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助理推开车门,扑面的狂风暴雨立刻将他淹没在茫茫的雨幕里。
云初月看着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不时低头看看,然后惊讶地发现……这里没信号……刚刚明明她还跟袁秘书视频通话来着,难道是她手机出问题了?
云初月等了10分钟,也不见陈助理回来,电话又打不通,她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停地开机关机,想看看手机信号能不能恢复,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云初月眼看时间又过去5分钟,明明只有几步路,陈助理却一直没回来,她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担心陈助理有麻烦,最后咬了咬牙,拿起一件一次性雨衣披上,又拿了一顶伞,下了车。
风大的差点连车门都推不开,云初月才一下车,手里的雨伞就被大风吹跑了,她原本还想去追那把伞,还不等她抬脚,伞就被风吹出了十几米。
云初月想也没想,决定放弃那把伞,往工地里走。工地很泥泞,坑坑洼洼的,都是水塘,幸亏云初月穿了一双平底鞋,才不至于寸步难行。
风雨很大,云初月身上的雨衣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她顶着风雨往前走,很快看到了一个山洞,应该是以前的防空洞,临时改了用来办公居住了。
云初月喊了两声“陈助理”,陈助理听到声音,忙从里面跑出来,看到了风中凌乱的云初月,顿时皱了皱眉:“云总,您怎么来了,快回车上去。”
“我等了你半天,手机又没信号,联系不上你,我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
陈助理有些一言难尽的让开身子,让她往洞里看。
云初月走进山洞里,里面没开灯,漆黑一片,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的黑暗,然后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朋友,手里拿着一个应急手电筒,缩在角落里。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像是行动不便,看到来人也没起来。
“是一个受伤工人的家属,老太太早年瘫痪了,还有些老年痴呆,孩子的妈妈走了,家里没人照顾,他们才搬到工地里来住的。杜秘书让人员转移的时候,没注意,这里还有两人。我刚才好说歹说,老太太不肯走,说要等他儿子回来。”
云初月走近那个小朋友,蹲下身,问道:“刚才是你用手电筒求救吗?”
小朋友点了点头。
云初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摸了摸他的头,夸了一句:“很棒!”
然后又说道:“你收拾几件衣服,姐姐带你走。外面风雨很大,你们住在这里很危险。”
小朋友点了点头,又去看床上的老太太。
云初月站起身,走到床边,刚要开口,那老太太就拿起枕头砸她:“贱人,你还回来做什么?你想走就走,我们家不稀罕!”
云初月试图跟她讲道理,但那老太太是外省人,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方言,根本不听云初月说什么。
“没用,这老太太根本不听你说话。我刚才想强行带她走,她就又咬又踹的。”陈助理指了指自己被扯坏的雨衣。
云初月看到小朋友已经收拾好一袋子衣服了,咬了咬嘴唇,蹲下身又问他:“你奶奶平时最听谁的话?”
小朋友怯生生的回答:“爸爸。”
云初月想了想,回头对陈助理说:“快,我给你找了个妈。”
陈助理:“……”
好在老太太已经老年痴呆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听到有人喊她“妈”,她就一把抓住人家的手,“乖儿子”,“亲儿子”,“好儿子”的叫着。
云初月看到陈助理一头的黑线,捂着嘴差点没笑出声来,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
陈助理点点头,把老太太背到了肩上。云初月找遍房间也没有可以遮雨的东西,她就把被子披到了老太太的背上,好歹可以挡挡雨。陈助理就把自己有些残破的雨衣给了小朋友,几人狼狈仓惶的出了山洞。
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紫白的闪电,如同一道利刃,划破了天空,紧接着是一阵震天的雷声。
云初月的脚步顿了一下,她怀疑自己是产生了幻觉,她看到有人穿过雨幕,向她这边跑过来。
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一直到了她的近前,她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穿着一件高定的西装,此时膝盖以下的裤子已经沾满了泥浆,他没有穿雨衣,也没有打伞,雨水打的他睁不开眼,他不停地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想看清眼前的人。
“宋总小心!”
紧随而来的宇文林看到一旁矗立着的打桩机突然摇晃了两下,顿时惊得大叫起来。
宋璟曜抬头看到摇摇欲坠的打桩机,顾不得说什么,一把拉起云初月跑向旁边的防空洞,电光火石间,打桩机倾倒而下,直直向着山上倒去,砸落的大块山石迅速将防空洞给封住了。
陈助理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都没了。
“宋总!”宇文林往防空洞跑过去,看到一地的残骸,急得用手去挖土石。
“快打电话救人啊!”陈助理身上还背着个老太太,一时腾不出手。
宇文林如梦初醒般要去摸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没信号:“没……没信号!”
陈助理没办法,只能先将老太太送到车上,“你先留在这里,我开车出去求援。”
宇文林点点头,“你可快点回来啊!”
陈助理其实心里也很慌,但还是强装镇定的点了点头。
此时,防空洞里,宋璟曜紧紧抱着云初月,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心动魄,让他的心跳失了规律,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云初月也是惊魂未定,但她先反应了过来,推了推宋璟曜:“松开。”
宋璟曜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宋璟曜,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防空洞里本来就暗,洞口被封住了,就连一点光线都没有了。
云初月看不到宋璟曜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
宋璟曜突然开口道:“阿璟!”
云初月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羲羲,我喜欢听你叫我‘阿璟’!”
宋璟曜的声音有些颤抖,低低的带着点示好。
云初月浑身一僵,宋璟曜是什么意思?他是听到了她在病房里说的话了吗?
“你……”
云初月刚张开嘴,她的双唇就被宋璟曜含住了,只是含着,像是不想让她说话一般。
空气突然凝固了,云初月能感觉到宋璟曜脸上的水珠,顺着额前的碎发,滴落到她的脸上,有些温热。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四唇分开。
云初月又要说话,一个更霸道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熟悉的味道,疯狂而浓烈。
“你……做什么……疯了……吗?”
唇齿交缠间,云初月发出破碎的声音。
宋璟曜终于松开了她,他将头埋在云初月的颈间,不停地拿头蹭着她。
“我是疯了,我真的疯了!羲羲!我终于找到你了。”
云初月觉得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宋璟曜浑身湿透了,云初月被他蹭的一身湿,也有些不高兴了:“你说话就说话,能离我远一点吗?”
宋璟曜还没开口,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雷,云初月顿时大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宋璟曜能感受到云初月浑身在颤抖,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她颤抖的更厉害了,甚至坐倒在地上,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宋璟曜摸索着,环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哄她:“羲羲,别怕,我在。”
但云初月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停地瑟瑟发抖,嘴里喃喃地喊着:“妈妈”。
宋璟曜的心像被狠狠揪着,五年前他就立誓,这一生都要宠着她,让着她,把世间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将她护在身后,替她挡去所有的风雨,但他却没做到。
“羲羲,对不起,我没有早些找到你。”
宋璟曜抬手抚摸着云初月的头发,她的头发已经有些打湿了,她的身体也有些发凉。防空洞一向要比室外凉快些,如今已经是9月中旬了,又碰到下雨,温度本就不高,山洞里显得更加阴冷。
“你冷吗?”
云初月身上还穿着雨衣,他不敢将它脱下来,怕自己身上一身湿,反而把云初月也打湿了。
宋璟曜刚才没进防空洞,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环境,也不敢乱走,只能摸索着山壁,坐到了地上。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想给外面的人打电话,但是发现没信号。
他叹了一口气,刚想把手机塞回口袋,空中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宋璟曜甚至能感受到地面的震颤。
云初月又尖叫了一声,往他的怀里躲了躲。宋璟曜突然就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个雷雨夜,他给云初月的耳朵里塞了一副耳机,用音乐隔绝了雷声,这才让她安静下来。
宋璟曜手边没有耳机,只能将音乐直接放了出来,他平时没时间听音乐,所以手机里只有一首歌,还是之前顾佳彤在ktv里唱过,一定要他录下来的。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
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
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
我也不会奔跑
逃不了最后谁也都苍老
写下我时间和琴声交错的城堡”
顾佳彤的声线温柔婉转,歌声在封闭的山洞里环绕,竟然有种直击灵魂的共鸣。
“羲羲,睡吧!我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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