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能当小舅子是大真要挟招娣得来的。大真第一次回娘家省亲,按照南民风俗,得小舅子去请,大真说了不是蛋蛋,她不回来。
鉴于他通缉犯的身份,不让他去参加婚姻是可以的,可是凭什么让小流氓当小舅子呢?小流氓都被猪溜溜事件牵连了,还被抓紧警察局,要不是花绅士和大真的关系,他还被关在里头呢。
这事确实有点过分,如果不让蛋蛋去,那也别叫小流氓去当小舅子呀,这算什么?大真拗不过招娣,只能认了,但是她对蛋蛋有愧呀!觉得缺少了一个交代。
婚礼后的第三天,也就是11月3日,蛋蛋打的前往淡水区杨梅山社区。因为这个小舅子的身份是大真要挟得来的,蛋蛋的心情还比较复杂,可这也是大真的情意,不能不领情呀。
车身微微晃动像妈妈的摇篮,催人入睡。在保持一定的身体平衡后,蛋蛋一动不动地等待睡意的来临,朦胧中,感觉自己像鱼在大海中安睡,随着水流和浪涛荡来荡去。
醒来的时候,窗玻璃外,几片云朵,毛茸茸的边缘为鲜红色,固定在那儿,不动的,死去了一般。车窗抛弃了这片天空,换了另一片天空,这片天空是刺眼的火红的。
杨梅山社区的入口是一排六拱门的大牌坊,像旅游区似的,牌坊两侧各有一个岗亭,一辆进口的皇冠车停在右边的岗亭旁边,车边站着一脸微笑的大真。花绅士坐在车里,是那个司机,他们是特意来迎接他的。
从的士下来,坐上大真的小车,开着的窗户吹来了一股“穿堂风”,视线伸出了窗外,一座座西式洋楼坐落在绿树丛中。
杨梅山坐落在淡水老街北面十公里的淡水河东岸。杨梅山的别墅群,建筑密度较低,体态轻盈,层面不高,多为二至三层。别墅建造时尽量保护原有高大乔木,别墅建成后又在周围广植乡土观赏树木,别墅从而掩隐在绿阴丛中,使人赏心悦目。别墅建筑单体,简洁而自由,紧凑而不规则,一幢别墅就呈一种几何形体,形体的变化与地形的起伏相互配合,与道路的蜿蜒曲折相互呼应。一幢别墅一种式样,几乎难以寻觅到两幢面目相同的别墅,永远予人以新鲜的感受。别墅设有庭院,庭院经过精心的绿化和美化,营造出深邃、宁谧的氛围。别墅室外常营建券廊,即券廊为引导至主入口。先入庭院,再入券廊,再入房庭,意趣油生。别墅墙体,大都由未打磨的不规则的粗石块砌筑,呈现出厚重朴实、质感强烈、色调沉着的美感。与别墅墙体那灰色石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别墅屋顶的色彩,可称得上是浓墨重彩,或褐红,或青绿,或深蓝,形成特有而又动人的景色。屋顶的形式,以四坡顶较为普遍,亦有一些采用“孟莎式”屋顶。屋顶的屋脊线变化丰富,屋顶“老虎窗”的设置,形态各异,趣味多变。这里的别墅几乎都是仿造欧洲的洋人别墅,但是它能以杨梅山独特的地理环境相结合,很多屋脊保留东洲国古大厝屋脊的样子,这也是东西结合的产物,也呈现出一定的特色。
原先一德街老街坊的郭家和雷德家在这里有别墅,雷德家有三栋,分别是124号、125号、126号别墅;郭家别墅,蛋蛋没去过,也不知道在哪;花家的别墅群,他倒是知道,那块大石崖上边的一个群落就是,有四栋,他们花家四兄弟每人一栋,包括不鸟花仓子的老大花智子,现在这些别墅基本都空着,有花绅士的大姐花美子统一看护。这些消息都是从大真那儿听来的。
从绿荫遮天的主道一直往山上走,山坡上的这些别墅的的庭院都大得出奇。建在较远的山坡上的楼房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房檐、山墙和明亮的窗户的反光。绕了两个弯,到了大概是海拔三分之二的西北面山坡处,此处有十几栋别墅,风景极佳,可以看见淡水河宽阔的河面,也可以看见更远处入海口的风景。当然海风也大了些,树也低矮了些。
小车停在一座西方的城堡前。跟油画看到的差不多:城堡的中间是三层主楼,两侧是斜面红色砖瓦的单间平房,那应该是仆役的住处和厨房,右侧的那间平房的窗台下挂着一只死去的漂亮的野鸡,一个大妈的仆人主楼大门对面的圆形花圃里弯腰修剪花草,一位“夫人”,她的帽子上插着几朵旱金莲花,坐着敞逢四轮车正好回来,她的一个女管家和一个大妈女仆赶紧过来迎接,“夫人”向她们颔首微笑,和蔼之中露出轻视,平等之中藏着高傲。贵妇看上去还年轻,她端正的脸庞上,绽出动人而得体的笑容。这个焕发着青春的笑容,把她脸部的每根线条暂时放到了适当的位置上,显得有点矫揉造作,不自然了些。
很明显。蛋蛋的身份特殊,在让谁当小舅子这个问题上,大真跟婆家人是有争执的。婆家人还是建议让小流氓来,虽然小流氓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小舅子换来换去的,不吉利呀。
“你的三叔老爷回来了吗?”站在大真旁边,蛋蛋轻轻地问。
“这是我家,不关他的事。”大真不满地瞪了蛋蛋一眼,仿佛是他打破了自己的美梦,她把帽子递给女管家,嘱咐她说客人已经来了,可以开始动手做饭了。
大门处有门厅,大门后有一道孔雀木版画的高大屏风,屏风前有供桌,上面供奉的是观音菩萨,屏风两侧有鞋柜,那里换了软布鞋才能进入有地摊的客厅。
客厅有一组沙发,正对着另一道屏风入口的电视背景墙。大真请蛋蛋就坐,自己到屏风后边的吧台上给蛋蛋斟满一杯葡萄酒,她自己也倒了一杯。走到沙发处,她把酒杯递给蛋蛋,以忧郁的眼神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蛋蛋一口就喝光了葡萄酒,把酒当成解渴的开水,说:“阔太太,再来一点,这酒味道不错。”。
大真转身过去,把整瓶葡萄酒都拿了过来,想喝多少自己倒。然后,她屏风那么墙上的大窗子打开,抬头望了望天空。她早就猜到天空万里无云了,因为她感觉到空气甜丝丝的,太阳暖融融的。她凝视对面别墅的屋顶的一个角落,鸽子都到那里来做窝。
“啊!大真,这房子不错,这下子你真成了阔太太了。”蛋蛋一手拿着酒瓶,另一手拿着酒杯,走到大真说。他的脸上有惋惜的表情。也许人们都搞错了,家庭不能仅仅因为钱才建立起来。于是,他不放心地问:“怎样?花绅士没有拿老爷的派头吧?”
“他敢?”大真自信地说。
开窗的声音引起对面别墅女邻居的注意,那是花绅士的大姐花美子,她向大真问好。大真有礼貌地回了礼。花美子装出少女的娇态,亲昵而又腼腆地向蛋蛋挥手致意,但没有说话,表情却充满疑问,仿佛在说:“大真,这是你弟弟?”
“当然,真弟弟。”大真强调说。
蛋蛋含糊地向她回了个手势。
“听说你未来的公婆人挺好,怎么样?他们对你还好吧?”蛋蛋问。
大真从窗户边走回沙发,说:“都挺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显得有点闷。”
怕蛋蛋误会,大真接着解释了一下:“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那种闷,不活跃,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我喜欢热闹的。”
蛋蛋这下子知道大真无精打采的原因了。婚后就不那么自由了,也不那么随性了,这种不舒服是不那么自由造成了,习惯了就好。他劝解说几句。
为了给新人一个两人世界,到台湾来的花智子夫妇跟花美子住在花仓子的那栋别墅,没跟大真他们住一起。花仓子的别墅在大真这套别墅的侧后边,也就五十步远的山坡上。
大真给两个老人介绍了蛋蛋。花智子和气地说:“原来蛋蛋就是你呀,好俊俏的一个年轻人呀,有听说过你,比他们说的还俊,却不是女人的那种俊,真奇人也。欢迎你来到我家。既然你是大真的内弟,我们也就没有理由排斥你,亲家母那么做是不对的,但是你也得原谅她这么做是出于好心。”
蛋蛋点点头,含糊地应付过去。外人就是外人,解释什么呢。
花智子的意思还是没有打算在大真回娘家探亲的时候邀请他来当这个小舅子。
“得了,爸爸,别说这个了。”花美子制止了耿直的父亲。
花智子还是对蛋蛋的盗窃犯身份有点反感的,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这个时候才过来相见,有失礼数呀。看来洪大真还是比较强势,跟招娣似的。不过,怎么说呢?大真觉得自己是在坚持原则。
有人说他是惯偷。不过,听说的不一定可靠。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后生很帅,帅到这些沾亲的人都不想承认他是个小偷,更不可能是惯偷,那有小偷这么器宇轩昂的呢。
花美子笑着为蛋蛋辩解说那一定是误会。
花智子笑了笑,说:“对,我是个泥腿子,直来直去,通常认为警察说什么就是什么。希望小哥别介意。好了,不说这个,我们就当是误会。”
蛋蛋说他不会介意的。觉得蛋蛋有点过于冷淡,大真给未来的公婆解释说蛋蛋说话不利索,所以,他不大喜欢说话,不要误会这是不理睬的意思。
林洋洋来打个圆场,说:“不会,我家这个老头子也差不多,是个直脾气!也不大会说话。”
蛋蛋说他喜欢这样的人。林洋洋听到这句话,露出农村人特有的宽厚的笑脸。
“我早上聊了什么来着?”林洋洋顿了一下,似乎在给自己提一个礼节性问题,接着她又自己作了回答:“啊,想起来了,等一下,我跟美子要搭你们的车,到城里的那家礼品店,托亲家母处理一下那些贺礼。”
她笑着解释说:“有些贺礼真是太贵重了,比如千年人参、上万元的海参等等,真是太贵了,我们小老百姓的,消受不起呀,还是换钱比较划算。”
蛋蛋点点头表示理解。花智子也帮忙解释说:“我就是泥腿子,跟花仓子不是一路人,我不是有钱人,也不是文化人,做的事都是小老百姓的事,我们也不怕你笑话,当然,就小哥这样的,也能理解我们。嗨,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跟小哥挺投缘的,我们就随便聊聊吧。说实话,我挺看不惯我那几个弟弟的,摆出贵族老爷的派头,我也看不惯花文山(花绅士),装得像个有学问的人,他们都忘记自己是从那里来的了,我跟你说,我都不爱搭理他们,还是我们农村人的实在好,一盒海参,上万块,吃什么吃,也不怕屙不出屎来,哼哼,折腾钱?”
花美子明显的担心自己的老爸在蛋蛋面前丢面子,补充说她的父母都是小地方的人,也没见过世面,什么都讲节俭,别笑话。
蛋蛋说不会,他是个搞玉雕的,更小气。
花美子说:“那就好,那你们就对脾气了。”
对于一个逃犯也没必要太讲究,吃了份面线点心,蛋蛋就和大真、花绅士回娘家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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