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洛夫尽可能挺直身体,他被紧紧绑在椅子上。
“是的,先生,”尽管他的话音中充满恐惧,但仍能听出一种令人熟悉的油滑腔调:“我愿为魔法部效劳。我愿意提供帮助——我知道魔法部正在——搜捕黑魔头的余党。我愿意竭尽全力协助你们……”
屋子里一阵窃窃私语。一些巫师感兴趣地打量着卡卡洛夫,另一些则带着明显的不信任。克罗莉丝清楚地听到邓布利多的另一侧有个熟悉的声音粗哑地说:“渣滓。”
是疯眼汉穆迪坐在那里——但他的外貌有很明显的不同。他还没有魔眼,只有一双普通的眼睛,这双眼睛正盯着卡卡洛夫。穆迪两眼眯缝起来,带着强烈的厌恶。
“克劳奇要把他放了,”穆迪低声对邓布利多说:“他跟他达成了一笔交易。我花了六个月才抓到他,可现在只要他能供出另外很多人的名字,克劳奇就会放掉他。要我说,我们先听听他的情报,然后再把他扔回给摄魂怪。”
邓布利多从他歪扭的长鼻子里发出了一丝不以为然的声音。
“啊,我忘了……你不喜欢摄魂怪,是吗?阿不思?”穆迪带着讥讽的微笑问道。
“是的,”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不喜欢。我一直觉得魔法部和这些怪物搞在一起是错误的。”
“可是像这种渣滓……”穆迪轻声说。
“卡卡洛夫,你说你知道一些人的名字,”克劳奇说:“请说给我们听听。”
“你要知道,”卡卡洛夫急促地说:“那个神秘人行事一向非常诡秘……他希望我们——我是说他的党羽——我深深悔恨自己曾经与他们为伍——”
“少说废话。”穆迪嘲讽地说。
“——我们从来不知道所有同伙的名字——只有他知道我们都有哪些人——”
“这一着是明智的,对不对,卡卡洛夫,可以防止你这种人把他们全都出卖了。”穆迪嘟哝道。
“你不是说你知道一些人的名字吗?”克劳奇先生说。
“我——是的,”卡卡洛夫透不过气地说:“请注意,他们都是很重要的追随者。我亲眼看见他们按他的命令办事。我提供这些情报,以证明我彻底与他一刀两断,并且忏悔得不能——”
“名字呢?”克劳奇先生厉声说。
卡卡洛夫深深吸了口气。
“有安东宁·多洛霍夫。我——我看见他折磨过数不清的麻瓜和——和不支持黑魔头的人。”
“你也帮他一起干了。”穆迪嘀咕道。
“我们已经逮捕了多洛霍夫,”克劳奇说,“就在逮捕你之后不久。”
“是吗?”卡卡洛夫瞪大了眼睛:“我——我很高兴!
克罗莉丝莫名感觉有些好笑。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他手里的一个名字已经没用了。
“还有吗?”克劳奇冷冷地问。
“啊,有……还有罗齐尔,”卡卡洛夫急忙说:“埃文·罗齐尔。”
“罗齐尔已经死了,”克劳奇说:“他也是在你之后不久被抓到的。他不愿束手就擒,在搏斗中被打死了。”
“还带走了我的一点儿东西。”穆迪小声说,指着鼻子上缺损的那一块给邓布利多看。
“这——罗齐尔是罪有应得!”卡卡洛夫的语调已经真的开始发慌了。看得出他开始担心他的情报对魔法部毫无用处。
卡卡洛夫瞥了一眼屋角的那扇门,两个摄魂怪无疑还站在门后等着。
“还有吗?”克劳奇问。
“有!”卡卡洛夫说:“特拉弗斯——他协助谋杀了麦金农夫妇!还有穆尔塞伯——他专搞夺魂咒,强迫许多人做一些可怕的事情!卢克伍德,他是个奸细,从魔法部内部向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提供有用的情报!”
这一次,卡卡洛夫是掘到金矿了——四周立刻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卢克伍德!”克劳奇先生朝威廉点了点头,威廉便在羊皮纸上写了起来:“神秘事务司的奥古斯特·卢克伍德?”
“就是他,”卡卡洛夫急切地说:“我相信他利用一批安插在魔法部内外的巫师为他搜集情报——”
“可是特拉弗斯和穆尔塞伯是我们已经知道的。”克劳奇说:“很好,卡卡洛夫,如果就这些,你将被送回阿兹卡班,等我们决定——”
“不要!”卡卡洛夫绝望地叫起来:“等一下,我还有!”
在火把的亮光中,克罗莉丝看到他在冒汗,苍白的皮肤与乌黑的须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斯内普!”他大声说:“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已经被本委员会开释了,”克劳奇轻蔑地说:“阿不思·邓布利多为他作了担保。”
“不!”卡卡洛夫喊了起来,用力想挣脱把他绑在椅子上的锁链:“我向你保证!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个食死徒!”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
“我已经就此事作过证了,”他平静地说:“西弗勒斯·斯内普确实曾经是一个食死徒。可他在伏地魔垮台之前就投向了我们一边,冒着很大的危险为我们做间谍。他现在和我一样,不再是个食死徒了。”
邓布利多身后的穆迪脸上带着深深的怀疑。
“很好,卡卡洛夫,”克劳奇冷冷地说:“你协助了我们的工作。我将重新审查你的案子,你先回阿兹卡班……”
克劳奇的声音远去了。哈利和克罗莉丝环顾左右,地牢正在像烟雾一样消散,所有的东西都渐渐隐去,他们只能看见自己的和彼此的身体——其他一切都变成了旋转的黑暗……
然后,地牢又出现了,气氛似乎与刚才大不相同:十分轻松,甚至是愉快的。四周的巫师都在相互交谈,好像是在观看体育比赛似的。
对面中排坐着一个女巫,金色的短发,穿一件洋红色长袍,吮着一支刺眼的绿色羽毛笔的笔尖——年轻一点儿的丽塔·斯基特。
邓布利多换了一件长袍。克劳奇先生看上去比刚才疲倦,还显得有些凶狠,有些憔悴……
这是另一段记忆,另外一天……另外一次审讯。
屋角的门开了,卢多·巴格曼走了进来。
这是鼎盛时期的魁地奇球星卢多·巴格曼。他的鼻梁还没有断,身材瘦高,体格强壮。巴格曼坐到带锁链的椅子上时显得有些紧张,但那些锁链并没有绑他。巴格曼精神一振,他扫视了一下四座的观众,朝几个人挥了挥手,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卢多·巴格曼,你被带到魔法法律委员会面前,回答对你食死徒活动的指控。”克劳奇先生说:“我们听了检举你的证词,现在将要作出判决。在宣判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哈利难以置信地看了克罗莉丝一眼:“巴格曼是食死徒?”
“应该不是。”克罗莉丝冷静地说:“不像。”
“只有一句,”卢多·巴格曼不自然地微笑道:“嗯——我知道我是个傻瓜——”
周围的席位上有一两个巫师宽容地笑了。克劳奇先生却不为所动。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卢多·巴格曼,一脸的严肃和厌憎。
“这话再对不过了,老兄。”穆迪干巴巴地对邓布利多说:“要不是我知道他一向都不机灵,我会说是那些游走球对他的大脑造成了永久性的影响……”
“卢多·巴格曼,你在向伏地魔的党羽传递情报时被抓获,”克劳奇先生说:“为此,我建议判处你在阿兹卡班监。禁至少——”
但是四座一片愤怒的喊声。有几个巫师站起来朝克劳奇先生摇着头,甚至挥舞着拳头。
“可我说过,我根本不知道!”巴格曼瞪大了圆圆的蓝眼睛,在起哄声中急切地喊道:“根本不知道!老卢克伍德是我父亲的朋友……我从没想到他是神秘人的手下!我以为我是在为我们的人收集情报!卢克伍德一直说要为我在魔法部找一份工作……等我从魁地奇球队退役之后,你知道……我不能一辈子被游走球追着打,是不是?”
观众席上发出了哧哧的笑声。
“那就表决吧。”克劳奇先生冷冷地说,他转向地牢的右侧:“请陪审团注意……同意判处监。禁的举手……”
没有一个人举手。许多巫师鼓起掌来。陪审团中有位女巫站了起来。
“怎么?”克劳奇吼道。
“我们想祝贺巴格曼先生上星期六在对土耳其的魁地奇比赛中的出色表现,为英国队争了光。”那女巫激动地说。
克劳奇先生看上去怒不可遏。地牢里掌声雷动,巴格曼站起来鞠躬微笑。
“混账,”巴格曼走出地牢时,克劳奇先生坐了下来,气呼呼地对邓布利多说:“卢克伍德真给他找了一份工作……卢多·巴格曼来上班的那天将是魔法部不幸的日子……”
地牢又消失了。等它再次出现时,气氛却有着天壤之别。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克劳奇先生旁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巫的抽噎声。她颤抖的双手攥着一块手帕捂在嘴上。
而克劳奇,他的面色比以前更加憔悴、灰暗,太阳穴上一根青筋在抽动。
“带进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中回响。
屋角的门再次打开,六个摄魂怪押着四个人走了进来。许多人转身望着克劳奇先生,有几个人在交头接耳。
摄魂怪把四个人放在地牢中央的四把带锁链的椅子上。其中一个矮胖的男子茫然地望着克劳奇;另一个瘦一点儿的男子显得更紧张一些,眼睛直往观众席上瞟;一个头发浓密乌亮、睫毛很长的女人,瞧她那神气倒像坐在宝座上似的;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看上去完全吓呆了,浑身发抖,稻草色的头发披散在脸上,生有雀斑的皮肤苍白如纸。克劳奇旁边那个纤弱的女巫开始前后摇晃,用手帕捂着嘴呜咽啜泣。
克劳奇站了起来,俯视着这四个人,脸上带着极端的憎恨。
“你们被带到魔法法律委员会面前听候宣判,”他吐字清晰地说:“你们的罪行如此恶劣——”
“父亲,”稻草色头发的男孩说:“父亲……求求你……”
“——在本法庭审理的案件中是少有的。”克劳奇先生提高嗓门,盖过了他儿子的声音:“我们听了对你们的指控,你们四人绑架了一名傲罗——弗兰克·隆巴顿,对他使用了钻心咒,想从他口里打探出你们的主人,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的下落——”
“父亲,我没有!”被绑在椅子上的男孩尖叫道:“我没有,我发誓,父亲,不要把我送回摄魂怪那里——”
“指控还说,”克劳奇先生吼道:“弗兰克·隆巴顿不肯提供情报,你们就对他的妻子使用钻心咒。你们阴谋使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东山再起,想恢复他强大时期你们过的那种暴力生活。现在我请陪审团——”
“母亲!”男孩高叫道,克劳奇旁边那个瘦小的女巫抽泣起来,身体前后摇晃着:“母亲,阻止他,母亲,我没做那些事,不是我!”
“现在我请陪审团表决,”克劳奇先生大声说:“和我一样认为这些罪行应当被判处在阿兹卡班终身监禁的,请举手!”
地牢右侧的巫师齐刷刷地举起了手。四周的观众像审判巴格曼时那样鼓起掌来,脸上带着残酷的胜利表情。男孩开始尖声惨叫。
“不!母亲,不!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我不知道!不要把我送到那里去,阻止他!”
克罗莉丝看着小巴蒂,心想要是上辈子的自己去作奸犯科了,她绝对等不到进监狱——她老爹绝对会亲手毙了她的。
摄魂怪又缓缓地走进来。男孩的三个同伴默默地从椅子上站起,长睫毛的女人抬头对克劳奇喊道:“黑魔王还会回来的,克劳奇!把我们扔进阿兹卡班吧,我们等着!他会回来救我们的。他会特别奖赏我们!只有我们是忠诚的!只有我们在设法寻找他!”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此时的她没有经历阿兹卡班的折磨,还保存着自己美艳的容貌——和西里斯还有几分相似呢,那高傲的神情几乎是如出一辙。
小巴蒂竭力想摆脱摄魂怪,尽管它们那冰冷的吸力已开始对他产生作用。观众们在嘲笑,有些人站了起来。贝拉特里克斯傲然走出了地牢,男孩还在反抗。
“我是你的儿子!”他向克劳奇高喊:“我是你的儿子!”
“你不是我的儿子!”克劳奇吼道,眼珠突然向外突起:“我没有儿子!”
瘦小的女巫倒吸一口气,瘫倒在凳子上。她晕过去了。克劳奇好像没看到似的。
“把他们带走!”他向摄魂怪咆哮道,唾沫星子四溅:“带走,让他们在那里烂掉吧!”
“父亲!父亲,我没有参加!不要!不要!父亲,求求你!”
“哈利,克罗莉丝,我想我们该回我的办公室了。”一个声音在二人耳边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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