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再出现意外,考场里一片沉闷,大部分的考生都为这场考试耗尽了心力。
考试结束,考场的门锁被打开,考生们或者互相搀扶着走出来,或者扶着墙壁走出来,再不复初入考场时的精气神。
平时身体强壮的考生都险些去了半条命,有气无力的,连话也不想说,被家人或者书童接到后直接扶回了住处,身体弱的考生出了考场就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荣楚站在考场外,看着混乱的场面,心下无比唏嘘。
这九天下来,他确实觉得累极了,但比其它人还是要好一些的,至少他还有力气独自站在外面等张远赵齐他们。
原本荣老头和荣老太是想让荣大郎陪他来考试的,现在想想,他拒绝荣大郎的陪考是正确的,要是让荣大郎看到这样惊险的一幕幕,他定会吓着,回去和荣家人一说,其它人也会吓着。
不过以后他确实应该要雇个书童了,有人提个东西打个下手也好。
“荣秀才,你还好吧?”
正想着,张远和赵齐的书童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走过来左右扶住他,关切问。
荣楚看了看二人,笑着摇头,“我没事,还能撑住。”
两人打量荣楚一圈,见他脸色确实还好,比其它人强多了,放下心来,翘首看着考场门口,着急等着自家公子出来。
没多时,张远赵齐就先后出来了,和其它人差不多,有气无力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扶着荣楚的两人见到自家主子出来,忙松开荣楚,箭一般冲了过去。
“公子,您没事吧?”两人扶住他们紧张问。
张远赵齐朝两人摇摇头,似乎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
荣楚迎向前,见他们一身疲累,也不再多问,忙道:“赶紧回去休息。”
“公子,老爷夫人也来了。”这时,张远和赵千的书童就说。
荣楚便知道两人肯定是要回家了。
张远这才强撑着力气出声,“那找辆马车把荣秀才送回去,再请个大夫。”
“公子放心,已经准备妥当。”张远的书童回道。
张远点点头,和赵齐一起朝荣楚拱手一礼,“荣楚兄回见。”
“回见。”荣楚回了一礼。
张远赵齐被扶着到了自家马车,两人的父母见到儿子憔悴的模样,心肝儿的一通喊,将人扶上马车,快速离去。
荣楚见他们远去,也上了马车,车夫驱车离开,走了没多远,荣楚听到了三才的惊喊声。
他掀开车帘一看,见郑子诀倒在了地上,三才正急得不行,“公子,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马车很快走远,视线再看不到考场门口的动静,荣楚也不知道郑子诀后面怎么样了。
郑子诀分到了臭号,竟然能坚持九天,也算厉害,希望郑子诀没事吧,他这样想。
车夫驱得急,马车很快到了住处,荣楚下车进了屋,里面果然有个大夫在等着了,给他看了后没有大碍,叮嘱多休息多喝水就离开了。
荣楚实在是累,很想睡,但还是受不了一身汗臭,先去沐浴再睡。
这九天关在狭窄闷热的号房里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汗,虽然换了衣衫,但那些汗黏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
沐浴更衣后,荣楚觉得身上清爽了,也顾不得吃东西倒头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沉,连个梦都没做,等荣楚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他睁开眼睛,见明亮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不用说,又是一个大晴天。
睡饱了,他觉得精神抖擞,就是太饿了,穿上外衫洗漱好,准备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去陈家和赵家看看俩人的情况。
正要出门,听到了敲门声,荣楚打开门一看,见陈远和赵齐来了,当下就笑道:“你们俩怎么来了?我正打算吃点东西去看你们呢。”
“我们昨天回到家,吃了药睡了一觉就好了,这不怕你担心,就赶紧过来找你了。”张远笑着回道。
荣楚打量他们一圈,见他们脸色极佳,放下心来,“你们没事就好,你们昨天那样子,怪吓人的。”
“谁从考场出来不是那个样子?哦对了,只有你不是。”赵齐拍拍他的肩膀,有些不敢置信,“平日瞧着你比我们还赢弱些,怎么我们都快病了,你没事人一样?”
张远也道:“就是,这不应该。”
荣楚就笑,“我是看着赢弱,实际上身体强壮。”
张远和赵齐就面露不服,不过对荣楚的话还是信了的,毕竟事实摆在眼前,荣楚的身体和心理素质都比他们强。
两人就是来找荣楚吃饭的,一行三人边说边往外走,找了家附近的馆子进去,边吃边聊。
“我们俩个运气不错,分到的号房没漏水也没在茅厕旁,就是考题太多太繁杂,前几天还好,思路还算清晰,到了最后几天,这脑子开始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答了什么?”赵齐吃了口菜,悲声道。
张远点头,“谁说不是?而且题出得偏冷门,好在我都有涉及一点,不然这次一定考砸。”
“你姨夫真狠啊。”赵齐一脸悲壮,“我这次能不能中很难说。”
荣楚笑看了两人一眼,“好了,尽力就行了,至于其它,尽人事听天命。”他端起酒杯与二人碰了碰,再道:“再说了,我们能平平安安考完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这倒也是,第四天的时候有个人被火给烧着了,娘耶,当时我都吓傻了。”赵齐想到那天的事,就心有余悸。
张远想到什么,看向荣楚问:“荣楚兄,听说是你把人救了,是真的吗?”
荣楚点点头,“是我。”
赵齐张远就一脸敬佩的看着他。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烧死,而且水缸就在我号房外,我救人的机会最大。”荣楚道。
张远竖起大拇指,“你胆量也最大。”
他们都是书生,在那种情况下吓都傻坏了,谁还敢冲出去救人?而且当时还有官差在,也根本轮不到他们出头。
再说了,这场考试对于他们来说多重要啊,他们付出了多少的心血,肩膀上寄托了多少人的希冀,要是出了意外,他们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又怎么面对家人?
“荣楚兄,我替那位考生敬你一杯。”赵齐举杯道。
要不是荣楚救了那位考生,那考生一定没命了,他的科举生涯虽然毁了,但人活着就是万幸。
张远也举杯,“敬大英雄。”
荣楚都被他们弄得不好意思了,但还是笑着和他们喝了杯酒。
三人又聊其它事情,“听说与郑秀才交好那位温秀才头一日答的题被雨给淋了,可把他给急坏了。”
荣楚微惊,“是他?”
原来被雨淋了答题的考生温青书,他和郑子诀还真是够倒霉的。
“可不是他,我就坐在他斜对面,他急得都要哭了,后面考题重做,导致他第一场考试时间都不够用,差点就没答完题呢。”张远摇头道。
荣楚就叹了口气,“我师兄也倒霉,分到了臭号。”
“他竟然分到了臭号,确实太倒霉了。”赵齐一脸同情。
张远道:“不过他也厉害,分到臭号还能坚持九天,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
“他是有才学的,只是不知道发挥得怎么样?”荣楚想到昨天他在考场外晕倒了,想着晚点得去看看他,不管怎么样都是师兄弟,不能落人话柄。
吃完饭,张远赵齐二人就回家去了,荣楚去街上买了点东西便去客栈看郑子诀,他到客栈的时候郑子诀还在昏迷中,温青书兄弟俩个在守着他。
荣楚见人昏迷这么久都没醒,便问三才,“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公子耗神耗力太过,导致身体虚空得厉害……荣公子,我家公子不会有事吧?”三才急得都要哭了。
荣楚安抚道:“不会的,师兄就是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他走到温青书兄弟二人面前,拱手谢道:“多谢温秀才照顾我师兄,感激不尽。”
“我和子诀兄是知交好友,照顾他是应当的,只是他这病也不知何时能好?”温青书担心道。
荣楚看向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郑子诀,想着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只是多些磨砺而已,应该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便道:“师兄身体向来康健,这次不过是累着了,好好休养定会没事。”
温青书就稍放下了心。
温青宁就道:“荣秀才这样说我们就放心了。”
荣楚看向他,见他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了,暗叹这小子对郑子诀倒是真心,也算难得。
郑子诀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整个人瘦了一圈,病秧秧的,一直吃着药,连门都出不得,直到出榜那日才强撑着力气出门去看榜,可是看完榜出来,他再次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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