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秋领着千帆二人来到椒房宫宫门口,这次宫门不再是紧闭着而是敞开着的。站在宫门口就能看到皇后还是像上次一样坐在院里,天气炎热,两名宫女在其身后摇着扇子。

    丹秋带他们进来后行礼退至身后站立,恭恭敬敬,没有半点错漏。

    “臣女参见娘娘!”

    “儿臣拜见母后!”二人同时行礼。

    “免礼,坐。”沈凌羽指着她身旁的石凳子说道。

    二人依言坐下,没有说话,对于这位皇后千帆的心里没有什么需要猜测的,只等着她怎么说就怎么答,比起宸妃来说自在多了。

    “听说你要离开京城去虎驼山,怎么好日子过多了吗?”语气还是那么冷淡刚硬。

    千帆解释道:“为君分忧,是臣女的福气。”

    沈凌羽不屑道:“官腔倒是拿捏得好,千家什么时候竞也有了此等不入流的风气?虚伪至极!”

    闻言,千帆心里一阵苦笑。这位皇后为什么每次对她说话都是那么不留情面呢?难道她有如此不堪?千机府在她手里只会更差吗?有时,千帆不得不去怀疑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过皇后,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不过刚刚的话确实有点官腔,罢了,她也不是那种随意打发之人,认真说道:“此去虎驼山一是真心灭匪,二是我已清醒些许时日,父亲的旧部一个也未找来,我想接触千家军。”

    沈凌羽听后沉默半响,定定地看着千帆。以前只知道千勇有一位智勇双全的千金,无缘得见,六年前,千勇故去,本想着接来皇宫保护奈何她成了痴傻之人,一个没有父母的傻子或许在千机府远比皇宫安稳得多,可谁又能想到她会清醒过来?

    良久,沈凌羽像是下了一个重大决心似的,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后才对千帆说道:“你们两个跟我进来。”

    千帆与南宫澂不明所以,相互对望了一眼后还是乖乖地跟着走了。

    这是第一次走进皇后的内室。青墨色的石板,古树色的木制桌椅,就连屏风和纱曼都是青黛色,一眼望去全是青青乌乌的一片,没有一点稍显鲜活点的颜色。哪怕是宫女太监也只是低头做事,或者了无生趣地待立一旁,就连千帆他们进来了也只是机械地行礼,礼毕又像死了一样地站着。

    室内冷清寥落,如同皇后娘娘一样,对谁都是冷冷的,死一般的寂静。千帆不禁想,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任凭外面繁花艳照,这里依然是寂寥无边,难道外面的浓墨重彩一点也映染不到她吗?还是对外面失望了,所以闭宫,与外面的人、物、色彩都隔绝了?可到底是什么竞让她心冷如斯呢?哀莫大于心死,想必就是她这样子的。

    沈凌羽从屏风后面一个木架的暗格里拿出来一包白布包着的东西,可能是时间久远了,白布已明显地泛黄了,小黑点斑斑驳驳地映在上面,看那厚厚的一包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来到千帆面前,递给她,说道:“给你,打开来看看。”

    被打断思路的千帆不解地看着她,手上还是听从她的指令小心冀冀慢慢地打开它。褪下一层又一层的白布后,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一点端倪,古铜色,硬硬的还带有一点弧度。记忆深处好像有一个东西和它是如此相像,脑海里努力回想它的样子,手上迫不及待粗鲁地扯下最后包着的白布。

    “这是,是……是……”

    喉咙一阵哽咽,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像泄了匣的决口从狭长的眼眶里扑簌地掉下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的苍白,身体颤抖着以致于手上的东西摇晃剧烈。

    南宫澂不明究竟,看她这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地向前一步抱着她,以免她支撑不住倒下,嘴上很不客气地说道:“皇后娘娘,您到底做了什么?”

    沈凌羽并不理会他,依旧冷冷地看着他们。

    千帆知晓他担心了,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才哑着嗓子说道:“这是母亲的短刀。”

    闻言,南宫澂歉意地看了一眼沈凌羽。

    千帆记得母亲经常带着它,有时别在腰间,有时绑在小腿上。古铜古色的弧形弯刀,精致小巧便于携带。刀柄刚好够一只手掌握,而且上面有云纹不易滑手,刀刃呈弧形一直延伸到刀尖,刀尖细长锋利,整个刀身清亮,用手指弹一下,它能发出持续很久的脆响。

    母亲会经常说,“千帆啊,你知道剑和刀的区别吗?剑,轻便,刺为主,刀,笨重,砍为主。如果是群战,不管是剑还是刀,只要功力深厚两者皆可。可若是近身单打,往往短刀能够出其不意,可就是这出其不意的瞬间就能决定生死。”每次母亲这么说,千帆都想把这把短刀要过来,可母亲一句“还不是时候”就掩盖过了。

    母亲过世,千帆一直以为这把短刀也陪着母亲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躺着。经年过去,居然还能再次见到这把短刀,由一个她并不了解的人交到她的手上。千帆多想这是母亲亲自交到她手上的,如今连这把短刀的交接也成了奢望。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娘娘,这是母亲什么时候给您的?”千帆疑惑问道。

    沈凌羽看她的状态没那么激动了,说道:“六年前,也就是你父亲母亲出征的前一天,你母亲悄悄地来见过我,连你父亲也不知道。”

    此话一出,千帆更加迷惑,稍微平复的心情又激动起来了。是什么事让母亲单独来见皇后,连父亲也要瞒着,急忙问道:“母亲来见您,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出征前一天来见您?她是如何瞒着所有人来见您的?还有她为什么只见您?”

    面对千帆一大堆问题,沈凌羽冷静道:“你母亲,一代女侠,若连悄无声息地进宫都做不到,那不白污了她的侠名。如果你的本事做不到的话,那你不配为他们的子女。至于为什么见我,说了什么话,现在我不告诉你,等你从虎驼山回来后我再告诉你。”

    千帆急道:“为什么现在不能说,我想知道一切的事情?”

    沈凌羽嘲讽道:“如果你进了虎驼山,死在了里面,告诉你了又怎样,一个死人能做什么,又能为他们做什么,不过白添一堆白骨。”

    沈凌羽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让千帆彻底冷静下来了。皇后说得没错,如果不能活着出来,知道再多都是枉然。上次无意中见到皇后,便觉得她与千机府有关系,猜测了许久,只是没想到她跟母亲有渊源。那把短刀是母亲的师父送给她的,母亲一直珍如生命,就连她小时候想要,母亲都舍不得。现在居然让皇后保管,可见母亲是多么的信任她,于这云谲波诡的皇城中,能有一个比生命更加信任的人是多么的不易。千帆突然想到以前阿宁说过,在那几年间有人对千机府伸出过援手,莫不是——皇后?

    千帆小心试探性问道:“娘娘,千帆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可否解答?”

    沈凌羽道:“你说。”

    “千帆无用,孬了五年,待我清醒听说有人帮助过千机府,那个人是您吗?”话刚说完,扶着她的南宫澂手上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千帆以为是他扶累了,转头对他说道,“我没事了,不用扶着了。”顺便推开了他的手。

    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南宫澂心里好一阵失落。

    沈凌羽颇觉意外,当年她闭宫后再没有管过任何事,竟还会有人记得千机府?不过刚刚南宫澂的小动作,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对于千帆说的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反应?跟他有什么关系吗?不管是谁,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敌人,遂冷冷地反问道:“你也知道你无用,一个傻子也值得我出手吗?”

    额,还是不留任何情面给她,她就那么差吗?满心期待却碰了一鼻子的灰,千帆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说道:“不是娘娘,那还会有谁?”

    “自己去查。”沈凌羽不耐烦地道。

    算了,来日方长,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今天打扰皇后够久了,再说还要去准备灭匪的事,时不我待,早一天百姓就少受一天的苦。

    遂说道:“娘娘于我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千帆一拜。”说完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以诚感人者,人亦诚而应。不管如何,一个让母亲如此信任的人,就值得她付出一切,何况只是一个拜礼。

    二人拜别皇后,出了宫,向城南方向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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