声答道。
南宫峻挥手道:“众卿家平身,那就千帆去虎驼山灭匪。至于豫州水患众卿家可有合适的人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寂静,良久刘福才说道:“陛下,微臣认为此事唯有五皇子可以胜任。”
此话一出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为了倒向太师一族,如果是五皇子去的话还不是狼狈为奸,最后不了了之。奈何其他臣子都没有出声。
南宫峻看了眼五皇子和孟太师,这二人倒是默契地不发一言,恭敬地站好。视线转向了南宫澂,试探道:“澂儿,可愿为父皇分忧?”
南宫澂恭敬道:“儿臣愿为父皇效劳。”
“既然如此,那就千帆去灭匪,澂儿去治水患,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峻看着底下臣服的众人,心里一片满足,众生皆俯,唯我独尊,谁能不爱权力,哪怕是高处不胜寒。千勇之女,将门之后,千机府在你手上能否堪比往昔?至于澂儿,难民在千机府闹事他的杀伐果决倒是让朕意外,也罢,一枝独秀太久了,也该有另一枝来与其争春华了。
在宝公公一声“退朝”后文武百官陆陆续续走出大殿。千帆和南宫澂走在最后,今日之事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万事俱备,只待出发了。
堪堪下完所有台阶,丹秋迎面走来了,向二人行礼道:“千小姐,皇后娘娘有请。”
千帆心觉意外,疑惑地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找我有什么事,可否告知?”
丹秋回敬道:“主子们的事,奴婢也不清楚。娘娘怎么吩咐奴婢怎么做,还请千小姐移步椒房宫。”
自从上次意外闯进椒房宫,对于那位冷冷的皇后娘娘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想要去探究又害怕去了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娘娘不简单,才下朝就派人来请了,时间算得刚刚好。既然如此,且走一回,与南宫澂对望一眼后对丹秋说道:“还请丹秋姐姐带路。”
皇宫内一处偏僻的地方,站立着三位身着官服的人。一位身穿金黄色上面缀着龙鳞朝服的年轻人恭敬地站好,一位身着暗红色的浑圆体形的中年男子对着一位身穿紫色的老者好一阵点头哈腰,生怕慢了一步得罪了这位老者。
大丞历代对官服有着严格的规定,凡是朝服只有皇室才能穿金黄色,除了皇帝的朝服上面绣有金龙,其余皇室人员的朝服只能绣龙鳞或蟒,并且封号不同,上面缀着的宝珠颜色和数量也不一样,等级越高宝珠的颜色越深数量越多,南宫澂和南宫澈只是皇子,所以他们所穿的朝服只能是金黄色的龙鳞官服,他日若是立功有了封号就会身着金黄蟒服,并搭配宝珠区分等级。
而文武百官的朝服则以颜色区分,颜色越深职位越高,大概归为三种:深水蓝、猪肝红、紫色。大小官员等级百余种,除了正一品大臣、国公太师太傅之类和大将军必须身着紫色外,其他官员服饰则没有这么讲究,只要出自红蓝系列皆可。除了朝服,对百官和百姓的私服没做过多的规定,哪怕是金黄色也可,颜色点缀全凭喜好。
老者说道:“刘大人,老夫真是小看你了,三言两语就让陛下点派千家出山了。”
这位刘福刘胖子听不出老者的嘲讽之意,以为是真的夸奖他,便谦虚地说道:“太师过奖了,小人也只是为君分忧罢了。”
太师哂笑一声道:“若是千家此番立功,想必刘大人的好处是少不了的了,老夫先恭喜一声了。”
听了孟太师的话,刘福心想这是一个机会,便极尽谄媚之态巴结道:“小人哪敢承受,还望太师多多提点,小人愿为太师鞍前马后,在所不惜!”
太师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聪明人,好说好说。你且先回去,老夫与澈儿说道说道几句。”
刘福恭敬行礼道:“太师、五皇子,小人告退。”
与太师南宫澈点头致意后,刘福转身走了。刚一转身,太师脸上虚伪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好像刚刚那个与刘福谈笑风声的人不是他。待到刘福走远一点才不屑地说道:“如此愚蠢,要来何用。”
南宫澈道:“外公自然看不上此等宵小,何必与他周旋。”
“澈儿,哪怕是再无用之人也有可取之处,这种人虽没有大智慧,小聪明还是有的,垫个背出个头还是可以的,要利用一切可用之人为你铺路。你说说看,今天在大殿上为何那样说?”
南宫澈不假思索回答道:“我只是担心她一个女子危险。”
孟太师脸色突变,道:“大丈夫立于世怎能为儿女情长左右,我知道这是你母亲的意思,叫你接近她。可你要知道其中的厉害,今天这事陛下分明早就有想法了,她不只是一个将门小姐,她代表的是千家军。千勇故去这么多年,陛下也未能真正掌握千家军,你认为陛下会简单的只把她看成一个深闺小姐吗?”
南宫澈恭敬道:“外公,我知道她代表千家军,才听母亲的话去接近她。澈儿从小听您教育,也知道您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扶我上位,怎能为一个女子而左右。”
“你知道就好。你记住,千家军若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最好,若是不能,我们还可以想其他法子,而不是把精力放在一个女人身上。现在,你的对手已经出来了。”
“外公说的可是三哥南宫澂?”南宫澈疑惑地问道。
孟太师用手抓了抓自己白灰色的胡子,慢慢道:“原先,我们并不注意到他,没承想,他竞然走到陛下面前了,刚刚在朝堂上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像是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看来此人不简单,之前他的种种难不成是装的?”
南宫澈不确定地道:“不至于吧,怎么可能装得了这么多年?”
“不管是不是装,你都不能小看了他去,现在他们两个一个去豫州一个去虎驼山,而这两个地方对我们而言非同小可。”
“外公,要是他们去查到了什么,我们怎么办?”
“哼,你听说过壁虎吗?壁虎在遇到危险时会怎么办?”
——断尾求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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